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拓当然听了直咬牙。但令李丹欣慰的是皇帝没有打算兴大狱的念头,而是忍了下来,询问他先从何处入手,怎样应对这次克尔各的大规模入侵。
其实李丹心里同意汪有年的说法,白灾和旱灾两者间并不一定存在必然联系,且即便发生旱灾,是不是整个草原全受灾,还是部分受灾,或大家受灾程度有所不同?
这点值得商榷,需要进行广泛考察和综合评价后才能得出结论。而现在这样广泛流传大灾的话题,更像是某种人为推动的传播。
“旱灾不可怕,人灾才是没救的!”李丹说:“由于缺乏统一指挥和管理容易发生人心慌乱,牧民缺乏防御措施、家庭经济形式过于简单,对资源依赖过大。
如果统治者事前准备、事中善加引导、事后及时赈济,那么就可以对灾害产生一定的抵御能力。这点,臣愿意同自己的幕僚商议个办法,然后列出详细条陈请陛下过目。
不过就算真的发生灾害,到夏天也还有两个月时间可供准备。
克尔各的马蹄却不会停,他们定是计算着在人心最慌的时候发动最猛的攻击,用最小代价实现目标。”
李丹说:“所以臣建议陛下两手一起抓,既要为牧民渡过难关提供必要帮助,同时开始做军事准备。
首先让边军要立即停止对鲁颜、色延和辉发三部的攻击和屠杀,陛下要正告将领们朝廷正在与漠南各部商谈归顺和进贡事宜,谁破坏了这个大局要承担责任。
其次,东线辽西都司在阻止鲁颜等部无序进入辽西的同时,积极准备大规模会战,防止克尔各利用鲁颜、色延内部混乱发动进攻。
最后,蓟镇、顺天府要有效引导牧民避灾,坚决阻止各军事隘口遭受惊慌失措的牧民的冲击,防止某些首领对牧民挑唆、煽动。
而宣府方向则做好对乌拉、辉发部的接济、赈济准备。
这样,依照各部对朝廷的恭顺态度不同,各镇、府的对应方式、程度也不同,让漠南诸部都知晓恭顺才能带来朝廷的帮助,否则只会引起更多损失!
臣建议:朝廷作出规范化的规定,允许漠南各部以牲畜活体、筋角料、牲畜堆肥、皮毛等物资向边关换取口粮、药品、饲料、种子、布匹、豆料及盐巴。
这是种变相的以工代赈,还有种真正的以工代赈是让他们的劳力来协助修路、建桥、修筑等等,通过这些换取自己和家人的食物。
还要向各镇、卫派出监察御史甚至观政监察御史,监督上述标准的执行。
至于军事上,首先是陛下和内阁诸公就容纳漠南、主力打击克尔各的战略达成共识。然后取得武人集团的支持,做好选将的工作。最后是调集兵力设伏。
用软硬两手应对漠南各部,用严厉的军事手段挫败克尔各,甚至让他遭受尽可能大的损失,这是臣为陛下谋画的最核心的方略。”
赵拓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问:“卿可知谁能为大将者?”
李丹摇头:“臣刚来京师,对人事上确实不熟悉。不过这个人要熟悉厄古人的作战方式,熟悉骑兵的运用,同时有决断、不刚愎自用。最好在辽西的队伍里有一定威信。”
皇帝也知道他不大可能对朝臣武将这么快就都熟悉了,所以转开话题问:“克尔各有没有可能不去辽西,直接入边墙攻击顺天府?”
很认真地想了想后,李丹回答:“这种事不排除,但太冒险。
他们离开自己的草场本身已够冒险了,千里跃进进入边墙,万一后面关隘被官军卡住出不去,那可就成笼子里的老鼠了啦,臣以为可能性并不大。
也必他需要部民的支持和拥戴,夺取牛羊、人口、土地是一回事,可踏入边墙这件事上下不会那么容易支持他,他自己也清楚不能拿宝贵的人命开玩笑。
以克尔各当前实力,五万精锐和十几万辅助兵,看上去人数不少,可也没到能和内地官军硬拼的时候。派些偏师牵制边军、并不断扰乱色延部,这倒很有可能!”
“克尔各真的只有五万精锐?”皇帝有些不大相信。
“陛下,兵部报告上说他起兵三十万,号称八十万。其实账不是这么算的。”李丹回答说:
“据乞蔑儿父子讲,克尔各分布在那么广大地域上的所有部民,加在一起拢共也就四十万,哪来的八十万?
号称的数字最虚,根本就是为了恫吓。兵部说的三十万其实不准确,香玉说实际出动的人数是二十七万。
他的后方应该还有十多万人没动,其中有三万可战之士留着威慑布里亚人,我们猜测大多数是汉军。
不过就算二十七万也是他全部人口的七成了,非常可观!这些人包括了做饭浆洗的女人、放牧少年、仆役和奴隶等等有十万。
中原一名甲兵需要有两个辅兵和五个粮兵(运输补给)支持,草原上骑士不需要太多,一般是配一名杂役和两名辅兵。
按这个比例计算,所谓战士约有十五、六万,其中精锐战兵有不到四万人,这是个比较可信的数字。”杰伊文学网
“也就是说辅兵还有十万出头?但是这些辅兵,在必要时也可以出动对吧?”
