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全副武装,金丝眼镜,口罩,从白翼手中接过了贝斯。
然后,他转头去和大图、双子交流起来。
没等白翼跳起来,身边的沈起幻就坐不住了。
兄弟们现在全都有点懵。
老大拿着贝斯,去和别人家的乐队合作?
这还得了?
白翼在顾劲臣耳边小声:“臣臣,他什么意思啊?”
顾劲臣并不多言,和容修一样,保持了绝对的神秘。
不过,为了安抚小白,顾劲臣还是多说了一句:“应该是演唱会之前,最重要的一次……磨合。”
白翼:“??”
磨合?咱们家乐队还用磨合?又不是萌新!
这时,容修问:“萨克斯老师来了么?”
“狄利老师早就到了。”
岑辉看了看手表,笑呵呵地望向舞台边,在容修耳边小声透露:
“狄利老师特别严格,而且挑剔,乐队里的所有人都被他骂过。贝斯手也是被他骂的……整天光挨骂,不挣钱,所以才心里不平衡吧?还有,狄老师可不是追星族啊,他也不知道你是谁,如果他说话不好听……”
容修被师兄的纠结表情逗笑,不由莞尔道:“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而且,狄老师也不是轻易就跟人合作的,可能会让你先试试,他得听听。”岑辉说。
容修轻轻挑眉:“这倒是能理解,舞台上我也不是轻易让别人给我伴奏的。”
“理解就好,理解万岁。”岑辉这才松了一口气。
*
两人嘀嘀咕咕说完,容修回头和顾劲臣示意了一下。
然后,他就跟着岑辉去对面的卡座,去见萨克斯老师。
狄利和他的助理坐在沙发上,见岑辉带着临时贝斯手过来。
其实,狄利是很传统的音乐人,宁可演出开天窗,也不希望随便找个什么人来合作——杰伊文学网
爵士萨克斯演奏,很讲究气氛和乐感,伴奏非常重要。
要么,不如他独奏,也好过身后的那些外行……
岑辉简单地介绍了两句,狄利抬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年轻人。
应该是个年轻人吧?
水平怎么样还不清楚,这个人还有点怪,戴着眼镜和口罩,把自己糊得严严实实。
就算一身西装,也没看出爵士范儿。
反倒像一个刚下班的都市白领,来酒吧圆他的摇滚梦。
随便找来一个玩票的,来给他伴奏,这让狄利心里有些不痛快。
狄利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对岑辉说,合作之前,让贝斯手上台去试一试。
完全不出岑辉的预料。
他苦笑地看了容修一眼。
还不全是他自找的?
如果这时候口罩拿下来,会不会让狄利老师另眼相看?
估计够呛。
狄利这人不关注明星,除了正统的爵士乐队,他也不关注摇滚乐队。
老实说,贝斯手面试,舞台.独奏,这有点强人所难。
姑且不提容修是乐队的主唱……
只说贝斯这个乐器,本身就不太适合独奏。
光是短短一个乐句的solo,可能都会因为不太动听,而导致酒吧听众不满。
关于乐队solo,打个比方:
比如,一支乐队参加一个什么节目,
当主持人介绍乐队成员时,以下这一幕场景,可能会发生在任何演出现场——
介绍主唱时:主唱狂飙了一段高音。
介绍吉他手:吉他手狂奏了一段solo。
介绍鼓手时:鼓手狂敲了一段solo。
介绍键盘手:键盘手狂琶了一段solo。
介绍贝斯手:贝斯手狂跳了一段街舞……
当然,这只是个玩笑(苦笑
就是说,贝斯不适合solo独奏。
除非水平足够,对音乐诠释得足够好,才能将贝斯的“嘣嘣嘣”演绎得令人着迷。
如果是“京城小伯顿”登台还好说。
容修登台是要干什么?
岑辉心里打鼓,生怕容修不悦。
而,狄利的要求,似乎并没有令容修反感。
容修眉眼带着笑,淡淡道:“好。”
同样身为音乐人,出于对舞台的尊重,容修并没觉得狄利老师过分。
这是最快捷的考核方法。
能不能合作,一听便知,内行人看门道。
况且,他又不是真的来面试的,他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于是,容修没有多说什么。
连一句寒暄也没有,更没问狄利老师擅长什么,便对狄利颔首表示“先失陪”。
然后,容修就随岑辉离开了。
两人来到舞台边。
狄利望着他的背影:“……”
容修也没有对岑辉多解释什么,简单地与红茄子的鼓手、吉他手沟通了下,表示要一个人登台,不需要两人配合,这令两人都很诧异。
贝斯独奏?容修?
