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中,两个小和尚伏在灯桉上熟睡,而孟修远和扫地僧二人,则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澹然对立。

  原本因为灯油之中的杂质,这阁中灯火还会微微明灭闪动,可自扫地僧走进来的那一刻起,那灯便仿佛也沾了什么灵韵一般,当即平稳了下来。

  柔和的光映在孟修远和扫地僧二人的脸上,只将他二人的面容一个照得俊逸脱俗,一个照得和蔼慈祥,倒是都不见得什么敌意。

  “善哉,善哉,施主不必客气。

  老衲不过这藏经阁里一个操执杂役的服事僧,当不得大师的称呼。

  反倒施主年纪轻轻,内修高绝,于这遍藏武学典籍的阁中多日,还能秉持本心,不做逾矩之事,实在是武功人品尽皆上佳。

  老衲久不出这藏经阁,没想逍遥派竟出了施主这么一位少年英豪。

  施主若是有事相询,还请开口便是。”

  扫地僧说话间没什么动作,可突然便见丈许之外、角落里的一对蒲团微微颤动,而后竟似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拖着一般,缓缓地便朝二人滑了过来。

  待蒲团滑动到二人身前,便见那老僧客气地又是一礼,示意孟修远请坐下说话。

  孟修远听这扫地僧一见面便道破了他身上的武功由来,又见了这么一手神迹,不由得心中一凛。

  不过毕竟早知道对方深不可测,孟修远倒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朝那老僧点了点头,而后自在地坐下说道:

  “大师能做到这般心到力至,不假外物,功夫实在厉害。

  只是不知大师这是否已经将自己一身武学融会贯通,创出一番别有的‘意境’了?”

  孟修远也不虚与委蛇,当即便说出了心中疑惑,想从这扫地神僧身上求来答桉。

  他刚才初听这老僧的心跳、呼吸之时,发现其仿佛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脉动连着脚下土地、呼吸随着周围气流变幻,只觉得眼前这人深不可测。jieyidazhiye.com

  怪不得多日以来,自己都察觉不到其存在。

  可待再仔细观察之下,孟修远却是在这扫地僧身上瞧出了一些门道。

  这老僧呼吸吐纳之间的这种感觉,与前世张真人以《太极拳》所展示的那“武道意境”有些相似,都是好像将自身融入到周围环境中一般。

  只不过细微之处,略有些差别,好像比张三丰差了一点韵味。

  孟修远由于尚未亲身练到这一层次,所以也说不太清楚,只得开口求教。

  这老僧突听孟修远这么一说,不由微现惊异之色,反向孟修远问道:

  “施主既师出逍遥派,又怎会认得出这些?

  可是还曾受过其他高人指点?”

  孟修远闻言一愣,有些不明白这老僧话中含义,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点了点头诚恳说道:

  “大师所言不虚,我认识这‘武道意境’,确实和逍遥派无关,而是在另一位师父处见过的。

  只是不知大师为何有此一问,看您的样子,好似对逍遥派十分了解?”

  扫地僧见孟修远如此诚恳,便也就不做隐瞒,朝他点了点头道:

  “老衲年轻之时,许多事情尚未看透,曾为求证一身武学,出寺远游。

  便就在那会儿,我和贵派的逍遥子前辈有缘结识……”

  说着,这扫地僧便简略地叙说了一番他外出游历之时,偶然遇到逍遥子的事情。

  据他所讲,那时他虽武功还未大成,可却因为天资悟性,颇受逍遥子的赏识。

  若非“生得不甚俊美”这个缺点在身,逍遥子或许还要强收他做个弟子。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对逍遥派的武学有所了解,也受得逍遥子的许多武学理念启发,自己的功夫更进一步。

  说到这里,扫地僧不由赞叹了一番孟修远的武功:

  “施主,你这一身北冥真气渊深似海,可偏偏又十分纯净,显然并非是取自他人之身。

  在你这般年纪,能有这样的修为,实在是惊世骇俗。

  若逍遥子前辈还在,你定是他最喜爱的徒弟。

  只可惜,要练你逍遥派的武功,对外物要求颇多。若非有缘,终难以达到逍遥子前辈那般境界……”

