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伊文学网>女生小说>朱大伏九>第 70 章 章六九 银汉迢迢暗渡
  西天兑掌脉云主的居所,庭有青松,檐悬冷月,孤寒寥落,本无什么名号。却是前任云主无常师居于此时,常倚松听剑、望月洗剑,十年一悟,乃成佳话,遂乘兴驭剑为笔,在庭中剑峰石上刻下了“松月清听”四字。自此,此处院落方得一名。

  朱络神飞而入,庭中松石依旧,天边残月已稀,即便当年仍在碧云天时,他也少在这个时辰到来,依稀心底竟生出几分陌生之感。

  只是这点感触方兴未艾,一缕神念已破入内室落定。拂晓昏晦不明之时,房中竟还有冷烛未尽,细弱的烛火与透窗的晨色也不知那一边更鲜亮些,倒是将屋中人物俱映得清楚明白。

  灯烛高烧在书案边,案后,也不知是通宵未眠还是清晨早起的剑清执梳洗已毕,只随意披了件薄衫端坐着在看着什么,发丝脖颈处微微水汽尚在,大概是懒得用真元逼干,索性任其自然。有几缕水痕向下洇透了衣料,印出一块要透不透的痕迹,很是惹眼。

  自觉不自觉中,朱络的眼神便粘在了那小块湿痕上,白绢微透,肉色隐然,脑海中难能自禁便勾扯出了三里村的一夜活色生香。前所未有的情到深处总是刻骨铭心,直到好一阵恍惚后,才勉力将放纵的思绪拉回。朱络定了定神,拔走视线,这方注意到剑清执手中正在翻越的一卷札记。甫一凝神,便见到字里行间明晃晃“雪北海”三字,扎飞了他半腔的旖旎心思。

  书案上还摞着数个卷宗,竹简玉简有之,绢帛拓本有之,寻常的书卷笔录亦有之,上贴名签也是五花八门,有的是门派秘藏,有的是炼气界中散佚残卷,甚至还有昔年赤海魔行之后,残存的参与派门刻石玉以记之的拓本。即便以碧云天云主之位,想要在短短时间内搜集这般多的记录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朱络神思在这大堆书卷上一扫而过,心中已是明白,想来剑清执到底还是对这段时间的经历疑窦重重,更不可能将魔尊遗脉再现之事轻易丢开。想到这也是自己不得不尽快与他分道扬镳的原因之一,心中难免滋生几分苦恼惆怅。一点酸楚、一点不甘、甚至还有一点委屈,被莫名勾引着悄然露头,随即突如其来开始疯涨。分明是神念前来,朱络却仿佛听到自己强压的粗重喘息,眼眶烧红,所见唯有眼前人,甚至恨不能就此化虚为实,一把将人掳了去。而身不能触,只能以眼代手,贪婪盯视。从发顶至肩颈、从肩颈至臂腕、又从臂腕至腰身……几乎能将人盯透的目光滑至剑清执腰间,忽见一物,登时突兀一定,烧沸般的脑中竟就此破出了一线清明。

  剑清执一袭单衣轻薄,也不似外袍那般严正装束,单一条玉带的用料花纹款式都有许多讲究。当下束在腰间的,不过随意一条绫带,没有什么缀玉镶银,简简单单打了个结,散垂一端。朱络此时仍有几分心神晃荡,忍不住遥想了一下捏着这把腰肢时的手感,才寻到入眼之物,乃是一管结在衣带上的短笛,不过五寸长短,非金非石,却又通体泛着一层玉石般的温润宝光。一抹淡淡的薄红自笛身上透出,宛如彤云绕月,细腻可爱。笛子虽说小巧,雕琢却极尽精致,只粗粗一瞥,就能发觉上面层层叠叠细刻的符纹与叠加的精炼术法,甚至有许多远超自己当下所能,皆是出自剑清执一人手笔。

  朱络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记不得剑清执何时也对音律一道有了兴趣。但几乎是一息之后记忆就鲜明了起来。这管笛便是还在三里村时,剑清执重伤昏沉之际,曾提及的那一截双头灵鸮嗓骨的去处。

