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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修远虽嘴上与那函谷八友闲聊,可手上却是没有停歇。
只片刻功夫,丁春秋身旁能用来阻挡的星宿弟子已经用尽,这老怪面色愈发紧绷,额头上也渐渐渗出细细汗珠。
正此时,那丁春秋却是突然抬起双手,朝孟修远大叫道:
“掌门师叔,且先住手,我有话要说!”
孟修远闻言毫不理会,反倒冷哼一声,轻轻一挥衣袖,以一股劲风扫向那丁春秋。
这一道袖风看似没什么威力,可丁春秋见了却是大惊失色,赶忙朝旁边纵身一跃,狼狈地躲开。
而就在他刚刚所站的位置,地上青草立时变得焦黄枯萎,只几息之间便已经大片的死去。
“这小畜生是怎么发觉的?!”
丁春秋只觉得不可思议,不由于心中暗骂道。
他刚才所用之毒粉无色无臭,细微之极,此时天色已晚,这庭院之中光线朦胧,本以为孟修远武功再高,也决计不会察觉。
却没想,须臾之间,便已经被孟修远识破。
而孟修远这边则只是微微一笑,暗道自己许是有些高看这星宿老怪了,竟还为了对付他,专门往大理跑了一趟去找那莽牯朱蛤。
因为刚刚丁春秋出声喊停手时,孟修远其实便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
丁春秋袖口微扬,潜运内力,将毒粉向孟修远送去,这一系列动作虽然伪装得很好,可那运使内力所产生的细微气劲却是骗不得人。
以孟修远两世之间所累积的内修功夫,自然是能提前察觉得到。
“我本以为,你的毒功名扬天下,应该已经到了无声无息间取人性命的地步。
不过现在看来,终究有迹可循。
丁春秋,要我说,你还是莫要使这些歪门邪道,老实用逍遥派的功夫与我交手吧。
我今日既然替你师父清理门户,便也要让你死个明白。”
丁春秋闻言,脸上神色颇为难看,摇了摇羽扇,阴恻恻地说道:
“你觉得那老东西将本门的高深武学都传给你了,你便一定稳稳胜得过我?
哼,我看未必吧。
功夫再好,终究是人用出来的。
待会儿师叔你若是败了,还请将这些武功绝学老实交代出来,莫要让我这个做师侄的为难,还要出手来拷问你,伤了情谊……”
话音未落,丁春秋便足尖一点,反朝孟修远的方向飘然而来,模样颇为坚定。
他刚才诸般手段邪门落空,便明白今日非得是和孟修远硬碰硬地厮杀一场,才能活着从这院子中走出去。
因而,丁春秋此刻心中已没了侥幸,反倒是发挥愈发神勇,功夫用得愈发精妙。
只见其动作轻灵飘逸,闲雅清隽,颇为符合逍遥派武功的精髓。似舞蹈般的美妙招式之中,却是暗藏杀机,招招奔着孟修远的要害而来。
而且这星宿老怪经验丰富,知道孟修远功力远在他之上,所以每与孟修远交手也不硬拼,都是借着巧劲一沾即走,于每次短暂交手间竭尽可能地寻找破绽。
孟修远见这丁春秋的武功颇有韵味,可比那苏星河强多了,所以便故意与他拆了几招,也使得都是逍遥派的武功,没有占他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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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时,但见两人于这庭院之中飘忽起落,落日余晖之下,好似一老一少两个神仙在翩然共舞。
而一旁抚琴的康广陵也不由被此场景吸引,手指于琴弦上越拨越快,音律恰好合着两人交手的节奏,琴声虚灵缥缈,为这场凶险的比斗更添了一份意境。
如此几十招之后,孟修远差不多便已经看清楚了丁春秋的功夫,不由得一边交手,一边出言感叹道:
“我从你师父那里换来逍遥派的绝艺,可他毕竟重伤在身,只能口述、不能演示,终究是少了几分细节。
却没想,今日在你身上身上,倒是看通了逍遥武功的不少关窍。
你这功夫确实学得不错,可惜几十年来,被那些邪术毒功分了心。
如若不然,你今日的武功境界即便及不上你那几位师父、师叔,却也有机会再进一步……”
丁春秋闻言冷哼一声,手上攻势愈发加急:
“哼,本门功夫博大精深,我自是知道。
若非那老东西死也不愿将绝学交给我,我又何须去研究旁的东西?!”
