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想到了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在森林公园里骑双人自行车的情形。
“今天怎么没坐地铁来?”沈婕两腿分开,跨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一手搂着肖尧的腰,另一手捧着花。
最开始的时候,她是下意识两腿并拢坐在同一侧的,但是车跑起来的时候又觉得随时要摔下去,便重新调整了坐姿。
“你知道吗?这还是我第一次坐自行车后面。”沈婕说。
“我猜到了,感觉怎么样?”肖尧双手握着扶把。
“有点奇怪,”沈婕想了一下:“有点爽。”
“是不是很像青春恋爱电影里的场景?”
“我不看青春恋爱电影,”沈婕说:“对了,肖尧,下次你教我骑自行车吧?”
“你不会骑自行车?”肖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两个轮子这种不会,上次公园那种带平衡轮的可以,”沈婕道:“干嘛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没学过骑自行车很奇怪吗?”
“不奇怪,不奇怪。”这可太奇怪了。
“哎沈婕,其实你不需要学会骑自行车,”肖尧想了想又说道:“我会载着你走遍魔都的每个角落。”
“那我屁……我都要颠掉了,”沈婕道:“你啊,和多少女生说过这话了?”
“绝对没有!”
“要多少次你才会明白,我就是不爱你这油腔滑调的劲儿。”
“……虽然我嘴上油,但是我的心是十分赤诚的。”肖尧想了几秒钟,这样回答道。
“呵呵,停车。”
“哎你干嘛呀?”
“这有花店,我得买個花瓶啊。”沈婕晃了晃手里的那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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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尧回到家里的时候,才看到郁璐颖发来的抱怨短信。
“沈……老……沈婕。”肖尧吞吞吐吐道。
“说。”沈婕没有抬头,她正在专心致志地插花。
“你要住这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肖尧道。
“你还提条件,搞得我多想住一样,”少女把自己的衣服一套一套地理出来,挂进衣柜里:“你弄清楚了,我是投奔女儿,不是投奔你。”
“你能不能别再打我了?”肖尧郑重地指出。
“我又没用力。”沈婕不以为然道。
“那你要是用力岂不是可以徒手打虎?”
“……出去,我要换衣服。”沈婕道:“算了,我进去换。”
一边说着,一边钻进橱柜里。
肖尧呆等了十分钟,忍不住敲了敲衣橱门:“好了没有啊?”
没有回音。
肖尧心头一紧,打开了橱柜门,钻进镜子。
“你不能住在我这儿!”沈天韵大声说。
“凭什么不能?”沈婕的嗓门比她还响:“我是你妈!”
“妈妈就应该和爸爸住在一起!”沈天韵手指肖尧的方向。
好女儿,没白疼你!
“好啊,老的老的不要我,小的小的也不要我,”沈婕说着就往衣橱里钻:“你妈我这就回家跟你阿爷认错,扎耳朵眼上花轿嫁给你张叔叔……”
“别别别别别别别别……”肖尧上前拖住了她的真丝睡衣下摆。
一番嘻闹之后,肖尧帮着沈婕把东西在沈天韵的闺房里安顿好。
“来,庆祝莪们一家三口团圆。干!”肖尧做了糖醋小排、红烧肉、番茄炒鸡蛋,还有鲫鱼丸子汤,又买来了半打啤酒。
“这还有给自己闺女灌酒的爹呢。”沈婕看着啤酒揶揄起来。
“这啤酒能算酒吗?”肖尧和沈天韵异口同声。
“你们爷俩不会趁我不知道,天天在家里这么喝吧?”
“我爸那穷的,泡面都舍不得买有两包调料的。今天这是沾你的光,改善生活了。”沈天韵毫不犹豫地抓起一罐,但是扣不开。
“这什么啊?”
“这得从这边扣,然后往边上拉。”沈婕接了过去,拉开,递回去,接着好像想起了什么:“戏过了啊,可乐都没喝过吗?”
“易拉罐不是都往中间掰的吗?”
“哪有往中间拉的,怎么喝啊?”
