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让终究被医疗部驱逐出境,住回了基地办公楼一层尽头的套间。护士早晚各自来一趟,检查各项指标和全身皮肤状况,早上帮着洗澡起床,带去医疗部锻炼康复,中午饭点送回来,他忙些工作的事情的,晚上简单擦洗最后弄回床上去,本说夜里要留人,沈让坚持说不必,最终成了两小时一次闹铃,他自己翻身,用床上通讯板给医疗部夜班护士发个消息汇报自己一切正常。护士不在的时候,只拜托保洁和楼道里作战部轮班的警卫多看顾。
好在他身体也算争气,与游子龙正式结合之后大病小病没再恶化,虽然自理能力恢复得磕磕绊绊,却总归没有再躺在床上起不来。
沈让披着外套,坐在他原本最喜欢的那台低背轮椅上。作战部的黑色长袖外套下摆遮到椅背下头,虚虚搭在轮子外,倒是显得不怎么像台轮椅。他戴着副眼镜——自从眼底出血之后就戴上了,一开始是医疗部配的,后来江起云到了北舟城,送来了一副智能眼镜,据说是炎佐同款,沈让难得没嫌弃炎家的玩意,欣然接受了那副骚包至极的金边眼镜。
他戴着那金边眼镜,肤色青白,眉目衬得斯文,天气回暖,他倒也不必穿得太厚,身上穿着灰色细针织线衣,半正装的长裤,宽松的皮靴松松系着带踩在轮椅足托上,手上戴着半截手套,握着一只粗粗笨笨的签字笔。外头门响,他头也不抬,也没问是谁,只说,“来了?进来。”
老墨做贼似的探了个头进来,左右看看没有别人,这才把门一开,一溜烟钻进来。
沈让扫了他一眼,见着这等做派,无语,“你这个身高体型,不适合做贼。我这半瞎的眼睛都看得门儿清。”
“去去去,谁做贼啊!”老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老神在在地靠着,还耸耸鼻子,“你屋里有点潮啊,有霉味儿。诶,我说,城主啊,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的了,怎么晕了一回就看不清了,别是年纪大了,哦不对,我比你大,我都没老花呢,那你别是未老先衰。”
墨怀枫其人,什么都好,唯独一点,就是可惜长了张嘴。他追到老婆之后愈发嚣张起来,往日还有些忌惮,如今简直谁都敢嘴贱那一下。可他也有数,一般不会戳人痛处,该说的不该说的分得一清二楚。
沈让握着笔,没搭理老墨,他手指功能恢复得不怎么样,如今稍能抓握,基本感觉不到精细位置也使不上劲,握笔基本靠缘分,写字也吃力。可游子龙每天寄信回来,一摞一摞地写,每封信都要求他回信,他没办法,只能开始学写字。面前那张纸被他划拉得满是横七竖八的线条,他又划拉了两笔,手上有些脱力,这才放下手头的活儿,应了老墨一句。
“还行,老卫说暂时不用手术,说是眼底出血还是什么,没找到原发病,目前看着用了药,出血已经在吸收了,估计瞎不了。”他这话是说给老墨听,也是说给自己听。他身上好使的地方不多了,实在害怕再少点什么,更怕再有什么大的打击,他自己撑不下去,没法给游子龙交代。
“没事儿就好。”老墨难得说了句人话,打了个哈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他双手枕在沙发靠背上,仰头枕在自己手上,这才懒洋洋地正色起来“谢允让我查的事儿我查了,他那边我去过了,他让我直接来找你再汇报一遍。你是自己看呢,还是我给你总结?”
沈让左手腿了半步轮椅手推圈,把轮椅侧过来,没好气地横了一眼老墨。
“念。”
“噢。”老墨实诚地摸出自己的通讯器,翻出来几张截图,截图上头密密麻麻都是数字和字母,前头几行是日期时间,后面是一段一段的代码。老墨念得坑坑巴巴,实在读不下去了,完事儿一抬眼,“这玩意儿你能听懂?”
“不能。”沈让凉飕飕吐出俩字儿,他又不是人肉计算机,“你知道你读的是什么玩意儿么?”
