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绣一怔,什么药?
触及黄衫少年落在她额头上的目光,赵锦绣后知后觉抬起手指往自己的额头处轻点一下,不碰的时候没发觉,这一碰才想起自己受伤了。
所以刚刚谢池南突然出去是去给她买药了?这是赵锦绣没有想到的事。
她心里蓦地一软,眉眼也变得柔和了一些,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落在黄衫少年身上的目光移到了谢池南的身上,见他眉心紧皱,目光也落在黄衫少年身上,薄唇微张,似乎是在懊悔自己没能及时拦住他的这番话……赵锦绣一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谢池南没打算亲自交给她。
她心中说不出是好气还是好笑,倒是没像之前似的再生气。
也没有非要在这个时候问个究竟。
把点在额头的手收了回来,重新平放在膝盖上,赵锦绣腰背挺直,眉目之间含着一点矜贵得体的笑,那是和谢池南独处时从来没有过的端庄模样,让她即使身处陋室也仪态万千,像个真正的贵女。
正好那厢傅玄也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不对劲了,他一贯聪慧,心中隐隐也猜到一点什么,没有多说,只拉着陶野上前给赵锦绣请安。
“平阳郡主。”
心里也有些责怪自己应该和阿野提前说一声的。
他原本是担心这位郡主忽然驾临雍州又未公之于众,恐有要事,又怕阿野咋咋呼呼到处说,坏了人家的事便把此事瞒了下来,没想到如今反而闹了事。
虽说通过当年阿南的介绍,这位郡主应该也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但谁知道几年过去会如何呢?
毕竟赵家势大,他在雍州也有耳闻。
“平阳郡主?”陶野愣住了,他错愕的目光重新落在赵锦绣的身上,后知后觉,喃喃道:“你……就是平阳郡主?”
赵锦绣颌首笑问,“你认识我?”心中却清楚他是通过谁知晓她的。
她拿余光去看谢池南,见他轻抿的薄唇抿得更加厉害了,不等黄衫少年回答她的话,他就率先开口,“你们怎么过来了?”
黄衫少年被他这么一打断,果然忘记要和赵锦绣说的话了,看着谢池南不高兴地嘟囔道:“你还说呢!谁让你忽然走掉的,我还以为你要去做什么,没想到……”
他说到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的失态,不由住了嘴。
“你们……”
谢池南也不想让陶野多说,正想让他们先走,赵锦绣却笑着横插一句进来,“既然来了就一道坐下喝杯茶吧。”
“你……”她看着陶野,像是思考了一会,温声问,“你就是陶野吧?”
“咦?”
陶野惊讶,又忘记自己的失态了,奇道:“你怎么知道?”想到什么,他立刻咧开嘴笑了起来,少年没心没肺,笑容灿烂,“是阿南和你说的吧?”他性子本来就有些大大咧咧,远没有傅玄的远见和斟酌,又被赵锦绣勾起好奇心,不顾身份直接走过去往赵锦绣旁边的椅子一坐,兴致勃勃地问,“阿南还和你说什么了?”
谢池南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赶不走他了,他抿着唇又把目光往赵锦绣那边看去,她好似早就知道他会看她一般,一双笑盈盈的杏眼正看着他,与他一撞,还挑衅地扬了下眉。
不曾掩饰的骄傲,也有着不必言喻的高兴。
看着她阴霾了一早上的眉眼终于漾开了笑意,谢池南薄唇轻抿,到底没再开口让陶野和傅玄离开。
罢了。
他想。
今日终究是他不对,让她高兴下也无妨。
看着谢池南收回目光,赵锦绣在心底轻哼一声,她以为谢池南是无计可施了,却不知道谢池南若真想让这两位好友离开,她再如何阻拦也没用。
“郡主,你快说呀。”陶野性子急,见她迟迟不语,忍不住催她了。
“好。”
赵锦绣好脾气地应了一声,却没立刻和陶野说,而是看着那紫衫少年,先招呼人,“傅公子也请坐吧。”
既然黄衫是陶野,那么这位紫衣男子肯定就是谢池南提过的傅玄了。
傅玄听她称呼也未惊讶,他先是看了一眼谢池南,见他低头摆弄汤碗,没有阻拦的意思,就知道阿南这是随她去了。
他心中好笑。
没想到阿南有朝一日居然也会这样听一个人的话,却也更加确信,这位平阳郡主对阿南而言是不同的,也许她的出现真能改变阿南的现状。
傅玄心中玲珑心思转了万千,面上却一点不显,温和有礼的微微一低头,“那就叨扰郡主了。”他说完便朝三人走去,也择了个位置坐下,刚一入座,急性子的陶野便又忍不住开口了,“郡主连阿玄也知道,阿南到底还和你说了什么?”