…………
沈婕与沈天韵和他干杯,三人各一饮而尽。
他为两位姑娘续上酒,泡沫却满溢了出来。等泡沫溢完,一杯酒也就成了半杯。
“笨手笨脚的。”沈婕埋怨道。
“哎呀,别这么说,至少老肖做饭还是不错的。”沈天韵拿抹布帮着擦台子。
“是挺不错的,”沈婕点评道:“跟她做的口味差不多。”
“谁啊?”沈天韵问。
“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天晚上的月亮挺漂亮的……”肖尧连忙道。
“天还没黑,哪儿来的月亮。”
一边吃着,三人总算聊到了订婚事件的细节。
“这个张正凯呢,是区长的儿子。”沈婕说:“我记得是我高一的时候,跟我爸爸去参加一个什么意大利珠宝品牌的酒会,在那里认识的。
“那个张正凯,就坐在那角落里,闷头玩游戏机,都不理人。然后我爸爸和他爸爸打招呼,他把头抬起来,看到我,脸色就变了。”
少女起初还有些不愿意讲,讲着讲着就绘声绘色声情并茂起来:“他当时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学给你们看——”
沈婕表演了一个难以名状的眼神。
“噫,痴汉吧?好哈人的!”沈天韵做了一个“害怕”的表情。
“就是一见钟情吧,很深情的眼神。”肖尧道:“干什么,都说了不许再打我!”
他站起身,在沙发上淘弄着什么。
“然后他就这么全程,直勾勾的,整场盯着我看。”沈婕转过身,扒拉着椅背说:“把我看的心里毛毛的,后来爸爸就让约翰斯送我回去了。”
“约翰斯爷爷是个好人。”沈天韵说。
肖尧走到衣橱那边去,沈婕180度猛转了个身,继续扒拉着椅背看肖尧:“然后他就开始对我死缠烂打。”
“追你的人应该不少吧。”肖尧坐回原位上。
“那还用说?”沈婕说:“可是他们当中大多数还都是比较绅士的好伐……偶尔有那么一个两个,不那么绅士的,那我们也可以让他变得绅士对伐啦?”
“但是这个张正凯,他爸你得罪不起。”肖尧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还有些隐隐作痛。
“不仅仅是得罪不起,”沈婕叹道:“而且还经常打交道,因为张区长就是管地产开发这一块的……”
“不是,”肖尧有些困惑:“那张正凯就这么剃头挑子一头热,毕竟他小,他爹也帮着他强抢民女?”
“那倒没有。”沈婕道:“他爹还是一直管着张正凯,不让他骚扰我,但是不见效。他还跟我爸一直赔礼道歉,说是他管教无方。”
“哦……”
“然后我爸这边呢,也只是叫我别撕破脸,做人留一线。所以那天周晓莹订婚……啊呸,周晓莹生日那天,张正凯又跑过来,我也没能拿他怎么样。”
“那现在怎么……”肖尧问。
“唉,说起来挺复杂的,”沈婕托起了腮帮子:“集团碰到了一些困难,需要一些区里特批政策的倾斜支持,指标啊什么的,具体的说了你俩也不明白。”
“那爷爷就把你给卖了?”沈天韵有些不可置信地叫道。
“也不叫卖吧……”沈婕迟疑地说道:“为了家族利益而联姻,本来我是做好这个觉悟的。只是……现在有了你们……特别是你……”
沈婕看向沈天韵的目光很柔和。
“你之前拒绝我,跟这事有关系吗?”肖尧问。
“拒绝?什么时候的事情?”沈天韵瞪大了眼睛。
沈婕没有回答。
“张正凯,张正凯……”沈天韵口里嘀咕着:“我好像对这个人有点印象了,确实有这么个娃娃脸的张叔叔……”
“你知道张正凯?”肖尧和沈婕一起问道。
“没,没,”沈天韵摆了摆手:“我就是忽然想起来,有一丢丢印象,但不一定就是他,而且我也记不太清了……”
“没事,你记得什么就说什么。”二人催促道。
“首先,我很少过问自己出生以前的事情,”沈天韵竖起一根指头:“我就是记得很小的时候,跟你们俩……跟大家?去扫过一次墓,就是那个张叔。有人和我说张叔的父亲是个大官,后来坐牢了……”
肖尧和沈婕面面相觑,寒毛都竖了起来。
“死……死了?怎么死的?”
“忘了,不知道。反正……后来我来问你俩这事,”沈天韵努力回忆着:“你俩都说的支支吾吾的,怎么说我已经忘了,反正最后结论是小孩子别多问。”
“……”
“哎呀,我晚上打电话给妈妈问问吧。要不你自己问她?”沈天韵忽然转向沈婕。
“我自己问……她?”沈婕忽然有些紧张。
“昂。”沈天韵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想和未来的自己说上话?”
