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让受伤之后经历过两次雨天,上一回躺在床上三天没起来,这一回本以为能争气一点,却没想这一低头,就瞧见裤子湿了一片。成人纸尿裤虽然仍有地方生产,但到底不是必需品,属于稀罕玩意儿,很多时候码数也都只能随缘,透气性也不好,容易捂伤皮肤,他只要按时导尿,基本不怎么失禁,一般是不穿的。
但雨天不同,没人能说明白为什么雨天对人体有这么大的影响,他甚至能感受到后腰的麻木,倒还不同于背部的酸痛,就是一阵一阵的麻,时不时骨头缝里窜出一股电流,带着奇怪的痒和灼痛,却怎么都没法缓解。
他心存侥幸,昨夜失禁得不算严重,今天白天想着不出门,多跑几次洗手间应该没什么问题,却没想还是湿了裤子。
沈让拿进来的是留置尿管的一套器械,尿袋是日用的,可以用专用的宽皮筋绑在腿上,藏在裤腿里,外人看不出来。最开始的一阵子都是这么过来的,比纸尿裤隐秘得多,也不会捂着,而危害就是无法调动逼尿肌,至今离开尿管都尿不干净。
双腿离了踏板,在微微发颤,沈让心里有点急,黑色的作战服裤子湿了一大片,他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弄湿坐垫,会不会顺着哪里流到地上,外面的小火龙会不会发现了,才张口问的他。
他侧身扶住坐便器旁边的扶手,手臂发力,撑起身体,腿上却猛地抖了几下,他人转移了一半,下身一下子失去平衡,手却没松开,用力得指节青白,手臂上血管和筋络也异常清晰。保持了大约二十秒,未拉上刹车的轮椅终于往后一滑,他手上动作很快,一把扶住轮椅一侧的扶手。用力太猛,浴室地滑,轮椅溜了一下,横着侧翻下来。
他左手失去支撑,整个人狠狠摔在了地上。
游子龙在外头开始有些心不在焉,手里的资料每个字都是中文,偏偏它就是不进脑子,他歪头看着卧室的方向,想起来长官今天上午起床那会儿的样子,总归不放心,于是竖着耳朵关注着浴室的动静,没想听着老大动静,连忙把平板一丢,一溜烟冲到洗手间门口,推门。
“长官!”
“不许进来!”沈让这一声几乎在咆哮,像受伤的野兽。他本想把自己翻过来,可轮椅压在胯骨附近,双腿绷得笔直不停地跳,腰别别扭扭拧着,手肘摔在地上有些发麻,却因为肾上腺素飙升,还没来得及疼。他用手肘撑着地上,匍匐了一步,一抬手,恶狠狠地关上平推门。
洗手间的门能关,但没有锁。是一开始故意设计的没有锁,病人怎么配有隐私,尤其是担着几万条人命的人,活着就是为了百姓而战斗的人,生死什么时候由得了自己。
刚开了缝的门发出一声巨响,把门口的小火龙震懵了。
“长官,我……”他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他手环有点破,也不知道后勤给发了个用过几次的玩意,功能基本只有认证身份、定位和看时间,他犹豫了一下,
“现在十一点三十六,我等到三十八,如果你还没有出来,我就进去了!”
沈让有阵子没摔过这么惨了,眼花耳鸣,完全没法起来。他虽然受伤时手臂受累,但大多是手指不便,手臂力气尚可,脊髓休克期过了之后做过复建,状态好的时候甚至能绑着束缚带坐在轮椅上坐引体向上,连带着轮椅一起向上。
“十、九、八……”
游子龙在外面催命一样,两分钟过去,他完全没能把自己拧成躺着或者趴着的任何一个面儿,却甚至不知道哪里别着劲儿,翻倒的轮椅换了个方向,依旧倒着,坐垫在旁边孤零零的,裤子上湿透了,地上甚至都有了一小滩。一只手死死压着推拉门,徒劳地用力,却没能对外面的人造成半分阻碍。
“三、二、一!”