没记错的话,容哥除了担当乐队主唱,兼节奏吉他吧?
和红茄子的兄弟们说完,容修就一转身,往自家兄弟们所在的卡座走去。
因为不能曝露身份,男人们都很低调,坐在候场区的角落里,压低了声音说话。
见容修回来了,兄弟们疑惑地望着老大。
容修坐在过道旁边,环视着乐队兄弟们,最后目光落在白翼脸上。
白翼一脸懵逼,视线定格在容修手里的贝斯上。
魔王把他从医院带出来,说好的演出呢?
狂嗨一下呢?
结果,连贝斯都被抢走了?
容修忽然开口道:“打个赌?”
白翼:“?”
容修转过头,视线慢慢扫向酒吧内的六七桌客人。
而后,他的视线停顿在木门上。
容修:“一会我上台之后,我要让至少两位客人——或是刚进到酒吧的,或是经过舞台的,至少两个人,坐在离舞台最近的桌位,或是坐在吧台。”
乐队兄弟们:“?”
吧台离舞台也很近,就在舞台的侧边。
顾劲臣笑:“算上我么?”
容修说:“不算。不算我们自己人,也不算店里的,只是客人。”
聂冰灰眨巴眼睛:“大哥,你要是摘了口罩,别说舞台边了,那些人肯定都冲上舞台了。”
容修指了指他的黑色口罩,盯着白翼的眼睛:“我就是这样,掩人耳目,不会让任何人认出我。”
白翼一时间没有应声。
他和容修对视了一会,随即环顾四周幽暗的空间。
白翼从小就跑夜场,对于酒吧环境,以及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了然于胸。
六七桌客人都在谈话,虽然算不上吵,但所有人都忙于社交。
如果这时舞台上开始有人演奏,大家或许会被美妙的音乐吸引注意力。
想要让听众专注听音乐,要难一些。
但,像容修说的……
你还能控制客人坐在哪儿不成?
这时候,沈起幻看了一眼顾劲臣,似乎明白了容修的用意。
两只崽仍是一脸懵逼,可心里也都依稀想起,今天从家里出来时,容修说的是“给二哥上课”。
“赌什么?”白翼问。
“如果我做到了,”容修说,“今晚你登台时,该怎么做,必须听我的。”
“我今晚也登台?”白翼眼睛一亮,“行啊,只要让我上台就行。”
“别答应得太快,”容修勾起嘴角,俊脸上带着神秘,“我的要求不低,如果全听我的,今晚你会很艰难。”
“卧槽,吓屎哥了,有多难啊?”白翼用“京城小伯顿”的一个标志性邪笑回应了他。
今晚很艰难?
在魔王面前,哪天不艰难?太难了啊……
老实说,白翼并没有觉得哪儿不妥。
难道平时练习的时候,大家就敢不听队长的吗?
“好!全听你的!”
于是,两人击掌,容修拿着贝斯往舞台走去。
*
此时还不到八点钟。
月亮海爵士酒吧的上座率还不到一半。
而且,有两桌客人早就来了。
桌上的酒水也已用完,看上去很快就会离开。
自打半年前开张到现在,酒吧大概就是这个客流量了。
起初还能考虑季节因素,但眼下过了夏天,也一直都没有好转的趋势。
狄利是岑辉的长辈介绍来帮忙的,如果不是这一层亲友关系,单凭着酒吧伴奏乐队的这水平,他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注视着贝斯手走向舞台的身影,狄利若有所思。
与从前到他这里面试的乐手不同,刚才他从这个年轻人身上,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胆怯或不安。
当然,他也没有感觉到那种对“前辈老师”的敬畏。
这种缺乏敬畏感,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舞台,
刚才面对面时,年轻人连口罩也没摘。
或许人家是感冒之类的。狄利想,但他没问,岑辉也没过来解释。
狄利倒不是介意这个。
但是,看青年的衣着打扮,像是社会高端人士,生活质量也不差。
再结合举止气度,还有浑身散发的压迫气势……
一看就知道,对方只是来玩玩的。
那种自信,甚至是傲慢,到底是怎么回事?