“想,”沈婕若有所思道:“这么长时间竟然都没往这上面去想……”
“我也……”肖尧赶紧说。
“老肖,你收拾一下吧,你看妈都累成啥样了?”沈天韵道。
果然一提到要联系未来的自己,沈天韵就顾左右而言他,肖尧想。
“是有点累了,”沈婕扶了扶额:“昨晚没怎么睡好。”
“你昨晚到底在哪睡的?”肖尧问。
“灿华网吧,”沈婕说:“前半夜我还在血统II上面练了个精灵法师,2区席尔法特是吧?”
“?”肖尧说:“我去灿华网吧没看到你啊。”
“我看到你了,躲起来了。”
“……几级了啦?你早点跟我说,我给你一套普顶装备啊。”
肖尧本想约沈婕出去月光下漫步,单独谈点心,但他知沈婕昨晚必是没睡好,便也没再说什么,把二人送进了对面房间。
肖尧放了一壶水,摆在煤气炉上面烧。时间已经不早了,再去教堂洗澡也不方便,今天就洗洗脚拉倒。
望着蓝色的火焰发呆,他的心里有些惆怅。
郁璐颖这边……只要还能保住朋友关系,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按理来说,老婆孩子热炕头实乃人生幸事,应当知足常乐,但……现在这样,也只能算得上是隔壁邻居,生分的很。
比如这会,想找她说会话,都完全办不到。
唯有她俩母女姐妹情深,自己倒成了个局外人。
让沈婕搬到这边来住的想法,说到底也只能意淫一下。
别说同居了,就算是他和沈婕的关系,现在都可以说是扑朔迷离,暧昧不清。
不错,沈婕的确与他立下了未来结婚的约定,对自己的态度也好了不少,甚至不介意自己喊她“老婆”,并为了自己逃婚。
可是,未来嫁你不代表现在嫁你,在沈婕的心里,在这个十六岁的夏天,我们究竟算是什么关系呢?
他和大多数懵懂的少年一样执拗,执着于那个虚无缥缈的名分。很多次,他想问沈婕“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但都没能问出口。
毕竟,只要不问,就不会听到“朋友”那个令人心碎的答案。
……吧?
为了这个十几年后的婚约,自己再次和心上人擦肩而过,已经成了定局,而沈婕这边……
是自己太贪得无厌了吗?是否该细水长流,知足常乐?
对了,还有沈婕的爸爸,那关到底要怎么帮她度过去?
水壶发出一阵尖锐的蜂鸣,打断了肖尧的胡思乱想。
“老肖。”肖尧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嗯?很高兴今天还能再见到你,爱人同志。
“你怎么也学沈天韵喊上老肖了,我比你小好么。”肖尧把壶里的开水往热水瓶里冲:“要用开水吗?小心烫。”
“你们这公共厕所在哪啊,天韵家里的洗手间我过不去。”沈婕懊恼地说。
肖尧从皂片间走回卧室,蹲下身子,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搪瓷的痰盂:“用这个。”
“不要不要不要……”沈婕连连摆手:“我用不来这个。”
“哎哟,我的大小姐,”肖尧无奈道:“公共厕所很臭的,你更受不了,而且这会黑咕隆咚的,没有灯。”m.jieyidazhiye.com
“……那我去灿华网吧上吧,虽然也脏乱差,好歹……”沈婕嘀咕着,翻出一双天蓝色的帆布鞋,光脚套了进去。
“我陪你去。”
“不用,灿华我认识。”沈婕道。
“你就穿这睡衣出门啊?”
沈婕找出一个小披肩穿上,二人出了门,并肩往灿华网吧走去。
月色下,沈婕的一袭雪白真丝长睡衣,远远看过去,还真有点瘆人。
“你就睡灿华网吧,我怎么没找到你?”
“哎呀你别老挤我,”沈婕轻轻推了他一下:“我看到你来找我了,我藏桌子下面了。”
“你这也太机敏了吧……”
“我就没睡着,”沈婕抱怨道:“本来就躺不平,又没枕头,一直有人在那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敲键盘,神经都要衰弱了。打游戏就打游戏吧,还一直有人在大吼大叫,讲脏话,好像在跟人家语音……在那种地方我很没有安全感……”
“是你自己非要睡网吧的嘛……哎,不许打人!”
