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正用粥,外头禀了,他就让进来。
曹公公出去迎,里头只剩下父子两人,圣上这才看了李邵一眼。
他不赞成让徐简御书房、慈宁宫的跑一趟,实在没必要,只不过当时没听见,等知道的时候、曹公公已经安排好辇子了,便不再提。
不过,既然人来了,也刚好说几句话。
徐简进来问了安。
圣上指了指手中的碗,道:“朕就不让人给你端了,留着肚子回去和宁安一道用。”
徐简笑着应下。
圣上又道:“近几天右腿如何?刚大殿上,朕又看见你活动了。”
“差不多还是老样子,”徐简恭谨作答,“还是天太冷了些,岳大夫的意思是,顺利疗养下去,等开春天暖后会见成效。”
圣上点了点头,又问了些旁的政事。
李邵一勺一勺用粥,听徐简一板一眼作答,没忍住撇了撇嘴。
装、装得还挺像!
什么老样子?除非老样子就是能爬能跑。
这个念头一起,李邵的脸色就沉下来了,不能继续顺着想,要不然更加怒火中烧。
反正,不管徐简到底装了多久,总之就是装的,他一定会拆穿他。
琢磨这些,这粥肯定吃不下去了。
听说是德妃那儿送来的,啧,难吃。
李邵放下了碗。
徐简说完了事情,起身告退。
李邵干脆跟着从御书房退出来,在廊下见到曹公公正把一食盒递给徐简。
“准备去慈宁宫了?”他问。
徐简答道:“是。”
李邵哼笑了声,视线在徐简右腿上打转,没话找话道:“和宁安处得怎么样?哦,你们两个情真意切的,应该不会处不拢。”
“谢殿下关心,”徐简面不改色,看起来依旧很和善,唠家常似的,“说起来,郡主前两天还跟臣提了,说去年差不多就是这时候,殿下猎了鹿,送到了慈宁宫,皇太后让人送了一些到伯府,她吃得意犹未尽。”
李邵挑了挑眉。
徐简又道:“新鲜猎来的,烤得又好,满口留香。郡主说不止她喜欢,皇太后也吃得欢欣。”
哪怕李邵不满徐简,这么几句话听下来,他还是得意起来了。
好话谁不爱听呢?
尤其是,徐简夸赞的,正是李邵自以为傲的。
他亲手猎的鹿,他亲自剥皮砍腰,铺料上火,他还看了好一会儿的火呢,他当然知道味道好。
回想起来,李邵不由抿了下唇,口齿生津就是他此刻的感受了。
念得慌。
不止念那烤熟了的鹿腿,也念那猎鹿时的刺激。
“这么一想,我今年还没有给父皇猎头鹿。”李邵道。
曹公公一听就知道“不好”,忙道:“天寒地冻的,这时候围场哪里还有多少猎物?圣上晓得殿下的心意……”
一面说,曹公公一面给徐简打眼色。
辅国公真是,唠家常、什么不能唠?怎么还提那鹿肉呢?这不是把太子的心都吊起来了?
徐简见曹公公示意,悄悄回了个“懊恼”的眼神,便又与李邵道:“雪厚,围场那儿也没有意思。”
李邵心思活络起来了。
徐简说没意思,他反倒觉得很有意思。
他正烦恼要如何戳穿徐简呢,这不是,上好的机会就来了吗?
“这时节的确不好狩猎,”李邵清了清嗓子,态度端得算是一本正经,“只能随便遛遛马,运气好能遇着一两只冒头的。
我去年一门心思想着给皇太后猎头鹿,如今想来也是运气很好,得了两头。
今年若再去围场,未必能有那个好运气。”
曹公公听着,稍稍松了口气,忙道:“殿下孝顺,娘娘也晓得。正如您说的,这时节去围场不合适了……”
哪知道,李邵下一句话,又让曹公公松了的气憋住了。
“遛马倒是可以,”他道,“我也有好些时日没有跑两圈了,先前是待在东宫,近来在礼部坐着,筋骨都黏糊了。看来得找天去跑一跑,活动活动,动静结合。”
曹公公脸上依然是笑容,就是虚了些。
动静结合自然没问题,从太医院问到御药房,人人都会说,这是应当的,安院判坐久了都得站起来打会儿太极。
可偏偏这话是太子殿下说的,曹公公心里没谱。
官员是有休沐,太子想休息一日去活动下,无可厚非,可实在是殿下心野了容易飘……
曹公公御前做事的,更盼着能稳当些。
“您想跑两圈,等开春天暖些……”他试着劝。
李邵不高兴了。
开春天暖?刚徐简还在父皇跟前说这个呢!
