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伊文学网>言情小说>张工和他的女徒弟>第 20 章 红嘴唇
  “我本孤僻、胆怯,这都是处境造成的。但是我也淘,我是蔫淘。有一次,差点儿惹了大祸,是班主任救了我一命,不然,我后妈非得终止我的学业不可。

  “什么事儿这么严重?您可是头一次说您淘气、惹祸的事儿,以前说的都是过五关斩六将,您也有走麥城的时候?”洛雁有点幸灾乐祸。

  “哪里?还是走麥城的时候多,要不,怎么会经常挨打呢。那一天,是鲁迅诞辰一百周年,周敏老师负责在办公楼的走廊上,出了一期黑板报,叫我去给她画报头,画一幅鲁迅的头像。我画完报头,提着颜料箱送回教员室。教员室里没有人,都在操场上开朝会。

  我发现桌上放着一尊贝多芬的石膏像。我没见过石膏像,也没见过贝多芬,我觉得贝多芬的嘴唇不应该是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白头发倒有可能,有人就是长的白头发、白皮肤,但是不会有白嘴唇呀,怎么看怎么别扭,我想都没想,就用颜料箱里的红颜色,给贝多芬涂了个红嘴唇,我画得很仔细,很好看,很逼真;当时我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我认为,嘴唇就应该是红的。

  “第二天早晨,上朝会的时候,校长——我还记得校长姓齐。齐校长说:‘昨天在教员室发生了一件事,是谁在贝多芬的石膏像上涂了红嘴唇?请他站出来!’,操场上很静,一千多名学生没有一个出声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全场只有两个人知道是谁干的,那就是我们的班主任和我;

  “因为是她叫我去画黑板报上的鲁迅像的,交待完了她就去开朝会了,教员室里只有我一个人,不是我是谁?

  “我心里像打鼓似的,在‘嘣嘣’地跳,我在想,我不能站出去,如果我承认了,这件事通知家长,叫我后妈知道,我肯定就再也不能上学了。

  “我姐姐就是这样遭的。我姐姐在读六年级的时候,被一个同学告发,说她骂日本班主任是‘日本婆子’。其实,背后大家都是这么叫,可是她被人告了。学校通知家长以后,我后妈便借故不准她上学了,从那时起她就在家里做全职佣人了。

  “后妈讥讽她说:‘你们老张家人真出息,一个女学生家家的,在学校里竟敢骂老师!这个书还念它干啥?都念到驴肚子里去了,趁早退学,在家里给我干活儿!’

  “如果我这件事儿,被我后妈知道了,正中下怀。她会说,你们姐弟俩没一个好东西,你们老张家算是烧高香了,祖坟冒青烟了。女的骂班主任,男的给石膏像画红嘴唇。你也别念了,越念越完蛋,白花那些钱!从此我就只有在家里做男佣了。

  “操场上还是那么静,各班的班主任都站在自己班级队伍的前面,面对着自己班的学生。我偷偷地看了一眼我们的班主任,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平和地望着整个班级。就这样静默了足足有五分钟,那真是要命的五分钟,好像是上断头台前的五分钟,那也是世界上最长的五分钟。我手上出了汗,脸上也出了汗,也不敢伸手去擦。

  “最后还是校长妥协了,他可能也觉得为了一个红嘴唇,叫一个学生出列,在一千多人面前承认错误,有点太残酷了吧。他便改口说:‘是谁干的,散会以后到校长室来。散会!’

  “我没有去校长室,校长也没再过问,班主任也没找过我。但是这件事在我心里存了一辈子,这也是我一辈子做的唯一的一件不敢承认错误的事。因此,诚实也是有条件的,我不能因为一个石膏像,毁了我一生。我也知道班主任是在保护我,可能她已经察觉到我的境遇不好,说不定她已经向校长说明了这件事,所以校长便放弃了追查。

  “她不能因为这点事儿,毁了她班上最好的一个学生,毁了她心目中的一颗明珠,必要时她都有可能来替我承担。我没有妈妈,她就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不能在作文中写她,我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念她。

  “后妈不准我在家里看书、温习功课,我必须在课堂上认真地听、认真地记,把功课消化在课堂上。

  “你后妈为什么不准你看书?”洛雁不解地问。杰伊文学网

  “她说,你在学校念了一天书了,还没念够哇!回了家还要看书,你想考状元哪!家里活儿那么多,你不帮着干谁来干?你没有那个好命,你要是生到那些富贵人家里,丫头,婆子伺候着,你爱怎么念怎么念,咱们家不行!

  “都有什么家务活要你干哪?”洛雁问。

  “家务活可多了,家务活是个‘松紧带、无底洞’,可多可少,也可以让你永远都干不完。

  “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后妈就在西屋喊:‘接连子!’,我小名叫接连子,三个字,好像和韩非子、韩湘子、鬼谷子是一路人,老家的人都这么叫,挺古典、挺雅致、挺好听。一者我是在大连生的,二者是取接连生子的意思。‘太阳都照屁股了,还在挺尸哪,再不起来我去掀被窝了!’