他真的好奇死了。
赵锦绣等人都入座后便没再卖关子,看着陶野温笑道:“他与我说他在雍州城交了两个好朋友,虽然性子大相径庭,人却都很好。”
这话说完,不管是陶野还是傅玄,神情都变得柔和了许多,只有当事人谢池南神情颇有些不自在。
“吃完了没?”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径直喊话,虽未点名也未看人,却很明显是在问赵锦绣。
赵锦绣挑眉看他,见他连与她对视都不敢,心中轻哼,面上却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红唇微启,只吐出一个字,“没。”
看着谢池南无奈又憋屈地闭上嘴,赵锦绣忽然觉得和长大后的谢池南相处起来也挺有意思的。从前他们打打闹闹,轻则吵架,重则打架,谢池南从不拿她当女的看,比赛的时候也不会因为她是女的就让着她。jieyidazhiye.com
有时候她被气得眼圈都红了,他还在旁边嘲笑她。
长大后的谢池南虽然性子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了,但赵锦绣再也不用担心这家伙会不分场合怼她了,而且她也看透这人的口是心非了,嘴里说没把她当朋友,动不动冷脸冷眼,可她一喊疼,他立刻就掉头回来,她额头只是轻轻撞了下,他就特地跑出去买药。
虽然不清楚谢池南为什么要这么别扭,连明着关心她都不敢,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但赵锦绣已经不生他的气了。
不清楚,不明白,那她就慢慢弄清楚弄明白,她相信总有一日她和谢池南的关系能恢复如初的。
谢池南自然注意到了赵锦绣的眼神,他如坐针毡,有好几次想直接起身离开,却又一次次把自己的心绪压下,他只能尽可能地佯装出一张冷脸,不让自己显得太失态。
好在赵锦绣很快就没看他了,谢池南不禁轻轻松了口气。
陶野和赵锦绣聊了一会,倒是越聊越投机,这会竟直接问道:“郡主怎么突然来雍州了?”
这话一落,就连谢池南也忍不住竖起耳朵。
他也想知道赵锦绣为什么会突然来雍州,她在金陵不是很忙吗?难道只是为了给母亲祝寿?可前几年,她也没来过。
他猜测金陵那边是出事了,想问她,又觉得自己如今没这个立场和身份,这会陶野提及,倒是正好让他了解清楚。
“为什么来啊?”
赵锦绣早在两人出现的时候就没再吃早点了,这会她双手握着一盏茶,小店都是粗茶,陶野喝一口都皱眉的东西,她却眉目平和,待喝了一口,余光看着谢池南的方向,她才像是开玩笑一般道一句似真似假的话,“被人逼婚了,不想嫁就逃出来了。”
少女嗓音柔软,面上还含着笑,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听到这话的三人却神色各异。
陶野先是一怔,继而怒气冲冲拍案起身,他还有些稚气的年轻脸庞满是怒容,“朗朗乾坤居然还有人逼婚!郡主,你和我说他是谁,看我不去削他一顿。”
他就是这么一个脾性,对自己的好友和喜欢的人一向是两肋插刀的。
赵锦绣虽然还称不上是他的朋友,但聊了这么一场,他还是挺喜欢这位性子温和的平阳郡主,而且她还是阿南的朋友呢。
阿南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
坐在陶野对面的傅玄也明显愣了一下。
他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但他只是怔忡了一瞬,很快就开始冷静地分析起这件事情,等心里有个大概,他便握住陶野的胳膊,冲赵锦绣说道:“我想起和阿野还有事情要去处理,便不打扰郡主了。”
“处理什么啊?郡主还没说是谁呢!”
陶野咋咋呼呼,傅玄却神色无奈,这位平阳郡主明显是特意对阿南说这番话的,他们留在这像什么样子?而且能逼她成婚的人,这世上能有几个?那些人又岂是他们可以品谈的?
生怕他嘴里再爆出几个大胆的词,傅玄不顾人挣扎就拉着人起身告辞。
赵锦绣看了一眼傅玄,见他这副神情便知晓他已经猜到了,虽说早从谢池南当年的书信中便知晓此人聪敏,但仅一句就能把整件事都猜个透彻,赵锦绣心中不由对这位初次见面的傅玄也多了几分称叹。她看着身前性情完全迥异的两人,先是笑着和傅玄点了点头,应了声好,又看向陶野,温声说,“原也不是多重要的事,等我出来一阵就好了。”
她并未多言。
见少年撅着嘴有些不高兴,又笑道:“多谢你了,回头请你们吃饭。”
陶野听她这话,脸上的不高兴倒也慢慢散去了,他再莽也知晓这是女儿家的私事,既然她不肯说,他自然不好追问。
“吃饭就不用了,不过——”他似是想起什么,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忽然放亮,“我听阿南说郡主骑射堪称一绝,不若下次郡主与我一道比赛看看?”