等那时,徐简名正言顺地伤势恢复,他还怎么揭穿?
“不放心我?”李邵问曹公公,“随便跑一跑而已,一两个时辰就回了,再不行多带些人手,徐简跟我一块去?”
徐简失笑:“殿下,臣哪里能骑马了?”
“迎亲是可以,围场就不行?”李邵反问,“你随便,跟迎亲那样慢悠悠也行。你等会儿,我找父皇说去。”
李邵拿定主意,转身往御书房里去。
曹公公看了眼徐简,快步跟上。
徐简提着食盒,在廊下站着,心思平静。
他故意挑李邵的,也是故意当着曹公公的面,“教唆”这种活儿,越正大光明,越不避着,反而越清白。
曹公公知道是他唠家常引出来的事,事前事后却也不会往“故意”上头想。
当然,只光明不够,更要紧的一点是,他在御前行事素来“磊落”。
就像小郡主说的那样,有一个好名声,比什么都好使,很多时候不用自个儿想办法周全,别人就替你圆过来了。
里头,圣上问:“怎么想一出就是一出?”
“确实是突然想起来,”李邵道,“儿臣这一年混账事多,给您、给皇太后都添了不少烦心,儿臣旁的也不在行,就想着再给您和娘娘猎头鹿。
当然也是去碰运气,很有可能无功而返,但儿臣想去试试,趁着天还好,去转两圈。
儿臣也的确是想让徐简一道去,您信任他,他跟着儿臣,总不会出岔子。”
圣上皱眉:“他怎么跟着你?你鞭子一挥跑远了,他怎么办?他腿有伤!”
“儿臣知道他有伤,”李邵说着,垂下头,似是不安,“他那伤也是因为儿臣。”
圣上睨了他一眼。
李邵又道:“儿臣有时候想,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徐简如今也很谨慎。
那大夫是骨伤圣手,治到现在,多少是有进展,您看徐简成亲都是骑马亲迎。
只是平素他许是太忌讳吧,不碰马、不用腿,儿臣想,若是去围场让他自己骑上两圈,他许是能缓过来些。
也没让他策马奔腾,慢悠悠转两圈,找找感觉。
如若不舒服,他自己就停下来了。”
圣上靠着椅背,良久没有说话。
若只是李邵想去围场,他定然不答应,可又说到徐简……
迎亲状况,圣上自然没有亲眼看到,但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些,徐简那天状态很不错。
当然了,城中漫步而已,不费多少劲儿,尤其是心里热乎。
娶媳妇多高兴的事儿,人只要心里热乎着,那是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痛,浑身都来劲儿。
城外围场骑马就不同了。
话说回来,圣上想,徐简也确实需要迈出那一步,不过,不能听李邵乱安排,还是要听徐简自己以及大夫的。
“你先去礼部,”圣上交代李邵,又问曹公公,“徐简还在外头吗?”
李邵没得到个准信,却也只能按捺心思先走了。
徐简又被召进里头。
“邵儿说邵儿的,”圣上问,“你自己想去围场转转吗?”
