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也正是田乞的聪明之处。
他能够在不经意间,把对于自己有利的话给说得极其漂亮,而齐侯杵臼,也确确实实就吃这一套。
齐侯杵臼听了不由是喜笑颜开:
“呵呵,那此事便待寡人在朝堂之上另行商议过后,再做计较不迟。只是……如此恐怕是要委屈田卿了!”
田乞低着头说道:
“臣只求一心为君上分忧,田氏一切皆为齐国所赐,臣又岂敢有半分怨言?君上此言,可折煞老臣了!”
齐侯杵臼闻言,也是心满意足的微微点了点头,并是笑道:
“呵呵,很多人都说田卿不忠,只是他们并不知道田卿待寡人的心意啊!”
“田卿,自古以来,君臣之间能互不见疑者,比比皆是,但能善始终者却并不多见,或臣负君,或君疑臣,或是后人有所相负。”
“寡人倒是希望,寡人和田卿之间,能给世人一个君臣的典范!岂不美哉?”
田乞急忙说道:
“臣诚惶诚恐!不敢另作他想,只想着田氏能够世代忠于齐国,能报答齐桓公当年的收留之恩。以及……君上的知遇之恩!臣必将教导臣的子孙,世代侍奉齐国!”
齐侯杵臼说道:
“田卿若能有此心,那寡人也就安心了。”
……
再说梁丘据。
他在得到齐侯杵臼的指派后,便是只身前往鲁营这边。
来到主帐,见到孔丘,孔丘刚安排好明日启程回返之事,李然碰巧也在。
梁丘据见到孔丘和李然,便是客客气气的躬身说道:
“在下梁丘据,见过二位大人!”
孔丘和李然对视了一眼,皆不明来意。在急忙起身还礼后,孔丘开口问道:
“梁丘深夜造访,不知是所为何事?”
梁丘据却不由是笑了笑:
“只因寡君觉得这几日在夹谷,对鲁侯甚有怠慢。然而,这可绝非是寡君的本意,故而希望在盟誓之后,也就是明日,特设享礼款待鲁国君臣,还望鲁侯能够应允。”
孔丘有些惊讶的看着梁丘据,不可思议的说道:
“梁丘大人,按理你也应是知礼之人,怎会代齐侯提出如此的要求?”
梁丘据却是微微一笑:
“寡君如此做,也是为了彰显对鲁侯的礼遇,这也无可厚非嘛。以在下之见,倒也并无不可嘛!”
孔丘看了一眼李然,也是不由心领神会,眯着眼睛道:
“梁丘大人,齐鲁皆为礼仪大邦,难道周人的礼数,大夫还不清楚吗?会盟之事现在已经完成,在这个时候设享礼,就是让礼官无故劳累啊!”
“何况牺尊、象尊按理是不该拿出宫门的,美好的乐舞也不适合在野外合奏。所以,在夹谷这种野外地点举行享礼,如果上述牺尊、象尊、乐舞都具备,则是抛弃了礼制。”
“如果这些都不具备,那就得需用秕子稗子这样的替代品。用秕子稗子,对两国君主而言,都算得是是一种屈尊,传出去只怕是要让二位君上名声受辱的。”
“所以,还希望梁丘能够好好规劝齐侯?享礼是用来昭明德行的。如果不能昭明德行,还不如是不举行为好啊。”
梁丘据连忙说道:
“孔大人实在是言重了,寡君和鲁侯在这夹谷相会,足见双方之赤诚。”
“在这临别之际,辛苦一下礼官,亦无不可啊。至于秕子稗子这样的替代品,只要寡君认同,鲁侯不嫌弃,倒也亦无不可嘛!”
孔丘听闻此言,不由大惊。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梁丘据竟能如此的厚颜无耻!明明跟他说了这其中的害处,竟还与他在这是不依不饶。
而且,很明显这享礼的背后也一定不是如此简单的。
但孔丘此时又不想直接与他是撕破脸皮,所以一时大脑急转,在急忙思索着该如何反驳。
李然见孔丘一时不语,便在这个时候说道:
“呵呵,久闻梁丘深得齐侯的信任。且与齐侯亦甚是相合。然而……今日一见,却觉得也并非如此呀!”