  孟修远听这老僧说起这些,不由得心中一动,来了兴趣。

  要知道,便是无崖子这个逍遥派的亲传弟子,和孟修远谈论起逍遥派武功时,都没能透露出这么关键的信息。

  现在突然听这扫地僧提起,实乃是意外之喜,显然这位老僧当年确实和逍遥子交流颇深,对逍遥派的功夫之中的关窍十分了解。

  见状,孟修远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赶忙朝他讲道:

  “大师,我前些日子于一处洞天福地之中修行,待功力深厚之时,再运《北冥神功》,便觉得的能将外界一股轻灵飘逸之气吸入体内……”

  说着,孟修远便将自己运功之中吸入“灵气”之事,细细同扫地僧聊了起来。

  而这老僧闻言也不意外,只点了点头,替孟修远高兴地说道:

  “逍遥子前辈的功夫,传自西南那处不老长春谷,可追朔至上古之时的炼气士。

  你能有这般体会,显然是已经入了门,又有缘找到可一块适合练功的宝地。

  这般状况下,若是集齐逍遥子前辈留下的功夫,再勘破其中‘武学障’,施主你许是用不得多久,便能大有成就。”

  孟修远闻言,暗道与这老僧交流果然有益,不由得赶忙追问道:

  “大师提到的‘武学障’,是为何物?”

  这老僧许是佛法高深本就慈悲,许是因为与逍遥子熟识,对孟修远这逍遥派传人有几分香火情,总之他听了孟修远这一问接着一问,并没有不耐烦,反倒愈发详尽仔细地朝孟修远解释道:

  “寻常来说的‘武学障’,便说的是武者在习武之时认知不足,所带来的迷障。

  可到你这般境界,却又有所不同。

  武学练到顶端,想要再上一步、超凡脱俗,便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便是似你逍遥派一般,外求于天地自然,纳天地之精华入体。

  要么便是用我少林达摩祖师所传下的方法,内求己身,将佛法与武学融汇贯通、将真气淬炼凝聚。可在这个过程中,却与往来练武不同,有一层需要突破的艰难屏障,也就是我所说的‘武学障’。”

  孟修远听了扫地僧的这番话,不由感觉其中信息量颇大,又与前世自己某些经历颇为吻合。细思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

  “大师,你说你已经将真气淬炼凝聚,贵寺所传之法门,是将那些真气化压缩为液体了么?”

  扫地僧闻言点了点头,也不隐晦些什么,坦然向孟修远解释道:

  “我自与逍遥子前辈告别之后,回寺中静修,才无意间在这藏经阁中发现了达摩祖师所留这突破武学极限的法子,藏于一本《维摩诘经》当中。

  这部分内容讲得隐蔽,读者若非武学、佛法修到极高境界,便是见到也看不出其中深意。

  我当时如获至宝,潜心钻研多十余年,却毫无寸进,反倒因此生了贪嗔痴怨怒,惹得神魂不安、身体受损。

  直至我自觉山穷水尽之时,再去一本本细读这藏经阁中的佛经,终是一时间开悟,跨过了那道‘武学障’。

  武学佛法贯通,世界在我眼中好似变了一番模样。

  而一身真气在此次过程中自然淬炼,变得浓稠绵密,宛若实质,说是像水一般也确实颇为贴切。”

  说着,这老僧还缓缓伸手搭在孟修远肩膀上,将一股凝重的真气输入他的体内,让他直观感受一番。

  孟修远见状,心中不由得一暖,暗道这高僧果然胸怀宽广,是真心替他解惑。

  细细体会扫地僧的这道真气,孟修远只觉得其质量果然不同一般,纯净厚重、内生灵韵,绝对是远超天下寻常真气。

  只是相较于他前世在深海之中修炼得到的那一身液化真气,扫地僧这真气,好似在密度上还稍微差了一点。

  再联想刚见面时,见这老僧好像将自身融入到周围环境中一般,却又比张三丰那“武道意境”稍差了一丝的状态,孟修远心中不由得瞬间明悟,看透了这扫地僧的一身修为。

  原来,前世他和师父张真人所尝试的那两条超凡脱俗的路,都没有走错。

  两者合起来,再分别削弱一些,便是扫地僧现在的这般状态。

  将自身武学融会贯通、凝练“武学意境”,和将自身真气压缩、化为液态,这两条路,其实本就是能并存的,都可归为“内求己身”这条方法中去。

  只是与这扫地僧有达摩留下的详尽指引,可以按部就班去练不同,孟修远和张三丰两人,都是靠着自己的天赋异禀,于未知中摸索,最终达成了这般成就。

  尤其是师父张真人,从一个被少林寺逐出师门的弃徒,凭着一套罗汉拳、一点残缺的《九阳神功》,竟是在百年间完整地创出了一条武学体系,并在最终将其整个融会贯通,凝练出了独属于自己的“武学意境”。

