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让侧身俯在地上,身体对折,保持在一个断了似的诡异姿势。他体温很高,连褥子都让人觉得冷得渗进骨髓里。眼前的画面模糊不清,只有画面中间有些色彩,外周视野因为大脑缺氧缺血而暗得看不清。他甚至看不到那个司机的脸,只能看到一双带着泥土的破旧运动鞋,和近在咫尺的能量棒。他忽然觉得可笑,于是低哑地笑了起来,声音嘶哑,并没有什么连贯雄浑的气息,只是笑。
那人却觉得他大概是疯了,惊恐的看着面前这个人,踉跄地后退了两步。
沈让看着眼前后退的脚步,他知道面前这人是阎罗王的手下,奉命来看看他死了没有,是个小人物。不知想到什么,他笑得更放肆了,声音干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泪从眼角沁出来,顺着滚烫的面颊滑开,喉间有血腥气涌上来,他几乎喘不上气,却还是停不下来。
多可笑啊。
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所有人都说,你是个向导,你应该在保护好自己,你的命比他们更值钱;所有人都说,你如今是城主了,别天天往外跑那些任务,你要坐镇后方稳定军心;所有人都说,你伤得太重,不适合再出外勤。可他沈让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他知道自己的命贵,换了别人他也会这么劝,可他就是没办法躲在后面等着被人保护。他说向导又如何,我只做我想做的。可结果呢?
多可笑啊。
他从来都够厉害够聪明,此时此刻,他贴身的一副还是有夹层口袋,里头放着趁手的植物种子,只要他还有一丝神智,他就还有一击之力,还能再杀一个,无论是丧尸还是人。他是向导,从小接受着最好的教育,他懂得怎么使用精神攻击,哪怕已经到了这样的境地,震慑一个普通人也不在话下。他甚至有无数种方法杀了面前的这个人,可有什么用呢,这个人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他还得劳驾这个人把他扶起来,替他撕开能量棒,送到嘴边。
面对再棘手的问题,他总是很有办法。可现在,他他像一条快死的狗,趴在自己狼藉的排泄物里,被人捏着鼻子看笑话,没有一种方法能让自己稳妥地坐起来,捡起地上的能量棒,放进嘴里。
多可笑啊。
“阿诚,不是让你把人带过去么?上头等着了。”那个叫莫萧的短发女人从门外走过来,她仍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上半张脸。她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冷眼看着地上的人,“照我说,咱就该趁早把他弄走,扣在手里指不定明儿就嗝儿屁了。阎罗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真指望他给咱种菜吃饭不成?”
沈让终于笑不动了,他手肘压在地上,想要拖着无力的躯体,至少摆直了能喘口气。可他手上发麻发软,撑了一下并没能爬出去,只把折成锐角的身体换成了一个接近直角的姿势,反倒是把铺在地上的褥子弄得很乱。他张口,闷咳和喘气把语句打碎,一句话说得七零八落。
“你俩再聊会儿,我可真就死了。”
莫萧无语。她走上前还算温柔地踹了沈让一脚,用脚背和小腿帮他把双腿向后挪了挪,沈让的姿势终于变成了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侧卧,他右肩狠狠地发力一拧,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把上身躺平,只是双腿仍旧是侧着的。他仰起头,大口地呼吸。莫萧犹豫了一下,又上前,用脚尖拨了一下沈让的腿,帮他躺平,低着头,看着地上苟延残喘的人。
她看了她一会儿,蹲下来,把拿一瓶营养剂拧开了,又回头使了个眼色给阿诚。阿诚只好上前,他似乎还是有些忌惮,也不知道在怕什么。他蹲着把沈让扶起来,也没撒手。莫萧把营养液送到沈让嘴边,沈让没拒绝,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他粗糙的嘴唇碰到她的大拇指,血痂和死皮一起,像粗砺的墙壁。沈让一口气喝了半瓶,颓然仰头,两人撒手把他放回地上,似乎在想怎么把这人搬走见老大。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阎罗王不把我送走。”沈让睁开眼,看着她,灰白的屋顶,微弱的灯光,和高高在上的女人,眼前的画面像是不稳定的幻觉,他神色恍惚了一会儿,才勉强集中注意力,扯了扯嘴角,“他怕我。”
他笑开以后,嘴唇细小的伤口又裂开,在他说“怕”这个字的时候,喷出血珠子,血珠子落在他自己的脸上。他下颌微微发青,胡茬尚未冒出皮肤,眼皮和面颊却是红的,眼里噙着水波,眼尾还有笑出的泪痕。血珠子溅开,并不起眼,偏又给这样狼狈一张脸添了几分诡异。
“我都成这样了,他还是怕我。”沈让无意识地舔了舔流血的嘴唇,砸吧了一下血腥气,血腥气盖住空气中的尿骚味儿,他自欺欺人地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把我卖个好价钱,东山再起,固然是个不错的计划……可这个计划只适用于下头的人。好比说李朗。他偶然遇到我这么只肥羊,当然要把我交给上头。因为他一个人吃不下我……”
“你知道李朗的身份?”莫萧眯了眯眼,“那你为什么自投罗网?安的什么心?”