梁丘据不明所以,不由是转身侧目看着李然道:
“哦?李太史是何出此言?”
李然至今还挂着洛邑典藏史的太史一职,不过近些年来,都是观从代劳着。
李然只嗤笑一声,并是继续说道:
“齐侯虽不能明礼,然而梁丘大人却应该是知晓的才是。然而如今,大人却只一味的与齐侯是保持相同,却反而淡忘了礼乐的规矩。这怎么能说是与齐侯相和呢?只怕齐侯和梁丘之间,只不过是趣味相同罢了,却是不及相和啊!”
梁丘据深吸了口气,不由问道:
“哦?敢问何谓‘相同’,又何谓‘相和’?此二者间似乎并无区别我看,李太史怕不是在这是强词夺理了吧?”
李然却是摇了摇头:
“这两者之间,可谓是天差地别!就如同是做饭的厨师,为了调和出更好的味道,是要用不同佐料进行调制的。比如补充某一种味道的不足,或者掩盖某一种味道的过冲,唯有如此,才能做出美味佳肴。”
“咸了可用梅汁来中和,酸了也可以用盐来中和,而不是味道已经咸了,反倒是再加上一把盐。如此一来,岂不就是破坏了这其中的美味?”
“君臣之道也是如此,国君认为可行的,其中却有不可行的因素,作为臣子,自当是需要指出来的,国君若是觉得反感而不可行,臣子自然也要指出并且摒除这其中不可行的因素!”
“唯有如此,才能够使得政令畅通而不会违背情理,百姓也不会有对抗的想法。所以‘相和’,并非是二者同于好者,而是要调和五味,平和人心,成就政事,这才是正道!”
“然而,今天梁丘大人的言行却并非如此啊!国君认为可行的,不可行的,哪怕是违背礼制常情,也都不遗余力的去执行!”
“若是以水调和水,谁能食之?若琴瑟都只专攻于一个音,那这种曲调谁又能听?所以只追求相同,而不懂得相和的道理,那是绝对不可以的!”jieyidazhiye.com
“如今,梁丘大人明明知道在这个时候设享礼是不符合礼制,却依旧前来充当说客,还如此的执迷不悟。所以,梁丘大人以为如此合适吗?”
“更何况,大人又是何必是给田氏充当说客?田乞既已经与齐侯同而不和,纵是梁丘再如何与齐侯保持一致,恐怕终究是比不了田乞的吧?”
“田乞与齐侯既是同而不和,那大人若是能够以和言相济,岂不妙哉?”
梁丘据被李然如此一通说,不由是说的哑口无言,愣了半晌,这才是完全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是啊,他如果真的促成了此事,那齐侯眼里也依旧是只有田乞,又哪里有他?
而他也顶多就是个传话筒罢了,但如果此事不成,而且这其中还有如此这般的道理。那不就是田乞的问题了吗?
于是,梁丘据这才笑着言道:
“原来如此!太史大人所言甚是,是在下考虑不周了!”
梁丘据的确是善于揣测齐侯的心思,对齐侯也是言听计从,甚至是无条件的服从。
所以,按理说,即便是齐侯交办的事情是不符合常理的,他也大都会去办妥。
然而,在这件事上,如今被李然是当场点醒。他也就不再坚持,而是赶紧匆匆离去,回齐营复命去了。
——
第654章_这个孔丘也太猛了
田乞想要以设享礼为由,拖延鲁侯归国之期,齐侯杵臼派出梁丘据到鲁营游说。谁知,却反又被孔丘和李然他们给占去了话头。
齐侯杵臼得闻此消息,又听梁丘据说得也是有理有据,于是他也只得是长叹一声,并是说道:
“哎……好吧,既是又不合于礼制,那便作罢吧!这次吃了不知礼数的亏太多了,寡人又哪能再受此等屈辱?……算啦算啦!”