游子龙闯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二话不说单手把轮椅提起来,转了个圈放到一边,蹲下身,嘴里一叠声“哎呀呀呀呀呀呀呀,怎么搞的!疼不疼!摔哪儿了!”手上毫不含糊直接把人翻过来,完全没有注意到湿掉的裤子和地板,一个公主抱就强行把人抱起来,三两步放回床上,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秒。
是啊,别人二十秒就能做到的事情,他可能二十分钟,甚至两个小时,都没法完成。沈让眼眶通红,一脸要吃人的表情,恶狠狠盯着小火龙,双侧咬肌都鼓出来,微微发颤,用尽全力才没让自己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轮椅……”
游子龙看了他一眼,闷声回头三两步走回去卫生间把轮椅给他拎出来了,又重新站到床边,着手给他脱鞋袜,他这会会儿才注意到沈让裤子湿了,却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床上也被裤子弄得濡湿,游子龙把他双腿拎起来,就跟拎小孩儿换尿布似的,把裤子往上一拽,扯了扯裤腰,囫囵个儿连带着内裤一起扯掉,一双苍白的腿露出来。
他脚趾蜷缩下垂,此时随着双腿痉挛一直在抖,小腿下半截血液循环不畅,肿得厉害,两条腿上有许多伤,严重些的是划伤,半指节长的口子,倒是不深,已经愈合了,还有新旧不一的淤青,刚刚摔出来的还红成一片,旧的泛着擦了碘伏一样的黄色,而双腿之间……淅淅沥沥,也没停下的意思。
“游子龙!”
沈让疾言厉色地吼他,“你是来当战士的,不是护士!”
游子龙被他突如其来吼得一蹦,手上动作却没停。他看着沈让的表情,觉得这人要是腿能动,一准儿把自己踹出门,要么就是他自己掉头就跑,要是自己撒手了,指不定他能一口气从这屋里退到天涯海角去。
不行,没得退让,不然这个人以后会真把他自己当机器人使——游子龙有点委屈,低了低头,嘴角向下撇了撇,像是要哭。可他只是低下头,抱着沈让抽抽的腿,认真又仔细地拿手掌按着他的肌肉,顺着他不同的肌肉走向来回按摩搓揉,直到皮肤都开始发红发烫。力度掌握得正好,没有太使劲也不会太温柔……
也不是想要逼他的……游子龙觉得有些难过,在心里做好了今晚就要打包被扫地出朝城的心理准备,已经决定好一会儿就主动跟他告别了……
可惜了那么好吃的食堂……
沈让全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甚至某一瞬间想把这人弄死,这个人,有着超强的身体素质,等级相当高的异能……纯凭体力,沈让自问并没有与他一争高下的能力。
他几乎被这种无力感逼疯。
坐不稳摔下来的时候没有,半夜一次次起来挣扎着翻身又翻不动的时候没有,控制不了大小便弄得一塌糊涂,还得拖着身体自己清理的时候也没有。很多时候是其他人,医生,或者手下的兄弟,在维护那份岌岌可危的自尊,而游子龙终于出于好心,莽撞地打破了它。
他的火气升到顶点没有爆发出来,无论是硬碰硬还是色厉内荏地骂他,都没有任何意义。气得浑身都有些颤抖,神经性地反胃,只觉得咽下去的几口早餐都要涌上来,打了个干呕,猛地憋住气,整个人已经没剩多少理智。
“滚!”
再不管什么风度,沈让抬手一把抓起枕头下放着的药瓶子砸过去,轻飘飘的塑料瓶子毫无杀伤力,挨着人就掉下去,还带着稀里哗啦药片撞击的声音。
游子龙被药瓶轻轻碰了一下,也没划破肉皮,茫然地抬起头,又看了看脚边,三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瞬即有些诧异——沈让居然动手打人了?
