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从俞原手中落下,蓬勃燃烧,分散五路窜进五个岔路,成了五道红彤彤的火焰路,明亮的火焰照亮了所有人的面庞,映在了所有人的眼中,他们眼中浮出了。
周围像是纸扎的,一切在火焰中如纸制品燃烧般化开,带着火星的灰烬落在漆黑的空无里,随着火星淡去,消散无踪。
一切皆为幻象,他们此时还在山洞入口处,身后是水幕,身前是一片黑暗的山洞,除了石头,只有一盏骨灯在他们面前不远处亮着幽蓝的光,阴森诡异。
也不知俞原是早就知道这是幻境还是只是想放把火选一条路,他们只听到俞原没任何情绪波动、轻飘飘说了一句:“看来我们已经进了房间。”
——线索在房间里,房间里有障眼法,破开幻障,方见本真。
大部分人半信半疑,可除了相互递个眼神表达心中的莫名其妙加震惊,都没说话,周围很安静,像是处于失声的空间,每个人都尽可能保持着无声。
俞原抬手,骨灯慢悠悠晃到他手中,他将骨灯交给景容,扬手放出两个透亮的圆球,圆球一瞬间照亮了黑暗。
他偏过头对景容说:“走吧。”
一切的静寂在那一刻尽数退散,悉悉索索的声响此起彼伏,同时,似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两人和其他人倏然隔开,明明近在咫尺,却像远在天涯。
景容接过骨灯,静静跟在俞原旁边,默默同情了一把身后那群倒霉玄师,同情完,又察觉到自己似乎也没好到哪去,同情瞬间化为惆怅。
……自己才是最倒霉的。
山洞中和幻障中的一模一样,往前走到开阔地才有差异——前方没有路了。
俞原这次没停下步子,一直往前走。
身后有了骚动,然等他们走近前面的石壁,骨灯的光照到石壁上时,这些骚动逐渐停止了。
幽蓝的光芒里,石壁上是一朵又一朵彼岸花的图案,而光芒最右端,似是有一个通道,又或许只是壁画在光芒下造成的错觉。
景容没犹豫,拎着骨灯照了过去,当骨灯的光芒明亮地笼罩那片地方时,他才确定,那确实是个通道,通道里面开满了彼岸花。
两个圆球率先飘了进去,撑起了一大片通道。通道是人工开凿的圆拱形,约三米高两米宽,彼岸花灿烂地开满了每一块地方,密密麻麻,繁茂得有些过分。
俞原对景容说了句“我先进去”,就先走了进去。
有俞原领头,其他人也一个跟一个走进通道,等其余人都走进通道,景容才拎着骨灯进去。
这期间,俞原一直侧身站在通道口,景容进入通道时,俞原才转身和他一块儿继续往前。
彼岸花被踩在脚下,惨遭蹂.躏,铺出一条路来,许是因为此时此刻,彼岸花的意义太过特殊且极为实质,其他人都非常谨慎。
衣服摩擦与彼岸花被踩踏的声音如影随形跟着他们,给人一种随时随地会有什么冒出来攻击他们的威胁,压抑着胶凝着,全都憋在身后那群玄师的心口,堵得那群人脸色都不好,连带着周围的气场仿佛都成了实质的压迫。
景容心想:俞原可真容易得罪人。
通道似乎是笔直往前,走了十分钟也没看到尽头,在这焦灼冷凝的死气沉沉里,十分钟被走出了十小时的漫长,漫长的煎熬往往会轻而易举割断那根绷得紧紧的、名为“冷静”的弦。
事实上,大家本来就没法真的冷静,只是迫于某种压迫被迫收起不冷静的声音,一个挨着一个,互为支撑地坚持、忍耐着。
于是,一旦有人开始崩溃,息息相关的整个结构便开始摇摇欲坠。
身后的声音逐渐乱了,仓促、停止、脚步变重……声音能给人很多感受,尤其在某个通道里,细小的、杂多的声音如密密麻麻的小刺,一根根扎在敏锐的触感细胞上,让人无法忽视,也让人止不住升起诸多捉摸不定的惊悚猜测。
然后,又有人发疯了。
尖叫声突然从身后炸开,紧随着尖叫声的是铺天盖地的冰冷气息,这气息里还夹杂了另外两种力量,一样的凶狠——有三人与宗程一般,右眼周围不知何时爬满了彼岸花图纹,浑身血雾,杀气腾腾,并攻击了其他玄师。
张敬集在冰冷气息袭来时便反应过来,转身扔出三张符纸,符箓化为流光被拉长,利刃般划出烈焰的弧线,涌向被异化的三人。
场面很混乱,混乱中,那三人有一人跑掉了。
另两人眉间火焰跳跃,一动不动站着,右眼周围的彼岸花颜色淡了许多,可是依然存在。
这一变故陡生,大多数玄师都面露不安与恐惧——一个宗程还可以推脱到海鸥追杀宗程这件事上,可是又出现三个,只能说明这里面有什么影响人的东西,他们也跑不掉。
张敬集走路带风,眨眼间已经到被定住的两人面前,他仔细端详了一阵,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可以对症入药的症状,不由又拧起了眉,将身上那股锐利的锋芒扩了一倍出去,扎得旁边一群玄师如芒在身,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
宗长风也过去看了一会儿,逐渐凝重的神情加剧了周围的沉重与躁动,这两种矛盾的情绪激烈地碰撞,最后同归于尽了。