乐队的确急需一位贝斯手,但他绝不是求着乐手来给他伴奏的!
狄利不由就有些排斥起来,即使对方此时还没有演奏。
他不喜欢有人把“一场酒吧演出”当做玩票。
望着走向舞台的青年,狄利感觉到身边有人过来,回头看到岑辉笑呵呵坐下。
岑辉笑道:“狄老师,您要注意听呀!”
狄利却是兴致缺缺:“我要是早知道你找了这样一个贝斯手,我就不会等到现在了,应该拒绝今晚演出。”
岑辉摆出笑脸:“您放心吧,他真的是一位很棒的音乐人,给您伴奏一点问题没有。”
狄利端起手中水杯,轻抿了一口:“我还没决定和他合作,先听听吧。”
岑辉:“只有今天一晚。”
狄利:“要是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一首也不行。”
岑辉不禁气笑了,差点脱口说出来——
老师啊,如果你了解那个人的音乐功底,我保证你不会说“不行”。
再说了,平时你想请人家,人家也不会来啊!
不过,容修说了,不能告诉他,是有原因的……
会直接影响演奏效果,我就是个伴奏的,容修当时这么说。
这时候,一袭西装革履的男人登上了舞台。
舞台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看上去是一位乐手,吸引了酒吧里的观众注意。
四周响起零零星星的掌声。
*
酒吧内,见有人上了舞台,掌声稀稀落落。
红茄子乐队的吉他手大图上了台,帮容修连接设备。
这时候,酒吧木门吱呀响起,樊川川走进了酒吧。
他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走到距离舞台非常远的角落卡座。
这是他的老位置。
樊川川推了下眼镜,略显意外地望向舞台上忙碌的乐手,又看了一眼腕表。
这会儿舞台就有动静了?
比以前提早半小时?
樊川川将背包放下,笔记本电脑拿出来,又拿出了鼠标、记事本等,甚至还有一个静电容外接键盘。
单看这齐全的装备,就知道这是一个专业的文字工作者。
“樊老师,您半个月没来了。”领班亲自过来招待。
“新书收尾工作。”樊川川说道,然后又望向舞台上。
他发现,自己半个月没来,乐队竟然多了一个陌生的新面孔。
不对,不是面孔。
昏暗的灯光里,正在调整设备的挺拔男人戴着口罩。
一看身形,樊川川就知道,那是个新人。
“你们乐队请了新的乐手?”樊川川问。
“今晚新来的贝斯手,要跟狄老师合作。”服务生笑道,“狄老师就在前边。”
“哟呵!还真有头铁的!”
樊川川调侃了一句,满眼都是明显的幸灾乐祸,他笑道:
“哪个倒霉蛋跑来自讨苦吃,这是舒坦日子过多了?”
领班无奈,也跟着笑出来。
可不是嘛,直接来面试的乐手,基本上都被狄老师怼回去了。
别说回炉重练了,恨不得把人怼回娘胎里重生。
“老样子,啤酒送到狄老师那桌去。”樊川川望向舞台边的专属卡座,指了指自己桌上乱糟糟一片,“找人帮我看一下,别乱动哦,我过去打个招呼。”
“好的,您放心。”
领班笑应道。
看向樊川川离开的背影,然后唤来服务生,“爱尔兰咖啡,多加威士忌,樊老师的。”
服务生妹子就笑:“知道啦,薯片虾条凉拌牛肉半打啤酒还有意面,作家还真能吃啊,也不见胖……”
领班翻了个白眼:“像你?人家吃的粮食都长脑细胞了。还有,你就别肖想了,快干活儿!”
