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神侍新娘其四

　　15、

　　结果我甚至在岩沢家混到了一顿午饭。某种风干的小鱼碾碎拌在半米半粟的饭里，配着腌渍的藻类和新鲜海产，有特色但并不算很好的一顿饭，三心二意地吃完了。

　　祭典的女主角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把头发盘好，还没开始上妆，但脸上已经敷了一层细粉，为了不弄花它，她不得不小口小口地吃饭，而且几筷子就放下了。

　　岩沢太太用埋怨的眼光看了看女儿，最终没说什么。

　　我是看出来了，随着村子人丁寥落，这种民俗活动也没有太多人诚心诚意，外头放晴之后有村民把古老的轿子抬了出来，绘着海浪的轿底沾了些泥点。

　　花搞不好是唯一一个认真对待此事的人。

　　礼服平时是收纳在神社里的，有股淡淡的木头香味，我帮忙给它收拾出来，估摸着以它的繁复程度来说恐怕要花一个小时才能上身。在我因为忧虑手机没电而耐心尽失之前，小静终于蹦蹦跳跳地蹿进了岩沢家。

　　她衣服上水迹未干，看来早先在外头冒雨的时候还不短。花急忙喝停她不让她接近礼服，头上的钗环乱摇。

　　“好漂亮哦，我长大也要当海神新娘然后穿这个。”小静规规矩矩地退后，神情却非常活跃，一边打量着礼服一边说话。她仍然有本地口音，但可能故意跟着花学的，比其他人听起来要明白很多。

　　我老觉得她状似看衣服，实际一直在瞄我，而且目光里带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机灵，只是不好多说，因为还要请她带我去有信号打电话的地方。

　　“欸——但是我要给阿花姐帮忙，那得爬到山背后去，很远的。”小静似模似样地抱怨道。

　　“没关系，你只要五点之前回来帮我穿好礼服就可以了，”花主动对她说，“四枫院小姐已经帮了我很多的忙，你带她去吧……她是从东京过来的，有要紧的事情办。”

　　“东京！”她眉飞色舞起来，“是一真哥的朋友吗？”

　　“不是，”花打断她，“好了，快点带这个姐姐去。”

　　这个活泼过头的女孩子吐了吐舌头，冲我招手。我们刚走到门边，她又回头说：“阿花姐你今天真的很漂亮哦！好可惜一真哥不能回来参加祭典，要是他知道海神比他先娶到你说不定会嫉妒死的！”

　　“胡说八道什么！”花佯怒，脸颊却红了，“要不是因为他……谁叫他自己一时半会儿不回来的。”

　　我倒没兴趣打听人家的爱情故事啦，就快快地先往外走了，其实这个时候我应该留意到她们对话里的信息才对，花明明说过岛上的年轻人出去了就不再回来，但那个“一真”却远在东京，又要回来娶亲。

　　小静灵活得像一只皮猴子，灵敏地跳跃着引路。她对我很好奇似的，问东问西的同时还总是贴着我走路，我愈发感到不太喜欢她，但也无可奈何。

　　我们很快就来到了一条盘山小道上，向导眼珠一转，就往旁边的灌木间隙里钻。我一把抓住她问她为什么要钻树林，她却气哼哼地质问我：“跟着我就走就是啦，这样比较近！难道你知道怎么走吗？知道我就回去了！”

　　我竖起食指轻轻敲在她微翘的鼻头上，说：“半个小时内把我带到地方，不然我就挖个坑把你埋在山里！”

　　“呿，唬谁呢？”她撇嘴。

　　我伸手抓住旁边不知名的灌木，它的枝干是中空的，一捏就软，我在手上缠了一圈，轻轻松松把它连株从地里拔起来了。

　　“要不就这个坑吧？”我征求她的意见。

　　小静缩了缩肩膀，突然一下矮身往前跑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但还不得不跟着她跑。

　　半个小时后，我合理怀疑这破孩子在带我绕路，周围密林愈盛，高大的常绿树木和蔓生的各种植物层层叠叠，已经完全看不到山外的状况了，用脚趾头来推测也不会是这种地方——但是！偏偏就是这么神奇，缺德向导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在一处杂木蔓生但明显是人工开凿过的地方告诉我到了的时候，我掏出手机，居然真就有了信号！

　　小静拍了拍旁边的一个并非天然形成的大土堆，说：“这里以前是葛原大人家的地盘，我小时候还来过呢，荒废了几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然后她凑过来，鬼鬼祟祟地说：“死过人的哦，很多人！”