完蛋了,自己真把他惹毛了。
小火龙长长叹了口气,心里那点火也冒了起来。任谁一个二十的大小伙子被这样打了,虽然不痛不痒,但都会有点脾气——他手上的动作算是彻底停了,把沈让的腿放下去,动作还挺小心。然后猛地把被子给他拽上,又去把地上的药瓶子都捡起来,重重地放到床旁桌上,发出“砰”的巨响。
“沈让!你以为我吃饱了没事干就惦记你的腿啊?!”
“我麻烦你搞清楚,我把你从卫生间抱出来,我监督你用药,给你按摩,都是想帮你好起来!我不仅想给你按摩我还想帮你复健呢,你怎么的,要开枪杀了我?!”
“所有人都那么关心你,唯独你把自己身体不当一回事,我替你操心,我倒成了罪人了?!”
小火龙难得炮如连珠滔滔不绝起来,气都不带喘的。沈让脸色惨白,看着他好半天,挤出一句话,甚至还笑了一下。
“那我真是谢谢你。”
卫医生之前评价过沈让,说他所有的心理量表都显示受伤之后心理状态稳定,积极锻炼,迅速自理,回归正常生活,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复杂,像是看着掩盖病情拒绝治疗的病人。沈让那时候就笑,他说,难道我要绪崩溃乱自暴自弃乱发脾气,才是个合格的残疾人?
除了最初不甚清醒时和严冬动手,和后来的异常呕吐,沈让真的再没有表达过什么额外的情绪。
“谢谢你的好心,我可以请你出去吗?”沈让看着他,眼神还残存着歇斯底里的暴怒,表情和声音却严丝合缝,甚至露出一个堪称风度翩翩的微笑,语气却不无嘲谑,他说,“离开这间屋子。”
游子龙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人,咬着牙,脸色就涨得通红。他再对长官有好感,也好歹也是个汉子,平常温顺点是正常的,被人指名点姓的骂了还往外赶,再怎么样,面子上也挂不住了。甚至没等沈让说出后半句话,急赤白脸地瞪了他一眼,甩手就负气出门——还不是回办公室了,直接就从屋里出来,把门重重一关,撒腿跑了。
他关门的时候,听见屋子里传来干呕的声音,心里揪了一下,却还是把呕吐的声音关在了门背后。
沈让趴在床边,又弓着背低头干呕了两三下就开始吐。上午吃下去的几口鸡蛋灌饼,还有吃下去的药,然后就是胃酸和胆汁,吐得眼前发黑神志不清,他几似乎打算要把心肝脾肺肾五脏六腑全吐出来。
往常吐完了,会在洗手池边上趴一会儿,让冷冰冰的大理石贴着皮肤,再打开水龙头,用干净的水擦一把脸,尔后看着乌七八糟的东西沾在洗手池里,被缓慢地冲进下水道,来无影去无踪,转过身,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此刻,又酸又苦的味道弥漫在房间里。
等吐够了,他扯了张纸巾擦干净了嘴,安安静静地等双腿静止下来,把床重新摇高少许,扶着栏杆,沿着肌肉走向一点点揉过去,揉了几下,觉得心烦,烦躁地揽过膝弯,丝毫不温柔地活动着关节。
反正不指望它们,也不会因为动作粗暴而感觉疼痛——沈让以一种能把人掰骨折的态度拉伸着腿,硬是把筋骨拉开,才去折腾另一边。腿上那些淤青,有的是不经意撞的,也有摔的,剩下的,就是,被自己活动的时候用力过度掐出来的。
他很讨厌这双腿,像死鱼一样的手感,又凉又软,又是还有些莫名的韧度……自己都觉得恶心。
可是还能怎么样呢,他是城主,他得保持清醒。作战指挥的第一条就是不能感情用事,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这就他是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受伤以来,他一直自我调节得很好,哪怕……哪怕只是自欺欺人地和大家一起粉饰太平,但至少很管用。
沈让漠然地抬起视线,定定注视着被游子龙关上的门,静得像一潭死水,半分表情都欠奉。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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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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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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