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门前。
朱佑樘眼看着徐永宁的几番逼问,使得文武两班气氛极为紧张后,忍不住轻了咳两声道:“老国公,且注意身子,莫要动怒。
陈准,去搬把凳子来,让老国公坐下说话,老国公年过古稀依然操心国事,委实让朕感怀!”
“奴婢遵旨!”
陈准一声领旨,麻溜的跑到御门侧后搬来了一把锦凳,又是快步的赶回来,小心翼翼的扶着徐永宁。
颤颤巍巍的老头又回来了,似乎先前那个威逼张懋的定国公是旁人一般,他向着陛下老泪纵横的谢了恩,这才缓缓坐了下来。
文武两班的大臣们,脸上皆是微妙起来,陛下此一举,倾向似乎很明显啊。
文臣脸上甚至有些黑,徐永宁此番奏对,太粗暴了,且是把目前的朝堂现实解析了一番意义,拔高了无数层,就差没说,文臣既掌兵又调兵还统兵,可随时造反一般。
这种言词太尖刻了一些。
咦?
怎会说尖刻?
怎么好像有些不对,怎就这么像那个嚣张外戚的路子呢。
他们不由想找找那个人,可头一偏便想起来了,人家压根不上朝。
刘健、谢迁、李东阳此时也深有同感,他们也感觉,这个路子很像是那个外戚一贯的路子。一件小事,能被解析延伸到无限高,眼看就到社稷颠覆的程度。
而偏偏,说的理由却是有理,只是刻意忽视了其中的一些细节罢了。
兵部确实是掌兵、调兵、统兵皆在参与,但真正带兵的还是将校武臣,难道文武全会串联着背着皇帝一起干?若是皇帝混到被文武两班皆齐心背弃的程度,那这一家的王朝也合该灭了。
理是这个理,可没人敢说的这么直白啊。因为事实上,目前文武的架势,已是确实的侵蚀了陛下对军队的掌控。
不过,可稍用此点来反驳,让徐永宁息了这番言辞,不能再让这些说法调动陛下的神经了。
心中决断之后,刘健稍一斟酌,便道:“定国公,你所言确实过于危言耸听了,文臣统军,内臣监军,武臣领兵,三者并行不悖,此为正途也。若是按你所言,本官是否要怀疑武臣领兵日久,也会有动乱之基,动乱之嫌?”
“刘大学士,定国公问的是制度,你却转移到我等身上……”
“是啊,我们武臣领兵,训练调度,那也是按照朝廷的命令来,哪有你说的这般!”
“刘大学士,切莫转移话题,此实为不妥……”
“……”
武臣们不干了,刘健用此点反对,说到他们头上,虽然咱们忌惮你,但这些话可不能乱说,于是,一群人吵吵嚷嚷纷纷反驳。
可说来说去,只是吵嚷,说人家不对,但根本没说出多少名堂,看的徐永宁极为失望。
几家公府,十几家侯府、伯府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武臣,这么多人,竟真的如那个张家小子说的,腐朽到极点了。
张懋倒是个聪明的,可聪明到先想着自家,以为自家有权有位也有好人缘,万事皆安,如此想的人,终归也不算太聪明。
一想到昨日偷摸摸的硬来拜访他的那个张家小子,想到他说的话,徐永宁便感觉心累。
好吧,老夫也是颓废多年,家中也是多有不肖啊!
徐永宁极为感慨,但想起之前的决定,依然有些犹豫,他不由看向了御座之上,皇帝的眼睛,此时也正向他看了过来。
目光相对,徐永宁似乎觉得,他读懂了很多。
“嗬!”
于是,徐永宁转回头,便是冷哼一声,原本的颤巍巍此时又是消失不见,他厉声道:“你们争什么,又吵什么?老夫提兵部、提军制,你们以为没你们的事了?刘首辅所言,难道没有道理?
