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让长生更惊奇了,以夜这般性子,又怎会对编织草蜻蜓一事感兴趣。
长生不明白,便想问清楚:“你怎地想学这个?”
夜鲜少隐瞒她,此刻亦如实相告:“我以往曾见你拿着几只草蚱蜢玩耍,应是欢喜玩这些,若我学了,便可做给你玩。”
长生闻言,几乎是呆愣在那。
她面上虽发了怔,心底却似海浪翻涌起来,翻来覆去地来回冲刷着她心底那片角落。但她有些难以形容那般感觉,仿佛身在混沌之中,茫然无措,却又隐约窥见了那一道缝隙中乍泄的天光。
夜似乎也看不明白长生为何露出那般表情,只是望着她,并不言语。
“你是为了我……为了让我玩,特地学的么?”过了好一阵,长生才再度向夜确认道。
她原本只是想说“为了我”这三个字,潜意识中又觉得不妥,匆忙改了说辞。
夜颔首道:“是。只是我不擅手工,草蚱蜢过于复杂,我未曾学会,草蜻蜓我瞧着相对简单些许,久而久之,便学会了。”
“……多谢你。”长生喃喃道。
夜却并不理解:“为何道谢?”
长生也有些迷惘,垂头看着树影斑驳的地面,道:“我其实也不晓得,只是突然很想向你表达我心中的感激。”
连长生自个都解释不清,夜未曾得到答案,倒也并不在意,只是也随长生一起看着那地上的影子:“你若要现下玩,我便去采些长草回来,给你编一只。”
长生眼中有了期盼,道:“好,我随你一起去采。”
两人自石阶处起身,长生乖觉地跟在夜的身后,随她往院落外头行去,并道:“那里可远么?”
“不远。”夜走在前头领路:“就在竹舍边上。”
长生放心了些:“那就好。若有些远,不能及时回来,你便赶不上热腾腾的糖油果子了。”
夜回头瞥了长生一眼,见她一边走,目光一边专注地朝她望来,便放慢了脚步。等长生行到她身侧,她才迈开步伐往前走。
果然如夜所言,竹舍附近着生了一些可用来编织的长草,两人采了一些,很快又回到后院的石阶上坐下,夜开始编织草蜻蜓,长生坐在一旁仔细看着。
夜修长的手指在青葱的草色之中穿梭来回,看起来并不算娴熟,有时还会停顿片刻,不过她的神色却极是认真。
长生瞧得兴致勃勃,问题多了起来,道:“这些长草的模样瞧上去与我之前玩过的草蚱蜢不太一样,那几个草蚱蜢是我在市集上买的,颜色更深一些,也更坚硬,是许多不同的草都可用来编织么?”
夜答她道:“叶片细长,容易折叠的草,应是都可以的。”
“我晓得了。”长生说着,听见鸟雀扇动翅膀的声音,抬头看了看,发觉之前那只白雀还在。
她先前松了手,那白雀飞了起来,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走。连她与夜采了长草回来以后,那白雀竟还留在后院低飞徘徊,只是飞得有些僵硬且跌撞,身不由己似的。
长生望着那白雀,道:“我已放了它,它怎地还不回去歇息?”
夜停下编织草蜻蜓的动作,瞥了那鸟雀一眼,那鸟雀这才似放出牢笼一般,奋力振翅,往远处的夜色深处飞去,很快消失不见。
长生目送那白雀远去,面露欣慰,很快她又感觉到了什么,眼角余光往后瞄了瞄,却见司函在步入后院的那道后门处探出半边脑袋,正面色沉沉地朝她们二人望了过来。
长生背对着司函,轻轻笑出声。
夜侧过脸,盯着长生看。
长生凑过去,附在夜的耳畔,悄声道:“姑姑在偷看我们。”
夜面色平静,显是不以为意,似乎早就察觉到了。
长生道:“你会介意么?若你不自在,可以去我房中继续编织,她便瞧不见了。不过姑姑也是担心我,才会如此。”
夜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她生性冷漠,毫无悲喜,无论是一个旁人在附近看着,还是一群人看着,她即便晓得,也可视若无睹,并不在乎。
长生猜到她大抵连担心是种什么感受恐怕都不清楚,心中不知怎的,竟蓦地有些黯然。
夜连担心,满意等感受都不懂,更遑论要她去懂旁的更深层的情绪。
司函见长生与夜并肩而坐,夜低头用长草编织着什么,长生则一直盯着夜,几乎未曾挪眼,司函看了一阵,面色尤为复杂。
住在竹舍的这些日子,她早已将长生与夜的相处细节看在眼中,她身为长辈,又怎会看不出端倪。
司函对夜救治长生一事感怀在心,平素对夜亦很是尊重,但对她而言,有些事一码归一码。夜虽是她们一家的恩人,但若她的宝贝长生也被人连花带花盆地端走了,她决计是不肯依的,尤其长生天性纯粹自然,她又怎么放心得下,非得盯紧了不可。
师清漪与洛神自里屋走出来,瞧见了司函扒拉着后门的背影,二人悄无声息地走到司函身边,师清漪更是将双手搭在司函肩上,身子压着司函的背,随司函的目光望去,轻声道:“姑姑,你瞧什么?”