  记忆开闸,瞬息分明,那已是六七年前的旧事。是时花溪口有妖禽出没,祸害一方,求援讯息辗转递至碧云天,自己便带了几个师弟前去历练。途中虽说几生波折,到底祸害根源的双头灵鸮还是被剑清执斩于丹霄之下,所得就是这妖禽一身精华汇集的嗓骨。而回到碧云天不久,剑清执以修行为由闭关不出,以至错过了当年自己叛逃碧云天的剧变。想来那次闭关,就是用以打磨铸炼这截嗓骨,要赠予自己……

  记忆转到此处,朱络甚至也说不明白心中泛起的是酸是甜还是无可奈何的欷歔。不过短短数年,花溪口已成了诛妖口,自己与故人旧地也人事两非,而在此之后,更说不清还有多少风波暗流,蠢蠢欲动,微有疏忽,或许就是生死两隔。或者说,即便侥幸不死,到底也无再见之机。

  这般一息百念,揪心回肠,反倒不知不觉中将适才那些无名火起般的诡异躁绪压下了几分。朱络飘忽于剑清执的咫尺之间,一刹温柔、一刹躁郁,将他这一缕神念拉扯得颠颠倒倒,宛如失守。时至当下,朱络终也觉出了这一份不妥,他心中本就对玄瞳之力提防至甚,开百窍引玄力乃是不得已为之,此时七情暗中生变,源头定然在兹。这般一想,登时就要抽身回转。

  可人生素性,总是贪婪,得寸进尺,得陇望蜀。朱络将行未行,偏又念着这一趟来之不易,再至无期,心底被几丝不甘拉扯着,一阵悸动恍惚,伸了手,轻轻去捱上了剑清执的脸颊。

  轰然一声,金庚剑气爆冲而起,瞬间铺满了整座松月清听。

  忽来一道外来神念侵身,修为如剑清执这般,刹那之间已有金庚剑气暴雨般绽出,逐踪而去。只是那道神念似乎不带伤人之意,且是反应得极为迅速,竟在剑气扫荡到之前就飞速遁走,更是随即杳杳渺渺,已脱出了神京可察范围。

  这鬼魅般的修为与手段,剑清执一击落空之后已是暗暗心惊。能够悄无声息的侵入碧云天乃至松月清听,已是使人咋舌,更还能够预见于先,轻易从金庚剑气下遁逃,瞬间掩息而走。如此高人,不知究竟抱着何种意图来此?又为何偏偏找上自己?他一边皱眉看着指掌间刚刚趋于平静的剑意,若有所思的掐算了一下时日,自言自语道:“莫非是为了无心云相开期将至而来?但无心云相需得宗主亲临,以‘三六之功’才能开启入口。那……”剑清执一边默默盘算,一边拈动一点灵光,绕身而走,试图探查到一点适才闯关之人神念余韵,看看是否能捕捉到一二痕迹。虽说既是前来刺探,那人想必也已做足了掩饰气息的功夫,但试上一试,总比……

  念头到此,戛然而止。

  剑清执几乎是惊骇得退了两步,后背抵上一根廊柱,才撑住了自己没当真失态跌坐下去。但小心翼翼摸上自己脸颊的指尖,还带着点轻微的颤抖。

  左脸颊上,一指之地,便是他察觉到那缕来犯神思的位置。当时满腔惊骇之下,金庚剑意已应心而出,雷霆霹雳般毫不留手,一心只在擒杀来敌。如今来人疾退而去行迹杳杳,这才顾得及查探一番,谁知大大方方毫无遮掩映入自己神识的,竟是那道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朱络……”剑清执张了张嘴,到底只能把这个名字在心里叫了出来,“是你么?”

  院门外这时已有许多嘈杂脚步声前前后后赶来,有西天兑巡护弟子在外扬声道:“云主,适才弟子见你居处剑气勃发,可是有事发生?可需弟子等前来听唤?”

  剑清执定了定神,这才缓声道:“无妨,是我在体悟剑意,你们散去吧。”

  “是。”

  耳听一片脚步声又匆匆离去,剑清执的手掌贴上自己左颊,微微摩挲着勾勒出适才那一道神念擦过的痕迹……那该是一个轻轻贴合抚摸过的手势。

  脸上骤然涌起一丝薄红,剑清执咬了咬牙,才把心头隐隐悸动压住,低声叹了口气:“朱络,你为何来此?你……又怎能来此?”