老夫少年从军,也是领兵多年,老夫且问,武官尤其是领兵大将,在一地待的太久可好?对朝廷可好,对臣子本身可好?卫所、边镇、京营,壁垒分明可好?那种一个将位,扎在一处营盘,父传子、子传孙的做法可好?”
刘健眯起眼睛,他觉得徐永宁应是疯了,这上下全怼啊,他暂不作声了,而武将们却是顿时全部炸了锅。
“老公爷这叫甚的话,若是这样不好,那难道要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才好?”
“不如此,军队哪有战力?”
“是啊,也非如你所言好像是世袭一般,只是让更熟悉的人,能充分发挥军队的战斗力嘛。一旦发生战事,兵将如臂指使岂非更为有利?”
“哪家的子弟也没有凭空上位的,不都是一步步打磨起来的吗?”
“就是……”
兵权,对有勋贵武臣而言,多重要啊。先不论是不是要受文臣指派,他们这些武臣本身的利益才是最关键的。
十二团营,九边各镇,哪一家没个固定的营盘,非是如此,新晋子弟如何能收复那一摊子。若是空有爵位没有军权的人家,每年要少吃多少?还有,没个职权,在朝中又哪来的影响力,又哪能维护住鼎盛的家族门楣。
“老公爷,你定国公这些年虽是不……但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也皆在吃兵粮,如今这般说……”
原本众人吵嚷说对,徐永宁只是冷眼相对,但听着这一声,他豁然起身,动作麻利异常,他老眼扫视过去,直把一群鼓噪的人看的息了声。
别说,徐家的牌子,再弱也不是一般人敢放对的。
徐永宁冷哼一声,道:“我徐家是有不少人在军中,因此,之前老夫才向陛下请奏,准老夫辞爵,老夫更会让嗣爵定国公前往边关。
自此以后,徐家若有哪一个还敢蹲在一处好逸恶劳,老夫先不饶他!想吃兵粮可以,想领兵也可以,从兵部下来,十二团营下来,边关下来的,陛下也不会不给他们报效国家的机会。
可长居一地,京营窝在京城享福,甚至兵部的人一直窝在京城衙门里,若是战起,可还有甚脸提带兵?真打起仗来,先不说那些不忍言之事,就如此德行,能行?”
说罢,徐永宁不等他们反应,又回过头来,看向眼中满是微妙表情的皇帝,拱手道:“陛下,老臣年岁已过七十,古往今来,如老臣这样的武人,有几人能活这么久?可活了这么久,老臣只是受着皇恩,却没做出甚的功绩,实在汗颜。
如今老臣自感时日无多,可事压在心中,临去前,终也是难以释怀。便让老臣代我徐家,为陛下,为朝廷,为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尽一份力罢!
老臣建议,在京十二团营,分批替换主将,可先使六营,每几岁一轮,分批赴边镇领兵。边镇亦可类同,分批替换。
老臣以为,京营太颓废了,正好可去九边打磨打磨,而九边回来之人,多年在边关坐镇,有经验有能为,正可让他们回来好好拾掇拾掇团营。”
听到此处,武臣还有些懵,但文臣们皆是反应极快,谢迁作为领兵部尚书的内阁大学士,也终于说了话,他沉声问道:“定国公,如你所言换防、换将,初始之时,兵部调遣不明,将帅更是不明,岂不真应了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若是偶有变化,军队又如何能为?”
“谢学士,老夫自是知道,因此为防万一,才建议,分批轮换。再者,兵将皆是按操典所行,何来不知,若是真就能让人不知了,老夫倒要问问,那些将领们是何居心。
是不是已把军队,建成自家的自留地了,朝廷换个主将,竟然不知,不认?若是如此,岂不正应了老夫所言,已有了贪渎之心,甚或悖逆之心!”
朱佑樘今日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感觉,徐永宁似乎很摸着他的心在建言。他想过改革京营、边军,但一直未果。甚至连提出想法,也被文武两班的大臣们转过去了。
兵权!财权!人事权!
是这么说的吧?自家舅子说的那些,这几个名词的意思,他又何尝不知,可规矩、惯性何其难啊。
再加上,他自己的性子他自己知道,终究没有先帝那般坚决!