　　“行，谢谢，”我根本不为所动，把她推开，掏钱包付了一部分佣金给她，“在附近等一下我。”

　　看见钱之后，她那副不满的表情一下子就消失了，殷勤备至地凑上来，嘴里还夸着：“哇塞姐姐你的钱包好漂亮啊，不愧是大城市来的，让我看看好不好？”

　　她不明不白地往我怀里撞，我一把抓住她的后领把她拎开，警告道：“乖乖在旁边等我，回去之后还有钱给你。”

　　小静撇了撇嘴，跳下地去，三两下蹦到了树林里。

　　我先打了此行的交通大臣辅助监督的电话，但对方很可能身处其他任务，无人接听。我一下大感棘手，要问谁比较有可能给我搞一架直升机来，自然可以详询家大业大五条氏继承人，但他很可能也接不着。

　　出人意料的是，任务中的五条悟很快就接了电话。

　　“喂——干嘛——“他扯着嗓子喊，是因为背景里的风声殊为惊人，不这么嚎根本听不见。

　　我直截了当地请求：“你能不能搞一辆直升机过来葛原家这座岛上接我？”

　　“什么？？你大声点儿！！”

　　“你是聋子吗！我都能听见你被风混响的声音！！”

　　五条悟可能是捂住了听筒，背景音小了很多。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我跟杰在海上划船，忙得很，有什么事情快点说！”

　　……这么大的风是开快艇吧？

　　我不在意了，他词不达意又或者为什么会和夏油杰双宿双飞海上冲浪，重复了一遍交通工具的请求，并在他讥讽我百无一用之前先说明：“葛原家有点邪门，两面宿傩的手指在我手里了，但是——”

　　话没说完，我陡然语塞，同一时间，后背寒毛都竖起来了。

　　“葛原家不是死得都没什么人了吗？”五条悟说，”你一个人打他们全家好不好，怕什么啊？”

　　“五条，”我右手放在衣兜里，“手指弄丢了。”

　　16、

　　肯定是我搞丢的，今天上午离开葛原宅之前特意检查了那东西，之后也随时留意着，最后一次确认是岩沢家的午饭时期。基本算是贴身放着，不存在行进途中随便就掉落出去的可能，嫌疑人立刻就能确认。

　　当我转身寻找小静的时候，她早就不在了，无声地消失在偌大山林中。

　　四周满溢早先雨水漫灌出的潮湿气息，脚下草藓丛生，踩下的每一步都浸出汁液。在这种蛮荒般的环境里，我迅速冷静下来，寻找一路过来做下的标记试图原路返回再去找那丫头片子算账。

　　然而是我太天真了，上来时她故意在前面跑得飞快，而以我的体能自然不会跟不上，半个小时的路程实际上早已深入大山腹地。又没有在山里生活的经验，我的标记没有起到实际作用，很快就找不到这些一模一样的树干上任何不同。

　　我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就算特级咒物真的是小静拿的，那也和葛原家脱不了关系，甚至和今晚这个我一开始根本没放在心上的祭典有关系！我倒不太担心小静偷去之后擅自拆开封印，以防万一上面是有咒的，普通人打不开，但要真是拿给葛原，肯定有更大的乱子，不然何苦给了我又想办法偷回去！

　　被巨大不安驱动着，我在山林里穿梭，却一直到天色擦黑才找到了路，精疲力竭地闯出去，片刻未曾休息，径直冲向村落。没到半路我就意识到错了，祭典已经开始了。

　　在陡坡中摸爬滚打数小时的我终于站在平地上抬头仰望，一条由寥寥十数根火把组成的队伍在山的另一侧鱼贯而上，那是通向东南断崖的，沿途疏阔，队伍的动向清晰可见。

　　我拔足狂奔，终于在他们到达终点前一刻追上队伍，要不是心里着急，说不定得被这队人吓一跳。

　　村民们全都身着鬼神般的奇装异服，而且似乎是刻意为之的褴褛，脸上带着古老的能面，面具特意绘制得面黄肌瘦、颧骨高耸，这般衬托，为首花轿中那个新娘不知得有多美貌如天仙。他们举着鲸油制成的火把，火光极盛，我轻而易举地看到小静在队伍的末尾上蹿下跳。

　　她也回头看到了我，面具遮住了她的表情，但她的反应确实是拔腿就跑。

　　我冲进队伍里直接把她抓到旁边，她呼痛一叫。

　　濒临海崖，腥冷的海风猎猎。我抓着这丫头的手腕，比这队海神祭典中的鬼怪还要阴森地告诉她：“你现在有十秒钟的时间来拯救你自己的小命，告诉我你偷的东西在哪里，十，九——”

