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颁奖夜之后的第二十二天,自苏舟提出了“舅舅我想一个人出去看看”后的第七天,在苏舟的意料之中,陈清凡终究还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他怎么会不答应呢?
主卧内,将一件又一件的行李衣物整整齐齐地摆在新买的小行李箱里,看着被渐渐填满的箱子,苏舟有着一种想要哼歌又想要大笑的冲动。
神经兮兮的那种笑。
苏舟在心中板着手指数啊,舅舅是不可能不会答应他的,这是早在他提出请求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了的唯一结果,为什么呢?因为双方的信息是不对等的,舅舅完全无法判断他是真的想要一个人出去走走、还是只是找了个借口但是他至少这么说了,把他自己的“意愿”说出口了。说他恃宠而骄也好,有恃无恐也罢,就现在而言,舅舅可能会不答应他亲自说出口的请求吗?不可能的。更何况,就算他是陈清凡的亲外甥,就算他和舅舅之间的感情比起舅甥更近似于父子这又如何呢?在这个国乒队如此弱小的世界里,在这段被乒乓球折磨许久却依旧热爱着乒乓球的人生里,在所梦想的一切终于虽迟但到的当下、逐步走上正轨的如今
他的舅舅陈清凡,可能会真的放下国乒队吗?
别、开、玩、笑、了。
不仅陈清凡自己不会真的这么做,就连苏舟也不会允许陈清凡这么做,即使陈清凡真的滋生过这样的冲动,苏舟也会在下一秒就毫不犹豫地将这种感性化的冲动塞进坟墓里,洒上厚厚的土再狠狠地跺上几脚。
就像是苏舟的人生早已与乒乓球彻底绑定,陈清凡的名字始终都会与乒乓球绑在一起,如果“陈清凡”竟然会因为“苏舟”而放下乒乓球,这不是更显得“苏舟”过去的人生就像个笑话了吗?
苏舟想的很明白,这也是让他决定出去走走的原因之一这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这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这个世界不是他的世界,但他又无法真的去痛恨这个存在本身就让他痛苦的世界他如何能真的讨厌这个世界的舅舅铮哥和爸妈呢?他如何能去真的厌恶牧锐谭泽尤利安罗德里格斯安德烈米格尔奥古斯特安吉洛………这些人呢?
不可能的,没办法的,所以苏舟才好难过啊,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么的矛盾呢?
他明明也是真的爱过乒乓球的,可是为什么现在与乒乓球相关的一切都会让他感到发自内心的恶心呢?
他明明也是真的很开心能帮助这个世界的国乒队走上正轨的,可是为什么他会梦到两个世界的国乒队一败涂地、他却以旁观者的角度笑出了眼泪呢?
明明这个世界真的让他感到又痛苦又难受,可是为什么这个世界里又存在这么多让他这么喜欢的人呢?
…
……
………
越是想“为什么”,就会滋生出更多更多的“为什么”。
不知不觉中,不仅仅是世界本身了,就连思考本身这件事也让苏舟感到痛苦了。
痛苦啊,难受啊,好寂寞啊,好寂寞啊。
将洗漱用品放进行李箱里,“咔嚓”一声,苏舟扣上箱子,试着扯了下嘴角。
……唉呀,笑不动。
苏舟揉揉脸,提着行李箱走向房门。
他推开了房门,踏入了走廊,他的目标是走廊尽头的拐角,迈向那自客厅里透出的那一道明光。
走廊很昏暗,走廊的尽头看似明亮。
苏舟调整了下表情,开始在嘴中哼起了小曲。
他的心中也在唱歌,支离破碎又不成调子。
寂寞啊,好寂寞啊,没有人可以懂,为什么其他人都不知道呢?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才是正常的吧,人与人之间本就是互相交错又毫无关系的,有什么办法呢?在既定事实的面前,无论他多么的难过、愤怒、绝望,多么地想要哭嚎、大吼、狂叫………即使如此,这些情感、这些冲动、这些绝望………这所有的一切,和“苏舟”之外的存在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舟觉得自己此刻的想法也不太对,但是他已经至少在接下来的一小段日子里,他不想去再勉强自己了。
他想放飞浪一下,完全远离和乒乓球有关的一切,他或许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冷静下来,或许也不可以………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继而,在踏入客厅、看到陈清凡的那一瞬间,苏舟的视角再次发生了颠倒,不同的空间交错重叠,深海的水声流过耳边,大大小小的漩涡浮现在眼前,幻觉的滋生让苏舟离开了桎梏他的身体,他再次飘到了空中,他再次看到了稳稳踏在地面上的“自己”,“自己”拖着箱子走进了客厅,与早就坐在沙发上的舅舅展开了临别前的对话。
“舅舅。”
他看到“自己”笑的很开心,如释重负。
“那我就走啦!会保持联系的,我请假的这段时间,就辛苦你啦。”
脱离了肉.体的自己高高在上,飘在半空,以俯视一切视角,脚下的一切都变得渺小而缺乏真实。苏舟好奇地看向下方,他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舅舅,他的舅舅眼袋青黑,面色疲惫,在分别的最后时刻,仍然面带犹豫,挣扎不定。
陈清凡再一次地、无力而毫无作用地确认道:“粥粥……”
“嗯?”
