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臣转过身,迎着光望他。
午后阳光浓而灼目,从落地窗外涌过来,将那人周身勾勒出一层虚边,似冷硬的铁塑蒙上柔和的轻纱。
仍是一直以来不远不近的距离,像隔着一条渡河,伸手触不到,眉目看不仔细。
阳光铺了桥,眼光似船只。
两道影倾落在地,斜斜交融重叠,暧昧不清。
四目相对中,劲臣的耳廓也渐渐染了红。
并没得到更多的提示,也没有命令。
却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暗示”,劲臣红着脸儿,点了下头,就匆匆往衣帽间去了。
两人的行李放在一处,常穿的衣服挂在一起。通告时要穿的,居家日常的。深色的衣服大多是容修的,浅色的是劲臣的,还有一部分是……
他们的。
男生的衣服大同小异,翻来覆去都是那些款式。
容修以前下了舞台不太穿颜色、版型较为浮夸的服饰。除了吉他之外,他很少使用带颜色的东西,从前连居家服和睡衣都是深色系。
自从副业为唱跳歌手的影帝走进他的生活之后,他的日常生活似乎才拥有了更多的颜色。
两人的t恤、衬衫很多是同款,经常会混在一起,挂在衣柜里不能一目了然。而有些出自老裁缝之手的衣服又没有尺码标识,乍看来很难分辨,非得拿出来在身上比划一番才知道是谁的。
于是两人默契地使用了“色彩区分法”。
生活中大多用品都是如此,蓝色和紫色的牙刷,灰色和奶色的毛巾……并不是说真的因为自己喜欢那个颜色才使用它。
只是一起努力地彼此迎合着,照顾着,适应着,让新鲜的同居生活更轻松便捷。
久而久之,很容易就养成了“买东西时会想到对方”的习惯。
而且会想对方很久很久。
比如,容修逛个网店,大部分时间,脑子里都是顾劲臣。
他喜欢什么颜色,这个图案谁用比较合适?条纹的我用的话,波点的会不会女气?如果卡其色的他喜欢,那么草绿色的我用也可以。
浮点的更舒服么,螺纹的什么感觉,会不会疼,他更喜欢草莓还是苹果……
比如,劲臣带回来两件超季t恤之前,也和官方认真交代了一番。
容修的那件他考虑了很久很久,筛选法、淘汰法、比较法,定性定量法全都用上了,才终于挑出了那件脏紫色,选完之后又怕对方不中意。
而他自己的那一件,就随意了很多,直接让花朵帮他选的。
劲臣去衣帽间换衣服没多久,容修出了浴室,来到客厅的三角钢琴前。
在琴键上铺好钢琴尼,盖上了防尘盖,考虑要不要放下大顶盖的支架的时候,容修不经意一抬眼,就见琴后的外围弧身上,放着一个很厚的手工本子。
黄黄绿绿,花里胡哨,黑色琴身衬得它相当的显眼。
而且还有一张黄色的贴纸,稍大了点,没贴牢固,开了胶,掉落在钢琴脚下。
掉了。
所以说,这种廉价的东西,怎么可能牢固,怎么可能长久。
掉了好。
当时,打印机持续工作,咯咯吱吱惹人烦躁,劲臣打印了很多纸张,还准备了活页卡扣,以及透明防水的封皮。
就算身为影帝,劲臣平时打印剧本也没这么矫情过。
基本上就是用订书机一钉,顶多上面放一张空白的、硬一点的纸张,上头注释个片名了事。
这会儿,看到这个手工本子,容修才想起,两人用饭时,劲臣好像透露过,这不是给司彬的?