“明日,寡人便也回吧!折腾了这几日,也委实是有些疲了。”
齐侯杵臼对于这次的盟会,可谓是相当不满意。主要是在礼数这一方面,受的挫败实在太大。
而且,田乞也只知道怎么搞事情,却完全不懂得该怎么合乎礼制的去搞,该怎样把齐侯的台面给撑起来。
这不免是让他身为齐国国君,是丢了一国之君的面子。
而田乞在一旁,也听出了梁丘据与齐侯所言,和自己不是一条心的。
不由心下一阵暗怒,正想再与齐侯争取一番。
但见齐侯杵臼却是揉了揉太阳穴,并是摆手言道:
“你们都退下吧!”
田乞无奈,只能和梁丘据就此时退出营帐,不过二人却是心照不宣。
很显然,梁丘据作为齐侯杵臼的另一个宠臣,地位却还是距离田乞差了一大截。
要说他这心里没怨,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见他二人也不言不语,只互相拱手作揖后,便礼罢拂袖而去。
田乞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竖牛背身坐着,一开始竟也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田乞故作得一声咳嗽,竖牛这才是回转过身,并立即起身朝田乞行礼道:
“见过田大人!”
田乞不由问道:
“竖牛,你方才在想些什么?怎想得如此出神?”
竖牛却是不自然一笑,并回道:
“哦,不过是想起当年的一些陈年旧事,那李然早些年屡屡坏我好事。所以这次,说什么也要报得此恨才是!”
谁知,田乞却是与他叹息道:
“哎……此事只怕是难了!”
竖牛闻言大惊,不由是急问道:
“哦?大人此言是何道理?”
田乞双手背后,一边思索,并是一边言道:
“设享礼之事,已为李然和孔丘所挫。他们明日一早,便要离开此地了!”
竖牛一听,不由急道:
“那可如何是好?我们的人起码也要到明日正午才能赶到!”
田乞捋了一下胡须,又是一阵摇头长叹道:
“此刻着急也是无用,唯有让他们快马加鞭赶来。另外……我们可提前布置些兵力在其左近。试图拦截其国君的车舆,好让他们动弹不得!”
竖牛点头道:
“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他们先装扮成莱人的模样吧?!以免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田乞闻言,脸上终是又露出一丝阴笑来:
“嗯,就如此操办!”
于是,田乞又当即叫来了黎锄,开始给他和竖牛分派任务……
……
鲁营这边一夜无事。
待到天亮十分,孔丘便派了使者,特意是向齐侯杵臼告辞。
鲁侯宋则是坐上了早就备好的车舆,快速的离开了夹谷。
一路上,鲁侯宋却见孔丘行色匆匆,面有忧色,不禁是宽慰言道:
“既已辞过了齐侯,想来应该无事了吧?寡人见齐侯倒也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呐!”
而孔丘却是心里依旧没有着落,回鲁侯道:
“只是……这里终究是莱人地界……只恐有失。”
鲁侯宋听到孔丘这么说,想到来夹谷的第一天,郊劳之时就碰到了莱人的叛乱,心中也是不由一阵发毛。
“那吩咐左右,加紧脚力离开莱人地界,只要入了鲁境便是安全了!”
孔丘闻言,躬身作揖道:
“诺!”
于是,鲁国的车队便是加快了进程。车舆虽是更为颠簸,但鲁侯宋也唯有忍受着。
此时,李然的马车是由褚荡驾驭着。
宫儿月坐在马车内,他们就跟在鲁侯宋的后面,车队形成一个防御的姿态,快速朝鲁境疾驰。
就在他们刚刚驶出夹谷不久,只听车队后方突然是传来一阵喊杀声!
李然本就时不时撩开车帘往后看,这时候凝神再看,发现果然有一阵灰尘扬起。
随后,从杨尘之中,又是也是突然射来一阵“咻咻”的箭雨声!