“你真的………你现在想做的,真的只是一个人出去走走吗?”
“是的呀!”
“他”回答的毫不犹豫。
但是“他”的舅舅仍在犹豫。
陈清凡不掩疲色,疲惫地撑住额头,他沉默了好久好久,然后才抬头看向苏舟。
“粥粥……苏舟。”
“到底想说什么啊舅舅教练。”
“我觉得……”陈清凡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真的这么认为的,正如他曾经产生过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的错觉,此刻,陈清凡仍然在“苏舟是真的想要一个人走走”和“苏舟只是为了让他可以尽快返回国家队”两者之间茫然不定。
苏舟站着,陈清凡坐着,以仰视的视角,注视着因为逆光而面容模糊的外甥,陈清凡掩去眼中的涩意,他难过地想,何止是面孔,他连苏舟的眼睛也已经看不到了。
即使如此
陈清凡认真地问:“苏舟,我觉得只是我觉得,你有可能是想要一个人出去走走,但是,你真的不是为了让我早些返回国家队吗?你总是………你总是太体贴了,苏舟,曾经的你让旁人感到快乐,感到轻松,现在的你让我们感到了无力,让我们深感无能。”
逆光之下,苏舟盘腿虚坐在空中,他的视野也有些不好,但是下方的“自己”似乎笑了一下。
笑了一下,然后爽朗地承认了。
“有这方面的原因啦。”
下方的“自己”大大方方地说。
“详细点说,应该是都考虑到了吧?我现在的确很想给自己放一个长假,没有乒乓球的那种,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你,中国乒乓球国家队的总教头,我世界第一好的舅舅;与此同时,即使在这段时间内没怎么上网,只是想像一下,我也能知道我肯定惹出了很多麻烦。在这个信息爆炸、更替极快的时代,三周的时间,本是足够让外界冷静下来的,但是我偏偏又任性地没有对外发布任何消息,就像是我身在重症监护室半死不活了一样嘿,我住嘴我住嘴,这个比喻不恰当总之,外界的麻烦肯定还有不少吧?没了我,首当其冲顶在前面的,就是身兼总教头我的亲人这两个职位的舅舅你了,与之相对的,无论是作为国乒队的一员,还是身为你的外甥,我当然都是希望你能快点回去的!毕竟,三周的时间真的已经太久了。”
唉呀,说得真好听,不愧是我飘在空中的苏舟美滋滋地评价着下方的自己。
然后他就发现,他的舅舅似乎有点不开心。
“不,并不久。”
下方的舅舅斩钉截铁地否认道,然后把那天被苏舟偷听到的有关于年终巡回总决赛的时间点的解释又复述了一遍。
下方,踏在地上的苏舟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噙着笑,时不时的点点头再“嗯”几声,耐心地听着陈清凡讲。
“……综上,”陈清凡细致无比地说了一遍,“我完全可以陪你到春节假期后的,粥粥。”
陈清凡话音落地的刹那,苏舟眼前的视角忽然发生了变化,他后知后觉地攥了攥手心,才发现这次的“幻觉”已经结束,他从空中落回至地面,不再俯视着下方的一切,而是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当中,他的舅舅不是再处于他的下方,而是就坐在他的身前半米处。
……重新落到地上的苏舟有点发愁,希望这样的症状不会再严重吧,再严重些,万一在过马路的时候突然失神怎么办?车祸死的死法可一点都不漂亮。
苏舟一心二用,一边在心中发愁,一边无奈地摇头拒绝了陈清凡的提议。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擅长去安抚别人,比如,刚才的轻松含笑就是铺垫,这会只要稍微露出点认真的表情,立马就能让他人感受到自己的执意郑重。
苏舟收了笑,认真道:“不用了,舅舅,我说了,虽然有考虑到你的因素,不过我也是真的想要一个人走走你不要多想了,舅舅,这就是我现在想做的事情。想想吧,如果我真的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么体贴,我早都该哭着求你赶快回去了………如果我真的那么体贴,我现在就会收回我想要请个长假的请求了不是吗?”
