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重洋其三

　　7.

　　门外站着北川，脸色苍白，形如死人。但敲门的是另一个人，穿着深黑色的制式服装，身材魁梧，双眼有着与其外表并不相配的纤长睫毛。

　　我一下子醒悟，这是执行部的特别专员。

　　“执法人”已经是旧时代的称呼，但二者的定位是一致的：人数稀少，决策层的心腹打手，比一般的咒术师更加可靠，基本不参与诅咒祓除，专为处理阴私事务。

　　我从未和他们打过照面，但还记得在一年级流野町案件中，五条和夏油追索的那个诅咒师最后是被专员接手了。

　　长睫毛看上去平平无奇，朴实敦厚，却必然有过人之处。

　　“四枫院小姐，”他彬彬有礼地说，“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用的敬语，感觉很怪。

　　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显然自己是一个受害者，他是奉上面的命令来“解救”我的。

　　“什么事也没有，闹着玩儿罢了。”我干巴巴地说。

　　北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颊抽动着，仿佛肌肉不由自主。

　　“回去吧，四枫院，你回去吧……”他呢喃着。

　　长睫毛自顾自地伸手示意，“既然您没有大碍，还请自行回校。”

　　“你要把小路带走，是吗？”我问了一个没意义的问题。

　　他颔首。

　　“但是……我并没有受伤，她没有对我做什么……”我斟酌着，给出了仿佛“受害者谅解”一类的东西，虽然自己都觉得多此一举。

　　不过，小路那个乱七八糟的盘算毕竟没有来得及实施，应该也就是到监理部去走一圈写几份检讨的事情吧。

　　长睫毛微微笑了一下，并不置评。在我身后，小路却突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你带他来的！龙也！你带他来！”

　　我实在应付不来这种大义灭亲的场面，而且无论我实际上多么不希望他俩倒大霉，也觉得起码小路这个疯婆子应该多写几份检讨，便贴着门往外溜，至少还可以早点给夜蛾老师报告一下由他去求情。

　　然而没走出多远，便听见那名特别专员以正式的口气宣读：“小路唯，你以叛变罪名被正式拘捕，这里是咒术会秘书长名义签发的拘捕令，没有异议的话就随我回去受审吧。”

　　……什么鬼啊！

　　我猛地扭身，看见北川也激动起来，他着急道：“这怎么能是叛变呢？不应该是这样，唯什么都没有做——”

　　“做了什么就晚了。”长睫毛轻飘飘地说，将一卷文书收了起来，大踏步走进房间去捉拿小路。

　　电光火石间，北川出手，吞噬了一段空间，比长睫毛更快一步地到达了小路身边。

　　我相当惊愕，三两步跑回去，被削去一半墙的房间小面积地垮塌了，没有影响到整体建筑结构，只是烟尘四散，而房内的人已经了无影踪。

　　长睫毛却并不着急，甚至微笑了一下，抬手，掐了一个和结界术很像的手势，但从天而降的并非是“帐”，而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威压。

　　刚才那番动作惊动了旅馆内的其他旅客，有人出现在走廊上，此刻他们全都感到大地震颤起来，顿时惊叫着四散奔逃。我持刀前去驱赶他们，叫这些普通人赶紧离开是非之地，不过片刻，旅客逃散一空，我扭头一看，长睫毛已经抓回了他的猎物。

　　小路和北川——是他们，却以一种极限扭曲的姿态弯折肢体飘在半空中，好像失重环境下两枚不规则陨石，然后无法自控地被吸引着撞向施术者，后者轻巧一推，令他们在空中展开，随即，一双赤手空拳直接捶击在二人脸上。

　　小路瘫软倒地当即昏迷，北川还试图挣扎，长睫毛却接二连三地揍在他的脑袋和胸腹上，拳拳到肉，像对待一个沙包那样将他重重捶翻在地，溅射的血液在半空中清晰可见。

　　毫不花俏的战斗方式，表现为最原始的暴力行为，我一时失语，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特别专员一手提起一人，慢慢向外走来。

　　“为什么是叛变罪？”我脱口问道。

　　长睫毛略带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和气地说：“命令是这样的。”

　　我站在他面前没有让开，直觉认为不能让他把人带走，尽管这名“执法人”表现得非常文明，甚至还像人类社会里的警察一样出示了什么拘捕令，但我总觉得——小路会死。

　　“关键在你吧……四枫院？”北川忽然嘶声道。

　　长睫毛低头看他。

　　就在这时，北川身上的肌肉暴涨，从魔鬼那里借取了力量重新奋起，皮肤似乎崩裂一样喷射出大股鲜血，这个浴血的怪兽挣踹而出，向追捕者发动疯狂的冲击。后者一时不备，被他逼退，北川的拳头旋踵而至。m.jieyidazhiye.com