服务生妹子顿时脸红:“……”
三十多岁钻石级作家,写那么多书,挣那么多钱,还是个单身。
附带一提,樊川川是这家酒吧的钉子户。
一名网络小说作者,大神级别,畅销作家,年少成名,作品多部改编为影视剧。
不仅如此,这两年他出圈了,长得还挺好,清秀俊逸,以作家、编剧的身份上了多档综艺,如今拥有了一大批的死忠粉。
*
这边。
此时,萨克斯大师狄利望向舞台,注意到青年的贝斯,“是个好东西。”
岑辉连连点头,狄老师虽然是个老顽固,但确实是个懂行的。
关于这把贝斯,刚刚在休息室,白翼还嚷嚷过。
说这是“高定款”。
容修去年冬天亲手给他order了颜色。
当时,白翼还得意地说了很多,比如,这把贝斯有多么的牛逼,多么地氪金,他都不舍得用。
要不是今晚来老大的师兄这里,不是专场和演唱会,他都不会拿出来……
于是,岑辉就把他记得的那些复述了一遍,连表情也与白翼如出一辙。
岑辉傲然道:“spector,美产,高定款,清一色的maple用料。”
说着,他比出十根手指,又抬了抬脚:“不低于这个价。”
狄利眉心微微一动,目光落在舞台上那个挺拔的身影。
果然是富二代,玩票的,根本没吃过苦吧?
乐队各地演出,日夜辗转跑场,这些都没经历过,如何知道乐队艰辛?
如何晓得团队的重要性,又如何尊重、珍惜舞台?
何况只是一场小小的酒吧演出。
就算小时候玩过乐队,估计也是配合时“唯我独尊”的那种。
想到这,看到舞台上正在做演出准备,狄利的抵触心理更强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好久不见,狄老师,您还尖酸刻薄呢?”
狄利连头也不用回,就知道这小损友是谁,“你还苟延残喘呢?”
樊川川过来,在岑辉身边坐下,对桌上三人打招呼。
然后,他瞅着狄利身边的小助理,像看陌生人一样,故作诧异道:
“小刘啊,你怎么还在他这儿干呢?居然能忍这个‘绝命毒师’这么久?忍不了就到我这儿来啊,我正好也缺个助理,平时帮我查查写作资料什么的。”
小刘揉着额头,略显窘迫地笑了起来。
狄利瞪了他一眼:“只怕到了你那儿,就不是‘助理’了吧?整天拎着菜勺,给你煮饭,收拾房间,你不是找助理,是找佣人。要我说,你就赶紧找个老婆,你不是挺多女书迷?”
樊川川尴尬地笑了两声。
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然很毒啊。
他赶紧转移了话题道:“狄老师的萨克斯专辑录好了?”
“什么专辑,就是音乐平台上上架几首曲子。”狄利道。
“数字专辑也是专辑啊,”樊川川道,“蚂蚱再小也是肉。现在主要就是数字渠道,不像你们那个年代,网络上架了就是出道明星了。”
他写网文出身的,和狄利数字出版差不多。
狄利瞪了樊川川一眼,他现在没心思搭理,他望向舞台上。
舞台上灯光还是很暗,也吸引了樊川川的注意。
“来新人了啊?”樊川川笑道,“我早就说过,你们那个贝斯手够呛。”
狄利板着脸:“别跟我提他,他差点砸了我的萨克斯。”
樊川川颇感兴趣地盯着舞台:“新人上台了?今晚你们搭伙?”
狄利没应声,岑辉无奈地摇头:“还没确定。”
一听“搭伙”这个词,狄利就更不痛快了。
没个稳定的团队,连个配合彩排也没有,怎么可能演奏出牛逼的现场?
功底要有多强的乐手,乐感要有多好,对音乐的理解要有多透彻,才能在临时登台时,即兴发挥出最精彩的演奏?
身为专业的萨克斯手,狄利心里很清楚,虽然在舞台上,观众们只看独奏大师,他的萨克斯才是主角。
但事实上,尽管不想承认,他身后的伴奏乐手们,才是整场演出的掌控者。
如果乐手的水平不够,他宁可让伴奏表现平庸。
就像一直以来红茄子乐队与他的配合——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或者,更直接干脆点,由他一人无伴奏表演,也比瞎搞好一百倍。
对,宁可无伴奏清吹,就算不太活跃气氛,也好过现场翻车。
这么想着,狄利几乎要确定接下来的计划——
前不前辈的先不说,他也要养家糊口啊。
舞台就是他的饭碗,哪怕只是小酒吧,他也必须尊重舞台。
反正,他是不会退步的。
糊弄是不可能糊弄的,这是唯一的原则!
如果这个贝斯手不行,立马就把人撵走。
就算岑辉是老板,两人是师兄弟,替对方说话也不顶用!