他之前从没碰过这个本子,像是有意回避,之前打雷时,它掉在地上,容修也只略微扫过一眼。
此时,离得近,他垂着眼,注意到掉下来的那张贴纸,一半落在地上,一半支在琴脚上,是大黄蜂。
大黄蜂。
容修怔了怔,随后难以克制地,整个身体都随之一僵。
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变形金刚》,是这男人枯燥的童年里唯一的乐趣了。
人的记忆如此微妙,容修知道,它们有着共同的记忆点。
谈不上心理阴影,却始终难以释怀——
三岁开智,三岁学琴,从没上过幼儿园,小学二年级之前也没有去学校,没有和小朋友们一起读书,没有任何一起玩耍的小伙伴。
后来,读三年级了,放学后要先练琴一小时,连续弹三遍不出错,才可以吃饭、看动画片、写作业。
写完作业之后,还要和父亲打拳。
挨了打之后就是夜里了,还要再练琴两小时,然后才能回屋睡觉……
九岁那年的十二月,容修考过了央学院的钢琴九级。
就这样,小小的人儿,在他的整个童年,入睡之前,满脑袋都是黑白乐谱,黑白琴键,还有他当晚看过的《变形金刚》。
之后小升初,甄素素安排他继续考钢琴演奏级。他从没参加过学校的春游,从没注意过凑上来的女孩子是不是暗恋自己……容修的大多时间都在学音乐,即使后来有了性意识,也从没有特别的喜欢过谁。
之所以说“特别”,是因为他把白翼,和乐队兄弟们,全算在其中了。
他很喜欢他的兄弟们。
用白二的话说,在容修的眼里,世界上只有两种性别:人,兄弟。
这大概也是容修在叛逆期爱上摇滚,甚至为此离家出走的主要原因。
有时候会令人怀疑,其实容修喜欢的不仅仅是摇滚乐,还有大家一起玩音乐时不那么孤单吧。
就像食草狼采访他时,容修回答过的那句话:
——“为什么组band?嗯……因为不想一个人傻乎乎的站在舞台上啊!哈哈哈!”
因为不想一个人。
后来,他拥有了顾劲臣。
从此不再一个人。
容修回过神,弯下腰,半蹲下来,想将贴纸捡起来,结果它夯实地黏在地上,容修换了个姿势,撅在地上,抠了半天,才勉勉强强将它抠了下来。
皱巴巴的,边边还有点撕裂了。
拿起来细看,确实是大黄蜂,为什么贴了大黄蜂?
大黄蜂。
雪佛兰科迈罗,也是容修的第一辆车,甄老爷子送给他的成年礼物。
容修将手工本子拿了起来。
起初没敢细看,他小心地合上了琴顶盖,在钢琴边站了很久……
抬手捧起,看它,又放下。
过了好一会,再拿起来,瞟一眼。
像是违背了什么做人原则,眼睛不知落在何处才好。
拿起来,又放下。来来去去,不知多少回。
实在没忍住,容修望向廊厅那边,并没听见什么动静,他转过身,来到落地窗前,背朝着衣帽间的方向,轻轻翻开了它的封面。
这种行为不对,不绅士也失礼,他想,他是主人,主人看一页,应该有情可原?
只看一页。
入眼是扉页。
暗色调的背景,拍出了虚化梦幻的效果,容修一眼就认出了那张照片。
是十年前dk在破车库演出时的照片,出自“容修我本命”之手,白翼和老虞大梁把它选出来,制作成了海外专场的宣传海报。
照片里,乐队在舞台上,灯光下方的观众被p掉了,纯黑色的,上面用白色的涂鸦笔写了两段话。
是顾劲臣的字迹。
和容修不同,劲臣很少用楷体——要做剧本批注,写人物小传,还有导演的细节要求,平时劲臣要写很多字,所以行书写得又快又漂亮。
开头工整地书写了一句名人名言,难得一见的一笔一划。
[寂静在喧嚣里低头不语,沉默在黑夜里与目光结交。于是,我们看错了世界,却说世界欺骗了我们。——泰戈尔。]
劲臣写:
读书时很喜欢这段文字。
有种优秀中学生日记的感觉,扑面而来的学霸风。
这很顾劲臣。容修想。
容修不由唇角上扬,他想起不小心看到过的“备忘录”。
上方是摘抄的名人经典语录,那么,下方就是他的一句话随笔感悟了吧?
