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出身不好,就又被下放到机修车间当工人。我是认认真真地当工人,力求脱胎换骨、洗心革面,争取做一个改造好了的资产阶级子女。
“都快三十了,还是子女,可能到六十岁也是子女,就长不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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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我正在敲打铸件上的毛刺,我们设备科的老科长到车间来找我。他对我说:现在有一个重要任务要派你去。
“我听了一愣!什么重要的任务,还需要我?”
“现在我们厂各生产车间的设备都安装完了,可是每台反应锅顶上的减速机都没有到货,一个车间也开不起来。
“供应科派了几拨人到天津减速机厂催货都催不回来,我也亲自去跑过一趟,好话说尽了也没用。他们说他们欠的账多着呢,东海舰队的军舰还停在塘沽港等着呢,反正虱子多了不咬人。您就回家等着吧,有了货我通知你。
“这怎么能等呢,要是几年不开工,工厂不得倒闭?这时我想起了你,你的嘴巴全厂数第一,原来当过设计科的‘学毛著’辅导员,还当过兵团长……
“我说:科长您就别提那些事了,我去就是了,反正我光杆一个,灶王爷贴在腿肚子上,人走家搬,到哪儿去生活都是一样,这种没完没了劳动改造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
“我接到这个任务,别提有多高兴了。科长说:你要克服的第一个困难,就是要能在天津住下来。天津每个人只准住俩礼拜。我给你带上一本空白介绍信,每到两周,你就到北京化工部去一趟,换个介绍信。回天津,再凭火车票和化工部介绍信,登记住宿。
“我说,科长您想的真周到,这点事儿,没问题。于是我就解除了‘劳动改造’,去了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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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天津‘南市’,找了一家小旅馆,要了一个单间。屋子很小,除了一张床、一个方桌、就没什么空地儿了。房钱便宜,一块八角钱一天。
‘南市’是个老市区,吃饭方便,满大街都是吃的,天津人讲究吃,又靠海边,吃啥都有,还不贵;在天津住了一年多,衣裳、裤子都不能穿了。回厂以后,都叫我张胖子,你说我难过不难过。
“嘻嘻,张胖子,一定很好玩吧!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了?”洛雁有点幸灾乐祸,张工没有理她。
“我进了房间,放下行李、锁上门,就住天津减速机厂跑。路上我想,我们科长亲自来都没催到一台设备,肯定方法有问题。不能给人家讲大道理,销售科的人都不是善茬,都是靠耍嘴皮子吃饭的,你能说过他们吗?
“要拉家常、套近乎。北方人心直,好整。于是我便做好了软磨硬泡、打持久战的准备,一共两百多台减速机,任务够重的。
“我买了两包大前门。当时,大前门是科级干部抽的烟,两角八一包,都够吃一顿饭了。
“我进了销售科,先把烟撒上,在座的每人一支;大家都把烟点上,在品味儿呢。我们老科长是上海人,不会抽烟、还有点抠;再说他人太老实,不善于这些,所以,他是输在起跑线上;jieyidazhiye.com
“也可以说,是输在两包大前门上,进门先把烟给人家点上,还会一台机器都要不到?”
“兄弟,您是打哪儿来的?”一位管账的用天津话问。
“四川。”
“听您口音咋不像呢?”
“我是东北人,三线建设调进四川,我是自愿去的。”
“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土少石头多,出门就爬坡。是说你们那地方吧?四川苦哇!”
“是说我们那儿,住惯了一样。推土机一推,何止三尺平呢!”大伙都笑了。
“你是东北哪儿的?”
“我是大连生人,老家山东,我父亲闯关东到了大连。”
“老家山东?山东哪儿的?”
“山东蓬莱,张家湾。”
管账的跳起来了:“你姓张?”
“是啊,我姓张。”
“咱们是一家子,我父亲也是逃日本子,来到了天津。真不容易呀,还是一个庄子的。”
“旁人也都跟着笑,看来管账的老张还是个主事的,这就好办了。
“我又给在座的撒了一圈烟,烟搭桥、酒铺路,全国二十多年没长工资了,一支好烟也多金贵。你给人家敬上一支烟,再点上火,他好意思撵你走吗?最不济,也得把这支烟抽完吧。这一支烟的工夫,该说的话也就都说完了。
“于是,这个问四川有什么特产?,那个说四川的藤椅不错,下回来,带两把藤椅来。我的天,背两把藤椅,我怎么挤火车呀!那时候,多乱,空着手都挤不上车,我还带藤椅哪?不过,我都一一答应着。
“还有的说四川武斗可厉害了,听说把军舰都开出来了,两岸山上拿炮对轰。只听见嗡嗡嗡,听不清子弹的个数来。四川这些哥们真能干哪!