徐简斟酌了会儿,道:“不瞒您说,臣如今也就只能坐在马上,随意溜达几步,看着挺像一回事,但其实花架子一个,中看不中用。
您让臣去转两圈,慢悠悠的也就转了,但您若想让臣跟上殿下的速度,肯定做不到。
实在受不起那颠簸。”
圣上颔首。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之前受过那么重的伤,恢复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诚然,内心里,他盼着徐简能更好些,不止为了邵儿,更是为了江山,徐简有才华,而朝廷也需要如此有才华的将门子弟,但圣上亦明白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给徐简压力。
恢复得慢,恢复不到以前那样,最不好受的是徐简本人。
“这样,”圣上折中,定了个办法,“今儿腊八了,再过半月,等衙门封印了,让邵儿去围场转转。
你一道去,高兴了跑两圈,不舒服了就歇会儿,宁安若有兴致就让她也去,全当看雪赏景。
邵儿跑他自己的,不用你特特跟着,他身边不缺侍卫。
玩一两个时辰就回来。”
圣上想得也实在。
封印后,自不用再观政了,离过年也还有几天,邵儿想去活动活动筋骨,也没什么。
围场跑马,也是正经事情,若非他出宫太兴师动众,他自己都想去快马跑一程。
同时,邵儿去了,亦能开口让徐简去。
“你问问大夫,他若说不能随便骑马,那你就当陪宁安吧。”圣上道。
徐简听完,道:“郡主应该想去,只是……”
圣上示意他只管说。
“还有半个月,”徐简道,“殿下这些时日,哪怕有大半心思要放在围场了。”
圣上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良久叹道:“定力不足,他那性子还有的磨。”
“捡日不如撞日,”徐简道,“今日天不错,去转一圈,回来后殿下也别惦记了,封印后的事、到时候再安排。”
圣上道:“也好。”
事情就这么定了。
徐简出御书房,又到慈宁宫。
皇太后早遣了人出宫送粥,徐简来迟了,只与娘娘问了安,便起身出宫。
回到府里,他把从御书房里提回来的食盒交给马嬷嬷。
林云嫣坐着与他道:“先用粥,图个吉利,不讲究滋味。”
徐简在她边上坐下:“等下就去围场。”
林云嫣忙转头看着他:“这般急?”
“李邵心急,”徐简道,“别担心,围场那儿已经有人去安排了。昨儿请你赏梅,今日请你赏雪。”
林云嫣抿着唇睨他,终是笑着摇了摇头。
等听徐简大致讲了经过,林云嫣也知道急有急的道理。
本就是算计着李邵,自是一通快拳下去,图一个措手不及,若拖上十天半月的,李邵大抵是没什么本事,但幕后之人是吃不准的变数。
他们预备的戏台子上,让对方撒几个钉子,容易扎着自己的脚。
另一厢,李邵前脚进了礼部衙门,心不在焉地听官员们说了会儿话,后脚、曹公公亲自来了。
等听完曹公公的传言,李邵眉宇一扬:“公公回去告诉父皇,如果运气好,我今日再给他猎些野味回来。侍卫们跟着,他不用担心。至于宁安和徐简,他们新婚图个乐子,也挺好。”
不多时,两厢人马在西城门下汇合。
李邵骑马,侍卫跟随,参辰他们也骑马,徐简和林云嫣坐马车去。
出了城门,外头人声鼎沸。
施粥的棚子摆开,有真穷苦的,也有想沾些贵气的,都来排着要粥。jieyidazhiye.com
林云嫣示意牛伯停车,去了诚意伯府的棚子。
今儿掌事的是曾嬷嬷,辅国公府派来的两个婆子在一道出力帮忙,两大锅的腊八粥,一大勺一大勺的分出去。
“郡主。”曾嬷嬷见了她,颇为意外。
“我路过,来看一眼,”林云嫣说着,抬手往李邵那头指了指,“太子想去围场打猎,圣上不放心,让国公爷跟着,我又不放心国公爷,我也跟着。”
曾嬷嬷明白了:“您担心国公爷的腿伤?”
“围场嘛,和城里还是不一样,我就去看两眼。”说着,林云嫣又与婆子们道了几声辛苦,回马车了。
她声音脆,不轻不重的,这厢人多,好些人都听见了,纷纷回头看。
原来,骑在马上那个就是太子殿下啊!
这么冷的天,又是腊八的,贵人忙着施粥,穷人忙着领粥,殿下忙着去打猎。
殿下想去,怎么还是辅国公作陪?辅国公腿不好,城里都知道。
又不能陪着跑马,怎么还不让人在屋子里歇一歇呢……
这些嘀嘀咕咕的话,自然传不到李邵这儿。
他这会儿心里热乎着。
既是为了打猎,也是为了揭穿徐简。
见林云嫣上了车,李邵就道:“行了吧?这就走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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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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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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