可徐永宁用自身为媒,把他的心事奏了出来,给他这个皇帝做了筏,且此法若是成行,他作为皇帝,在其中运筹便容易了许多。
一瞬间,他甚至想直接答应下来。
可他知道,不行!
朱佑樘只能深深的看着徐永宁,道:“老国公忠义之心,朕知矣。可还有何建议,今日便一并奏来,朕和满朝文武,一齐听听……”
徐永宁躬身一礼,道:“启禀陛下,方才谢学士所言担心之处,老臣觉得有理。因而,老臣有一想法,陛下可在京中设一专门的讲武之地,如同文人国子监的所在,姑且称为讲武堂吧。
讲武堂可逐年分批选入将校入堂进学,为天子门生。以大明操典为基,以懂得军制、兵法的宿将、名臣为师。
此一来,可使将校熟知我大明军制,学习带兵操兵,排兵布阵,进修之后进入军队之中,或可只需几载,大明军队无论如何轮换,再无不知兵将之可能。
二来,所有统兵将领皆在讲武堂进修,非师长认可合格,陛下御准忠心,不得结业入军领兵,也断了心私及滥竽充数之人。将决定了兵,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此也是有效提高我大明军队战力的手段。
陛下,老臣以为,此法当行!”
皇帝尚未答复,一旁的张懋品味了一番徐永宁的话,突然道:“如五军检阅?”
徐永宁瞥了瞥张懋,道:“如今的五军检阅是如何,你非要老夫明说嘛?哼!”
张懋被徐永宁不给面子的硬怼,怼的生气了,他只是询问,可没打算反驳,是否成立这劳什子的讲武堂对他张家能有多少影响?
他堂堂英国公,他英国公家的子弟,无论有没有检阅,有没有讲武堂,还能少了一席之地?
“定国公,检阅如何,讲武堂如何,自有陛下和众臣决断,张某只是询问,何来与张某置气!你也是堂堂的国公,莫要仗着年长,过于疯癫了!”
“疯癫?哈哈!”
徐永年念叨了一声,大笑了起来,连笑几声之后,他的脸色越加阴沉,手指着文武两班前列的大臣们,怒声道:“老夫确实疯癫,那也是被尔等逼疯的!”
“如今圣天子在朝,可我大明的军制、军队,却变成甚的模样了?你张懋为武臣之首,就是如此眼睁睁看着军不似军?文不是文,武不像武?
你刘健为文臣之首,就是如此,带领着朝臣,一步步的败坏着我大明的军制、军队?尔等,在一步步将我大明军队往着腐败,甚至悖逆的方向,越推越近!”
“定国公,你放肆!”
“定国公,老夫何来带着朝臣乱大明军队?”
“老国公,莫要虚言威吓,耸人听闻了!”
“可不能如此说啊,老国公……”
“……”
文武两班的重臣们炸了,徐永宁确实是疯了。
御座之上,甚至朱佑樘都觉得,徐永宁是有些疯了,不过,他却被徐永宁几番建议,建议的心动了。jieyidazhiye.com
徐永宁毫不顾忌,面对两班齐齐指责,他转过头就朝向御座,拱手再奏:“陛下,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军队之事,关乎江山社稷之稳,不可不做啊。今日,老臣便做这众矢之的,发这一回声,也做一回更得罪人的出头鸟。
老臣请陛下降旨,日后兵部无旨不得有丝毫干预、调动军队之事,若有擅动者,必是心存阴私、意图不轨之人,可斩!五军都督府亦是如此,无旨不可遵他处任何部令擅动,违者斩!
陛下谕旨下,兵部和都督府方可两相合一,调兵遣将,正如古时兵符相合一般,此方为正途!