司函浑身一悚,肃穆的模样差点被炸了个粉碎。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师清漪,心中虽有气,但好歹是自家心肝侄女,自家种的花,疼还来不及,只得默默忍了,道:“瞧我家的另一盆花。”
言罢,眼刀又狠狠剜了一眼立在师清漪身后的洛神。jieyidazhiye.com
洛神面色淡然。
师清漪瞧见后院石阶上紧挨着的长生与夜之后,心下了然,唇边泛起笑来。
洛神站在后头,她怕洛神的视线被遮挡,有心想让洛神也看一眼,便伸出手,悄悄向后勾了勾手指,示意洛神挨过来,与她们一起瞧。
洛神瞥见师清漪的手势,走近了一些。
师清漪本意是让洛神再压在她背上,但如此一来,师清漪就得被夹在中间,定是难受的,洛神便将师清漪的身子拨开,先让师清漪站在一旁,换自个攀着司函的肩,之后将师清漪揽过来,让她趴在自个身上。
司函在底下扒着门,洛神在中间扒着司函,师清漪在最上头扒着洛神。
司函顿觉肩背一沉,自然晓得是增加了两人的重量,也能猜到是洛神也挨了过来。但她并不知师清漪与洛神早已换了位置,还以为只是师清漪扒着她,便暂时没有吭声。
长生眼风瞥见了躲在门边上的那三人,越发想笑,轻声向夜道:“阿瑾和阿洛竟也来了。”
夜见瞧她们的人多了起来,并不在乎,只是继续编织草蜻蜓。
长生见那草蜻蜓已初见雏形,道:“我能先拿在手中瞧一瞧么?以往我只见过成型了的草编物,并不知其具体构造。”
夜停了手,将那四周还是长草散开状态的草蜻蜓递到长生手中。
长生将它举起来,看了又看,又在半空中拿着它,自左边移到右边,恍若那草蜻蜓从左翩飞到了右。
她这般玩耍着,最纯的欢喜都写在脸上,眸光在灯笼光的映衬之下,显得越发粲然。
夜默默望着她,突然伸出手,在长生脑袋上揉了揉。
远处的司函:“……”
师清漪与洛神的神色也微妙了起来。
长生浑身一僵,放下了拿草蜻蜓的手,缓缓转过脸去,看向夜。
她先前觉得夜可爱,很想去揉一揉夜的脑袋,甚至去抱一下她,但她并不敢这般越矩。
现下她几乎不敢置信,夜居然揉了她的脑袋。
夜只揉了两下,便收回了手,面上依然毫无半点波澜。
长生的一颗心怦怦直跳,问道:“夜,你为何……如此?”
司函扒门的那只手背上都现出青筋,垂落在身侧的右手则紧紧攥成了一个拳头。
夜道:“你先前说,你与九尾玩耍时,想揉一揉它的脑袋,抱一抱它。我方才觉得你与九尾一般。”
“与九尾一般,是什么意思?”长生心跳越发快了些。
她在夜面前说过九尾可爱,以此来向夜解释觉得旁人可爱是何种感觉,夜此刻说她与九尾一般,会是觉得她……可爱么?
夜没有吭声,瞧上去似乎不知如何解释。
长生便委婉地换了一种问法:“在你眼中,你觉得我……是如何样的?”
司函的指节捏得作响,她越看越有气,总觉得自个另外一盆花若再不保护好,已是岌岌可危了。
她一面生着气,一面想看一下身后师清漪的反应,结果回头瞧去,竟直接瞧见了洛神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司函:“……”
师清漪趴在洛神身上,笑着朝司函眨了眨眼,洛神垫在二人最中间,怕师清漪这般趴着身子不稳,一只手还一直往后揽着她。
司函:“……”
“给我下来。”司函这下怒火攻心,道:“两个混账,不成体统。”
“好好,我们下来了,姑姑莫要生气。”师清漪软声说着,勉强忍住笑意,与洛神一起站直了身子,不再倚靠着司函。
不过她还想再看下去,便牵着洛神来到后门的另一侧,洛神扒着门,她继续趴在洛神身上,看得津津有味。
洛神在底下心甘情愿给她当垫板,目光也看向后院。
司函:“……”
岂有此理!