落地窗前,容修站在阳光里,抬手将本子凑近了,细看下方的字——
[遇见你时青春正好,风吹白草,少年骄傲。
骄傲地爱上了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人。
多年后我想,也许我也曾看错过这个世界,但我始终相信,我没有看错你。]
……
容修站在窗前怔了好半天,不知过了多久,才从这段文字中回过神。
没经过对方的同意,本不想翻开来看的,手却不听使唤,尽管极力克制了,还是忍不住随手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的内容有点眼熟。
容修辨认了一下,原来是备忘录上的内容。
这个本子,不是剧本,竟然是顾劲臣的备忘录?
劲臣把它打印下来了?
云盘空间不够么,为什么大费周章打印这个?
容修十分惊讶,也好奇,翻到第二页,发现打印的不是全部,那些随手写的待办事项没有打印,而是从备忘录中筛选出的部分内容。
大多是这十年来,劲臣写过的心情感悟、在英国时的随笔,或是某天因思念而写的手记。
旁边则是各种颜色的手写字迹,也就是容修当时看到的花花绿绿,类似“剧本批注”的文字。
第二页的图片,是容修在人民广场的一张侧身照。
照片里,容修离得很远。
近景却很醒目,是一只手。
是特意拍出的、摄影者的一只手,手指白皙,留了点指甲,修得干净漂亮。
镜头里,他伸出手,像是想要碰一碰远处的容修。
容修记得,人民广场,是十年前乐队隐退的最后一场活动。
时间是和劲臣在宾馆那夜之后,白翼“伤人案”开庭,没多久他就离开了京城。
照片下方,是劲臣为这张照片做出的注释,显然刚写不久,本子制作好这两天才手写上去的。
[想要抓住你,但距离太远了,当时我不敢走过去。
就是那天,你没有认出我。
乐队登台时,我站在粉丝们当中,看着你越来越近。
像女孩子们喜欢看的童话故事,等着王子殿下在万众瞩目中停下脚步。
我站在原地,等着你望我一眼,朝我走过来,然后拉起我的手,把我带走。
我紧张极了,我在这里啊。
你从我的眼前走过。
你没有认出我。
我常常想,如果当时我勇敢一点,不顾人多,大声唤住你,你会不会回过头,会不会留下来,我们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而当时我却只有勇气用最后一点力气在你的身后拍下一张照片。
证明我们交汇过。
我想了八年半,在幻想和假设中度过了三千多天。
那年,你十九岁。我二十岁。]
容修在这一页上停顿很久。
印象里,只有人山人海,而在他视角里,当时登台时,只有最后演出的悲壮。
看劲臣的文字,想象着当时两人擦肩的画面。
劲臣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些心情。
再往后翻,有的是照片,有的是手记。
第一次看演出的票根、偷偷记下的容修说过的话、新学会的美食、未送出的礼物、买的同款、对视时的速写……
还有劲臣随手写下的原创歌词。
容修扫了几段歌词,劲臣写歌词的功底,确实比乐队里的爷们强多了。
劲臣说,彼时我们正年少。
而此时,他有了新的生活,有了爱人和新的人生目标,多年以后,当他重读这些心情笔记,又有了一些新的感受。所以,他就打算把它打印下来,将成长重新解读一番。
劲臣说,以后每年他都要做这么一本手账,记录两人的生活。
[希望以后可以收藏更多的幸福和快乐,当我们老了,闲时翻阅,会是什么心情呢?]
