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亭停下不紧不慢的步伐,转回身看她,又抬头遥遥凝了一眼海斋楼的方向,接着她上一句说道:“怎么,本官不在几日,莫非你甚是想念本官?”

  林舒愕然看着他,她甚至认真地想了一下这个问题。

  但她将那些“殷殷期盼”都归结为她迫于想要从他这儿得到对家人庇护的承诺。

  可刚才的询问却似乎不全然是因为这个……

  那会是因为什么?

  “想要从本官这儿捞着你想要的,做做样子也罢了。别演得自己都以为有了真心。”

  林舒怔住,真心?

  他欠身下来,伸出冰冷的手指,端起她的巴掌脸,指腹下的手感软软乎乎,倒是很合他的心意。

  要说这姿势还是从杨嵩那混账那儿得来的灵感。只不过对待美人儿,他可没那混账野蛮。

  这张巴掌小脸,柔媚如画,眉睫楚楚,捏在掌心里如同捏个小猫儿似的——原来股掌之中的玩物是这种滋味?

  怪不得,杨嵩要着迷。

  连他也有些着迷。

  林舒被迫仰着头,见沈华亭捏得很尽兴?很认真?她僵着身子没敢动。

  身后不远处云胡领着两个小太监转过了身,适时地垂下了头。

  林舒望着望着,瞥见沈华亭眼底,倒映着她娇小一团的身影,也同时瞥见他眸中深不见底的阴翳,仿佛藏着一片诡谲森林,摄人心魄,瘆人骨髓。

  宫墙绿瓦下,白雪铺陈,几株杏树光着枝丫,一阵微风吹过,抖落细细的雪粉,落在两人的肩头。

  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奴婢手里提着木桶,呆怔原地。

  太、太傅?

  手里捏着一个女、女子?

  可是这画面好美啊。

  可不就像那画中如花似玉的璧人?

  林舒余光瞥见几个奴婢,吃了一惊,她慌张拉开沈华亭的手,耳面发烫地退后了一步。

  忽然,她抬起头,凝向那几个年纪都还不大的婢子,看她们面孔似曾相熟。又将视线往上抬了一抬,只见不远十步外,一块牌子上,写着“织染局”三个字。

  她心里怀着事,便没留意走的是挨近织染局的这条道。

  林舒怔怔地看着织染局,想起上辈子在里头经历的记忆,那时候的她未知前路,反而更加茫然无措,整日过得提心吊胆,饱受欺压,不堪回首。

  织染局里有几个老人了,都是比针工局那位老嬷嬷还要厉害的人。

  里头按年纪资历排位,像她这样新进来的小奴婢,日子都不好过。而她是最惨的一个。

  林舒知道,越是活儿重的几个局,里头越是昏暗。

  沈华亭迷惑地看了她一眼,倒像是这织染局里头有什么令她心惊胆战的东西,连脸色都白了一截,眼底蓄起一丝雾气。

  “婢子拜见太傅……”

  几个奴婢见沈华亭朝她们走来,提着手里的木桶纷纷避让到墙角下,弓身垂首不敢造次。

  林舒低着头跟在沈华亭的身后,经过织染局门口时,当中一个奴婢,忽然慌里慌张掉了手里木桶,木桶滚了两滚,冲着林舒的脚下砸过来,她心不在焉,便没留神,一个不稳,险些被绊倒。

  沈华亭脚踩木桶,将滚动的木桶踩停下来,一只手伸出让她扶着,才不至摔倒。

  林舒捂了捂心口,才忙把手松开,还没开口,一个身段玲珑的婢子惊地跑了出来。

  “啊…”

  那婢子一边捡木桶,一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沈华亭那张蛊惑人心的玉容,又飞快的低下了头,面染绯红,却迟迟不见她让开,反而跪趴在雪地里,半晌没挪开。

  “婢、婢……婢子……”

  娇滴滴的声音,仿佛勾动人心。

  云胡隔着十步瞥了一眼,便皱了眉。几个奴婢里,只这一个心机地戴了碧绿耳坠,簪了一朵珠花,身上衣裳分明改小过。且她这个姿势很巧妙……沈华亭只需居高临下低一低头,入眼的便是少女玲珑突起的旖臀。

  自太傅住进海斋楼,内宫的宫婢倒还好,都在内宫后院中,隔得远。

  可这四司六局的奴婢,那是变着法儿的想要与太傅来一场“邂逅”。

  太傅常走这条道,这小奴婢必定是早早记在心里,等着这一刻。

  要说有什么错?倒也没有。

  落入这种地方,有人甘心,便会有人不甘心。想方设法为自己某一条出路,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可惜了。这婢子显然是一万个入不了太傅的眼,终究是白费力气。且她手段太不入流,又……险些伤着了林舒,云胡投去一记同情的眼神。

  沈华亭弯下身,勾起她的脸,看到的便是毫无意外的矫揉造作与欲拒还迎。

  “叫什么?”

  这婢子分明内心已激动不已,却含羞带怯低下了头,回答:“青青。”

  她簌簌抖动着玲珑的身段,眼里立即蓄满了泪,“婢子不慎惊扰了太傅,求太傅饶恕……”

  “青青?好名字。”沈华亭清然浅笑。

  林舒怔了一下。

  青青?

  她想起一件事。记忆里她刚入织染局,听里头的奴婢们窃窃私语,说的便是有一位婢子企图勾引太傅,结果没被看上不说,那日夜里让人拉走,再没音讯,都说是让太傅处死了,给了条白绫,吊死。

  林舒记得,那位婢子的名字就叫“青青”。实在这个名字好听也好记。

  难怪她不认得这张脸。

  怎么这世这叫青青的婢子还在?

  这么一回想,林舒再看这女子刚才的一番举动,便也觉出一些不同来。

  要说她同这婢子没什么不同,都是怀带目的,这么一想,林舒倒是怜悯起她来。

  想到这叫青青女孩的下场,她望着沈华亭的背影,感到茫然。

  刚才他弯身勾起女孩脸的一瞬间,她甚至以为他看上了这个女孩。且从头到尾,他对这名女孩亦未露出一分的愠怒与不悦。

  再看女孩的神情,已是满怀期盼。

  吊死……

  是真的吗?

  林舒虽然只是听说,却知道十之八九是真事。内务府中没有秘密。

  林舒再低头看这女孩时,便生出一股渗人的寒意。

  沈华亭直起身,越过了青青,抬眼见林舒发呆,冰凉的指节屈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迈着步子继续朝前走去。

  林舒没敢停顿,提着小步跟了上去。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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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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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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