后院中,夜似乎是思索了片刻,才答长生道:“我觉得你是一只小动物。”
“啊?”长生有些猝不及防,坐在那,几乎是发了懵。
夜漠然道:“很小的动物,小不点的模样,养起来,喂你吃喝,给你玩。”
司函差点被气死:“……”
她家长生那般好,怎地到了夜的眼中,竟成了在掌中逗弄的小动物么,实在是有眼无珠!
长生很快清醒了过来,对夜说出这番话来也能够理解。夜不通人情,若只是将她看做小动物,可以陪着玩的小玩意,或者小孩子,她细细联系夜以往对她的态度想来,倒也是符合的。
但她虽能明白夜,却莫名有种抑制不住的沮丧,甚至觉得心口堵着什么。
她失望了么?
她应是失望的,但夜与常人不同,她自知不能奢望夜去理解人世间的感受。夜能将她看成想养起来的小动物,其实已是对她不同,换做旁人,夜根本不会去在乎。
但她不欢喜这般的感受,她应该要向夜说清楚。
长生垂着眸子,道:“我并不想做小动物,被养着。”
夜难得微蹙了眉,似是不解其意。
长生鼓起勇气,抬起眸来,直视着夜黑漆漆的双眼,道:“夜,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有自个的想法,自主的选择,更有自身的喜怒哀乐。”
夜依旧没有言语。
司函听到长生这句,顿时心下稍宽,长生还是拎得清的。
长生声音温柔,又道:“我晓得你可能不知如何表达,但我想与你说清楚我的感受。我并不希望你将我看成那般养着的小动物,我是一个大人了,不想做什么小动物,也不想做什么小孩子。”
夜只是盯着她看。
长生的声音更轻了些,她并不后悔与夜说明白这些,但她也担心夜在听完以后,会有何种感受,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方才那般说,你可会有些觉得不悦么?”
夜道:“我不知不悦是如何样的。”
长生也猜到了,耐心解释道:“就似是姑姑,时常对阿洛不悦,不认同阿洛的所言。阿洛所言,姑姑觉得不对,阿洛所行,姑姑瞧不顺眼。”
司函:“……”
洛神:“……”
师清漪趴在洛神背上,双手环着她的脖颈,贴着洛神的耳后轻笑。
长生道:“你听完我方才所言,可有不认同么?”
夜几乎不会骗她,认同或是不认同,夜都会告诉她的,是以她也对夜坦诚,心中有何想法,都会直接告知。
夜并未回答,似乎是观察了她半晌,才低声道:“我将你看成小动物,你不认同我所言,是以不悦了么?”
“没有。”长生连忙笑道:“我怎会不悦。”
“那便好。”夜从长生手中拿回草蜻蜓,继续编织:“你莫要不悦。”
长生见夜那模样,明白现下的夜还是难以真正理解何为不悦的情绪,夜其实知晓各种情绪用词,也明白其含义,她只是无法体会那般感受,才会有些困惑。
长生心底莫名有了几分叹息之意。
虽然她不希望夜将她当成小动物或者小孩,拿好吃的或玩具哄一哄,给她玩,但这是否已是夜能给予她的感情极限了?
夜道:“我不知何时才能编完,你到时若觉得困倦了,便回去歇着。”
“时辰还早,我不困的。”长生道:“你要喝茶水么?我给你去倒。”
“好。”
长生站起来,刚要转身,门口的师清漪,洛神,司函三人为免被发觉,立时离开房门处,往里屋行去。长生早瞧见了,面露微笑,在后头看着她们的身影拐入里屋,尤其是姑姑的背影,头顶仿佛压了几斤乌云。
等三人离开长生的视线,进到里屋关上门,她们的身影陡然之间又消散了,里屋空无一人。
长生去了厨房,石阶上的夜却依然存在,并未消失,编织草蜻蜓的同时,又瞥了一眼长生留下来的那块银色的表。
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夜里七点半。
师清漪与洛神待在兆脉底下的气泡之中,师清漪听完洛神问她是否想见姑姑,她低下头安静了一会,闭着眼,声音变得坚定起来,终于给出了明确的答复:“我想见姑姑。”
洛神眼中一片温柔,并与翻涌沉浮的欲念糅杂在一起,借着夜明珠的光辉,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师清漪跨坐在洛神腿上,身子放软,趴在了洛神身上,脑袋枕在洛神的肩膀,说:“即使那是造出来的幻影,只能存在我的眼前,她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消失掉,并没有真正地存在,甚至最终我还是要和她分别,但是终究是能见上一面,这就很好了。”
说到这里,师清漪已经微有一些哽:“我想姑姑,长生肯定也好想她。”
洛神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伸手将她揽紧了些,轻蹭着她道:“我也想她。”
师清漪听见了,眼角湿润,唇边却又带着笑:“你以前可从没当着她的面说过想她,姑姑如果知道了,虽然表面上还是会生气,但她心里是很开心的。”
“嗯,她是这般。”洛神轻声道。
师清漪抱着她,呼吸略显紊乱地说:“只是现在不安全,我暂时还不能让姑姑的幻影出现,得先把躲在梦场背后的布梦人揪出来才行,到底躲在哪里呢?”