“一直吹到下班铃声都响了,我就告别各位,回旅馆休息去了。
洛雁插话:“这一天不是白去了吗?”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种事儿急不得,像熬小鱼似的,要细火慢炖。像我们老科长那样,三句话还没说完,就让人家给戗回来了,下回都不敢去了,还办什么事儿呢?
—·—
“第二个礼拜,我又去了,又买了两包大前门,来到了减速机厂销售科,受到了全科的欢迎。他们已经把我当成朋友、老乡。
“点起烟来,还是跟我吹四川,从风俗人情到名胜古迹、小吃特产,一直扯到三国的刘、关、张。最后扯到要给我介绍对象,说天津姑娘漂亮、能干、还会哄人,多哏儿呀。
“你早晚还不得调回北方,未必三线建设一辈子呀,都快三十了,还不赶紧找一个,把终身问题解决了。管账的老张要把他的外甥女介绍给我,我也不好拒绝,只有含含糊糊答应着。
“快下班了,销售科的人一个一个地都溜走了,我也准备告别。
“管账老张说,你不是要设备吗?别每个礼拜往这儿跑了。你月底来,三十号我们扎帐,我打开本子任你挑,只要不是国防科工委的,你要哪台给哪台。
“我说,谢啦,张老师!”
“他说,谢嘛呀?给谁不是给。上回你们哪个科长来,给我上课,说你们是三线建设的大厂,是为军工配套的。
“我听他那上海‘洋泾滨’的口音,气就不打一处来。我说,你别在这儿跟我装大,□□大不大、东海舰队大不大,在我这儿也得排队。您请吧您哪!
“我一台也没给他。其实,北方人好哄,顺毛驴,你只要把他哄舒服了,你要啥给啥,要衣服现扒、要脑子现砸。
“原来我们科长是上海洋泾滨口音惹的祸,他自己还不知道呢。
“当月月底三十号,我到减速机厂销售科,张师傅把账本翻给我看,大小规格,快慢速度,一共三十多种,我就像孙悟空到了阎王殿勾生死簿子一样,拿起笔来一个劲地勾;
“勾得张师傅心疼,两只手急忙捂着,唉唉,这个不行,这个是国防科工委的,那台是东海舰队的,人家舰队在港里等了仨来月了。
“就这样,我第一个月就发回去三十台。厂长一高兴,给我发来一封感谢信,鼓励我要再接再厉,说,全厂两千多人吃饭的问题,就全靠你了。
洛雁说:“你真是老奸巨猾!”
“我那时还不到三十岁呢,怎么叫老奸巨猾,那叫欲擒故纵。擒是擒不到的,管账的张老师是个老销售,你要动之以情、施之以礼,北方人是动真感情的。”
“你是在利用人家的感情!”
“不,我是为了全厂两千多人的吃饭问题,为了工厂开工生产的大事情!”
“张工,您还没讲到主题呢,我问的是您怎么学会自动控制的!”
“噢,你不提我还忘了呢:
“在天津除了每个月月底去减速机厂催一次货,每半个月跑一趟北京,去化工部换个介绍信,剩下的时间就没事可干了。
“闲得无聊,就花五分钱,买一包炒豆子,到公园里去逗猴子。有一个刚出生的小猴子,从铁丝网眼里钻出来,到我手里捡豆子吃;
“我从来还没看见过这么小的猴子,还没有我的手掌大,捡一颗豆子看看我,捡一颗豆子看看我,眼珠又黑、又大,我真想把它揣回去,带到旅馆里玩几天。
“可是我又一想,今天把它抓回去,明天警察就该来抓我了。传回厂里,说张天翼在公园里偷猴子,被警察抓住,要厂里派人去取,我何必去出那个名呢?于是我打消了这个念头,走出公园,走到百货公司点货去了。
“到百货公司点什么货?”洛雁问。
“就是说,一分钱不花,挨着一个柜台、一个柜台去看,看看都有些什么好玩的,好看的东西,消磨时间呗。
—·—
“当我走到电子专柜的时候,被那些电子元件吸引住了,我还没看见过那些东西呢,三极管像黄豆那么大、二极管像米粒儿那么大、电阻、电容,都那么小巧、精致。
“六十年代末,半导体收音机刚刚兴起,做得很小很薄,可以装到上衣口袋里,我很羡慕,可又舍不得买,买一台,得一百二十块钱,是我两个月的工资呢!