亏得马车的车舆也足够坚固,而且毕竟距离也比较远,这些箭矢射到跟前也早已成强弓之末,所以纷纷只射在了马车上,却无法通透。
紧接着,便又见有一队人马是从背后疾驰杀奔过来。
距离尚远,但隐约能看出是莱人的装扮。
只见他们先是一阵射箭,再行冲杀,可谓有条不絮。
而这种战法,却也根本就不似蛮夷的风格。
不过,在如此情急之下,这些人到底是不是莱人也已并不重要。
只见宫儿月拔出佩剑,护住李然,而李然则有些担心鲁侯宋的安全,想要让褚荡去保护鲁侯宋。
话还没说出口,却听到褚荡在车外吼道:
“哪里来的贼人!”
砰砰几声,一阵惨叫,很显然是有人冲了过来,却是纷纷被褚荡所斩杀。
陡然间马匹受惊,一个人立起来,就要疾奔出去,褚荡担心如此李然会受到冲撞,慌忙将手中的长矛一挑,刺断梁辀,马匹兀自奔跑,马车则是留在了原地。
马车陡然停下,李然坐立不稳,惯性让他冲撞在车壁上,接着就要腾空而起,眼看即将撞上车顶,宫儿月猛然抱住李然,反手佩剑插在马车上,用力维持平衡,李然这才安安稳稳的掉到了地上。
宫儿月压在李然身上,外面此刻已经乱成一团,几根长矛也是破壁而入,宫儿月拉着李然滚出马车。
而外面那些莱人装扮的歹徒见状,便是纷纷提起手中长矛刺将过来。
宫儿月护住李然,佩剑接连划了两个圆圈,格挡长矛,然而对方人多,前后难以相顾,眼看李然就要被刺中,褚荡拿着长戟,一个横扫扫倒几人,而宫儿月也趁着这个间隙,带着李然远离了马车。
混乱中,李然也看不出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而鲁侯宋也不知所踪。
此时,就连他自己都自顾不暇,唯有先行自保。
宫儿月和褚荡护着李然,勉力应付,纷纷斩杀冲过来的一阵阵“莱人”。
而李然毕竟也是经历过多次生死的人了。面对如此情况,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便是立刻冷静了下来。
他发现鲁侯宋如今在远处是有孔丘保护着,一时倒也并无大碍。
孔丘身材高大,也真不愧是鲁国三大猛将叔梁纥之后,他也是颇有猛劲。
只见他手持两把长矛,挥舞之间,那些“莱人”竟在方圆十米之内都难以近身。
李然也是看得一阵错愕。
这孔丘也实在是太生猛了。而且,他这一孔武有力的模样,也是一次次的打破李然对于“至圣先师”的印象,也难怪后世有人记载:
“孔子之劲,举国门之关,而不肯以力闻!”
而诗经中“羔裘豹饰,孔武有力”的句子,竟然就如同是在称赞孔丘一般。
宫儿月和褚荡这时也发现了孔丘,于是,当即就带着李然是杀了过去,与孔丘是汇合一处。
鲁侯宋这时也早就已经是被吓了胆,躲在角落里是瑟瑟发抖,险些就要站立不稳。
李然上前一把执住鲁侯宋,并是让其勉力站住:
“君上,切勿害怕!此时君上切不可倒下!”
鲁侯宋感受到李然掌心的温度,心中稍定,望向李然。
“子……子明先生!这……这些究竟是何人?为何要阻拦寡人归路?”
“莫……莫不是齐侯他要背信弃义?”
原文:
公至自畋,晏子侍于遄台,梁丘据造焉。公曰:“维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公曰:“和与同异乎?”
对曰:“异。和如羹焉,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无争心。故诗曰:‘亦有和羹,既戒且平;奏鬷无言,时靡有争。’先王之济五味,和五声也,以平其心,成其政也。声亦如味:一气,二体,三类,四物,五声,六律,七音,八风,九歌,以相成也;清浊,大小,短长,疾徐,哀乐,刚柔,迟速,高下,出入,周流,以相济也。君子听之,以平其心,心平德和。故诗曰:‘德音不瑕。’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一,谁能听之?同之不可也如是。”公曰:“善。”
——《晏子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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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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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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