这会儿,狄利都想好了,今晚宁可自己干巴巴站在舞台上萨克斯清吹,也绝不糊弄,他不走,我走!
两个人抬杠互怼时,岑辉坐在那儿不吱声。
岑辉时不时扬着下巴,看着舞台上大图倒腾设备。
和狄利老师合作这么久,岑辉了解他的性格,对于他的刻薄,丝毫没有办法。
一切只能凭实力说话。
但此时,就算是同门师兄,岑辉心里也没有底,容修弹贝斯?
就在这时候,四周又传来掌声。
红茄子的大图终于忙活完了,从舞台上退了下去。
只留下那位临时贝斯手一人。
修长挺拔的男人拿着贝斯,转身捞了一把高脚椅。
他依然没摘口罩,全副武装。
金丝眼镜的细链子荡在脸侧,在灯光下折射出点点金光。
贝斯进行调音,试音量,让酒吧瞬间安静了一下。
嘣嘣嘣,只弹奏了三个音。
没有效果器,没特殊音色,没过载或失真,这是贝斯最原始的音色。
要开始了。
岑辉看了一眼时间,扬起了嘴角,对狄利道:“老师,来瓶有度数的?吃点什么?饱吹饿唱,您得多吃点啊,一会您肯定要上台和他合作来个经典的。”
狄利一脸嫌弃地打量他:“你这儿除了意大利面,其他的都不是人吃的。”
说完挥了挥手,仿佛赶苍蝇一般,把岑辉赶走了,别影响他看年轻人表现。
*
夜晚逐渐深了,此时刚到八点半。
以往这时候还没开场,乐手们要到快九点才会登台。
必须承认,繁忙一天后,一点点酒精,一点点音乐,着实能让人放松许多。
上座率只有不到五成。
整个酒吧显得较为空旷,生意实在是一般。
不过,能来这里消遣的,无一例外都是喜欢音乐的老顾客。
这里平时不光有爵士乐,什么类型的音乐都有。
从摇滚、民谣,到民族乐器演奏的音乐。
来这演出的乐手和歌手,也是非常有风格的。
虽然这里一直没什么名气,但在仅有的那些熟客心目中,着实是远离尘嚣的白月光酒吧。
顾劲臣环视四周,目光落在舞台上的男人身上。
还没有正式演出,酒吧光线有点亮,舞台灯光并不醒目。
略显黯淡的月白色光线笼罩着容修,他坐在阴影里。
而在顾劲臣的眼里,仿佛全世界的灯光都暗下,只有舞台上那一人。
舞台上,灯光幽暗。
容修坐在高脚椅上,金丝边眼镜,戴着黑口罩,怀里抱着一把贝斯。
指尖拨动琴弦,弦音从音箱里传来。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零碎地弹奏出低音。
起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音符,像是略显笨拙。
岑辉皱了皱眉,望向舞台上全副武装的男人。
容修坐在舞台边缘,不像视频里在livehouse舞台上那般性感骚气,张扬恣意。
此时此刻,他戴着金丝边眼镜,显得沉静而又儒雅,看上去像一位深夜里的艺术家。
并没有像寻常贝斯手那样,上台就是节奏感十足的快速slap。
也并非旋律清晰明了的乐句……
难道是太紧张了?
完全没有放开弹奏。
只有不连贯的单音,导致听得并不顺畅。
断断续续的。
一根琴弦,一个音符,没有特别的旋律,没有强烈的节奏。
低沉而又震颤地,音符一颗一颗从他指尖蹦了出来。
狄利目不转睛地望着舞台。
他虽然也没有听出什么动机,但细听来,每一个休止,每一个音符,节拍又都是那么的准确,节奏没有丝毫出错。
可是,对于酒吧客人们来说,这就有点无法理解了。
现在是表演时间吗?
难道是什么贝斯爱好者上台乱玩?
大家脑袋里浮现同样的问题。
酒吧里的乐手今天怎么了,大失水准啊!
然而,偏僻处的卡座——
仰着脖子望着舞台的白翼,却是虎躯一震,猛然间站了起来。
“他完成了?!这个曲子……”
白翼握紧双拳,嗓音低压:“卧槽!他居然完成了,这是给我的!是给我的……不是,不是我……”
什么是,又不是的。
沈起幻警惕地看向远处,赶紧拉着白翼坐下。
顾劲臣好奇地问:“容哥给你写的曲子?”