“阿野!”
傅玄蹙眉阻拦。
就连原本紧握茶盏低着头抿着唇不知道在沉吟什么的谢池南也忍不住皱了眉,他正要开口,赵锦绣却已笑着应道:“好啊,不过我很久不曾骑射了,若输了,你们可不许笑话我。”
“当然!”
陶野没想到她能答应,笑容更深了,他还想再说,却被傅玄拉走了。
看着吵吵闹闹离开的黄衫少年,有那么一会,赵锦绣似乎看到了她跟谢池南的小时候,这是久违,甚至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的时光。
也就只有那些什么磨难都没经历过的人才能一直这样保持如初。
而她和谢池南经历太多,终究是回不去了。
……
巷子里。
“阿玄,你总拉着我做什么?我还没跟郡主和阿南告别呢。”陶野被傅玄拉着走到饭馆外十丈远的地方才被人松开,他一边揉着胳膊,一边撅着嘴,满脸不爽,也不知道阿玄吃什么长大的,明明看着那么文弱,可握着他胳膊带他离开时他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傅玄看着他这副憨傻的模样,心下更加无奈了,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也懒得和他说道这其中的关键,只叮嘱人,“今日在这看到平阳郡主的事,别和旁人说,尤其是她刚刚说的那番话。”
“为什么?”陶野不解。
傅玄看着他,恨铁不成钢,到底还是多说了一句,“她是被人逼婚至此,自然不希望旁人知晓。”
他这么说,陶野便懂了,他虽然行事莽撞了一些,但也知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会点点头,想了想又说了一句,“我没想到这位平阳郡主的性子这么好,一点都没有那些贵女的恶习。”
又温柔又大气,不扭捏还有教养,怪不得阿南会和她成为朋友。
他在这夸赞赵锦绣,傅玄却看着不远处的饭馆摇了摇头,平阳郡主的性子是不错,只是她面对他们时始终蒙着一层薄纱,让人窥不透她的内心是怎么样的。
恐怕也就只有面对阿南时,她才会毫无保留吧。
他笑笑,未去多想,只对陶野说,“好了,我们先走吧。”
这次陶野哦了一声,倒是未再拒绝,等两人离开小巷,饭馆里的谢池南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他看着赵锦绣收回落在帘子上的目光,想询问她逼婚的事,但看着她的眉眼,最后张口说得却是,“吃好没?”
依旧是没什么情绪的语调。
赵锦绣却不再因为他的话闹脾气了,她又不是傻子,刚刚她说到逼婚的时候,谢池南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或许是心境变了,看着这样的谢池南,她不仅不生气,反而还觉得有些好笑。
看着他别别扭扭不肯承认又被人揭穿的样子,也挺好玩的。
没了外人,赵锦绣又恢复成面对谢池南时的模样了,她的身子微微向前靠,右手支颐着脸颊撑在桌子上,一双明媚的杏眼看着谢池南,一眨不眨。
最后果然是谢池南受不了了,“……你看什么?”
赵锦绣不答,只朝人伸出左手。
谢池南皱眉,“做什么?”
赵锦绣晃了晃手,理所当然道:“药啊。”见他沉默不语,她轻嗤一声,“怎么,你想说不是给我的?”
谢池南要真敢这么说,看她不削他一顿!
谢池南的确有这样想过,可看着赵锦绣这张熟悉的脸还有她额头上的红印,他沉默一瞬,到底还是认输了。
他取出藏在怀里的膏药,却没立刻给她。
赵锦绣也没催促,只依旧伸着手,不急不躁等着。
窗外传来小孩的喧哗和妇人们的谈话声,而屋中的两人,谢池南握着膏药低着头,他对面的赵锦绣就继续保持原先的动作,神色平静看着他。
赵锦绣当然可以直接动手抢,要换作从前和谢池南相处时的她,她早动手了,左右这原本就是给她的东西,可如今她却不想这么做。
她要让谢池南主动交给他。
她要让谢池南亲自承认他还关心她,在乎她。
谢池南也清楚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可他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把手中的膏药放在了她的手心中。
碧绿色的膏药盒子衬得赵锦绣的手肤白赛雪,尤其是在太阳光的折射下,越发晃人眼,谢池南别开眼,蓝衣少年克制且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撑在膝盖上无人瞧见的手微微握紧,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做,明明可以选择放在桌上起身离开,可以继续如他准备的那样忽略她。
可他——
好像忽然有些舍不得。
他舍不得她失落,舍不得她这张明媚的脸上再一次失去笑容,她本就该如外头的太阳一般一直耀眼,不该为任何人难过。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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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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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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