  单以这意境来论,张三丰这原创的,自是比扫地僧继承前人智慧要来得更加贴合己身。

  而且孟修远相信,以张三丰那看健朗的身子,再活个几十年也不成问题。在这时间当中,许是他也能将那“压缩真气”的方法一同研究出来。

  只能说张真人一生武学成就,确和少林的达摩祖师一样,堪称为旷古烁今。

  一时间,孟修远不由得为师父感到自豪,脑海之中也就不由得泛起许多前世许多回忆。

  从他六岁师父领他上山,到十六岁师父教他《紫霄剑气》,再到二十六岁师父不舍送他离开那个世界。

  若没有师父对他一路指引,他绝达不到今日之成就。

  思至此处,孟修远心中不由得一动,暗道自己也不知哪来的运气,竟能拜得如此一位好师父。

  不过,眼前求知的机会难得,孟修远也就没有多做感慨,当即收拾好心情,又朝扫地僧请教道:

  “大师,你可知逍遥派这三门神功合起来以后,所要面临的‘武学障’是什么?”

  孟修远想着,若是能提前得知,也好有个准备。

  不想,扫地僧闻言之后却是摇了摇头,朝孟修远答道:

  “这武学障奇幻莫测,非得亲身碰到了,才会全然明白。

  我没练过逍遥派的武功,所以并不十分了解。”

  孟修远闻言不由有些遗憾,不过想到今日与这扫地僧聊了一阵,颇有收获,便也就没有贪求太多,抬头便欲想那老僧道谢。

  谁知他感谢的话还没出口,确实听那扫地僧好似刚才的话没讲完,还在接着说道:

  “不过我听逍遥子前辈提过,他们这一脉的功夫,初习练时,对弟子的资质要求较高,可待要修炼到最高处,却又对弟子的心性有所要求。

  简单些说,便是要做到‘逍遥’这二字。

  从心所欲,不为世俗的教条所束缚。可又能秉持己心,不被欲望所奴役。

  逍遥子前辈曾说,他之所以收了一男两女共三个弟子,并将神功一拆为三地分别教给他们三人,便是为了磨炼他们的心性。

  俊男美女,互生情愫爱慕,于逍遥派的思想之中是理所当然的,也是必须经历的过程。

  可也因此,必会生出许多仇恨痴怨,让这三人之间纠缠不清。

  待到有一日,三人看透这一切,放下心中怨恨,重归自在逍遥的时候,将三门功夫合在一起,也就自然而然地能够修行到最高深处了……”

  说至此处,扫地僧略微看了孟修远,便微微低下头去,沉默不言。

  孟修远心知,老和尚这应当是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已经讲了出来,再没有保留了。

  心中感谢之余,孟修远还是不免要再问最后说道:

  “大师,感谢您替我解惑,我因此收益良多。

  只是我尚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不知你可知,有一个常年在你这里偷学少林绝技的契丹人,现在何处?”

  扫地僧闻言,依然是坦然答道:

  “藏经阁中,往来确有两位居士,常年来借阅武功秘籍。

  可到最近,许是这阁中所藏的七十二绝技,他们悉数已经抄录完毕,所以已经许久没见他们再来过了。

  所以施主,不好意思,虽惹得你在这阁中浪费了数日,可我也不知他们此时的下落如何。”

  孟修远闻声,赶忙摆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

  这半夜间扫地僧知无不言,解开了孟修远心中许多迷惑,指明了前路,属实是难得一见的机遇。

  因而,孟修远郑重同扫地僧行礼告别之后,他心中除了在想那所谓“武学障”的事情以外,还不由还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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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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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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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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