然后苏舟就走了,他甚至都没让陈清凡送,小别墅的大门口就是他们分别的地点。
门前,陈清凡站在门内,苏舟站在门外,头顶正值正午,今日少云,艳阳高照。
苏舟转过身,松开行李箱,对陈清凡张开了双臂。
他撒娇般地笑了笑:“好啦,舅舅,真的不要担心啦,我会和你保持联系哒,临别前,要不要再抱一抱?”
抱一抱,当然要抱一抱。
陈清凡抱住苏舟,深深地收紧双臂,用力地抱住这个已经长得比他还高的外甥。
他开始了絮絮叨叨,唠叨这个又唠叨那个,一会说东西不够就随时买,一会说不安全人少的地方尽量不要去,又嘱咐千万记得保持联系男孩子一个人也不安全,还说欧洲的小偷确实猖狂要多注意,又保证不要担心国乒队的事情一切有舅舅,还担心要不还是让舅舅开车送你走吧不要一个人开车去了……
苏舟不得不哭笑不得地打断了对方。
“好了好了,舅舅,我都二十四了,不是十六岁了,欧洲这边的驾照,我都考出来好几年了,不信你去问问罗德尤瑞他们,我开车的技术真的可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又是一根锋利冰冷的针,忽然就扎在了陈清凡的心脏里,他想到这些年来自己的忙碌,想到苏舟在成年后就从训练基地的宿舍搬回了家中,想到他这个当舅舅的成天住在办公室里不走,想起……
陈清凡收紧了双臂,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唇嘴与舌。
“……粥粥。”
“嗯!”
“我是不是太忽略你了……”
“…诶?”
“自从你真的成年之后,就是因为你真的太让人放心了………走上正轨的国乒队是我全部的重心与意义所在,粥………苏舟,我真的……”
“唉,你先等等等等……”苏舟打断了陈清凡,撤出这个太过用力的怀抱,他看着真切痛苦着的舅舅,感到既无奈又尴尬。
唉,不要做出这幅痛苦的模样啊。
唉,所以果然还是要一个人走走吧,他真地厌倦了在这种时候还要说还要笑着说这些话了。
突然有点怀念安吉洛的嘲讽脸了。
所以说,无辜迁怒这个世界的人的自己也是真的很难看啊,这个世界的舅舅和他的世界的舅舅,根本就是两个既相似又完全不同的人啊。
想象了一下他的世界的舅舅露出这种痛苦自责又无能为力的表情
苏舟:“………”
苏舟打了个寒颤。
他只能叹气了:“好了好了,舅舅,冷静点,到底是你是舅舅还是我是舅舅啊我错了我错了,不该这么说别这样啊舅舅,你马上就要回国乒队了,回去后肯定要召开至少一个要露脸的记者发布会吧?快点养养精神,要是让记者媒体看到你这幅样子,肯定下一秒就会是满世界的中国苏重病?!coachchen面色苍白!满身疲惫!再抢救一下啊舅舅!”