孟修远眉头微皱,暗道这丁春秋好不要脸,所以故意出言讽刺他道:
“你师父不教你,你让你师娘教你不就好了。
你都爬到她床上了,难道她还对你藏私?”
此话一出,丁春秋似是想起了什么难过往事,面色愈发难看,却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孟修远见状哈哈一笑,也不想再做纠缠,当即朝他朗声道:
“别急,你师父师娘不教你,我这个做师叔的教你。
瞧好了,这便是《天山折梅手》……”
话音未落,孟修远右手虚探,直往对方胸前抓去。杰伊文学网
那丁春秋突觉得身子一轻,竟是不由自主地往孟修远手上飘去,不由得霎时间心头巨震,没想到孟修远的功力居然强到如此地步。
知道已经逃脱不得,他索性心一横,借着这股前冲的力道向前勐冲,调起全身真气,一掌往孟修远胸口拍来:
“小畜生,你还做不得我的师叔!”
孟修远见状一乐,没想到这丁春秋竟是敢跟他拼掌,当即也不客气,直接伸出一掌与丁春秋击在一起:
“这《天山六阳掌》你师父教我时,曾向我认真叮嘱过。
他说要将这掌法使得‘盘旋飞舞,招招进迫’,于缠斗中寻找到敌人破绽,才算是得到的其精髓。
可我自己使的时候,却总也没有和人缠斗的机会。
我也不知道这般教得对不对,你便凑合学吧……”
话未说完,便听“砰”的一声巨响,细碎布片飞散之间,那丁春秋已经急速倒飞了出去,于空中吐了好大一口鲜血。直至撞断了庭院之中的一颗桂花树,他才由此落下,瘫坐倚在断树旁边。
再细看其模样,便见丁春秋右边的袖袍早已不见了踪迹,一只右臂鲜血淋漓、节节寸折,模样惨不忍睹。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丁春秋虽已经痛的脸色煞白、大汗淋漓,可脸上却满是一副得意之色,忍不住以略显虚弱的声音哈哈大笑道:
“小畜生,我这《化功大法》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头很晕,无法调动真气?
哈哈哈,我早便说了,功夫再好,也要看是谁用的。
似你这般年少轻狂,无怪乎会中了老仙我的计……”
丁春秋话说到这里,却是突然停下,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
因为孟修远此时脸上笑容依旧,缓缓朝他走来,全然没有失去功力的样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丁春秋这时已经顾不得风度,脸上神色颇为激动。
他暗道自己刚才明明是借着这对掌的机会,已经将所积攒在掌心几十年的毒质都已经渗入了孟修远的体内,没有理由孟修远竟会是这般安然无恙。
而孟修远自也是没想着同他解释些什么,只走到他身前,握住了他那尚且完好的左臂说道:
“逍遥派的外功招式,我也就只学了这么两招,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既然如此,便教你一门内功吧。
你这《化功大法》故弄玄虚,所谓化人功力,不过还是用毒的技巧罢了。
我使这原版的《北冥神功》,给你好好瞧瞧。”
说话间,丁春秋只觉得身子一软,浑身上下的真气飞速流出,全都被孟修远从他身上吸走。
他也想抵抗,可却全然力不从心。
孟修远这还是第一次用《北冥神功》吸人内力,不由得有些生疏。不过这功夫以他那两百年功力的北冥真气为底,吸力自是极强,只片刻的功夫,丁春秋便已经躺倒在地、奄奄一息。
丁春秋这一身毒功虽被当即都化作了北冥真气,可孟修远自还是不会让其在体内留存,污了自己的精气神。
他当即挥出一掌,将这些真气全数泄出,引得这院中狂风四起、尘土漫天。
一旁的函谷八友见此一幕,看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道是突然起了异变,不由得十分担心。
康广陵的琴声停了,苟读的诗不做了,连刚刚将桌椅纸笔搬过来的吴领军也不画了。
众人互视一眼,当竟毫不犹豫地放下手边之事,提着兵器冲向孟修远身侧:
“掌门师叔祖,你没事吧?!”