“是的,只是兵器、防护、战阵合成、攻击阵型的组织经验等等不如精兵,且以持弓箭的轻骑为主,游走作战。侯老将军说,一般偏师就是抽调这些人组成的。”
“所以他们以驱逐、骚扰、掠夺为能事,不会和官军硬碰硬。”皇帝喃喃道。
李丹明白陛下这是在琢磨拿只软柿子来捏,可问题谁都不愿当这个柿子!“要抓住一支偏师很难,与其和他们周旋,倒不如把注意力放在柳条沟主战场上!”
李丹轻声劝道。赵拓似乎有些不甘心,他太想要一场大胜,而很显然打偏师应该相对容易些!李丹看出他的想法,轻声说:“皇上,其实打主力,也许比打偏师要容易。”
“哦?这话怎么讲?”
“偏师目的就是袭扰,打得赢就多折腾会儿,打不赢跳上马便跑。要抓住很难!但是主力就不同了,他们带着女人孩子和辎重,就像拉了大车的骡子想跑快也不能。
一旦老营被击破士卒丧胆,都急着回去救自家媳妇,军心就乱了,这时我们便有机可乘。”
赵拓微笑起来,看眼李丹:“你代意思是前方吸引其主力,后方破其老营乱彼军心?泽东呵,这个招数……好像不大君子吧?”
“陛下,能打赢才有资格做君子,败的人什么都不是。”李丹激他一句,然后又说:“再者,老营里那些人跟着上了战场,那就是自愿的战士,受到攻击乃当然的。
至于是男人、女人还是孩子,那是也必汗的安排,于我等有何罪过?”他用铅笔勾出库伦城、柳条沟、乌顿特海、乌丹城、勒穆伦河谷这条线并标出这些地名。
“您看,我仔细问过侯老将军,如果我们守住库伦城,柳条沟作为水源,就会是双方争夺的主战场。
而他们的老营最有可能驻扎在乌顿特海边,这里不但平坦开阔,饮水、放牧都很方便。唯一的缺点是它与前线之间有骑马也得走两天的距离!”
“也就是说……,”赵拓明白了:“它们之间是脱节的?”
“对!只要动手足够迅捷、凶狠,前线敌军就难以回防!而且这两者间近四百里地,足够我们做很多文章了。”李丹说完,把脸转向皇帝:
“如果能说服色延的查额齐汗与朝廷联手,并允许我们借用库伦城,此战必胜!”
“你觉得他能同意?”
“这老小子现在又是天灾又是兵祸的,他不同意也得同意。”李丹冷笑:
“要么战后向陛下朝贡并获得一等郡王的冠带,要么朝廷揣着手,就这么看着他被也必汗欺负。两条路随他选,陛下您觉得他还能不知道该选哪边?”
“有道理。”赵拓嘴角上翘:“这件事重要,派谁去好呢?”
李丹立即想起前世史书上看到的那位神人来:“陛下朝中人才济济,不用发愁。礼部王尚书就很好呵!”
“他?那个老滑头?”皇帝嘴里顺出来的这句差点让李丹笑喷了。连忙装着咳嗽用袖子挡了过去。
“他倒是笑眯眯一副大善人的样子,这次接待乞蔑儿汗做得也不错。不过咱们派个礼部尚书,是不是有些太抬举色延了?
乞蔑儿要是知道该怎么想?再说,派个三品大员前往,总要有个合适的理由呀?”
“陛下贵人多忘事,色延可是前朝末帝的直系子孙,也是他们的切薛军,表示重视是理所应该的。您不是还想为定王找个侧妃吗?这就是最好的理由呵!”
“对呀!”赵拓一拍大腿:“朕怎么把这个事忘了?若为定王缘故,特遣礼部尚书做大媒,这样道理就说得过去啦!不过乞蔑儿汗那边……?”
“他有他的职责。”李丹示意皇帝再次看向地图:“也必带着主力往东来,后方空虚。
臣建议明日陛下安排克伦回去转告他父亲,可以联合辉拉部袭击和林和忽兰等地,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哈!原来如此。”赵拓终于明白了李丹的全部用意:“卿是要让那也必汗自己选择,是继续向东,还是回头保自己的根本之地?”
“其实都不用他选,部下要是听说此事自然就替他选好了。”李丹笑起来:“纵然他有大军,军心一乱这个仗还怎么打下去?还能不能指挥得如臂使指?
臣想来也必汗一定不会像完颜亮(金朝海陵王,南征途中被部下叛乱杀害)那么固执吧?”
“好!就依卿计策。这次定要让这个克尔各的恶狼断一条腿,看他下次还敢乱伸爪子!”皇帝显然高兴起来,语气也轻松许多。
李丹请他用茶点,赵拓又问了香玉的情况,然后说:“可以派人和乞蔑儿汗一起回去,找机会和她父兄联络,让他们看机会反正,如果把队伍拉回来,朕不羁赏赐!”
