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伊文学网>仙侠小说>姚杳韩长暮>第五百六十七回 此画非彼画
  韩长暮众人在小院中暂时歇息,李长明和赵浮生安排了水匪在院外值守,这些人崩了一整夜的心神终于松懈了下来,不过多时,呼噜声便四起。

  韩长暮占了最好的那个房间,刚刚合上眼睛,门外忽的传来似有若无的脚步声,听来格外的熟悉,他勾了勾唇,抿出一抹笑。

  外头的人似乎在门前停了一瞬,便推门而入,把干粮摆在了炕桌上,转头朝韩长暮招呼道:“大人忙活了一整夜,都没顾上吃口饭,这是离开青云寨的时候我带出来的,这里清锅冷灶的,又不敢烧火,怕引来羽林军的注意,大人凑合用一点吧。”

  韩长暮点点头,突然神秘兮兮的靠近姚杳:“幸而你没有烧火,不然就能闻到炙肉的味道了?”

  姚杳一脸疑惑:“大人说什么?”

  韩长暮拍了拍炕头,笑道:“这里头藏了三个人。”他慢慢的把此前的发现,还有王显和杜风做下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姚杳愣住了,没想到一向怯怯懦懦的王显,居然还有胆子杀羽林军,不过把人藏在炕洞里,也太恶心了吧。

  她抿了抿嘴,把干巴巴的胡麻饼往韩长暮面前推了推:“大人快吃吧,不然就越来越干巴了,仔细崩掉了牙。”

  韩长暮嘁了一声,从姚杳的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酒香,面无表情瞟了她一眼:“喝多了?”

  姚杳有些心虚的嘿嘿笑了两声:“李长明带出来的,你别说,这青云寨的酒是真不错。”

  韩长暮抿抿嘴,满脸都是不屑:“这李长明还真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啊,逃命的时候居然还不忘了带酒?”

  姚杳哈哈笑了:“可不是么,那酒是真不错,大人要不要尝一尝?”

  韩长暮神情淡薄的点点头:“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尝尝吧。”

  姚杳嘁了一声,飞快的跑出屋子,不过片刻功夫,便又飞快的旋了回来,手里提溜着个还没有开封的酒坛子,重重的搁在炕桌上。

  “大人,之前在贡院吃苦受罪的,现在又在山里熬日子,今日正好有酒,可得多喝几杯,不然太亏得慌了。”姚杳笑眯眯的揭开酒坛的封口,奇异的酒香顷刻间便漫了出来。

  韩长暮对这酒生出无尽的好奇心来,微微一笑:“好。”

  这酒是青云寨自己酿的,也没有起名字,酒味中夹杂着极淡极淡的土腥气,并不是太好闻,但喝起来却香气十足,清冽入口,只是后劲儿似乎比寻常酒坊里酿的酒要大一些。

  姚杳起先便已经喝了一坛子了,这会儿又陪着韩长暮喝了几杯,酒气上头就壮了怂人胆,她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她身上的衣裳早就打架打的破烂不堪了,穿不得了,刚刚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草草擦洗了一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胡服。jieyidazhiye.com

  这身衣裳是谢孟夏上回赏她的,料子极好,这个时节穿最是舒爽,原本应该是做成广袖流裙最为华美的,可她嫌袖子太大太累赘,打起架来不方便,便做成了窄身胡服,骑在马上,格外的英姿飒爽。

  这会儿喝多了几口酒,她伸手将袖子高高捋起来,露出了两条并不十分白净的胳膊,斟酒夹菜,十分的畅快。

  韩长暮原本酒量便极好,又始终端着酒盏小口小口的抿着,更是丝毫醉意都没有。

  他看着姚杳豪气云天喝酒吃肉,眼看便有要踩着胡床站到食案上的架势了,嗤的一笑,忙伸手去拽她:“快下来,仔细摔了。”

  姚杳挥了挥手,眼尾通红:“不会,我稳当着呢。”

  韩长暮笑眯眯的,暗叹了一声,看来是在贡院里关的快憋出病了,这突然放出来,便忘乎所以了。

  他把姚杳拉回胡床做好,拿过她手上的酒壶:“别喝了,你醉了。”

  姚杳跳起来伸手去抢,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醉了,谁醉了,这,这才哪到哪呢?”

  韩长暮左躲右闪,无奈的摇头轻笑。

  目光突然落在姚杳的左手手腕内侧,他的双眼眯了眯。

  那手腕内侧靠近手肘的位置上,有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烧伤,皮肤颜色比别处略浅发白,似乎烧的十分严重,疤痕起起伏伏,看上去格外的狰狞。

  他心下微慌,一把抓住姚杳的手腕,指着内侧急切发问:“姚参军,阿杳,阿杳,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姚杳低下头,看了一眼,大大咧咧的笑了:“这啊,嗨,刚进掖庭的时候,冬日里到处都冻死人,也就灶房暖和点,我就坐在灶头打瞌睡,人一下子歪了,这个地方就被火燎了,没事儿,早就好了。”

  韩长暮皱眉:“是,永安元年,你刚进掖庭的时候吗?”

  姚杳迷迷蒙蒙的应了声是。

  韩长暮稳了稳心神,面色如常的又问:“那,没被火烧的时候,这里是什么样子的,你还记得吗?”