好在,他见到的仍是孟修远那澹然笑容:
“我没事,就是要麻烦你们,去寻些酒水来。”
“是,我这就去!”
薛慕华虽不懂孟修远到底是何用意,可也毫不在意,当即便转身飞奔而去。
“你……为什么要这样……”
丁春秋失了全身真气,模样十分虚弱凄凉。他不明白孟修远为什么不直接清理门户,而是还是留他一条性命。
孟修远闻言问问一笑,朝他认真道:
“我受无崖子师兄之助,得传一身逍遥派神功,也算是欠了他人情。
你这欺师灭祖的逆徒,害得他三十年来饱受折磨,该由他自己来处决你才对。”
说话间,那薛慕华已经拿来了酒水,孟修远也不犹豫,直接倒在手上些许,连给这丁春秋施了数道生死符。
只片刻间,这丁春秋便开始乱扯自己胡须、撕裂衣衫,手指到处,身上便鲜血迸流,用力撕抓,不住口地号叫:“痒死我了!痒死我了!”,越叫越是惨厉。
众人见此情形,却哪个也么没有同情这星宿老怪,反倒一个个面露喜色,忍不住拍手叫好。
孟修远见惩治得差不多了,当即伸手一指将这丁春秋点昏了过去,而后对身旁的函谷八友道:
“这星宿老怪,我便交给你们了。
将他带去送给你们师父、师祖,让他们亲手处决。
暂时压制这生死符的方法,我待会儿会教给你们,你们路上即便要惩戒这恶贼,也莫要太过,而让他就这么死在了半路。”
众人闻言,皆是大为惊喜,一个个连忙跪下磕头,大声向孟修远谢恩。
因为他们都明白,孟修远这是有意在帮他们。有如此功劳,想来苏星河这次一定愿意会让他们重归门下,做回堂堂正正的逍遥派弟子。
众人这边正行礼时,却听一个同样十分欣喜的声音从外堂传来,由远及近:
“掌门师叔祖,你让我做的那小盒,我已经做好了!
咱们什么时候把这狗贼给烧了啊?!”
闻声望去,见果然是刚才一直不见人影的“巧匠”冯阿三,正捧着一个木盒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再细看,只见短短时间里,他手上那只小木盒却是做得十分精致。
不只是四周刻上了繁复的花纹,那木盒的盖子上,却还是凋了一只模样恶心的癞皮狗,可谓是精妙绝伦、栩栩如生。
众人见状,皆是拍手叫好、哈哈大笑,闹得那冯阿三有些不好意思。
……
待简单处理完丁春秋的事后,孟修远当即便告辞离去,不欲在这薛府之中多留。
八人虽想着将孟修远留下,好好想法设法孝敬这位掌门师叔祖一番,可却也不敢逆了孟修远的意思,只得作罢。
临走之前,孟修远向薛慕华交代了两件事,一是让他审问这些星宿弟子、然后依照罪责各施处罚,二则是让他待逍遥派的事了,再去那花谷之中帮乔三槐夫妇调理一段时间身体。
薛慕华闻言自是连忙点头应下,表示一定将事情办好,万不敢辜负了师叔祖的嘱托。
孟修远见状也就放下心来,与这颇有意思的八个师门晚辈一一道别之后,便径自离开,直往南面无锡城方向行去。
因为他此次从大理回归,见得那薛慕华留下信件、知道是丁春秋来犯,便当即第一时间前来驰援,回到家中尚且还没有来得及和乔大叔、乔大娘好好说上两句话。
现在事情既了,孟修远自然是要回去好好同老两口再团聚一下,不能总是这么匆匆忙忙的惹得他们担心。
却没想到,他这回家之路,却竟也是有些曲折。
开始时还好,算得上是一路顺风,没经得设么特别之事。可直至孟修远行到无锡城附近的荒郊、马上就要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却是突地气氛一变。
淅淅沥沥的雨中,只听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寻声望去,那迎面疾驰而来的马上竟是坐着一个熟人。
“孟兄,竟真的是你?!
太好了,你快救救我、救救王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