“我想起上高中的时候,睡在我下铺的那个同学,有一个矿石收音机,下了课就坐在床头上,戴上耳机,摆弄他那个装在玻璃管里的矿石,用一根触针去触碰那块矿石,触碰到某一个点上,耳机就响了,再调整调整,就会收到一个电台;
“看着他那喜出望外的样子,我自己也想有一个,可惜没钱;那时连买肥皂的钱都没有,还能买‘矿石收音机’?”
“可是现在,又有钱,又有打发不完的时间,就想装一部半导体收音机。
“于是,就到新华书店,买了一本《怎样装半导体收音机》,回到旅馆,躺在床上看了一天,心中就有数了,决定先从两管收音机装起;
不装一管机,一管机声音小,还要戴上耳机听,和矿石收音机差不了多少,没意思,还要多买一付耳机。两管机音量大,可以用喇叭收听,并且用这只喇叭一直可以装到六管机,那就和商店卖的一样了,可以收到各省、市的电台;
“当然也能收到台湾台、香港台、□□。但是那时候听外台是犯法的,即使收到了也要赶快转台,那叫偷听敌台,可不得了。
“第二天,我列了一个清单,到百货公司去采购元器件和工具;三极管、二极管、电阻、电容、磁棒、线圈、喇叭、导线、铆钉、底板,都买齐了。
“工具里面,万用表是必需的,最便宜的也要三十多块钱,没它不行,零件的好坏,故障的检查都要靠它,狠狠心,买了一台袖珍万用表,决定每天的午饭节省一元钱;电烙铁也不便宜,十多块一把,也买了,还有锥子、镊子、钳子、剪子,和修钟表用的小榔头,应买的都买了。
“回到旅店,先把零件在底板上摆放一下,把它们的位置画到底板上,就像我们搞设计,画平面图一样。再把它们的接线脚用锥子钻出孔来,把镀银的铜铆钉插进孔里,用小榔头铆实,把元件一个一个插进铆钉孔里,用电烙铁蘸上焊锡,焊牢。
“焊点要圆滑、光亮,不能有虚焊、假焊;如有虚焊、假焊,将来就是故障的根源,这和安装一个工程是一样的。
“然后把底板翻过来,按照线路图,把应该连接的焊点一个一个用导线连上。再按照线路图反复检查无误后,才能装上电池。如果有错误,一通上电,有可能烧坏元件;
“烧坏一两个元件,一天的饭钱就没有了,这就和我们试车一样。就像王科长跳着脚骂的那样,试一台烧一台,试一台烧一台。装收音机和建工厂虽然大小不同,但道理是一样的。所以动手能力,对一个工程师来说是多么重要!”
“记住了。张工讲故事也要把我带上,处处在对我进行教育。我关心的是你的两管机装成了没有?”
“相当成功,一按开关,喇叭就响了,调调电容器的旋钮就找着一个台——中央台,再调调,天津台,一共找着八个台。天津是个平原地区,信号多。听了一天以后,我就把它拆了。”
“怎么拆了呢,好容易装起来的!”
“拆了再添点零件装三管机。等装到四管机时,出了个故障,怎么调也不响,突然间手碰到了一对‘推挽管’,被烫了一下,两个推挽管被烧烫了。
‘推挽管’顾名思义,就是一个推、一个挽,两个管是配对的,共同完成两个‘正弦波’,就把波底填平了;如果两个管子参数不一样,或者参数不稳定,就会被烧坏。
我把两个管子拔下来就扔进痰盂里,看看表,晚上九点,百货公司十点关门,还来得及。锁上门就跑,到了百货公司已经打铃了,我挑了一对推挽管,四块钱,得了,明天又要饿一天饭了。”
“不至于吧?”洛雁笑他。
“我有很多东西就是这样学的。只要兴趣一来,不遗余力、不惜工本、趁热打铁、咬住不放,一般来讲,不管学什么,都会成功的。——世上无难事,怕就怕‘认真’二字。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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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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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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