臣再请陛下,成立讲武堂,规范、教导兵将,逐年分批换将、换防,老臣自请,从老臣家中子弟起,即便嗣爵之人,若不能获陛下认可,亦不得入军领兵……”
武臣的某个角落,年轻的定国公世子徐光祚,此时感觉全身似乎被针扎了一般。那是一道道似乎要吃了他的眼神。
连他平常要好的几位公候家的公子、世子们,此刻看他的眼神也是极为不善了。
他有些搞不懂了,老爷子今日是怎的了?
可大父在那边为陛下尽忠,他这个孙子即便再混账,也不能拆老爷子的台啊。
因此,他顶着目光,出了朝班快步走到老爷子的身边,接着朝陛下一跪,道:“启禀陛下,臣徐光祚请辞立威营管操一职,入讲武堂进修,若不能获陛下认可,誓不入军!”
“嗡~”
一爷一孙,这坚决的样子,实在让文武两班不知该如何说了。更重要的是,陛下的面色不对了啊。
朱佑樘的面色确实不对了,他甚至有些感动,他看着一站一跪的爷孙两人,沉声道:“老国公且放心,无论你所奏后事如何,无人敢因此记恨老国公。你之所奏,便当是朕的倡议!”
“陛下……”
谢迁和马文升同时动了,几乎异口同声,此事不可为啊!
可朱佑樘正着面色,摆了摆手,御门之上,内侍跟着一声静鞭,把他们的话声声压了回去。
朱佑樘沉声道:“此事朕非是要乾纲独断,仍需诸位臣工建言商议,未免早朝时辰耽搁太久,此时不宜多言。
既是兵事,内阁,兵部,五军都督府、定国公、英国公、保国公、丰城侯,着诸位爱卿午后至平台召对……”
“臣等遵旨!”
被皇帝点名之人,皆是文臣关于兵事方面的核心人物,武勋自也是如此。
可文武大臣这一看被点名的阵容,顿时心中便是一凛。
文少武多,且陛下如此点名,似乎倾向有些明显啊。
文臣们担心了,用了几十年时间好不容易把武臣压了下来,难道如今要再有反复。
而武臣其实也不痛快,所奏之事,迁延太多了,已不单单是文武之争,快涉及到他们的根本了。
但按着定国公的说法,他们一时挑不出太多直接否决的理由来,且陛下已是说了,商议,他们不能,也不敢去直接群起反驳此事。
无论文武,此刻大多人都在心中暗骂徐永宁,老东西,用他徐家的牌子,徐家的几个军职,真正的给陛下做了一回筏子。
朱佑樘看着御门之前,忽然觉得有些神清气爽。
他下了商议决定,最后能商议成如何结果,他也不确定,但终归会有所改变才是。政治是妥协的艺术,相信那些大臣,不至于让他这位皇帝的倡议全盘无果,否则,那真是逼他这个皇帝来次乾纲独断了。
总之能做一点,是一点,这句话张鹤龄说过,不少大臣也说过,方才徐永宁也说了,真乃良言。
朱佑樘挥了挥手,问了声,可有事再奏。
原本,今日早朝出了这等大事,到此差不多就该落下帷幕了,最多奏奏小事,多余的,君臣心中都大致没多少心思。
然而陛下的询问之后,却见一御史站出来,大声道:“启禀陛下,臣弹劾寿宁伯、东城兵马司指挥使张鹤龄,巧立名目,勒索商家、百姓。且,为达目的,肆意调动兵丁,祸乱京城,致使京中百业萧条。请陛下治其大罪,以安京中人心!”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呼啦啦的十几个御史言官站了出来,朱佑樘看着一愣。
徐永宁奏事之后,他都快把上朝前记着的事给忘了,没想到,他忘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朱佑樘笑了,本来上朝前,他是准备替张鹤龄来处置此事,此时他也没了多少心情。
而且,从徐永宁今日的表现来看,提出的那些想法路子,他总觉得有些张鹤龄的影子。
因而,此时他挺想看看张鹤龄,就让他自己来和这些发难的人过一场吧!
念罢,朱佑樘沉声令道:“众卿先奏他事,弹劾寿宁伯之事,陈准,传寿宁伯……”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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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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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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