“我就是看到你一直在找我,我今天才去电影院等你的。”沈婕气哼哼地说:“不然你就再也别想见到我了。”
“不是……你哪来的钱去网吧,”肖尧咳了一声:“你钱不是都丢我家了,你不会是走到电影院去的吧?”
“我兜里还有。”沈婕告诉他。
“我跟你说件事,昨天晚上我找你的时候……”
肖尧和沈婕讲了自己昨天晚上在桥洞下面的镜中世界里的奇遇。
“这又是谁的殿堂?”沈婕思考着:“那个卖花的小女孩,叫你来电影院等我?”
“这事情是不是应该跟郁神父说说。”
“嗯,当然要。要不,回头我跟你再进去看看?打打影子还能更加熟练掌握怎么用精神堡垒。”
“别闹,那么危险的地方……你真当打游戏刷怪升级呢。”
说话间,二人来到灿华网吧,却吃了个闭门羹。原来今天上头有人来紧急检查,未成年人连门都不让进。
“就上个厕所怎么了?又不开机!”肖尧额头的青筋爆起。
“对不起,我们也是……”服务人员赔着笑脸解释道。
“算了,走吧,别为难人家。”沈婕戳了肖尧一下。
二人往回走的时候,沈婕一度因为憋不住了而弯下腰来。
“要不……”肖尧为难道:“这也挺黑的,也没人,我替你看着?”
“滚。”沈婕小声拒绝道,想了想又解释道:“大的。”
一番折腾回到家里,沈婕万般不情愿地获得了她的痰盂使用初体验。
“好了没?”肖尧敲了敲自己的房门。
“没好!等一下——好了!”
听到门栓“咔哒”一声被解除,肖尧推门就往里走。
他一边扇着鼻子,一边故意去开窗,逗她道:“好臭啊……”
说完这话,他就做好了战术闪避的准备,但是那粉拳并没有袭来。
“哎哟怎么啦?”肖尧扭头一看,沈婕的眼圈都红了:“我跟你开玩笑呢。”
见他伸手端起那双层的搪瓷痰盂,沈婕忙问道:“你要干什么?”
“给你去倒了呀……”肖尧端着它往外走。
“我自己去吧!”沈婕追了上来:“你又不是我们家佣人……”
“赘婿嘛,跟佣人差不多,小说里不都这么写。”肖尧自嘲道。
“别胡说八道了,什么赘不赘婿的,”沈婕正色道:“丈夫,就是丈夫,哪怕是上门。”
“……”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沈婕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我又没说你!”
“……原来你也会脸红的啊。”肖尧乐了。
“你这样我很难遵守不打你的协议。”
“不开玩笑了,认真地说,谢谢你。”肖尧道。
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去倒痰盂。
沈婕双手捧着自己的痰盂,一步一步往前挪着,好像生怕动作幅度大一点,它就会洒出来一样。
还没走到倒痰盂的地方,一股恶臭就已经袭来,让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停下了脚步。
“还是我来吧……”
沈婕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坚持:“谢谢。”
“不客气。”
“对不起。”
“没关系。”
二人回到家里,肖尧冲刷着痰盂,沈婕则站在他身后三步看着。
“你每天都要做这种事?”沈婕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对生活的绝望。
“那不然呢?”肖尧耸了耸肩,关上了水龙头:“生活不就是屎尿屁。”
“为什么不能装个抽水马桶?我看还是有空间的。”
“因为老公房在设计的时候就没有排污管道。”肖尧解释道。
“你……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沈婕不好意思了。
“才不会,”肖尧走回卧室中,把痰盂塞进自己的床下面:“我之前是在江北读的小学初中你知道吧?我也是从小用抽水马桶长大的。你问我的这个问题,我也同样问过我奶奶。”
“这样啊……”沈婕点了点头。
“无数千千万万魔都的底层劳动人民,都是这样过来的。”肖尧又出去洗了个手。
“所以我们集团就要建造更多的高楼民宅,让大家都能住上有抽水马桶的房子,这也是一种社会使命感吧。”沈婕说这话的语气像个认真的小学生,但肖尧并不好意思嘲笑她。
“没用的,六七千一平米,我们买不起的。”
“六七千……很多吗?”沈婕脱口而出。
“六七千?”沈天韵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衣橱里又钻了出来:“这么便宜?赶紧买爆啊。你们俩知道现在的房价是多少吗?”
