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宇不明就里,但心知能让她如此慎重的东西还真不多见,也慎重接过。
打开罐盖,一股香气扑鼻而出。
定睛一看,是一小罐茶叶,泛着沉沉的褐红色。
高翔宇慢慢回忆着这味道,觉得有些熟悉,却在记忆里不甚清晰:“这是……大红袍?”
雁骓倒也不卖关子:“拢共二两,已是破例。今日我尝了一道,其余的都在这了。”
夷山大红袍,是指那特需官兵守卫的珍贵茶树,也是贺翎最金贵的茶叶之名。拢共六棵被称为“茶母”的古树,一年只能得干茶约斤半之数,浮动不过八钱、一两的。每制出茶来,便由专人护送着,全数送入朱雀禁宫。
就连京城八王之尊,也不能保证每人每年都有这么二两。除善王府有每年三两的分例外,其余京城王爵多是在进宫之时尝上一次半次的。若是差事办得极妥帖,得皇上亲自赏个一二两,就算得上极大的恩典了。
去岁雁骓去岭南巡视,刚好赶上制茶的时节,也开了趟眼界。回得朱雀皇城之前,她带上了半斤由母树枝子嫁接出的二代茶,就已是价格不菲的神品了。今年算是高产之年,茶的成色好,且比往年多收了一两有余,是以均懿也手头宽松,特地赏下这二两来给她。她念及去岁高翔宇也表示喜欢子树茶的香味,故此将这罐母树茶作为伴手礼带了来。
这小小一罐茶叶,无价无市,极为难得,高翔宇自然知道贵重。他心里感念雁骓在意自己,但灵光一闪之际,却有了个促狭点子,就眯着眼向她道:“贵国这是耀武扬威呢?”
雁骓双眉一扬,没答话。
高翔宇把玩着小罐子,笑道:“凤凰、武洲、云阳三郡城墙之上,‘红衣将军’的铁嘴对着西北方向,你又带‘大红袍’来。这下我喝茶之时就能想到边关之事,真是‘贴心’。”
雁骓倒也不在乎他的小小抱怨:“所以,感不感动?”
高翔宇笑道:“不敢动不敢动。”
两人倒不是真的说国事。只是此时又无外人,他们两个私下相对就犯些莽,说几句平时对任何人都没法说的话,拿这些顶严重的大事,开几个大逆不道的玩笑,取乐罢了。
可是话说回来,纵观两国上下君臣,这种玩笑也恐怕只有他们两人才开得起。
更重要的是,开这种国政玩笑,他俩还能毫无芥蒂,只当做私下相处的特别之处。
所以,也只有他们两人,才有随意开开这种玩笑的资格。
“天火之战”后,祥麟面对贺翎的劣势太明显。
虽则现在因着高翔宇和雁骓的走动,两国也有些交易,但火器之物的流通,依然在贺翎慎之又慎的控制之下。
祥麟可以购入的都是些小巧近身的短筒子,也有贺翎旧款的长铳,最多用来给富贵之人防身。大件的铸造技术,一丝风也透不进祥麟去。
不过,目前的劣势,并不代表永久的劣势。
两国现今平和,倒给了祥麟喘息之机。见识过红衣将军之威,祥麟朝堂官员也再没有反对火器研制之事的。火器研制,在祥麟也是投入极大的项目了。
他两人能如此坦然面对现今情势,也是因得在这一代,两国的国力不可能再次旗鼓相当,也不可能再次燃起战火。至于他两人身后百十年之事,该安排的到老来都会做安排,只能与后人做个警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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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光顾得对饮,到后来说了些什么全然忘记了。今日晚膳后两人便吸取教训,喝着朵勒煮的热腾腾的奶茶,聊些私事偷闲。
天色微微暗下来,晚霞在天边扯开红纱,侍卫们见两人气氛甚好,很贴心地又备了酒。
也是看他两个昨日拼酒开心,今天这些直肠子的家伙直接搬了一整桶来,看得高翔宇的脸色都青了:“拿走!”