　　他咆哮着，发出绝境中的怒吼，那诡异拉长的下肢好像连骨骼也一并膨胀了，给区区血肉之躯带来不可思议的爆发力。长睫毛竟然被逼至窗边，径直被一记以牙还牙的闷捶击飞。

　　北川并未追击——如果这蜥蜴人形状的怪物还能被称为北川的话，他站在窗边，肩膀起伏，湿淋淋的血污不断滴落。

　　我扣住脖子上的咒具，用集中爆破的咒力将它从一个点上破坏之后，摘了下来，持续注视着北川。

　　他回过头后并没有看我，粗重地呼吸着，矮身将小路抱起来，径直绕过我跌跌撞撞向外跑。他的腿已经完全变为兽类，擦肩一瞥中我看见密密麻麻的鳞片一直覆盖到了他的脖子。

　　该让他们走吗？跑得掉吗？

　　我扔掉已经戴得太久的镜片，追上去，横刀截住两人，轻声道：“走反了。”

　　北川倒退了几步，忽然说：“是因为你的缘故，四枫院，但并不是因为你本身……”

　　他的嗓音异常嘶哑，而且用着全世界我最讨厌的谜语人口吻，我不耐烦听，示意他赶紧从另一边的消防通道跑。

　　长睫毛却比意料中来得更快，北川的身影尚未从走廊的那一端消失，我身后便有一阵劲风扑来。我撤步转身，作势要放他过去，却在与其错身时将未出鞘的长刀换手，环向劈出。

　　他折腰躲避，被硬生生逼停。

　　“您确定吗，四枫院小姐？我可是奉命来解救您的。”他冷笑着，慢慢地说。

　　“实在是对不起。”我诚恳地道歉，再次劈手向他袭去。

　　8.

　　一路缠斗，每当他要向我使用那个折叠吸引的术式，都被我预判打断，但正因如此，我的攻击也不免保守起来，并未争取到太多时间。最终在某一个房间，长睫毛将我压在窗沿，死死掐住我的脖子，却被我用刀柄猛击太阳穴，两人双双翻出窗台，跌落到街面上。

　　他失去了几息的意识，我抓紧起身，却发现北川就在前头不远处，几乎是用爬的在前进。

　　在我变形的视域里，那就像是一条长虫，背负着另一条在地上蠕蠕挪动。我赶到他身边，都不能确定他的神智是否还在。

　　什么话都没有说，北川踉跄着重新站起来，将一直托在背上的小路抓下来，似乎要交给我。我正伸手去接，他却突然扣住我的手腕，用力地拉近，再凌空一甩——

　　北川抓住我，将我狠狠地向后一抛。

　　我毫无防备，而他的气力又的确远超寻常，当下被抛飞出去，直接砸上了追击而来的长睫毛。

　　此刻还没精力去理会什么恩将仇报的事宜，我被砸得头晕目眩，而长睫毛暴怒无比，他接住了我又马上甩开，在原地站定，一股狂暴的能量在他身上集聚。

　　长睫毛再次结印，将那股能量释放。

　　我立即闭上双眼，但是就连被眼罩遮蔽的那只眼睛都感觉到一阵刺目的光线。

　　天地倏而极静，悄无声息。

　　威压，好似空气突然有形，化作千万吨的海水压住这方寸之间的生灵。我仍然跪坐在地，冷汗细密地汇聚在脊背上，潜意识在高叫巨大的危险，可实际上什么声息也发不出来，一步也动不了。

　　“领域展开·虚静观。”一个声音轻轻说，而后一步步向外，踏出沉重的声响。

　　我勉强睁开了眼睛，这并没有什么用处，方寸之间，空茫茫一片，脚下不再是硬质的道路，而是肉眼不可观照的虚空。只有四个生灵被纳入进来，领域的主人正朝着另外那两人走去。

　　我的心跳在持续攀升，不能动，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再做任何事情。

　　没想到长睫毛居然是这种级别的术师！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亲眼见过能够展开领域的咒术师。身处领域内部也尚属首次，那只艳鬼的幻境不算，原来会有这么强大的压迫感，甚至不需要其术式发动，仅仅将其展开，就已经能够造成如此重大的压力。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冷笑。

　　笑声非常耳熟，属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我强忍心悸，向自己确定只不过是幻听。但不用特意驱逐，现实中正在发生的声音很快灌进耳朵：血肉被磨碎的声音。

　　不到半分钟，领域解除。

　　一整栋二层小楼毁塌，受到咒术的肆意操控，向着中心收拢折叠，形成了一片近似球形的废墟。一道魂影深埋其中，尚未气绝。

　　我缓缓站起来向着废墟接近，手指摸到一块湿黏的砖头。

　　未知的力量曾经推动这片废墟向心聚合，反复翻转，就像星球形成之初那样不断地汇聚、压缩、打磨。北川只有脑袋露在外面，不知道身体的其他部分是否已经融入球体之中，我也看不见他的面部是否还完好。

　　他居然还活着……

　　“拜……托……”他低声吐出破碎的话语。

　　干嘛现在才拜托？为你刚才那种行为我都应该补刀宰了你，知不知道？我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一股后知后觉的恐慌攀上神经。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咒术师就要这样死了？

　　北川轻轻吐出一口气，突然说出了完整的字句：“没有人……会为蝼蚁考虑啊……”

　　我浑身一寒，想起曾经在地下杀死的那只怪物。

　　北川再无声息，而另外一边，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好像不是从人类的喉咙里发出的，那样惊心动魄、如丧肝胆的哭号。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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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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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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