“一万?不会两万了吧?”肖尧认真地猜测着:“三万就离谱了吧?”
“哈!”沈天韵差点笑出声来:“我的天,赶紧跟咱太奶奶说,把手头所有的闲钱都拿来买房。”
“别开玩笑了。”肖尧说。
“我的天,我看起来有那么不严肃吗?”沈天韵急了。
“我们没有钱,买不起。”
“你怎么还不睡觉?”沈婕责问道。
“看吧,这就是我不想让你住的原因。”沈天韵耸耸肩:“拜托有点寄人篱下的觉悟好吗……痛痛痛痛痛。”
“我还没洗澡呢。”沈婕掐完沈天韵之后说。
“你要洗澡啊?”肖尧说着,又从床底下拖出一个……一米多长的红色塑料澡盆来。
“这什么啊?”沈婕瞪大了眼睛:“你这床底下是机器猫的百宝袋吗?”
“你俩慢慢折腾,886。”沈天韵一拉衣橱门,进去了。
“这叫澡——盆——,子袄澡,PE嗯盆,澡盆。”肖尧热情地介绍道。
“肖尧,”沈婕定了定神,又把澡盆推回床底:“拿上你的身份证,跟我走。”
“干嘛去呀?”肖尧一愣。
“去开房。”沈婕宣布了她的决议。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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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又下起淅沥的小雨来,带来了一丝凉意。
沈婕回天韵的房间和她打了招呼,换下睡衣,穿着一件卫衣和紧身牛仔裤出来了。
她的目光落到了沙发柄旁边的小盒子上,看到了那三双自己给肖尧的袜子:“没拿来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怎么可能!”肖尧矢口否认道:“洗干净就放这了。”
沈婕拿起那双萘克的女式运动袜,狐疑地凑上去闻了闻,见没什么异味,便往脚上套。
“呃……”
“走吧。”沈婕走到皂片间门口,穿上那双蓝色帆布鞋。
肖尧打了一把大伞,陪沈婕向弄堂外面走去。
“哎呀,你会不会打伞呀……”走到马路边上时,沈婕忍不住抱怨道。
“呃?”
沈婕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半边头发和左肩,一把将伞夺了过来:“我来打吧。”
“喔……”
少女为两人撑着伞,她的胳膊用力地向上举着,才能勉强适应肖尧的身高。
接着,她又在皎洁的月光下一脚踏进了水潭,右脚的鞋袜登时湿了一半。
肖尧听着沈婕大声的抱怨,觉得自己身边有一座活火山即将爆发。
而这座火山爆发的征兆在听到如家前台的话以后,达到一个新高潮。
“抱歉……”笑容可掬的前台小姐把身份证还给了肖尧:“您还没有满16周岁,没有监护人陪同是不能单独登记的。”
二人坐在如家大堂的沙发上,沈婕把头埋在膝盖上。
她的身体柔韧性真好啊。
“要不……”肖尧也觉得一阵困意袭来。
“你为什么,都,不满16周岁啊?”沈婕猛地抬起头。
“??”肖尧挠了挠后脑勺:“长得慢了,我很抱歉。”
“你们这些小男人……”沈婕话说了一半,刹住了:“对不起,我不应该朝你撒气。”
“没事。”肖尧犹豫地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后背。
少女没有动。
“我生理期来了,昨天晚上没怎么睡,现在很累,”沈婕疲惫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昨天我就没洗澡,再不洗我实在睡不着。”
“要不你就用你自己的身份证登记吧,你不是满16——”
“我要是能用我自己的身份证还不被我爸抓到,我就不来找你了。”
肖尧觉得,这话有些接不上。
虽然沈婕不太情愿,但她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了。
肖尧带着她找到一家名为“荣富旅馆”的小店。
那把老花镜戴在鼻梁上的老先生看了看肖尧的身份证,把号码抄了下来。
“侬的呢?”老先生看向了沈婕。
“她还没有。”
老头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递过来一把钥匙:“二楼上去,走到底。”
“我的天那……”沈婕上了二楼又开始抱怨起来。
“怎么了这又?”
“我又被拖来这种摇摇欲坠的破房子里了,你说怎么了?”