老墨诚实地摇摇头。
“无线电信号的解码。”这不是个专业的说法,但沈让毕竟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他试着用彼此都能明白的人话解释,“大概就是你电脑的数据,B,KB,MB,GB,拆散了,就是这么个玩意儿。你要是乐意继续拆,还能拆成二进制——就跟别人读书看整字儿,你给我念横竖撇捺这么个意思!得,不跟你讲了。”
老墨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的英语水平属于作战部的平均水平——能把英文二十六个字母读明白,那些能读单词的已经属于高学历,只有技术人员才能整明白更多的事儿。
沈让脑子里跳出几个“无线电”、“跳频”、“快速傅立叶方程式”之类的词,又迅速想到了“调制调频”什么的,最终没能在这个自己也一知半解并且放弃治疗的领域找到能三言两语概括出来的的方式,只能放弃解释,闭上嘴。
老墨还挺委屈,“你让我念的!”
沈让叹了口气,“他们用的传输信号是最老的方法,信息量低,距离有限,用的保密代码,这些我都知道。”信息时代,他们的信息量低,混杂在驳杂的信号里,也是真的不显眼。有些事他知道,可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全都知道。
“直接读结论——信号发出的时间位置,最后锁定了哪些人,相互什么关联,南A区倒台之后,还有多少次联系,接收信号的范围有没有估算出来?”
“你早这么问不就结了!”老墨特激动,一脸“你终于上道了”的表情,一句话嚷得险些破音。
“最近三年,只监测到十七次这个频道的信号,不过不排除有漏网之鱼。可能的人,锁定在三个,上回实锤了一个,以为没了来着。”
“不过最近又发现了另一个信号,据说保密代码用的同一种,信号源在办公楼。最开始我以为是谢家豪,南C区来的那个土系,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那小子人挺不错的。这次技术部推测,推测哈,推测是实验室,我觉得靠谱,那个喻诚看你的眼神我一直就觉得不对劲,但是他之前咋不暴露啊,南A区都没了,他难道是别的基地的?”
“——诶你说,他们到底他各自为营,还是其实他一伙的,会不会他们卧底也是有组织有上线下线的啊?但是图什么啊?朝城要什么没有啊?好好在朝城生活不好吗?”杰伊文学网
“咱也没啥大不了的秘密资源,不都是开诚布公的么。我百思不得其解,他们能窃取点啥——唉,我真的想了俩晚上,他图啥啊?啊??”老墨揪秃了头发也没想明白,倒不是不明白人心险恶,只是纯粹的分析不出来这些人的动机。哪怕以前还想窃取点机密有啥大阴谋,现在总该死心了吧。南C区没了,南A区也没了,在朝城好好过日子它不香么?
“这要是纯粹追名逐利,实验室的活儿那么头秃都熬过来了,有这本事搞什么歪门邪道啊,还不如在朝城基地区混个一席之地。”老墨慷慨陈词。
沈让的眉头微不可见地一挑。
老墨在沙发上神侃了半个小时,沈让毕竟大病初愈,奋力从他的废话里头挑拣出能用的信息,没多一会儿就思维宕机,最后实在撑不住了,赔了一大包热可可粉和两袋烟丝才算把人请出去。可说了,小火龙撬走老墨一台车外加一台小冰箱的事儿结果人回来了车没了这事儿还且算账呢,沈让贴了这么些私藏,最后还欠了一屁股债。
倒是老墨管小火龙叫的那一声“嫂夫人”令沈让乐了好一会儿,大大方方“许”出去了一头哞哞的兄弟——从洛伊家的农场订了头牛送给老墨。老墨头一回有这种待遇,说要牵去他那相好的姑娘家里全家人一起吃。
他也算是重新有了家的概念,至于那头牛最终没有被杀来吃,而是被留下来成了另一只宠物,就是后话你。
“文静,是我。”
“嗯,老卫不肯,差点跟我急,他说两百毫升太多了,三位数就都是杀鸡取卵。我这两天自己觉得还行,北舟城如果要做异能实验可以让他们来。”
“你那边现在还有别人么?……算了,电话说不方便,你等我,我过去一趟。”
科研部也在办公楼,但是是另一栋,一楼与这边是连在一起的,上头却不相连。他们有电梯,这边没有。沈让挂了电话就自己跑去卫生间处理了集尿器——他近期不怎么尿储留了,集尿器就是个硅胶的套子连着管接着尿袋,没有侵入性不容易感染,也不用沤在纸尿裤里毁皮肤。这玩意还是江起云带来的,朝城没有这些罕见的医疗用品。
而后,他喊了楼里警卫帮着送去科研部。相比让人抱着换到电动轮椅上,他宁愿被推一路。
朝城外围的加油站里,女人的通讯器响起来,上面只有一串代码,翻译出来是一个字:“好。”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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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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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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