  姚杳翻着眼皮儿看了韩长暮一眼,就像是在看一个二傻子一般,嘻嘻笑着,满嘴的酒话:“当然记得了,这是,我的肉啊,我,我肯定记得啊,没被火烧的时候,也不好看,那么,那么一大块胎记,青色的,难看死了。”

  这话如同雷击,重重的劈在了韩长暮的心上,他脸色惨白,唇角嗫嚅着继续问:“阿杳,阿杳,你听我说,你还记得,你是从哪里,从哪里进的掖庭吗,你进掖庭前,是,是住在哪的?”

  姚杳抬起头,眼睛闭了闭又睁开,看了韩长暮片刻,突然便笑了,糊里糊涂道:“你,你是不是傻啊,我,我是罪犯家眷,能在哪,当然是在牢里了,在牢里。”

  韩长暮的心一寸寸跌入谷底,抓着姚杳的手腕,抓的极紧,急切问道:“牢里,是哪个大牢,内卫司,大理寺,还是刑部?”

  “你拽疼我了。”姚杳的手腕被韩长暮抓的生疼,她挣扎着在食案上拍打不停,迷迷蒙蒙道:“我,在刑部啊。”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凑到韩长暮的眼前,嘿嘿嘿的笑了几声:“你不知道,我,我还碰到了个俊俏,俊俏小郎君,他还给了我,给了我半个饼,那个饼可真干,差点没,没噎死我。”她伸手拍了拍韩长暮的脸,嘿嘿嘿笑的更欢了:“你,你还别说,你长得有点像他。”她摸了摸韩长暮的眼睛:“眼睛像。”

  她摸到一点潮湿的水气,她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又看了看韩长暮的眼睛,突然喊了一声:“你,你哭了,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我,我不吃你的饼了还不行吗?”

  韩长暮等着那块火烧过的痕迹,慢慢陷入了沉思。

  那是永安元年的十二月。

  圣人登基后,中书省的蒋绅大相公给圣人吹了不少耳边风啊,保着从前的燕王世子谢孟夏入主东宫,册立为太子,而二王谢晦明为秦王,三王谢园景为简王,四王谢离析为赵王,至于其他的尚未成年的皇子公主,便按着年纪一溜排了下来,并未册立封号。

  永安元年的十二月,还出了一件满朝皆惊的大事。

  那御使大夫方灵运,在上朝途中携带凶器,妄图刺杀圣人,被当场拿下,这谋反之罪原本是要株连九族满门抄斩的,可圣人刚刚登基,不愿多造杀戮,便判了方家十五岁男丁判绞刑,女眷和十五岁以下男丁流刑,虽然是流放三千里,路上千难万险,但好歹保住了一条性命。

  这桩公案,坊间传言是御史中丞陈玉英告发了方灵运,这中丞陈玉英跟方灵运是同科进士,却一直被方灵运压着一头,可他害了方家,自己也没落着好去,陈家满门也下了狱。陈玉英被扣了顶附逆的大帽子,满门下狱,男丁流放,女眷没入宫中为奴,自己也落了个秋后问斩。自己也判了斩刑,与方家的男丁一起,秋后问斩。

  韩长暮从前听起这些旧事的时候,并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功臣的陈玉英,也被问了斩。

  后来他进了京,这一年多以来所见所闻,他突然想明白了,陈玉英是藏起了不该藏的人和东西,触怒了圣人天颜,才遭了难。

  说起来,也是无妄之灾。

  韩长暮慢慢的叹了口气,旧事就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中次第不断的晃来晃去。

  冬日里的剑南道极冷极寒,一场又一场的雪下个不停,河水冰封,山峦素缟,冷的连鸟都飞不过去。

  少年在雪中练三九,一会儿剑一会儿刀,一会儿梅花桩一会儿攀墙头。

  一身靛蓝单衣在雪中萧瑟着,看着都冷,可少年头上却冒着滚滚热气,丝毫不畏寒意。

  少年抿着薄唇,他读书习武都极勤勉,四时不停,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走出剑南道。

  若要活着,从今日起,就永远忘了从前的你。

  从今日起,你叫韩长暮,你十三岁。

  在韩长暮刚刚走到窗下时,姚杳便已经醒了过来,她倏然睁开双眼,听到窗下熟悉的脚步声,戏谑低笑:“司使大人走错房间了,孟岁隔在正房的西暖阁。”

  韩长暮隔着窗户,透出一丝笑:“你倒是机敏,开门,我有事问你。”

  姚杳愣了一下,披了件儿外裳,拉开门,一脸无奈的苦笑:“司使大人,这大半夜的,还能不能让卑职睡个好觉了。”

  韩长暮上下打量了姚杳一眼,淡淡道:“我不来,你也照样睡不好。”

  “......”姚杳哽了一哽。

  韩长暮径直走进屋里,毫不见外的坐下,自斟自饮了一杯冷茶。

  姚杳反手掩上门,靠在门上,目光警惕的瞪着韩长暮。

  韩长暮看着姚杳一脸紧张,扑哧一笑:“原来姚参军怕这个。”

  姚杳明目张胆的翻了个白眼儿,嘁了一声:“是个姑娘都怕。”

  韩长暮不以为意的点了点面前:“坐,我有话问你。”

  姚杳心中恍然,慢慢坐下,敛眉垂目:“大人请说。”

  韩长暮淡淡问道:“安南郡王妃有没有为难你?”

  姚杳笑道:“有少尹大人在,哪里会为难?”

  “也是,”韩长暮挑眉:“今日可有什么发现?”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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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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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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