  一念神驰,鬼行无踪。

  在忘情之中抚摸上剑清执脸颊的瞬间,朱络已心知不妙。当下他既不想给剑清执惹上什么麻烦,更也没那个本事在一缕神念之外再带来什么麻烦。再顾不得心中着恼还是不舍的拉扯,立刻抽身而退。随即漫天剑意扑笼而来时,他已神走在百里之外,远远退出了平波海地界。

  怀抱着那么点还未知足的遗憾,更在情热之后,对玄瞳之力的忌惮忧虑浮上心头。朱络不再耽搁,继续以鬼踪之术退离,准备将神念坠回元身之中。好在脱出了适才意乱情迷的斯人斯地,神念中的躁动也渐成无源之水,缓缓平息。甚至心中陡生邪火,再到突兀隐去的那一过程也逐渐开始模糊,便如惊梦一场,乍然转醒后,属于梦中的痕迹随着愈发清醒的意识层层褪色,直至彻底不存……

  这种诡谲的平复之力无声无息在朱络的意识中冲刷,不动半分声色。万水千山随着天际晨曦渐吐走马灯般掠过,待到灰白的朝阳在层云中微微露面,朱络神识一阵激荡,宛如自千仞高空直坠而下,又好似只原地打了个突兀的冷颤,一点神念已稳稳遁回肉躯之中。开眼环顾周遭,堆在身边的细雪积了寸许厚,被真元阻隔,不曾沾染分毫。而禁锢着髅生枯魅的巨大封冰斜埋一旁雪中,也与先前并无什么异样。朱络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彻底将意识从鬼踪之术带来的激荡中剥离,随即左掌一翻,早已勾画好的一道阵法覆于右手之上,尚在手中微微绽放玄光的玄瞳登时无声无息沉暗下去,隔断了其与自身窍脉真元间的流通。

  然而阵法完满,隔断利落,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发自神识深处翻江倒海般的眩晕,如同大浪叠叠冲上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朱络还没能出喉咙口的感叹登时憋成了一道哀吟,连维持盘坐的力气都没了,“咕咚”一声,一滩烂泥般直接拍在了雪地里,成了个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惨烈模样。护持身周的真元气罩更是瞬间溃散,一地积冰积雪寒凉彻骨,毫不客气的蜂拥而入。

  越境施展鬼踪之术的反噬来势汹汹,体力与真元的透支还只是一个开端。朱络僵躺在雪中,清晰的感觉到周身经脉传来阵阵刺痛,本就被方青衣以冰枷锁住的丹田干涸欲裂,破碎般的痛楚蔓延过肉身骨血,一浪高过一浪,开始在体内横冲直撞。脏腑经脉一时难以承受这来势汹汹的暗伤,七窍先后渗出缕缕血丝。而反噬下的伤势犹然不减暴烈,又开始向灵台神识之中蜿蜒。灵台紫府本就是修行之人重中之重,更甚于丹田要害,朱络闷哼一声,眼前一黑,极致痛苦反倒使得意识漫上一阵模糊,握着玄瞳的右手也再无暇顾及,手上力气溃散,玄瞳滴溜溜弹丸般从指缝滑落,在雪地上滚动两下,泛起了薄薄一层玄光。

  朱络早先在动用玄瞳之前,便已做好了重新将它封禁的安排。只是未料到鬼踪反噬如此凶险,措手不及之下,除了提前备在手中的那一道阵纹,再来不及加诸其他。玄瞳乃是非比寻常的奇物,三番几次动用之下,原本沉寂的灵性渐渐复苏,哪消玄光几转,草草覆上的封阵已如冰晶破碎,化成稀微毫光散去。而另一股更为幽深奇异的力量随即荡开,无形之力化作薄薄一层如光如雾的茧帐,将朱络整个裹覆其中。

  阳春三月,莺鸣柳翠,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光。

  一带粉墙黛瓦绕起深深院落,内中同样的一片春光明媚,更有粉桃艳李之中,翠带红绡,掩映其中,别样靓丽。

  半躲半藏在那一片疏落落花木之后的是几个女孩子,花朵般娇嫩的年纪,倒比这满院的春光更明丽喜人些,挽手搭肩的在一树桃花之后,一边轻轻的推推挤挤,一边吃吃笑着,小声的彼此耳语。

  被推在最前面的女孩子不过十五六岁,芳华正好的年纪,眉眼含羞,手中拧着块翠绿的手帕,却是张望上两眼,就又急匆匆的别过头,连连轻声道:“走吧,走吧……有什么好看的!”

