一道灰色的身影出现在仇九的面前。
河水湍急,两岸的草木在雨中显得无比的萧瑟。叶片凄凄,枯黄交杂。仇九浑身湿透,脸上淌着密密麻麻的水珠,他站在那里,目光郁郁的望着对方。那人穿着一件青色的斗篷,身形消瘦,面容清癯,气质冷漠。
“我们尊者要见你。”
那人开口说道。仇九垂下目光,手中的刀已经卷刃,血水只在卷起的地方留下淡淡的痕迹。他应了一声,那人便转身朝前走去。仇九跟在后面,彼此再没有交谈。两个人一前一后,不过是这苍茫天地间的两道孤魂。
在前方十余里之外,有一处茶寮。四下里一片凄凄,茶寮内自然也没什么客人。
不过炉火熊熊,气雾弥漫,干燥整洁的茶寮内,却是给人一种惬意之感。
仇四和小莲坐在那里,面前有酒有茶,还有几盘吃食。
小莲担心的望着仇四,仇四眸光幽幽的望着外面。
飞雨连绵,入秋以来几无停息。
大地,山川,平原,村野,到处都湿淋淋的,颜色更显得浓郁。
山林里草木变了颜色,各种颜色或深或浅的汇聚在一起,勾勒出那秋的浓烈。
“对不起!”
小莲忽然开口道,声音很低,如蚊蚋一般。她薄唇紧闭,声音似乎只是由于薄唇的轻微翕动而震颤出来似的。低垂着头,露出的脖颈白皙如玉。仇四回过神望着她,淡淡一笑。
“你道什么歉!”
“我,”小莲抬起头望着他道。“我当时心乱如麻,你的样子让我惊慌失措,所以,所以我就说了那些话!”www.jieyidazhiye.com
仇四望着面前的酒水,面孔苍白凝重,看不出在想什么。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半,然后望着小莲道,“你没错。”
“你不怪我!”小莲道。
仇四抓住她的手,温柔的道,“我为什么要怪你!”
小莲双眸湿润,泫然欲泣,如受到委屈的小孩似的。仇四叹了口气,道,“他变了,变得不再像他自己。我跟你说过我为什么如此信任他,因为他与我们不同,他很坚强,给人一种信赖。而且,他无论身处何种境地,内心里总是隐藏着纯粹的情义。正是因为这种情义,更让人信任和依赖。我们从地狱中走出来,去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事,每一次我根本不需要去想什么,只需要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就可以。”
小莲深深的望着她,那略显消瘦的脸上,是温情脉脉,那濡湿了的双眸,是情意绵绵。
“但是回来的他,却是更加的孤僻和冷漠了。在山上,楼主见过他,无名的主人见过他,他在无名的地位隐约有种超凡的感觉。”
“他很危险。”小莲道。
仇四呆了一呆,深深的望着她。小莲急忙道,“我感觉他很危险,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仇四移开目光,面容流露出失落和沮丧。小莲握着他抓着自己手的那只手,仿佛怕他疏远自己似的。小莲又道,“可能我太多疑。”
仇四叹息道,“我也是这种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深。”
小莲紧盯着他,道,“我害怕。”
仇四迎着她的目光,从她的眼眸中能看出那种恐惧。那是一种慌乱,还有一种对未来的担忧。她的目光刺痛了他的内心,让他更加想要保护她。
“没事,做完这件事,我们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真的吗?”
“楼主亲口答应的。”
“那我们去哪?”
“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我听你的。”
小莲笑了,笑容在眉眼间流淌,如破开云雾的阳光,让仇四心中不由得清朗温暖起来。
“那好,我们游山玩水,等不耐烦了,就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好。”
一阵寒风从门外涌灌进来。仇四抬头望去,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小莲也随之扭过头,面色却是僵了起来。那人走到近前,俯视着仇四。仇四松开小莲的手,站起身来。
“又有什么消息?”
来人五十左右,身材矮瘦,头发已经灰白,却是穿着一身黑色绸衣,看上去是个果决的人。
“地点变了,你们不去即墨,去函口。”
“他知道吗?”
“有人会告诉他。”
仇四垂下目光,若有所思。那人瞥了小莲一眼,眸光无比的淡漠。
“拖家带口可不符合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啊!”