　　“你自己抢别人的东西还好意思来追问！”她大声叫道，清脆的少女嗓音从一个妖魔面具下面传出来，不得不说分外诡异。

　　我怒极反笑，“这么说的确是藤原老头雇你来偷回去的了？你交给他了吗？”

　　小静开始拼命挣扎，细细瘦瘦的手脚倒因为常年做活儿而分外有力气，但是并没有办法挣脱我。她也气坏了，大声嚷道：“那是我们岛上的宝物！你这个强盗滚开！”

　　宝物？我脑中恍惚划过一道灵犀，声色俱厉：“宝物是葛原跟你说的吗？！”

　　“大家都知道！”她还在嘴硬。

　　我来不及跟她计较了，就算只是可能，如果是葛原以宝物被夺走之说让她把特级咒物偷回来，偏偏是今天，葛原偏偏要留我到今夜——那东西能去哪儿？

　　我甩下小静，追去祭典队伍的前站。

　　身着华服的新娘站在断崖边上，旁边站着她的母亲等几个未戴面具的女性，手里捧着陶罐。她已经倒了一罐粟米到海中，我冲上前去时，她正取起第二罐。

　　骤然被打断，她吃惊回头，浓艳的妆容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不等我和她说话，一人伸手闪电般地将我拦住。

　　葛原也在这里，穿着正式的纹付羽织袴，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笑容。

　　“怎么了，四枫院小姐？”他说。而后头也不回又吩咐道：“花，继续。”

　　我喘着气，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余光中，扮演向海神献祭的新娘倒完了第二罐鱼虾，神态虔敬地念诵，又拿起第三罐。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是此岛的主人，说是这些人真正的神也不为过。”葛原傲然道。

　　“你想干什么？”我思绪有些混乱，一时理不清楚手指究竟在哪里，“两面宿傩的——”

　　我没说完，因为看到那几个妇女中居然有葛原宅的女管家阿信，她在花倒完了第三罐酒水之后，主动上前递给了她第四个罐子。

　　霎时间，我凭借直觉便动身要去拦那两人，葛原却骤然发难，一脚踹向我并无防备的腹部侧面。说不得是老而弥坚还是有什么加速的咒法，这一脚我竟然避无可避，生生硬承。

　　“继续！”他怒吼着命令新娘。

　　我在地上翻滚了一圈，险些滚到断崖边上。花已经意识到不对，有些惊慌失措了，但她似乎完全没有违抗葛原老头的能力，听话地端起了第四个陶罐，并准备将它倒入海中。

　　“花！”我握刀爬起来，死死地盯着葛原戒备，口中却先喝住她。

　　螺旋桨的声音在顺风中逐渐变得清晰，天幕中一架直升飞机正朝着岛屿过来，我和葛原老头都看到了，却仍旧对峙不说话，只是他的脸色奇差。

　　随即，他闪电般伸手，我严阵以待，完全没料想到他居然是挥向了悬崖边上不知所措的新娘。

　　他的手掌按在她的背心猛地一推，我仓促拔步，花却已经掉了下去。陶罐在空中翻腾，一只裹着封印的手指从中跌出，但同样无可挽回地向下坠去。

　　我根本就没有收住势头的意思，随着花的脚步同样掉下了悬崖，身体腾空了一刹那，无所依凭，直直下跌。

　　然后我见到了此生最难忘的一幕。

　　深黑如墨的海中中巨浪翻腾，一条硕大无朋的海蛇——不，海龙！从水中跃起，其利维坦般的身形只存在于神话之中，目之所及竟然难以描述它的全貌。我只见到下落的美丽新娘，那张苍白惊恐的脸背后是犬牙交错的巨口，在她斜上方一点是两面宿傩的手指。杰伊文学网

　　我伸手就能抓住两个，但只有一瞬间的时机，只有我们尚且相差不远的这一个时机！

　　生死之间根本来不及思考！

　　我先伸左手，抓住了特级咒物，右手尽力伸长往前拉，我想抓住那个女孩子，她即将成为新娘，芳心之中对她的爱情满是期待，对未来充满欣悦。

　　她宽大的袖子从我指尖擦过，落进了巨兽般的咒灵口中，我旋即掉进冰凉的海里。

　　我想抓住她……

　　但我先抓住了特级咒物。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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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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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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