  只是她身后的几个小姊妹立刻爆出一阵嬉笑,七手八脚抵着她不准回身,笑道:“有什么好看的?当然有好看的!那是爹爹要配给你的好郎君呢!这时不看,日后到嫁人前都看不到了!”

  那女孩子登时羞得满面通红,连连跺脚:“你们……哎,你们……”只是又实在不知要说些什么,只能推搡两下,见走不脱,索性双手捂住了脸。但却也是不由自主的,又在指缝中悄悄递出目光,向着桃花杨柳外望去。

  那翠绿鹅黄粉白连片的小径上,正有一名素衣少年快步走来。只瞧年纪,约比这一群女孩子大不了一两岁,却是神色清素淡然,眉目雅致,宛如一块上好的冷玉。举手投足之间,气度竟不似凡俗中生养而出。

  少年匆匆而行,春风无赖,偏要将许多零花碎叶轻飘飘的吹到他面前,沾衣沾发,又遮挡了前行的视线。那少年无奈,也只得一边走路,一边时不时的挥着衣袖,荡开那些迷目之物。蓦然一阵风大,视线将将瞥到,却有一件比之花瓣落叶大了许多的物件裹在风中直直被吹了过来。

  少年下意识的一伸手,随风而来的物件立刻缠到了指上。入手轻软,又带了一丝细细的胭脂香甜气息。他一垂眼,这才看清楚了,却是一块翠绿色的手帕。丝绢薄薄,暗香细细,在帕子一角似乎还能看到绣着一枝丝萝,显见是件闺阁女儿之物,只是不知为何会无端被这阵风吹来。

  这微微一驻足之间,前面花树丛中忽然一阵“哗啦”乱响,随后人影一晃,竟是见到一个女孩子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从树丛后踉跄出来,正直直撞到了自己面前,登时一张脸红透得胜过三月桃花,手足无措站在了那里。

  小径甚窄,两人并行也不免擦肩,更何况一男一女。少年不得不站住了脚步,想了想,将手中绢帕向前一递,微微皱了皱眉:“这可是姑娘之物?”

  那女孩子低不可闻的应了一声,伸手要接又缩。接着好似鼓足了天大的勇气,终于抬起脸来,细细道了一声:“是……多谢方公子……”

  少年有些意外:“你认得我?”

  “是……”那女孩子登时又低了头,几乎要把脸埋到胸前那般羞窘,但还是咬着嘴唇小声的答了他,“我……我叫阿萝……”

  “阿萝……”

  方青衣猛的睁开眼,窗外不透天光,还未到该起身的时候。不过清鲜的雪气虽然被窗扇隔在屋外,那点霜白色的冷冷光泽还是掺杂着月色映入了房中,鲜明的标示着当下的季节与时辰。

  微微叹出一口气,方青衣初醒的神念在一刹那就收束整齐,毫无犹豫的将适才的梦境截断了。但却有隐隐一丝不明的预感,挣扎着从梦境中游离出来,不容忽视的彰显着存在。

  “是梦?”方青衣又皱了皱眉,以他当下的修为,七情收束,神识稳固,端不该再如寻常人一般常有梦境。而一旦生梦,若非大变,便是大兆,定有其因。

  回想起适才梦中情景,该是两世之前的记忆,已极尽模糊。三世而生,承连山一念,所求无非斩断与偃鬼王生死纠葛,成就大道而已。故而每一世中,从未有过道心泯灭耽于尘俗之念,更皆是成就非凡。只是是人非仙,因缘难以算尽,到底还是生出了两个变数……