陈清凡有没有抢救自己,苏舟已经不知道了,不过他开始了再试图抢救一下自己的旅程。
他本来想彻底断绝和乒乓球有关的一切的人与物的联系,但是在他旅游了十天后,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他犹豫再三,打开了好久不见的messenger,摸进了沉寂许久的讨论组,这是几年前他主动拉的群,一众球迷们能叫上名字的球员,几乎都在里面。
苏舟琢磨了一下,噼里啪啦地开始打字。
suzhou:嘿,大家好吗?先说一声我很好别多想,然后我现在处在放飞自我的独自旅行中!正好是没有赛事的冬歇期嘛,可以叫我独行侠客背包粥哦:!我也就不虚伪地说什么我很好别担心了说实话,我现在很烦躁啊:,很需要安静彻底地放松一下,所以就提前说声抱歉,除了我舅舅,也就是coachchen,我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联、系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原谅我任性一次好不好啦?我们三月或者四月再见?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新一年的一月初了,圣诞假期的余韵还没有过去,在基督教盛行的欧洲,到处都挂着代表着圣诞节的红绿双色。
时间是午餐后的十二点半,苏舟发送信息后的数秒,接收消息的手机振动提示音便开始络绎不绝。
苏舟没有去看,一条都没有看,矛与盾的冲突再次开始在他的身体里纷争不休,以粗鲁暴力的方式割据着地盘与主动,这会撕碎了他的肉,那会又攥进了他的骨,让他的大脑深处滋生出惨烈的狂风暴雨,心脏处传来绵延不绝的细腻疼痛。www.jieyidazhiye.com
啊,听听这个消息提示音的频率,那些人是多么的担心他啊,你应该再看看手机然后多少回几句吧,哪怕只是一个:的表情呢?
不,算了吧,干吗还要再去管这些事情啊,他们还不够烦人还不够重吗?他刚才发出的那段话已经够体贴也说的够明白了吧?他为什么还要去管那些事啊?他做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或许也有人打电话了,但是苏舟不知道,除了陈清凡,他把手机里所有的号码都拉进了黑名单其实他也很想把陈清凡拉黑,如果不是因为彻底的失踪会造成不小的恐慌,苏舟真的很想躲到一个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
苏舟发了会呆,叮叮咚咚的消息提示音很吵,让他有些想把手机摔个粉碎。然后他又突然开始了思考,既然都在讨论组里群发了,难道还能厚此薄彼吗?
苏舟若有所思了一会,再次打开了刚刚关闭的messenger,没有去看那些已经刷屏太多的新消息,苏舟一眼略过,直接快速上拉,找到了自己刚刚发出的那条信息。
锁定,截图,退出messenger。
打开微信,找到铮哥和爸妈,懒得翻译,直接把图发了过去。
之后,一秒退出微信,关闭所有程序,回到初始页面,完美over!
苏舟心满意足地关闭手机,美滋滋地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
然后时间的流逝似乎就变得很快,苏舟越是远离那个世界,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得到快乐,变得轻松他虽然并没有感受到快乐,但是的确感受到了轻松,但是这样的轻松又伴随着越发扩大的空虚与逐渐流失的实感,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透明继而淡漠,他发现自己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时常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又做了些什么。
这就很糟糕了。
但是苏舟不想管,以欧洲大陆为基准,他继续着只有一人的旅游,和陈清凡也不曾打过电话或者长久的聊天,只是会隔一、两天就固定发个微信,一开始还会打字,后来却是连打字都会让苏舟心生厌烦,干脆就直接发起了照片,都是一些不存在“苏舟”的纯风景照,用照片证明他还活着,证明他在旅游,证明他过得很好。
然后时间就来到了二月中下旬。
二月中下旬,这是值得一提的时间点,因为他遇到了同样一人在外的奥古斯特。
意外,真的是意外,当在河边远远地看到了那个过于熟悉的侧影时,在惊讶过后,苏舟的心中立马被无法自控的焦躁疯狂填满,突然在脑海中尖叫响起的刺耳警告,让他想要不顾一切地转身就跑,但是岌岌可危的理智又在告诉他,这样的突兀反而太过刻意,会更容易引起注意。
为什么要跑?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想跑?
管他呢,就是想跑。
苏舟竭力地控住住自己,距离还有点远,奥古斯特大概没有看到自己吧?……苏舟犹豫了一下,脚步的频率不变,还是装作自然点地远离这片地好了。
苏舟一边转移了方向,一边在心中暗暗称奇,这真是太意外了,这可是在意大利的弗洛伦萨,如果是安吉洛那个意大利人就算了,奥古斯特怎么会来到这里?弗洛伦萨可不是什么旅游胜地,冬天期间的欧洲人明明更喜欢去西班牙的巴塞罗那,或者是直接飞到处于夏季的南美巴西去度过寒冬,哪里会有人选择来弗洛伦萨?