更多的是容修从没读过的内容。
比如,劲臣留学期间的日记,刚出道时拍戏的感悟。
比如,没拿到大鹰奖,被媒体攻击时,他在日记里的吐槽。
比如,当初从苍木口中听说“容修回来了”时,他的心情和状态。
这一段容修读得很认真。
劲臣写,当时他在房车里,苍木坐在他对面,问他,你还记得dk吗,还记得容修吗?他并没有回答,喝着那杯“污”,和苍木聊过去,聊前途,他笑得停不住,眼前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还有很多很多的老照片,都是容修从没见过的。
是劲臣身为“容修我本命”拍摄的。
容修从小就不太喜欢拍照,而劲臣打印下来的那些,完全保存了他年少时的模样。
可是,两人的合影却格外的少。
容修翻了前边部分,只看到一张在龙庭的两人自拍。
最新的内容,是这两天劲臣拍摄的大马风景,很有趣的评价和吐槽,一起录制节目时的快乐心情。
劲臣记录了一起去美食街吃零食的趣事,着重写了容修骑单车载他,给他买了凉拖,还避开镜头给他穿鞋子。
劲臣就吐槽说,明明老夫老妻,好像在偷情。
还有“自我放置”时,他听到了打雷的声音。
有难过的,更多的是快乐的。
容修匆匆翻过了前面,时间过得很快,劲臣也该从衣帽间出来了。
他打算合上本子不再看,手指荡过中间的一页,像是里面有书签或折起,不小心轻易地打开了。
本子还很新,中间这页不平整,皱皱巴巴的,手指略过一下就打开了。
没有书签,也没有折痕。容修垂着眸子,看见页子上有一小片风干的水迹,让纸张皱了起来。
这一页没有照片,没有日期,没有批注和吐槽,只有一段文字,不知是哪一年写下的。
水珠砸落在上,斑斑点点,溅透了纸背,还晕花了两个字。
原本不打算继续看的,可这两个字吸引了容修的注意。
——重生。
[如果上苍让我重生,一切重新来过,
你还是那么英俊,
我还是会失去你,
还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
我仍然会选择爱你,终此一生不会后悔。]
容修站在窗前好久,喉间涩意压不下。
像是突发奇想,他突然很希望,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在这本手账上,记录一些随想、心情感悟,然后给劲臣看一看,就像交换日记一样。
是不是也可以用彩色的铅笔,在“爱人的过去”上批注一些读后感。
还有搞怪的吐槽。
就像他也参与了进去一样。
这是不是劲臣把它打印成册、并且打算每年都制作一本的意义?
即使两人是soulmate,再融合,再默契,每个人也都是单独的个体,拥有他人所不能抵达的世界。
但是,努力一下,总会有一个抵达对方内心的桥梁,有码头,也有船只。
劲臣说,希望有更多值得记录的“两个人的快乐”。
容修也发现,两人几乎没有合影。
这是什么暗示么?
这么猜测着,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大黄蜂的贴纸,放在掌心里抚平了。
背胶染了灰尘,不粘了,贴了好几下,他都没耐性了,还是皱巴巴,贴了就掉,贴不回去了。
怎么能掉了呢,顾劲臣买的东西,质量都很好,又贵又好,说不定这个贴纸是限量款。
这么想着,容修兀自点了点头,他从没有见过这张图,肯定是绝版的,价值连城的。
一会叫丁爽买个结实的两面胶。
大黄蜂贴纸:“??”
……价值连城什么鬼。
刚才还说我廉价,现在价值连城了?
淘宝九块九一套了解一下,谢谢哥给我提升身价!
像珍惜的玩具摔坏了的小男孩,容修紧抿着嘴,低着头,暗戳戳地把大黄蜂贴了回去,小心地将褶皱抚平。
又擀了半天,直到听见房门敲响,他才故作无事的样子去开门。
过来找他的是封凛。
看到容修发的消息,知道两人要外出,他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封凛的身后跟着花朵和丁爽。
三人都露出担忧神色,因为容修明确表示,这次出行,不带助理。
实在劝不了,封凛也不再唠叨,只说让容修保持手机通话无阻,如果遇到麻烦事件必须及时打电话。
又上上下下打量容修。
单看穿着,倒是很低调,t恤牛仔。
但是,衣服穿在容修身上,能和普通青年一样吗?他就像个行走的衣架子,看他那身高,再看那张脸,往人群里一站,格外的醒目。
“太阳镜拿上,再戴个帽子吧。”封凛建议道。
“不戴,压头发,我发型。”容修抬手,指尖碰了碰发梢,“我是去约会的。”
封凛就瞅了瞅他的发型。
为了搭配衣服,还精心打理了发型,有点嘻哈风的潮范儿,有点凌乱,可细看来,每一丝乱发都乱得角度恰好,非常规矩,很有条理。
居然明目张胆对经纪人说要去约会……
这个艺人没有一点觉悟。
封凛注意到,容修虽然穿得随意,却是精心打扮过了,他还隐约闻到一股骚气的香水味。
帅得赶尽杀绝的,你俩处了这么久,约个会至于吗,你是十八岁初哥吗?