……怎么就摇摇欲坠了?肖尧想。
门一开,沈婕就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什么味儿啊?”
肖尧嗅了嗅,又嗅了嗅:“我没闻着有味儿啊。”
沈婕喋喋不休的抱怨和源源不绝的怒气,让肖尧觉得有些不耐烦了。
大小姐果然就是矫情啊,肖尧想。
“哎……这个灯——灯怎么打不开啊?”肖尧把墙上的开关按得噼啪响。
沈婕翻了翻眼皮,从肖尧手里拿过房卡,转身插在墙壁上的一个插槽里,登时灯火辉煌,空调也嗡嗡地响了起来。
这间旅馆似乎是由旧招待所改建而来,说是大床房,房间却明显的窄而深,显得那个床很短。
沈婕走进去,把手里的LV包包丢到床上,在床沿坐下了。
“对了。”她忽然想到什么,又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啪啪把灯都关了。
“干什么?”肖尧一惊,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只听得到少女均匀的呼吸声。
“检查一下有没有……偷拍的东西。”沈婕拿手机照着眼前的路,认真地在房间的四角搜寻。
“你有毛病吧,受害妄想?”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不正规的小旅馆……”
虽然同住一片蓝天下,却不在一个伺服器的感觉。
“那……你快洗吧?”肖尧打了个哈欠。
“嗯,”沈婕走到他身边,打开了灯:“你先洗吧。”
肖尧一怔,什么虎狼之词?
“你不是也还没洗吗?洗了再回去。”
“……”我还得回去?
肖尧站在狭小的淋浴间里,蒸腾的热水哗哗地洒在身上。
水很热,很舒服。
家里要是有这样的淋浴,肖尧也愿意一天洗三次澡。
透过磨砂玻璃,他可以隐隐约约看见沈婕在外面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忙什么。
还是觉得……有点微妙。
肖尧忽然想到了那天在姚老师殿堂的“情趣酒店”房间的情形。
在那里,他遇到了另一个自己。
肖尧往自己的身上打着沐浴乳。
要不,找别人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赖着不走。
肖尧关了水,在洗手台前拿起手机,找到了前两天存的带鱼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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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外面的沈婕,此刻正在把换洗的衣物从包里往外拿。
隔壁房间传来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这让沈婕觉得很难为情。
这种隔音,不会是空心墙吧?她伸手敲了敲床头的墙壁。
门外的走廊上传来粗重的脚步声,有两个男人在自己门口说话,具体说的什么听不清,只听到夹杂着的粗口。
我什么没有见过?这我是真没见过。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忽然被拉开,肖尧身上裹着白色的浴巾,擦着自己的头发快步走了出来。
然后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沈婕愣了三秒才想起来去扶,肖尧却已经自己爬起来了。
“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没带换洗衣服啊。”
“你存心的吧你?”沈婕恼道。
其实沈婕也在考虑该不该让肖尧留下,毕竟让她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害怕。
然而,门外有虎,门里事狼,看肖尧这副不怀好意的样子,留下他就更令人害怕了。
虽然真动手不不会输,但……
要不洗了澡就回天韵那里住吧?这也是个好办法。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少女见到眼前什么东西一闪,数秒后,惊雷就在窗边炸响了。
沈婕吓得一哆嗦。
“怎么又来了?”肖尧抱怨道:“这鬼天气!”
“我……我去洗澡了!”沈婕抓着换洗的衣服,钻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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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尧明白,自己应该感谢外面的恶劣天气,阻断了两个人的退路。
沈婕洗澡的时候,还故意在磨砂玻璃上挂了两条大浴巾。
“小家子气,”肖尧自言自语道:“我可是你老公哎。”
……
……
“你还不睡觉,瞎折腾什么呢?”肖尧斜靠在床头,身上盖着毯子,眼睛盯着电视,强装镇定。
少女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卫衣、牛仔裤、鞋袜一应俱全,只是用一条毛巾包着自己的头发。
“我在找吹风机啊,不把头发弄干了怎么睡?”
“?就这么睡啊,有什么关系,”肖尧不以为然道:“我都是洗完头就睡的。”
“你头发少,女生这样会头痛的。”沈婕忽然转过身来,一只膝盖跪在床上,另一只脚还站在地上:“哎,肖尧,你去帮我到前台要个吹风机。”
“好嘞。”肖尧掀开毯子。
“你为什么不穿上衣?!”