仇四眉头一挑,冷冷的盯着对方,道,“这是我的事。”
那人冷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转身便走了出去。小莲起身抓着仇四的手,面色已是不安起来。仇四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没事,只是传报消息的。不过我们得走了。”
茶寮外面的一棵枯树边拴着一匹马。仇四两人出来便解开绳子上了马,然后骑着马离开了这里。清冷的白昼,雨雾连绵,草木清冷瑟瑟。茶寮屋顶上袅娜着烟气,与周边浑然一体。
茶寮以北偏东方向,小河汇入了一条大江之中。江上无船,却又几个灰色的身影在渡口站着。荒草萋萋,随风摇曳,江水滔滔,经年不断。仇九跟着那人到了那些人的身后。老鬼在这群人中,此时转身望着仇九,上下打量了一番,露出讥诮的笑意。
“龙门城闹出很大的动静,倒是很风光啊!”
“你也不错。”
“我当然不错,至少很多事情是我搞定的。”
“这么说,你高升也是指日可待了。”
“或许不用多久,你就得称呼我为楼主了。”
“无名十二楼,楼主确实很尊贵。”
“呵!”
老鬼冷笑着,脸孔已在岁月雕琢下出现一道道的皱纹。他眸光幽冷,宛若一柄利器,随时随地不掩饰锋芒。仇九的目光却并非如此,深邃而内敛,幽冷而平静,仿佛什么事也不能勾动其心绪。两人相识很久,仇九来到无名便是老鬼领进门的。可惜两人之间并无那种交情,可以说,彼此不过是一种互属关系,甚至可以说,彼此形同陌路。
望着仇九的脸庞,老鬼的心里那已经淡漠许多的警惕再次浮上心头。山上的传言老鬼并非不晓,却也正是基于此种传言,让他心生不安。无名的职务变动很少,往上升的条件很苛刻。老鬼一心所念的不过是晋升,正如当官的人昼夜所想的除了财富之外,便是地位权力的提高。
人心如此,谁能例外!
“还想着那个小鬼?”老鬼忽然问道。
仇九眸光微微一冷,盯着老鬼,那神色中已是带着煞气。
老鬼淡然一笑,道,“记住自己的身份,你连命都不是自己的,更别说其他了。你的同伴叫仇四是吧,他已经离死不远了!呵,一个卑微的家伙,竟然敢带着女人上山,真是不知死活,真以为无名的门规是摆设吗?等着吧,这次任务,便是他们奔赴黄泉的时候。”
仇九的面庞微微一抽,眼睛眯在了一起。细雨霏霏,落在仇九的身上。老鬼等人都穿着蓑衣,雨水顺着斗笠蓑衣流淌下来。仇九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道,“叫我来有什么事?”
“那人去了函口,我是来告诉你地址变化的。”
“不只是如此吧!”
“顺便看看我当初从老鹰口中带回山上的小鬼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了!”
“满意吗?”
老鬼背对着仇九,眼睛微微眯起,阴冷的盯着那浑浊的江水。
“很满意。”
仇九转身,沿着江岸朝东面走去。天地苍茫,衰草烟雨,仇九满身萧瑟与孤独。老鬼侧过脸盯着仇九的背影,眸光如毒蛇一般泛着青色的光芒,一双手已是无声息的攥在一起。
仇九走了许久,在沿江南岸的地方有条渡船,他上了船。船家是爷孙两。老人五十开外,穿着麻布衣裤,脚上穿着一双草鞋。孙女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衣衫简朴,却是颜色清丽。爷孙两一个在船头一个在船尾,两人都沉默寡言。仇九坐在船舱,望着滔滔江水。
船移动的不快,宛若一片落叶,随江水游弋。
到得晌午,爷孙两在船头做起吃的来。姑娘捧着一碗面食来到仇九的面前。她的神色带着好奇与紧张,一双圆圆的眼睛透彻明亮,如那星辰一般。仇九光着上身,身上的伤口虽然没有包扎,却也已经凝合。老人从木箱子里捡出一件满是补丁的长衫递给仇九。
“这是以前一位客人留下的,客人不要嫌弃。”
仇九望着他们好一会儿,只是点了下头。那爷孙两便在船头蹲着吃东西。仇九什么也没吃,也没有穿那满是补丁的长衣,只是望着那江水出神。姑娘不时偷偷打量仇九,老人则快速的吃完饭,靠在一旁抽起旱烟来。
江面茫茫,羁旅凄凄。
夜来时,老人点亮船上的唯一一盏油灯,挂在船舱门外。
凄凄烟雨,黯淡灯光。
渺小的船只在绵延的江面上移动。
“这里去函口很远的距离,我们只能送客人到松江口,客人要在那里搭船去函口。”老人徐徐吐出嘴里的烟道。
“松江口在松江镇,松江镇很繁华,往来的船只也多。那里很漂亮,人们的日子也富裕。”姑娘插话道,露出那神往的神色。在她这个年纪,自然对许多东西向往,特别是那美丽的东西。衣物,吃食,装饰,那大富之家的奢华。她坐在仇九旁边,撑着脑袋望着前方。四下里暗凄凄的,没有星辰,只有船上的一盏光亮。“以前我跟爹爹去过一次,这次是第二次,我们要去镇上看姨娘。你要去镇上吗?”