这也是苏舟刻意避开了西班牙的原因,沿着地图,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他选择了北上之后又南下,依次走过了卢森堡、荷兰、德国、瑞士,然后又来到了意大利,完全不曾考虑过向西行进的唯一理由,就是因为冬季的欧洲人实在是太过偏爱巴塞罗那的沙滩与艳阳,而现阶段的苏舟完全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想去想象他会碰到熟人的可能性。
结果,还是碰上了熟人,并且,即使距离有些远,奥古斯特也还是看到了他。
数秒后,不知道这个已经退役的前世界第一先生是否有过考虑,有过犹豫,总之,当苏舟的身后响起愈发频繁也愈发接近的脚步声时,苏舟就知道,奥古斯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十米、五米、一米
愈发清晰的脚步声终于停在了苏舟的身后。
好麻烦啊。
苏舟在心中叹气,努力地鼓了鼓腮帮子,试着调整好了面部表情。
然后他回过头
“这个世界也太小了,你可真的是吓到我了。”苏舟抓了抓他戴得结结实实的金色假发,又推了推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色墨镜,和将下半张脸完全挡住的大红色围巾。
“真可怕,这样你都能认得出来吗?”苏舟将捂住嘴巴的围巾扯开了一点,他低头看了看他现在所站的上方大路,再遥遥地望了一眼奥古斯特所在的下方河边……
苏舟心生感慨:“我们刚才隔得还很远吧?你的眼神可真好啊,不愧是世界第一先生,动态视力一流!”
这可和动态视力没什么关系。快速拉近距离的唯一结果,便是让奥古斯特的额角有几滴汗珠滚落,在退役后也一直保持锻炼的良好习惯,则让这个男人的呼吸依旧平稳,没有一丝错乱。
当苏舟终于回头之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奥古斯特终于确认了那一眼的对视并不是自己的错觉,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已经销声匿迹近两月的苏舟。
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一如既往的蔚蓝色像是平静深邃的海,奥古斯特低头注视着眼前的人,专注地勾勒着这个已经两月未见的身影。
苏舟嘴角噙笑,任由他看。
半响。
“……你看起来还不错…?”
奥古斯特不太确定地问,并没有质问他为什么见了面却转身就跑。
唉呀,daddy真上道,没有被追问的粥松了口气。
他眨眨眼:“你猜我好不好呀?”
奥古斯特看看四周,直接换了个话题:“佛罗伦萨的人的确不多………你在这里似乎也不奇怪。”
苏舟倒是叹气了:“倒是我感觉很奇怪啊,daddy,你怎么会在佛罗伦萨?”
奥古斯特却只是笑而不答,苏舟并不了解他在年轻时经历过的舆论暴力,当年,他的队长送他来到了佛罗伦萨“避难”,之后,时不时的,他总是会在假期时再度来到这里。
说到这里……
没有再问起苏舟好不好,像是在异国他乡偶遇故友的惊喜,奥古斯特主动提议道:“对了,安吉洛也在,今晚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啊这……
苏舟一惊,心中的厌烦与空虚感都被吓没了不少。
“这……这就不了吧……”
苏舟挠挠头,诚恳道。
“daddy,你知道我是出来度假一人游的,今天碰到你不过是个意外抱歉,说实话,这样的意外其实让我不太开心,但是也请相信我并没有讨厌你的意思总之,吃饭就算了吧,就当我们是萍水相逢,再见?”
苏舟举起右手,试探着挥了挥。
奥古斯特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
苏舟等待了几秒,然后又问了一遍:“那么就再见了?”
说着,苏舟便径自迈开了脚步,不过半秒,便即将与奥古斯特擦肩而过。
继而,在擦肩而过、两人的侧影完全重叠的那一瞬间
“苏舟。”
落日一地血红,奥古斯特突然叫住了对方。
苏舟停住,侧头看向了身边的人。
“怎么了?”他侧头微笑。
距离极尽的,奥古斯特注视着这双看似含笑的眼,夕阳的余晖下,黑色的剪影异常分明。
奥古斯特收回了视线。
“你好像……”奥古斯特说,觉得苏舟的眼睛有些遥远,有些陌生,“……你好像,变得坦诚了一些。”
苏舟“嘿”的笑了,看起来美滋滋的。
“坦诚?这算是夸奖吧?感谢舅舅吧,他可是对我苦口婆心地开导了一番呢那么,还有其他事吗?”