而且还用了啫喱,你不是嫌夏天用啫喱难受吗?
封凛心里狂吐槽:“……”
容修一句话就把封大金牌接下来要说的“口罩也戴上”噎了回去,半天都没再说出话来。
花朵帮两人收拾了一下客厅,就问容修:“顾哥呢?快到出发时间了吧?”
容修慵懒地歪在沙发上,随手将手账本塞进抱枕下:“在换衣服。”
明星是这样的,劲臣十分讲究这个,出个门换衣服要很久,头发造型,香水饰品,浑身上下都要重新弄。
特别是两人一起时,必须要体体面面,漂漂亮亮才行。
容修从不嫌他磨叽,反而很享受等待的时光,时间久就久着,很期待自家影帝又搞出什么名堂来。
期待并好奇着,小家伙又把自己捯饬成什么样子。
很乐意看到各种各样的顾劲臣。
花朵在廊厅转角处徘徊了一会,出于礼貌,并没有往里边走。
“进去有一会儿了,也该换完了。”容修抬眼打量花朵神色。
他知道,两人可能有话要说,需要一点空间。
人是群居动物,大家都需要一些朋友,闺蜜,死党,好基友。
容修明白,顾劲臣的身份和立场,其实很难的,他足够自律了,要顾忌很多——闺蜜死党的话,女的不行,男的也不行,现在连后辈也要提防了。
在容修的印象里,劲臣的知心朋友,好像只有一个诸葛辉,连苍木也不算无话不谈。
剩下的就是花朵和曲龙了。
经过司彬这件事,劲臣肯定会在这方面十分注意,他会过度严格要求自己,难免会失去一些交朋友的机会。
这也是容修迟迟不愿和他聊司彬问题的主要原因。
到底是对是错呢,很多寻常夫妻也是如此,女孩子嫁人之后,会一点点离开从前的圈子,不再和朋友们出去,最后只剩下了丈夫和孩子。
容修不喜欢这一点。
他不希望顾劲臣因为他的原因,或要照顾家庭,还有家里的崽子们,而失去原本拥有的任何东西。
容修摆了摆手,不经意地道:“怎么还没出来,你过去问问,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哎!我去看看。”花朵点头应了,感激地看了容修一眼,立马去衣帽间找劲臣。
丁爽拿着洗好的衣服,“哥,这个放在哪。”
容修环视四周,指了指窗边角落。
那儿立着一个黑色行李箱。
上午准备直播时,怕影响劲臣睡觉,他就把放随身行李搬了出来,里面是居家服和睡衣等。
丁爽过去打开箱子,入眼是清一色的压缩袋。
逐个列次排开,颜色分类清晰明确,摆得整整齐齐,规整得近乎强迫症。
“看这行李箱!一看就舒心啊!”丁爽感叹道,又忍不住补充一句,“看看,看看我容哥,太优秀了,一般男生哪有这个耐性。”
容修眉心微动,在沙发上坐直,下巴微扬:“臣臣整理的。”
丁爽:“……”
莫名听出了一股子炫耀味道。
丁爽呆了呆,想起二哥之前骂咧咧。
秀。
大哥你是有多无聊啊,已经丧心病狂到秀到助理这里了?
丁爽想,此处应有马屁。
优秀的助理,该要有点眼力劲儿,投其所好,他该和老大一起炫耀一下才行?
不过,一起炫耀了,就容修那个尿性,他炫耀爱人可以,别人炫耀劲臣,不行。
就像兄弟没事儿把大嫂挂在嘴边,姐夫整天夸小姨子漂亮,这算怎么回事儿,容修肯定不乐意啊。
于是容修一句话,又把丁爽接下来的话噎了回去,蹲在行李箱边低头埋脸,半天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才好。
客厅里安静极了,他们原本是来“劝谏”的,结果现在再没人说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走到廊厅半路的花朵,脸忽然就有点红,大概是替自家老板脸红的。
花朵敲了敲衣帽间的门,门开了,劲臣请她进去。
劲臣已经换完了衣服,在重新弄头发。
“需要帮忙吗?”花朵回手关了门,打量劲臣的那一身外出服。
还真是帅啊,这一身也太嫩了吧?