“那些人不一定都愿意回来,还是凭自愿吧。”李丹劝皇帝:“您别抱太高期望,几十年过去,他们被胡化到什么程度咱们不清楚。
就是回来了,也不能立即打散安置,臣建议将他们先留在五原那边的套内,那里不但开阔、可用地方多,耕、牧两便。
然后再视其人数多少决定置卫还是设县。您看呢?”
他这个建议意思就是既不要立即打散补进各镇,也不要强行圈禁在一个狭小区域里。赵拓想了想,说:
“暂时可以这样安排,但他们中可能会有想回原籍的。朕看给一年时间查清籍贯、家乡、故居等情况,然后依各人志愿,乐意归乡的可以落籍回去。”
李丹觉得这样更好,躬身叉手说:“陛下开明,万民之福!”
说着找出一沓子纸来请皇帝带回去过目。赵拓接过来,见标题是《对漠南朝贡诸部开放贸易及接境诸镇、府人员往来管理之条陈》。
“与其让他们自己把牲畜吃掉,不如拿来以物换物,对两边都有利。
再说,上层越是享受中原的物质和文明,才越离不开华夏,对天朝更有归属感、更忠诚。
禁止只会将他们朝外推,让厄古人团结起来、抱团取暖,这对我华夏是不利的!”李丹说。
次日是个大日子,皇帝在仁庆宫接见所有新科进士,并当场出题,策论题目是《论漠南、漠北诸部与我华夏之关系》,诗赋题目是幅御笔山水图,溪谷之间石径蜿蜒,有老僧正在溪边打水。
正在大家奋笔疾书、搜肠刮肚之际,有黄门呈递了一个托盘上来,打开看时里面是库伦的名刺。
皇帝看眼刘太监微微一笑,传旨更衣。然后来到偏殿内叫进库伦。库伦原以为皇帝会在考试结束后再见自己,没想到这样快传进了,大为感动。
因考试还在进行中,偏殿门窗都敞着,皇帝叫放下纱幔与珠帘,然后在自己身边赐坐,低声与库伦交谈了半个时辰。
等库伦告退出来时,兴奋得满脸通红,人像喝醉酒一样飘飘然。
他顾不上那顿烤肉,让马车赶快出城,然后请车夫(陆九)回去宫外等候李丹,并代自己告罪。
说完这些库伦跳上马,同自己的随从一起扬鞭返回营地,他要快点将这些事告诉父汗。嘿嘿,克尔各算什么东西?这回,你也必汗要倒霉了!
乞蔑儿听完儿子带回的消息既惊又喜,惊的是那个李丹果然神通广大,喜的是皇帝对库伦说的话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不仅要对克尔各动手,而且还要在原来的王爵封号基础上给自己加瀚海都护府,都护同知职务和金山将军的勋号,享受从二品大员待遇。
不仅要设立瀚海都护府,而且皇帝同意在现在乌拉领地上设立吉延、金山、杭爱、阿勒泰、斋桑五个自治领,
乌拉亲王可以为每个领求封一位郡王,也就是说他的子孙最多可以有五位郡王!
还不止如此,皇帝听说了乞蔑儿汗长女温柔美丽且尚未婚配,希望这次战事结束后迎娶她作为皇妃,并承诺今后历代皇帝至少要从漠南侯爵以上贵族家庭中选一名妃子。
同时,长城沿线将开放各府、镇与漠南已朝贡各部开展贸易,交易货物除武器、甲胄、火药等管制物外不限品类,五年内路税、商税皆减半缴纳;
入境各部部民可在自己常住的自治领衙门,或内地各府办理一次或多次出入关路引,凭路引免除过境关税。
“真是皇恩浩荡啊!”乞蔑儿汗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说了这句。
汪有年在旁感叹:“当今实在是大唐太宗皇帝以来少有的圣君,看来中原盛世已经不远了!”他说完忽然苦笑下:
“不过,皇帝开出了这样的条件,也一定有所求吧?我们不可能不付出就得到这些的。”
“皇帝要求我们配合这次军事行动,父汗要说服辉发来京师朝贡并和您联军,然后你们趁也必率军向东南之际攻打和林、忽兰,使其收尾不相顾。”克伦说。
“那里难道没人守卫了么?不会那么好打吧?”乞蔑儿汗还是了解对手的,也必这家伙不可能把老巢空出来拱手让人。
“有一万留守,还有两万汉军。不过陛下说了,他安排兵部选个主事或郎中跟您一起去,他会专门负责招降那些汉军,可以大大减轻您的压力!”
“那可太好了!”乞蔑儿汗大喜。
“两、三天内宣诏的使节就会到,您做好准备,等使节到了立即就可以出发!”
“嘿嘿,我先派人回草原上送信,让你阿妈赶紧给大姐儿打扮打扮,那可是要做皇妃的人了,不能再让她天天骑着马儿在草原上疯罗!”乞蔑儿汗说完哈哈大笑。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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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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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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