奥古斯特有,但是他驻足了半响,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侧开了身体。
苏舟笑着踏了过去,他的脚步幼稚的蹦蹦跳跳,还在嘴中哼起了小曲。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雾霭带着赤红色的余晖,为整个世界蒙上了橘红的薄纱。
奥古斯特遥望着那个距离他越来越远的身影,眯眼间,在那个背影与地平线逐渐重合的刹那,万物的界限在一瞬间变得模糊朦胧,那即将彻底消失的背影,也像是披上了一层红色的纱衣,与大自然融为了一体,再也无迹可寻。
当晚,一小时后,奥古斯特回到了住处,见到了正躺在沙发上无聊换台的安吉洛,奥古斯特的视线下移,便看到了放在沙发边的铁桶。
奥古斯特走了过去,半蹲在铁桶旁,里面只有两条小小的鱼,看来今天的收获不佳。
奥古斯特叹气:“冬天果然不适合钓鱼啊。”
安吉洛轻哼了一声,用鼻音进行蔑视。
奥古斯特摇摇头,站起来,坐到了另一个沙发上,他斟酌了下语言,正要开口,却忽然听不到了自电视传来的嘈杂声。
奥古斯特抬头,原来是安吉洛直接关了电视,然后一脸不耐地看着他。
“怎么了?”安吉洛不耐地问,“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的脸看着就蠢。”
奥古斯特突然就笑了出来,但是笑过之后就又叹气了,被苏舟daddydaddy地叫了那么多年,现在竟还真的有点操心后辈的意思。
“我见到苏舟了。”奥古斯特说。
安吉洛确实惊讶了一下:“……哦,”他慢吞吞道,“然后呢?”
“他似乎变得坦诚了一些,”奥古斯特客观地评价,“他……他直接拒绝了我的晚饭邀请,并且表达了并不开心在这里偶遇我的意愿。”
“这不是很好吗?”安吉洛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看起来稍微正经了点。
奥古斯特却摇了摇头:“只是看起来很好………我感觉他还是很不好。”
比起大多数的凡人,安吉洛还是比较相信奥古斯特这个怪物的,于是他来了兴致:“说说吧,奥古,把你们见面的经过、期间的每一句对话,都详细地告诉我。”
而这样的“要求”,本就是奥古斯特主动说出“我见到苏舟了”的目的。
只用了两分钟而已,奥古斯特耐心细致地将短短几分钟的相遇描述了一遍。
然后安吉洛的脸色就变得很臭。
“他完了。”
大天使先生冷笑着。
“你的感觉没错,奥古,即使不用面谈该死,那个小鬼到底在烦恼些什么?他一点也不好,他简直糟透了。”
“……真的那么糟?”奥古斯特不太肯定地问。
“对,就是这么糟,”安吉洛又厌烦地躺回到沙发上,语气有些百无聊赖,“他之前不是在群里发过什么三月或者四月再见?你最好期待别在开赛后能按时看到他。”
在观察以及揣测他人的方面,他确实比不上安吉洛,奥古斯特叹息着闭上了眼:“那么,如果他在新赛季就回来,那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什么啊……
还能代表了什么,安吉洛一声嗤笑。
“你觉得呢?当然是情况变得更严重了,并且那个小鬼也变得更谨慎了………他可是个擅长用脑子打球的聪明人,乒坛交际草的称号也代表着他极为优秀的社交能力,他那揣测人心的能力不过是逊色于我当心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异常,等到终于发现的时候,就是彻底暴露之后变成大麻烦了吧。”
这……
“……比颁奖仪式那晚还麻烦吗?”
话音刚落地,奥古斯特就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这当然是个蠢问题,看看安吉洛那副懒得回答的模样吧,前世界第二先生又嗤笑了一声,这之后,他又打开了电视,客厅里没有了人声,只剩一片欢声笑语的嘈杂。
半响。
“……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他。”
这一次,不等安吉洛面露讥讽,奥古斯特便说出了答案。
前世界第一先生露出了苦笑:“不,晚了吧?他现在应该正在离开佛罗伦萨的路上了吧。”
与此同时。
取消了在这里停留五天的计划,当晚,苏舟就驱车离开了佛罗伦萨。
作者有话要说:粥粥:指就是这只鸡翅膀他说我不正常!控诉!
作者:下章结尾,感兴趣的可以猜猜看了:з」,比起真相根源章,结局应该蛮好猜的?
:是奥古斯特和安吉洛的初遇,奥古斯特当年的乒坛惨案,434439章的佛罗伦萨奥古斯特与过去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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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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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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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4 章 自闭IF-XVI免费阅读.https://www.jieyidazhiye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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