“不用,马上就好。”劲臣说。
“会议定在八点。”花朵提醒了一句,劲臣点头表示晓得了,她犹豫了一会,才问,“是去约会吗?”
劲臣笑而不语,回身整理防水包,拿上容修让他带的东西。
花朵心里为他高兴,却还是止不住担心,“我知道,这样不好,也不想当个电灯泡……可是,外边人生地不熟的,可能还会遇到粉丝,或者是记者……顾哥,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影响力,现在容哥在亚洲的影响力也不小啊,你们俩一起出去,我真的很担心,而且只有两个人单独行动也不方便,旁边有个助理才好,真的不用我也一起去吗……”
花朵也是拼了,一股脑儿咕哝了一堆。
话还没说完,劲臣打断了她——
“容少的人会跟着。”劲臣看她一眼,简单地只说了这么一句。
花朵立马闭上了嘴。
顾哥用的称呼是“容少”。
也就是说,东南西北那四个厉害的小哥哥会跟着?
劲臣踩在脚凳上,伸手去够容修放在高处的小保险箱,里头是两人的手表和金饰。
“一会儿不要在容修面前露出这个表情。”劲臣站在高处,垂着眸子瞟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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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眼,影帝气势全开,花朵僵了下。
只是瞬间的凌厉,旋即露出笑容,劲臣笑道:“不然,会让他觉得,他带我出去,你们不放心,不信任他。别让他不高兴。”
花朵紧张地呼吸了下,连忙摆手道:“我知道的。我不会的,不会惹他生气的……”
两人在衣帽间聊了一会,花朵帮劲臣又弄了头发,将造型最后做了些调整,比影帝要拍定妆照还上心。
从衣帽间出来时,转过廊厅转角,劲臣站住脚步,对封凛颔首打了招呼,然后看向望过来的容修。
确实没有任何的提示,劲臣果然换上了那件和容修同款t恤,他的是脏粉色的,衬得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影帝站在向阳处,像等待接受先生的欣赏,深v衣领开得大,精致的琐骨,宛美的颈项,若有若无地呈现出来,甚至还隐隐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
容修略显失神,“近点儿,看不清楚。”
劲臣就朝他走过去,来到沙发前任他打量。
封凛也注意到两人的衣服,直接一口咖啡呛了出来。
好嘛,明目张胆出去约会不说,两人还弄成这样,是怕不够引人注目吗?
本来就够醒目了,这两人站在一起,就像一对活靶子一样显眼。
花朵忍不住笑,悄悄避到角落里观察两人。
外面路人就是很奇怪啊,如果两人穿一模一样的衣服,就像校服一样,反而不会怎么往歪想。
偏偏这一种“情侣色”更会让人浮想联翩。
花朵还不知死活地在心底尖叫了一句:连攻受都分辨得清清楚楚!
容修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到劲臣眼前,两人面对面而立。
这是限量款的超季,t恤上是影帝亲手设计的花体英文:serendipity
牛津字典的解释为:幸运的意外发现。大多是好事,比如,突然发现自己找了很久的停产商品。
中文将它浪漫地翻译为:缘分天注定。
——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意外。
意料之中,劲臣换上了它,劲臣垂着眸子站在容修眼前,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道很低的笑声。
“你穿粉色好看。”容修说。
语气里参杂着宠溺,劲臣不知所措,连忙拿着棉签和碘伏,伸手去够他的耳垂,帮他擦掉上面的血迹。
还没看够,人就贴了过来,太近了,看不清楚。
容修就想把人拉远些,“没事了,不用擦。”
劲臣不依,又贴上去:“不行,还红着,会发炎。”
容修就也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耳垂,“你的比我的红。”
劲臣:“……”jieyidazhiye.com
耳朵被触到,还忽轻忽重地捏玩着,一瞬间就发了热。
桃花招子惊慌了下,一阵酥麻感从耳朵窜到天灵盖,劲臣僵在那儿,不敢动,任他逗弄,呼吸也有点乱,忽然瞟了一眼屋里的其他人。
丁爽和花朵,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封凛直勾勾盯着咖啡杯,整个人都不怎么好。
劲臣哀求地看着他,手上的棉签都抖了,他坚持着给容修擦完了碘伏,手从他耳朵上收回来。
容修指尖捻着他耳垂,劲臣低头垂眸,站在容修身前不动,额头刚好在对方喉结的位置。
劲臣声音小得像蚊子,带着哑意:“别闹了,有点奇怪,该出发了。”
“哪儿奇怪?”轻飘飘的一声。
劲臣:“……”
当然是感觉很奇怪!