  ‘掀被窝’就是要来打的意思。我便从睡梦中急忙爬起,蹬上棉裤,穿上棉袄,心里想,天还没亮,太阳就照屁股了,就像高玉宝写的‘半夜鸡叫’一样,老地主为了让长工多干活儿,半夜里趴在鸡窝旁边学鸡叫,剥削阶级都是用这样的伎俩,来剥削别人。

  “起来第一件事儿是到外屋生炉子,零下十几度,滴水成冰,不生炉子把三间屋子烘热乎了,什么活儿也别想干。炉子很大,要把炉渣全部掏出来,不准有声响;炉钩、火铲碰出声音来都要挨骂的。‘你在卸火车呀,叮叮咚咚地,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洛雁不平地说:“要是你亲妈,应该是她起来,生炉子、做饭,等你起来吃饭上学。亲妈、后妈到底不一样!”。

  “炉子生起来了,就要抹屋子、扫地、扫阳台、扫楼梯、扫院子,一直扫到大街上;每天扫大街都是我第一个出来,大街可要扫干净,居委会要来检查,检查完了给你家门上贴个帖子,清洁或者不清洁。我家每次都是清洁,要是得一次不清洁,我后妈非打死我不可。

  “扫完街回来,炉子上的锅已经开了,舀上两勺苞米面,倒进锅里,不断地搅和,以免糊了锅底。然后把炉面擦干净,把窝头切成片烤上,边烤边吃,边装饭盒。

  “你们家不是资本家吗,怎么也吃窝头?”洛雁有意地问。

  “啥资本家呀,资本家还分三六九等呢,不算我姐姐,我们家一共七口人,能吃上窝头已经不错了,有的人家还吃不上窝头呢!然后把小妹妹和二妹妹的衣服烤热了,这时两个妹妹也醒了,把两个孩子抱出来,炉子两边,一边椅子上一个,帮她们穿上衣裳,就准备收拾书包上学了;

  “用一个蓝色的大包袱皮,把书和饭盒卷到一起,捆在腰上。大连孩子那时候都这种打扮。不要书包,背书包跑起来‘叮叮咚咚’地打屁股,不利索。把书捆在腰上腾出两只手来,一路上溜着冰,很快就到学校了。以前,在日本统治时代,腾出两只手来和日本孩子打群架,可方便了。

  “你后妈还让你上学,那还算不错。”洛雁说。

  “不让上学?哪她不敢,那时都解放了,社会要干预的,亲戚邻居也要说话的。不过她还是试过一回,结果没成功。那一天,我什么都收拾完了,背起书包要走的时候,她提着裤子走出来,举手往门梁上一摸,伸给我看:‘这是你抹的吗?今天不去上学了!’。

  “我在想,往常她从来没起来检查过,都是我走了她才起炕,难道门框也要抹吗?看来她今天是安了心的。可是我怎么可以不上学呢,不上学我今天的课怎么补回来呢?我一边往回走一边思考脱逃的办法。走到里屋,看见临街的小窗开着,我便把书包从小窗上扔出去,也顾不得文具盒和饭盒会不会摔坏,我空着手从里屋出来,在我后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像泥鳅似地从她身边一滑,就溜了出去,疾步奔下楼梯,跑到街上,捡起书包就往学校跑。

  “这是我第一次对她的反抗,我总要掂量掂量哪头轻,哪头重;我总不能不上学,呆在家里给她干一天活儿吧!她知道这个办法不行,她再也没提这件事儿,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这件事儿如果成功了,她就会经常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把我留在家里干活。她打我、骂我、体罚我,我都能忍受,可是不叫我上学可不行,那是我的底线,底线就像火线一样,是动不得的。

  “她经常打你吗?”洛雁关切地问。

  “打,那当然了,我头上的包从来就没断过。”

  “为什么专打头呢?”洛雁问。

  “打头才是后妈,打屁股那是亲妈。反正不是自己生的,打着也不心疼。打头顺手、方便、解决问题,别人还看不出来,因为我留的是分头,如果是光头,每天头上都有包,此起彼落的,别人会问的,老师也会问的,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我给收拾了,我也不至于丢面子。”

  “打头会把脑子打坏的!”洛雁关心地说。

  “不会。你没见杂技团练气功的孩子,天天拿铁条往脑袋上砸,也没听说打出几个傻子来,脑细胞是打不碎的。”

  “她为什么打你?”洛雁不解地问。

  “训练我做家务,不打能干得快、干得好吗?比如地板没擦干净,洗衣服手太笨,放学回来晚了,这都要挨打的。她说这都是为我好,小孩子就像小树一样,从小就要把他掰弄直了,十年竖木、百年竖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成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是孔夫子说的;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黄金棍下出孝子,这是二十四孝上说的。她经常用‘卧冰求鲤’,‘鞭打芦花’的故事来教训我,我心里想,卧冰求鲤,那得用心来换;黄金棍下出孝子,你等着吧,我不恨你就算对得起你了。

  “我真地不想回家,我喜欢在课堂上听讲。在课堂上我得到老师们的夸奖,受到同学们的赞扬,但是他们不知道我在家中受的苦。课堂是我的天堂,我多么珍惜课堂上的每一分钟,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我害怕放学,害怕回家,回到家里就被关到牢笼里,干那些永远都干不完的家务活儿,像个哑巴似的,没人说话,一个人在忙碌,嘴巴闭得紧紧的,就是个哑巴奴隶。

  “邻居们在我后妈面前,特意夸奖我说,你们家大小子像个大姑娘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从来都没看他出来玩过。后妈说,他不喜欢和那些野孩子们疯啊、闹呀、扔坑儿啊、打弹子呀,玩儿牌呀,赌钱哪,不学好;他喜欢一个人读书、学习、写文章,他喜欢安静。邻居们就说,你的命真好,摊这么好的个大儿子,从来不给你惹事儿。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其实,邻居们背后也在议论,只是不好说罢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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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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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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