想到可能失态,转头看一眼雁骓,雁骓也是目光闪烁,透着股少见的退缩样子。
果然吧,自家两口子,没什么丢人的。
高翔宇轻咳一声,转移着话头:“别再穿我衣裳了,我给你备下了几件新的。”自己起身去衣柜打开来。
雁骓有些犹疑,但还是起身跟去衣柜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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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记第一次来时,高翔宇也曾帮雁骓备些衣衫。
那些祥麟宫装衣料华贵,制式繁复。何况祖龙禁宫中织造奉旨制衣,心知肚明,拿出全身解数以皇后规制做了几身衣裙。望着实在是高贵大气,仅在架子上搭着,就让人喜欢。
雁骓好奇之下也同意了试穿。结果只穿衣就耗去两刻钟,又两刻钟梳头上簪。她对这富丽制式几乎一无所知,只无聊地立在屏风后,或坐在镜台前,配合地做个木偶。
整理完了全套服饰,一迈步,才发现几乎动弹不得。适应了几步,才找到合适的走姿。
只能端正着脖颈,小心翼翼地垫着些步子,从髋骨到脚踝轻轻曼曼地送着劲力,步幅只得原先的三分之一,几乎是以寸计步往前挪。
实在不好平衡时,只能搭只手给女侍卫帮忙扶着。接受到惊艳的眼光,听着她们的赞叹,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衣衫的束缚有多让人难堪。
高翔宇等她试衣,也有点耐不住。
祖龙禁宫女眷穿衣比这个繁复的多了去了,今日他从头开始等,才知道她们每天要花费这么久时间,仅仅为穿一套漂亮衣裙在人前露面。
是不是稍微改些什么比较好?
女侍卫探头出来,笑道:“皇上,可以了。”
屏风慢慢折起,露出侧面的宫装女子,髙髻之上累丝凤钗吊东珠,略施粉黛之下修饰得五官精致了许多,嘴上一痕薄薄嫣红,是他全然没见过的风范。
那脸上的神态依然傲然坚定,虽身着如此衣衫,却也能穿得与祥麟女眷们完全不同。
比起几位同龄的祥麟长公主们,雁骓的身量高,习惯挺身直立着,步幅也略大。长公主们坐不动膝,立不摇裙,雁骓却在稍加走动时姿态更外放,鞋尖带动裙摆翻出层层叠叠的浪花,配以环佩叮当的响动,真像是传说中的神女。
高翔宇毫不怀疑,他那本来就已深深沉溺的感情,又沦陷得深了一层。
结果还没等他热情洋溢地表达出来,雁骓就皱眉开了口。
“还是换回去。”
高翔宇问:“怎么了?”
她少见地露出些为难神情:“太累了。”
换过自己的衣服,她才松了口气,轻松得想打一路拳来表达心情。
这才知道祥麟上流女子的压抑束缚从何而来。
这布料虽软如肌肤相贴,形制却比铁链加身还拘束。若是铁链绳索,挣开也就罢了,偏偏生就这华丽的样子,惑得人主动将自己套了进去。
裹在身上,确是有被俘的屈辱压抑感,直让她快喘不过气来。
进而,心态都不太一样。
祥麟的周人女子穿着这样的衣衫,根本不知道正常走路是什么样子,更别提击球、蹴鞠、骑马、射箭之类的玩乐了。久而久之,哪都去不得,只能闷坐在房内,羡慕男儿的自由,又深恨自己是个女儿身。
再久些,接触不到自由,也就不知道自由为何物,反而要怕。
悦王雪瑶出使祥麟,初到之时,后宅女子们都畏之如虎,多被告诫“贺翎女放诞怪异”。直到悦王入了锦龙都,谣言还未曾止息,也多有官宦女子跟着谩骂贺翎女子的。
即便像雁骓这样坚韧的性子,若投生在祖龙禁宫内,只怕早也废了。
她默默思索,面上又很有不快。高翔宇见了心中担忧,问道:“衣衫不好么?我看挺美的。”
雁骓道:“美则美,却似千斤重负,镣铐枷锁。祥麟女子的辛苦,我不愿再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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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翔宇曾经说过,想要将祥麟女装制式稍加改动,看来现在已有结果。不过雁骓想到昔年那套宫装,就不太抱希望。
不大适合的话,大不了仍是穿自己的旧衣,或者拿高翔宇的衣衫来穿。
高翔宇还是有些信心,只是不知那衣衫上身之后效果如何。从柜中取出一件绛红色的衣裙来:“你看看这件。”
雁骓接过抚了抚,入手绵软厚重,迎着光能看见祥云暗纹织在表面。打开来看,只见式样简单多了,类似周人服装的剪裁,却又有牧族袍服的影子。内外两三件搭起来,厚薄合宜。
高翔宇看她不住地细看那衣裙,期待更多:“你去试穿看看。”
雁骓应了声,转过屏风去,片刻转回,身上便穿好了这套。换衣之后,从镜中看来,自觉得这衣衫微妙地显出和贺翎衣衫不同的气质。走了几步,行动毫无窒碍。
高翔宇上下打量她现在姿态,也满意极了。
此时雁骓头发依旧是男子发髻。高翔宇上前帮她除冠,看着她将长发梳了个简单的女子发式,又帮她开了梳妆台的抽屉挑首饰。
第一次帮她梳妆,高翔宇兴致盎然,搭配首饰玩了好一会。
果然是人要衣装。雁骓这样不挑吃穿的人,只要场合对应没问题,什么衣裳都穿得,随随便便的,倒有些不羁的意味。
潇洒是潇洒,但若稍加修饰,能为其增色,不是更好了吗?