沈让看了她一眼,笑了,“你也在害怕。”
他没等莫萧回答,自顾自接着说下去,大概是营养剂很快流进胃里,他觉得精神稍稍好了几分,语句也连贯起来,“他说他是西城的人,在东城发展,是上头想培植势力,我信。但是丧尸潮过去三个月了,不是三天,人无利不起早,他不回西城生活,图什么?他既然能联系上西城救援队,人家也愿意冒着风险废城区救他,就代表他至少是个……是某一方势力的人,至少还是个在编外勤。”
“可如果他一早能联系救援队,为什么非要回到补给站才联系?”沈让顿了顿,自问自答,“他要么不是真的联系了救援队,而是其他的人,要么,就是突然有了联系救援队的底气,也就是我这只肥羊。”
“好了,现在说说你家阎罗王为什么怕我。”
“我倒是没想到他居然没死在丧尸潮里。”他摇摇头,才接着说,“东城沦陷,对他打击不小吧。从前一方霸王如今只能在西城伏低做小,地位资源都不够。他可以把我送上去换取利益,东山再起。但弊端众多,一来我不配合,甚至可能顺手把谁弄死,他这邀功指不定就成了罪过;二来,西城现在穷成什么样了,把我交上去他能拿多少?他是谁啊,他是阎罗王,他当然是想扣着我,用我来帮他培植自己的势力,只要熬过目前这一关,再把我关上个一年半载的,等到朝城放弃找我,或者说朝城没了我之后实力减弱,他岂不又成了那个响当当的阎罗王?”
“但无论是哪一条计划,都得我配合啊。”
“我要是死了,你们什么也得不到。可我活着,又像是□□,他没法掌控我,还怕我过得太好,力气太足,顺手搞点什么事儿。”沈让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声声都敲击着两人的耳膜。过了好一会儿,莫萧才再次开口,又问了一遍,“你潜入我们实验室,到底安的什么心?”
“是你们把我绑来的,却要问我安的什么心?”沈让动了动手腕,只抬到二十厘米高,就颓然落下,他虽落魄,竟还毫不掩饰眼中讥讽,“五天之前我还能一枪一个在野外打丧尸,两天前我虽然病着,却好歹还能自己翻身,现在我连手指都动不了,你居然问我安的什么心?”
“他就是个俘虏,他能安什么心。”
阎罗王从外头走进来,他穿着妥帖,看了一下腕表上的时间,“本来想赶西城的,算了,今晚我就陪着你,好好聊聊。”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屋里,屋里连个椅子都没有,阿诚调头跑出去拿了个小木板凳回来,阎罗王坐下,看着沈让。
“你说这么多,不就想让我不敢留着你吗。”他倾身凑近沈让,伸手拽过他领口,却没把人提起来。沈让偏头,露出一截修长的颈部,他出生大家,皮囊骨相实在生得好,比穷乡僻壤的歪瓜裂枣高出去几个大气层,这种人,本应该众星捧月般发着光,到哪儿都是核心,哪怕落入尘埃也不会掩其光华,可偏偏他就把自己当个卒子,非要冲锋陷阵,非要弄成如今这样子。杰伊文学网
“趋吉避凶,人之常情,你要真什么都算到了,也就不会落在我手里了。”阎罗王笑眯眯的。李朗遇到朝城的人本就是意外,李朗是临时起意,沈让又不能窥破天机预测未来,最多事后诸葛亮分析一下情况罢了。阎罗王轻轻拍拍他的脸。
“怎么,身体残了,人被抓了,想用话术欺负欺负我的手下,自欺欺人找回点场子,来满足一下内心?”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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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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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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