也就三、四秒时间,通道里又沉静了下来,这次连那些细小声都没有了。
这时,俞原大概总算良心有点发现,觉得这件事对这些可怜的后辈摧残太大,不太友好,于是也走过去看了几眼。
俞原看完后从袖子里摸出一支笔,在被定住的两人脸上各画了个金灿灿的符咒,符咒画好后,两人脸上的彼岸花很快消退,身上的血雾也随之消散无踪,人也清醒过来。
景容听到了一连串的“放松”声,在这些声音里,俞原对距其最近的那人说:“手伸出来。”
这话虽短但意思很明显,那人连忙将手心向上递过去,俞原在那人手心画了个同样的、金灿灿的符咒,并给除了张敬集和宗长风外的其他玄师也画了符咒。
——张敬集、宗长风手中有四神兽的法器,不需要符咒这个多余的东西。
画完,俞原才简单解释了一下符咒:“静心宁神,诸邪勿扰。”说着转身继续往前走,“还请诸位摒弃杂念,收敛心神,否则再厉害的符咒,或许也是无济于事。”
这话说起来是关心,可景容听着却觉得刚才完全是他多想了。
俞原哪有什么良心发现?绝对只是在提前掐灭某个麻烦。
腹诽归腹诽,不论俞原想做什么,所有人都得站在俞原这边,谁让当下,也就俞原看起来最值得信任?
因为周围那压抑的气场散了很多,景容得以“回归正常时间感”,一行人又往前走了约五分钟,看见前方有红色的微弱亮光。
通道出口依旧长满了彼岸花,不同的是,这里的彼岸花中有发着红光的石头——大概是某种矿石。
矿石并不多,几乎都是小碎块,零碎的散落在彼岸花中,只有三块稍微大点的嵌在头顶的石缝里,不过它们的亮度都是微不足道,看起来质量不如那些小碎块。
景容不认识这些矿石,但是结合周围人工开凿的痕迹不难想通,有人在这里开矿,至于这些诡异的红色矿石究竟用来做什么就很难一下子猜出来了。
想来应是没干好事。
张敬集和宗长风几乎同时停下来捡了一块,这两人站得近,差点捡了同一块,好在宗长风察觉出苗头,一拧身向旁边走了几步,换了另一块。
这些石头除了看起来有些名贵外没任何异常,拿着红石块看了少许,张敬集确信他之前没见过这些石头,正想询问俞原,却听到宗长风开口说,“我好像在老师家见过这东西。”
宗长风略有迟疑,没法肯定:“不过我也不确定,牧老师一生清贫,身边没一点好东西,我当时看见那个胸针,以为上面的红宝石样的东西是什么人工荧光制品,就没多想,见老师将那东西用专门的盒子收着,以为那对老师来说很宝贵,就将它葬在老师的墓里了。可是老师将青龙杵交予我保管,这些红色石头又在这里出现,我想或许胸针上的红宝石和这些矿石有光。”
他说完忽地深感无力:就算知道这些又如何?
牧老师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离开了,只给他留了青龙杵与一句至今不清不楚的话,而他,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他要选择的东西太多,他现今的位置早已决定了他该怎么走这条路。
如果这件事真的与宗家有关,他没得选择。
其实,他也隐约猜出来——扶摇之战对于宗家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家主却专程请他看着宗程。
当时没多想,觉得没必要,现在却不得不多想。
宗长风看似说了很多也很详细,其实满打满算只有一句话:“我好像在老师家见过红石头,但那东西没在我手里,在老师墓里。”
这句话再深层下去其实什么都没有,因为它并不能解决现今出现的任何问题。
不过换一个思维,景容很简单就明白宗长风想干什么:空手套白狼。
扯了一通有的没的,想套俞原和张敬集手中的信息。
这也符合宗长风的立场:不管曾经如何,宗长风如今很大可能是要站在宗家这个阵营里的,就算宗长风能做得出胳膊肘往外拐这种事情,但宗长风绝对清楚,现在就做这种事非常不划算,亏本亏到破产那种。
只是他没想到,俞原居然顺着宗长风的套下了:“有些玄师会以矿石为颜料画符箓阵法之类,这石头应是古籍记载中‘火云’,极其罕见。”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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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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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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