“是啊,写给我的。”白翼激动地点头,“不是写我的,是写给我的solo,灵感来自于雷鸟。”
容修专门为白翼创作的贝斯独奏曲。
《开枪自杀的理想家》
顾名思义,为了纪念雷鸟乐队的原主唱。
也就是岛岛乐队现任鼓手戈强以前的队长大哥。
三十岁那年,雷鸟队长在家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摇滚主唱。
起初,断断续续的低音,渐渐连接成旋律。
带着一丝淡淡的神秘与孤独感,萦绕在酒吧里。
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其实从一开始,自己就被那沉重的、充满悬疑色彩的音色吸引了耳朵。
那低音震颤的音符,仿佛深夜里投入深湖里的石头,咚咚砸在湖面上,深深地沉入心海之中。
指尖勾起琴弦,起初只是零散的音符。
深沉而又静谧的弦音,像是不成章法。
但渐渐地,乐符就连成了一串。
幽暗的灯光里,一颗颗黑色的音符,仿佛夜空中一颗颗星星,隐在黑色云雾之中。
狄利诧异地眨了眨眼。
刚才他还在疑惑地寻找“动机”,却忽略了自己沉浸在了那神秘未知的情绪中。
舞台上的那个贝斯手,看起来就像完全不在意听众们的反应。
没有被任何的小声质疑所打扰。
不得不说,狄利有些小小的意外。
紧跟着,意外就来的无比巨大了——
*
旋律在流淌而出,沉重醇厚的低音律动显现……
容修垂下了眼眸,像弹奏他的吉他那样,注视着贝斯的琴颈。
明明唇角勾勒起了浅浅的笑容,顾劲臣望着舞台上,却感到呼吸困难,无比的压抑难过。
对比不强烈的舞台灯光里,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淡淡的悲伤,婉约而又凄美的旋律。
似乎在讲述一个故事。
当雷鸟主唱答应了资本家的条件,让他的队员们得以继续活跃在舞台上。
在世人眼中,他是一个为了金钱出卖战友、并且有严重精神疾病的摇滚主唱。
直到他去世两年后,事情真相才公之于众。
他是band的队长,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热血青年。
他是一个落魄的理想家,他希望带着他的兄弟们攀上高峰。
当名利的大山压在肩上,当他成为了资本的工具,他就失去了自由。
——唯一没有失去的,唯一能主宰的,是自己的死亡。
容修的手指顿了顿,这一颗休止符,具有无比强悍的震撼力。
悲伤的旋律再次响起,挥之不去的悲伤在耳畔蔓延。
猛然之间,容修加快了弹奏。
时而紧凑,时而松散,这是一个对比乐句。
紧凑部分不比鼓的气势弱,右手的勾弦,让整个乐句富有律动,音符更加的紧密。
而后,第四拍反拍勾弦,拍子又延长了。
它将riff紧密衔接,出现了一种松散的感觉。
像一问一答的对话。
真正的悲哀,是什么?
——不是失去了创作灵感,而是失去了自由。
当我失去了自由,灵魂禁锢在血肉之躯中,犹如行尸走肉。
贝斯的旋律越来越快。
在容修看来,现场演出的时候,最能带动歌迷、活跃现场气氛的,其实并不是曲子的“旋律”。
也不是主唱的“唱功”。
更不是任何其他的元素……
而是情绪,节奏和力度。
这也是容修今晚要实验的。
为了dk乐队的首场演唱会。
一支对节奏和力度掌控力强大的乐队,能轻而易举地控制歌迷的情绪。
这个“节奏”和“力度”,其实并不是鼓点的节奏,而是根据观众的现场反应,随时做出的一些细微的小调整,以及控制。
想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很难。
在整个乐队中,贝斯在其中的作用非常重要。
这种“控制”,容修还处于研究阶段……
……
舞台侧边的卡座上,狄利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感受着那揪心的旋律,好像跳进了深夜的大海深处。
一松一紧的弦音中,仿佛浮浮沉沉。
周遭一片黑暗,他感到溺水般的窒息,被汹涌而来的孤独与无力吞没……
他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与思绪,只能放弃挣扎。
随着那如海般的旋律,渐渐地下沉……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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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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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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