  思及此,方青衣摊开手掌,掌心无声无息凝聚起了一点冰雪之意,渐渐成了一朵梅花模样。

  那两个变数,其一名曰梅君;另一个,则分明就是适才梦境中的娇羞少女模样。一者乃是漫漫修途中最清透的一点情心,一者却是偃鬼王层层算计下排设多年的恶计。而今星移斗转百余年,情心早已融于道途之中,而早逝的红颜也终在刻骨不泯的幽怨愤恨打磨下成了偃鬼王指向自己的诛身之刃。杰伊文学网

  “偃鬼王,鬼女阿萝……”方青衣聚于掌心的冰雪白梅终是陡然一散,寒花杳杳,转而凝做了一缕寒彻剑意。

  就在这时,门外忽听越琼田试探的低唤了声:“师父……”

  指间剑意一刹灭去,方青衣翻身盘坐于榻,应了声:“进来。”

  “师父,你也没休息啊!”越琼田的声音登时振奋几分,飞快推门入内。房中不曾点灯,只有些许雪光月光,映得一片朦胧昏晦。他借着这点光亮挪到床边,站了一站,又干脆偎到床边坐着,轻轻揪住了方青衣垂下的一截衣袖,“师父,我睡不着……”

  方青衣倒不意外:“为燕引他们?”

  “嗯。”越琼田唉声叹气,“野湖不见他们的人影,只余一地战后残迹,分明有事发生。掌教师叔那也断了他们的讯息,只怕多半是祸非福……寻也寻不得,救也救不到,我只一闭眼,心里便七上八下得紧,总怕事情还会变得更糟更坏……”他说着话又眼巴巴去看方青衣,“燕引师兄他们……可还安全吧?”

  方青衣不答他,反却道:“你所想更糟更坏,是待如何?”

  越琼田愣了愣,犹疑道:“受伤了?受困了?或是被什么邪魔外道之人擒抓去了?不过他们一行三四人,彼此守望,境遇想来不会太糟糕……吧?”夜色中看不太清方青衣的脸色,但说着说着,越琼田总觉舌尖愈发滞涩,声音渐低渐无,只手指微微用力,捏紧了方青衣的衣角。

  方青衣似觉似不觉,半垂眼帘:“你心中当真觉得如此?还是故作此说而已?”

  “我……”越琼田顿时气短几分,连应答都无,默默垂了头。

  方青衣也不过分迫他,只道:“炼气界承平数百年,你不知昔日道魔之战何其惨烈也是寻常。不过眼下魔行重露端倪,大乱将临,日后莫要再以小儿心思度量行事,方可于劫波中保全自身。”

  “我不要保全自身!”越琼田急道,“我只要大家皆安好。”

  方青衣失笑:“这却是过于贪心了。”

  越琼田顺势抱住他一条手臂,将头抵上去蹭了蹭,轻声道:“天下皆安若是太过渺茫,我便愿从眼前人事开始,要师父安好、姑姑安好、燕师兄他们安好、小九安好……能护得一人便一人、能护得百人便百人,终有一日,或可护得千人万人万万人……我心不止,终至于天下。”他说罢,自己也觉口气太大,颇是羞赧,又极为小声道,“所以师父你可定要好生教导我!”

  方青衣被他说得微有恍惚,片刻才喃喃道:“沃花间绣土,映月下琼田,千百年当如是。”

  越琼田似懂非懂:“月下琼田?师父是在说我么?”

  “是也不是,不过旧时因果。”方青衣叹了口气,只觉今夜记念起的往事太过,不欲再谈,拍了拍越琼田的肩背,“休息去吧,明日尚需设法一寻燕引几人下落。他们既是在野湖魂墟出事,恐怕与偃鬼王不脱干系,不可轻忽。”

  越琼田点点头又摇头,软声试探:“师父……我可不可以……睡在你这儿?”

  方青衣一默,但终究还是向床外挪了挪,伸手一拂里面:“睡吧。”

  “嗯!”越琼田连忙应声,手脚并用爬去床里躺下。枕衾之上尚有余温,裹在身上,一直忐忑煎熬的心情好似也舒缓了许多,兼之白天一日奔波也确实乏了,闭上眼没多久,先前召之不得的倦意便款款而来。越琼田拥着被子翻了个身,口中含糊几句,渐入酣眠。

  方青衣仍在盘膝打坐,咫尺间的呓语入耳分明:

  “师父,我可也是你的一份旧时因果?”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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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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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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