姑娘心思简单明亮,对什么都很好奇。面对仇九,她似乎并不感到害怕。
仇九看了姑娘一眼,姑娘望着他,露出怯怯的红晕。
仇九移开目光望着老人道,“有酒吗?”
老人起身在船尾找出一坛来,道,“自家酿的,很糙,不知客人能否喝的习惯。”
仇九很久没吃东西了,现在默默的喝着酒。酒水流入口中,进入脏腑,一点点化为热量,温暖着身体。酒很淡很浊,喝不出什么滋味。只是仇九想着心事,即便是水,也照喝不误。他的思绪一直徘徊在回忆与现实之中。即便是他自己,很多时候也分不清自己是在秘境里,还是在秘境之外。秘境,于他和许多人,带去了颠覆一般的感触。
姑娘偷偷望着仇九,水汪汪的眼睛纯澈而透亮,就像是一面镜子。
老人坐在那里,瞪了姑娘一眼,却是无奈的叹息,只能默默的抽着自己的旱烟。
夜里仇九睡着了,嘴里不时说着模糊的令人听不懂的话语。
姑娘好奇的看着他,为他盖上被子。夜里气温很低,江上弥漫着浓浓的雾气。孤灯在雾气中移动,船如在幽冥河上航行。姑娘托着下巴,呆呆的看着仇九那郁郁而苍白的脸。
“他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老人的声音在萧寂中响起。姑娘面颊一红,望着老人。
“爹爹!”
老人叹息一声道,“这样的人,我们走不近,也不能走近。爹爹是为你着想。这次去看你姨娘,也是趁着机会,看看她给你说的那户人家。我们这样的人,能平平安安度日就好了。”
姑娘娇羞的样子便如那盛开的花一般,清纯而迷人。她娇嗔道,“我才不嫁人呢,我要守着爹爹,一辈子在江上渡人。”
“呵!”老人笑了笑道。“爹爹已经五十出头了,还能有几年好活!你娘亲去得早,爹爹就你一个宝贝闺女,以前只想着你快快长大,现在呢,只想着你有一个好的归宿,以后有人照顾你,爹爹死了也就能安心了!”
“爹爹!”
姑娘走过去抱着老人的胳膊撒娇起来,“我不许你说这样丧气的话!你会长命百岁的!”
老人捏了捏她的鼻子,将烟杆递给她,姑娘为他装上烟末。
一昼夜行船,到了次日的傍晚,船才到松江口。
松江口停着许多船只,有商船官船,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停在那里。
仇九付了钱径直上了岸,姑娘站在船上,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失落伤感之色。雨水未停,江上雾气大。老人站在姑娘的身后,叹息道,“对我们彼此来说,我们都不过是过客,没必要为此伤心。”
姑娘双眸湿润,垂着头随着老人下了船。四下里人不是很多,却也不少。岸边有一簇簇的房舍,有客栈、酒家等等。姑娘不时张望,却没有再见到仇九的身影,她的心里空落落的,便失去了往日里入镇子的那种欣喜之情。
仇九穿着老人的那件长衫进了一家酒肆。
仇九喝了一坛浓烈酒,然后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天地茫茫,那些声音从仇九的耳边消失了。他眯着眼睛望着天空,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就像在秘境,很多时候他都只是一个人。那种孤独,那种寂寞,还有那种伤感,让人迷惘。
夜幕降临,千家万户灯火如萤。
青楼里女人的媚笑,弦管的低沉,倩影的缭绕,让湿漉漉的夜染着一层胭脂的味道。赌坊里的喧嚣,更是让这夜披上了浑浊的烟雾。
仇九穿着一身崭新的袍服,默默的站在窗前,望着那一望无际的清冷的屋檐。
他的内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躁动。
他想投入那喧嚣之中,让一切的冷寂连根拔起。
街上有马车辚辚,那一道道身影擎着各色雨伞来往穿梭。
仇九收回目光,望着北面一道高楼,那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女人的倩影,那妖媚的笑声,还有那弦管的切切,让他一时痴迷起来。他想起了那个女人,渡口初见,街上再遇,醉乡楼的一瞥。儿时的许多事情浮现在脑海。
他转身、下楼,来到了街上,从一道道身影旁边走过,步入了那灯火辉煌中。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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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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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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