洛神的手继续在她的肌肤上轻抚游移着,道:“暂时不知,还得看梦铃响起之时的境况。”
师清漪被她摸得浑身打了个哆嗦,说:“反正那个人不是布梦人,也没这个本事,不过对方既然和布梦人达成了合作,从那个人身上入手,准是没错的。布梦人不会离那个人很远,应该就在附近,那个人如果要和布梦人进行交流,肯定也是有途径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途径,究竟是直接见面,还是说能够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进行沟通?毕竟布梦人是梦场的重要搭建者,不可缺失,在梦场里实在拥有太多权限。”
洛神道:“烟娘当年作为布梦人,亦有一名梦主作为协作者,她当时身在梦场,与梦主之间皆是直接面对面交谈。但我并不确定是否有旁的途径,或许只是烟娘尚未展示。”
“的确,布梦人虽人数少,但他们一族的秘密太多了。”师清漪感叹。
师清漪越想不通,纠结起来,就越百爪挠心地盼着想通,她已经和洛神说起来了,又怎么会停下,更何况气泡里是她唯一能和洛神毫无挂碍地沟通的地方,即使现在已经情热难忍,她还是一面配合洛神对她的轻抚,一面与洛神相商。
师清漪一边沉溺她的指尖,得到被挚爱之人抚慰的满足,一边听洛神说话,获得对真相探求的满足。
这种满足是加倍的,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别样撩动。
“还有快一个小时,梦铃就得响起来。”师清漪喘息着说:“我们能待在这气泡里面的时间也不多了。”
估计很快就得出去,她得好好珍惜。
“你想再久一些么?”洛神吐息温热,问她。
师清漪:“……”
这个问题她实在难以回答,就将话头转了个向,说:“我想见姑姑,你想见谁?”
“自是与你一般。”
师清漪脸颊贴在洛神耳畔的发丝处蹭了又蹭:“我是说,除了姑姑以外,你最想见谁?”
洛神在那一瞬间,身子微凝,轻抚师清漪的指尖也暂缓了,她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回答。
师清漪察觉到她这突如其然的寂静,更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心底也有些发酸。
世人想见的,无非是深爱之人,难以得见之人。
还有,永远不可再见之人。
“我知道的。”对于这一点,师清漪感同身受,声音微抖地说:“我知道你想见他们。”
洛神拥着她,不吭声。
师清漪眼角微有些涩然,再加上被发丝蹭着,有些发痒,她之前一直遵守和洛神的约定,将眼睛闭得严严实实的,现在眼睛有些不适,下意识眨了眨眼,想缓和一下。
结果在眨眼的刹那,她感觉到气泡里分明有微光在流淌。
师清漪:“……”
她睁开了眼睛,盯着洛神。
洛神与她四目相接,立刻将装夜明珠的袋子口束紧了,四周顿时陷入昏暗。
师清漪简直哭笑不得,一想到自己那身舞娘装扮都被洛神看尽了,洛神却并不告诉她,又有些气闷地说:“你不让我看你,我就听你的话闭了眼,但我让你也别看,你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这又是在看什么?”
洛神本就被气泡缠得浑身滚烫,远非平素那般冷静自持可比,这下被师清漪说得更是局促了起来,更难得有些软声讨饶的意味,道:“……我只看了一阵。”
师清漪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几分可怜,心里舍不得她,嘴上咕哝着:“看了一阵也是看。难怪你……难怪你能那么准确地摸到我腿上的红绳,我也是昏了头了。”
洛神道:“……清漪,我错了。”
她这一认错,师清漪心也跟随软塌了,倾靠过去,悄声说:“知道错了吧,都说不能看我的。”
“看你并未有错,你好看,我自然看你。”洛神正经道:“我错在答允了不看,却未曾践行。”
“这么会说话。”师清漪总是轻易就能被她哄得高兴,黏着她的身子,不想分开:“不过作为对你犯错的惩罚,我不闭眼了,我也要看。”
她正暗喜,瞥见洛神盖在她腿上的狐裘轮廓,这才如梦初醒,回过味来:“等等,我让你换上的嫁衣呢?”
洛神:“……”
师清漪这下真被她气笑了:“怪不得你之前说濯川是半主,根本就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害我后面跟你讨论了这么多。我就说本来在说嫁衣,突然扯到半主去了。”
洛神闷不吭声的。
师清漪凑过去咬着她的耳朵,含糊问她:“你说,你换不换嫁衣?”
洛神被她轻轻咬了口,声音里夹着几分乖觉的微抖:“……换。”
师清漪满意了,故意问:“时间不多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换?”
“……现下换。”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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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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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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