现如今,这改进样式的祥麟女服一上身,虽仍是素面,但一眼望去就看得到,往常在飒爽英姿之下藏匿着的柔和被烘托得显现出来。加之雁骓性子稳重,身姿挺拔,更显得衣衫与人相应的明朗。
就是要这种感觉,人没有束缚在衣裳之内,衣裳也不会游离在人的气质之外,很合适。
高翔宇满意地盘算着,回宫就重重地给织造所赏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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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两人出去爬山游玩时,高翔宇还不时欣赏一下这套衣裙。被雁骓发觉,看他一眼,他还满意地笑笑。
雁骓不解。
高翔宇伸手牵过她手,在山道上悠悠然地走着:“每次想起你,都记得你穿着玄铁甲,配着深红色的披风,稳重威严的样子,觉得红色特别适合你。为你制衣选料子时,我也大多选红的。”
雁骓道:“我母亲和忠勇王偏好红色衣衫,我倒没有此意。若自己选,还是蓝色的多些。”
高翔宇随口探究:“为什么?”
雁骓道:“我母亲长带病容,多用银红、玫红,返在脸上,能提一提气色。忠勇王是三军统帅,又是皇室女子,为在军中显气势,身披大红、朱红。我因直接对阵容易沾血,才选绛红或褐色。否则染得斑斑点点,像什么样子?”
高翔宇应了一声,道:“那明年给你做蓝的。”
雁骓道:“不必麻烦,现在穿着就很好。”
高翔宇笑道:“今年刚开始制这样的衣衫,将来还有改动,新衣断不了,就放心穿着吧。在我这,做什么全凭你喜欢,我由着你。”
雁骓听他这话,忍不住挂了些笑容:“惯会说这些混话。”
高翔宇不依不饶:“哪年我也去趟贺翎,让你抛了公务来陪。到时候你可要由得我。”
雁骓笑道:“好。”
说话间,两人忽然驻足,望向了远处山谷。
今年秋季确实比往年冷得早了些。往常还要再晚几日看到的盛景,现在已经呈现在了眼前。杰伊文学网
大片林木的树叶已经染成火红,间或几株是金黄。风从林间穿过,在树梢轻轻拂着,红色的波浪随之层层荡漾。这山谷的红海如此任性,丝毫不因无人观赏而静默,也不因有人踏足而吝惜展现。
它只顾着热烈,只顾着越来越红。
没有什么事能比这个重要了。
两人吹着凉爽的秋风,望着红于花朵的秋叶,接受着山谷的热情和冷漠,却毫不在意。
你为这秋日红装,我为这安闲良辰。恰好相逢,却又互不惊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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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可代表死,也可代表生。
它是一种让人着迷的色彩,一如两人在彼此眼中的模样。
高翔宇看得畅快,转头向雁骓轻声道:“此情此景,又是和你共度,我只觉得又醉了。”
雁骓和他靠着肩膀,牵手并立:“何必搭上我。你不若承认,你是不胜这秋季的红吧。”
红色,只是红色。
让这颜色变得绚丽的,并不是这山谷,并不是这秋风。
是因为我们在彼此身旁。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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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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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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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番外·不胜秋红(2/2)免费阅读.https://www.jieyidazhiye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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