为什么突然喜欢玩别人的耳朵啊?
中午做完了直播也是,两人在钢琴前xx那会儿,容修就一直在舔咬他的耳垂。
劲臣眼角泛红,内心呐喊着,嘴却开开合合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完整,感觉很强烈,身子也开始止不住地微抖。
容修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深深凝视他一眼,观察着劲臣的表情。
越来越多的地方被开发出来,小东西全身上下都愈发地敏/感。
有意思。
容修低笑了下,松开手示意玩够了,“走吧,”语气无比愉悦,拿上出去玩的随身物品,抬步朝门口走了去。
劲臣跟了上去,两人在门口互相扶着换鞋子。
一样的鞋子,容修先穿完了,绅士地伸着小臂,劲臣扶着他。
封凛他们过来,劲臣往旁边让了让玄关地方,重心没站稳,半边身子往墙边一歪。
尽管容修及时扶稳了他,一旁的封凛还是敏锐地看见,劲臣弯腰时,t恤的深v衣领开了很大,露出了心口的红痕。
封凛眼前发晕,像是看见摇钱树上的金元宝被人用牙齿嗑了,封凛恶狠狠地瞟了自家艺人一眼,你怎么把大影帝弄成这样了啊?
那一晃而过的画面,一片片嘬出来的紫印子,触目惊心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主了吗?
容修下意识地揽着劲臣的腰,似乎察觉到封凛的视线,冷飕飕瞄了他一眼。
没等封凛开口,容修淡定地整理一下劲臣的衣领,回手拉住他的手,大步往门外走了去:“我们先走了。”
封凛:“……”
这两人一起出门,而且是人那么多的地方,真的没问题吗?
望着他们的背影,实在太显眼了,封凛愣了半天,咳了一声,对两位助理道:“随时待命,两人一旦有什么事,就立马赶过去。”
“顾哥八点钟有视频会议,到时他们会回来开会的。”
花朵看了一眼时间。
约会的地方离这不远,现在还不到下午四点,时间充足得很。
“封哥,别担心,他们不会在外面逗留很久。”
曲龙不在,全靠花朵沟通,她又补充了一句,认真地安慰了封凛。
“嗯。”封凛舒了口气,鼻腔里应了一声。
不过,一点也没觉得被安慰到……
大概是金牌经纪人独有的嗅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就是操心的命。
像第一次放家里俩儿子出去玩耍的家长,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边,容修和劲臣出了电梯,穿过大堂,白夜安排的车停在门口。
车子刚开出圣罗娜大门,后边就跟上了一辆越野车,容修看着倒车镜,并没有阻止对方跟上来。
一路上,劲臣并没问容修要去哪儿。
大约只有三十多分钟的路程,好像还没出吉隆坡,车子来到一个华丽的城镇,所经之处,劲臣看到大型的购物中心,热闹的街道……
大马有名的旅游小镇,sunwaycity。
旅行必打卡的地方,劲臣来过大马很多次,可他从没有来过这座著名的双威城。
劲臣望着窗外,目不暇接,既紧张,又期待,还很惊喜。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旅行景点,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要知道,这个特别的小镇里,隐藏着全东南亚最受欢迎的水上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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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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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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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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