“?我夏天在家都光膀子的啊,而且衣服都洗了啊。”
“肖尧,我可一直都以为你还算是个体面人。”
“你没看走眼,咱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体面人。”
这些都是刚才在浴室里,用手机向带鱼哥讨教来的主意,自己是不是被他坑了?
肖尧把浴巾裹好,穿上拖鞋,到楼下去问那老头要来一个吹风机。
“我帮你吹吧?”
“你会吹吗?”沈婕把包在头上的毛巾解开,如瀑布一般的青丝便散落了下来:“还是算了吧。”
这吹风机噪音大的惊人,没法和沈婕聊天,没法睡觉,也听不见电视的声音。肖尧百无聊赖地玩起了自己的手机。
虽说手机也没啥好玩的。
“她说不要就不要啊,是不是傻?直接过去拿。”这是带鱼的短信回复。
肖尧放下手机,走过去,从沈婕手里硬拽,那吹风机却纹丝不动。
“就说不要了!”沈婕的叫声压过了吹风机,刺得肖尧耳朵疼。
二十分钟后,沈婕终于吹完了头发,掀开了左边的毯子,脱鞋上了床。
卫衣,长牛仔裤,袜子,一应俱全,全副武装。
然后,背对着肖尧,蜷起身子,把毯子裹得紧紧的。
肖尧甚至怀疑,他们俩之间的空隙里还能再躺下两个人。
“老婆。”
“……”
“老婆?”
“关灯。”
“哦。”肖尧下床关了灯,又窜回床上:“穿这么多睡觉你不热吗?”
“你的T恤还没晾干?”
“没吧,哪有这么快。”肖尧说。
接下来又是一片寂静,肖尧甚至怀疑少女已经睡着了。
“我靠,一点了。”紧接着,沈婕就告诉他,他想错了。
“是啊。”
“你几点钟上学?我给你调闹钟。”
“7点20早读,6点半起来应该来得及。”
“给你调好了,你们那个宋老师听起来不是善茬,最近别刺激他。”
“嗯。”
“……”隔了大概两分钟,沈婕又开口了:“刚才天韵和未来的我打过电话了,就在你烧水的时候。”
“嗯?”肖尧竖起了耳朵。
“嗯什么嗯,睡觉。”
……这哪睡得着啊。
……
……
“敢想歪主意就废了你。”少女警告道。
“?”肖尧说:“我就翻个身?”
“最好是!”
……
……
肖尧做了一个噩梦。
在梦里,他到处去找厕所上,但是无论哪里的厕所都不让他进,最后无奈决定在路边解决,可低头却又发现裤腰上挂着两把锁,必须全都打开才能解开裤子。
他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大串钥匙去试,可试来试去竟没有一把钥匙能插进锁里。
最后,在一次又一次的无情冲击下,大坝彻底崩溃,城市在遮天巨浪下沉入海底……溺水窒息中的肖尧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想如厕,便惊惶地伸手下去,却发现也没有发生预想中的悲剧,这才松了一口气。
由于月光和路灯的照耀,房间里并不是漆黑一片的。一旦眼睛适应了这种黑暗,便可以看到各种家什的轮廓。
房间中很安静,所以可以清晰地听到窗外的不知道什么虫鸣,以及癞蛤蟆的叫声,还有空调的嗡嗡声。
……再加上,若有若无的鼾声和磨牙声?
安全起见,肖尧还是想要起身解决一下,这才意识到有一支胳膊放在他的胸口。
他吓了一跳,差点没叫出声来。他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然后慢慢回想起自己,和谁,在哪里。
或许,这条细小又结实的胳膊,就是导致他梦魇的罪魁祸首?
嗯……可能,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
肖尧轻轻地推动这条胳膊,可它却纹丝不动。
他向左转头,看向这条胳膊的年轻主人。
沈婕已经换成了平躺的姿势,右手搁在他胸膛上,头朝着左边。
肖尧看着她圆滚滚的后脑勺,这个头圆得很标准,好像一个小男孩。
可爱捏……
想要摸头,然后捏爆(不是)。
她的鼾声不是很响,缓慢又稳定,安静的节奏听起来不太像她。
除了轻微的磨牙声,偶尔还能听到她所发出的,模糊的呜咽声。
“……妈妈?”少女说。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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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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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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