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他心中有数,此时知道确切真相仍是怔忡许久。
出发的行李箱已经收拾好,放在玄关处,被幽黄的灯光投出阴影。
何意盯着那个箱子,这是那年他跟贺晏臻去滑雪时买的。
彼时他们正在热恋,而他处处寒酸,只能狠心花了打工的钱尽量装扮自己,购置了出门的行李箱,以及对他来说几乎用不到的滑雪服和护具。
他当然是有虚荣心的,希望自己的恋人不会因自己的寒碜丢脸。也是在那时,他看到了贺晏臻和米辂骑着机车兜风的情侣照。
虽然贺晏臻说他和米辂不是情侣,但那几张照片的人物、构图和氛围绝对是情侣照的范本。他们那么暧昧又那么相配。何意却不敢责问,甚至不敢大大方方地表露自己的不快。
因为他那时已经迷恋并深深依赖着贺晏臻,他害怕失去对方,只能假装不在意。
当晚,他跟贺晏臻发生了亲密关系。
同时他也清楚的记得,就在他们发生关系后,God列举了很多理由,极力劝说他放弃举报米忠军。
所以贺晏臻为什么要瞒着自己,从最甜蜜的时刻开始,直到现在,骗了他三年?
何意盯着行李箱,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渐渐成型——贺晏臻劝自己放弃时,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其他?
恶念破土而出,在此之前,何意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但现在它冒出了头,何意就无法阻止自己朝那边想去。
他不理解,如果是为了自己,那为什么在自己坦白一切的时候,贺晏臻却表示支持?那些劝自己放弃的理由,关于举报人没有好下场的案例,为什么不能当面告诉自己?
如果是为了其他人……那人会是谁?是米辂?
初夏的夜晚温暖干燥,何意觉得嗓子有点干痒,他咳嗽了几声,心里控制不住地想着。
米辂的存在对他们而言,一直是矛盾的。
在贺晏臻嘴里,米辂是个无足轻重的同学。可是在其他人眼中,米辂却是贺晏臻身边最亲密的同龄人,是得到过双方家长期待的小情侣。
何意以前完全信任着贺晏臻,哪怕俩人分了手,他也没有怀疑过贺晏臻的承诺。
但现在,一切都不确定了。
贺晏臻会欺骗他三年。
现在回想以前,他已经完全无法分辨贺晏臻的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
何意整晚没能安睡,第二天一早,他检查了行李直奔机场。
张君跟马教授到得稍晚一些,俩人见到何意,不由都问:“你怎么脸色不太好?”
何意摸着脸,笑了笑:“遇到一点儿小事,没睡好。”
这次的事情对他来说并不算小,哪怕只是普通朋友,被对方欺骗三四年都不可能毫无波动。
但何意发现当自己不再回避矛盾,也不再对其他人抱有期待时,他的内心已经稳定了许多。至少,他已经能够分清主次,不让这样的琐事干扰自己的工作。
一行人抵达南省已是中午,有工作人员前来接机,将他们送到了接待酒店入住。
这次慈善活动的主办方财大气粗,晚会和住宿都是安排在一家超五星酒店。二十多名专家带着各自的助理和工作人员,将行政楼层占去一大半。剩余的一半则被晚上演出的几位明星瓜分。
马教授在酒店休息了两个小时,便带着两位学生去了小会议室,已经有几个专家在那边研究案例。
何意跟张君跟在后面,看着马教授与一位年轻人打招呼。
张君抬头看了眼,随后低声对何意道:“这位三十三岁,博士生导师,小儿先心的专家教授……你看老教授们的表情……”
老教授们对年轻人格外关注,眼神中又满是慈爱和打量,恨不得将“可惜”两字刻在自己眼珠子上——谁不想有这样的爱徒?
年纪轻轻,前途无量。
唯有马教授心里暗暗得意,这样的好苗子,别人一个难求,他却自己就有俩。
尤其是何意年纪小,有灵气,将来三十多岁的时候搞不好也能当上教授。他心里舒坦,面上倒是不显露,只听大家讨论这次的手术安排。
患儿们都已入院观察,年轻教授早来了一天,已经去病房探视过。
有人问患儿情况,他沉声道:“……都很兴奋,这次申请的人挺多,听说是从二百多人里选了这几十个。”年轻人说到这叹了口气,神色不忍,“有不少情况更为紧急严重的,因为不符合条件还没排上。”
“你们先心的有几个?”有人问。
“这次安排了十一个。”年轻人说,“有一个高年龄段的小男孩没被选上,他的情况复杂,风险太高,我看再不手术恐怕危险,今天才安排了他到我们医院去,等我回去给他手术。”
“这又是何必。”另一个专家摇摇头,不赞同道:“福利院的孩子有几个没缺陷的?那么多人,我们要是这个也管,那个也做,正常工作都不要开展的了。再说了,这些父母都不要的孩子,社会能抚养他们成人已经很不错了……”
年轻教授不妨他会这样讲,皱眉道:“孤儿也是人。”
“人和人不一样,福利院的将来能上大学的有几个?他们能自力更生活着,不给社会添乱就不错了。”那人摆摆手,见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说教道,“这些孩子心理还容易有问题,不是我有偏见,没有父母教养,孩子很难有出息。就在座的各位,谁不是靠父母支持才读完书,一生从父母身上受益的?”
他还要再讲,冷不丁有人出声打断。
“我不是。”
专家一愣,朝声音来处看过去。
何意脸色微冷,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令他脑袋发懵。但他仍是克制着自己的紧张和愤怒,尽量以平静的语气道:“我不是靠父母支持学的医。我也没有父母教导。”
那专家皱了眉,眼角朝下一拉。
“我也是。”角落里,有个女医生也笑了起来,“我也是工作后,才不用领取孤儿生活保障金的。你好,我是人民医院的眼科大夫丁慧。”
她朝何意伸手,何意回过神,忙回握过去:“何意。”
“我看过你跟马教授联合手术的视频资料。正想跟你聊聊。”丁医生笑笑,又示意旁边的位置。
原来的话题就这样被岔开,大家三三两两各自小聚一起谈话看资料。那位专家脸色不太好看,讪讪地坐到一旁。
丁慧与何意坐远了一些,暗嗤一声:“自己一肚子花花肠子还想好为人师,真不知道怎么把他请来了,简直晦气!”
何意并不认识这些人,又怕刚刚那样顶撞别人给老师惹麻烦,因此只道:“谢谢丁医生。”
“谢我?”丁慧却收回视线,对他道,“我找你还是有事相求呢。”
她抬手,那位年轻教授也走了过来,坐在一旁。
何意忙冲对方点点头。
丁慧道:“这次有两个小患者情况都比较严重,但是不能参加这次慈善活动。一个是先天性心脏病的,情况复杂,吴教授已经答应转进他们医院治疗了。另一个是三度唇腭裂的小朋友。何意,这个是你们口腔科的,我知道马教授最近两年的手术排期已经满了,可这孩子现在进食都困难,这次机会实在难得,你看……能不能让马教授给看看?”
何意一愣,随后明白了对方找自己的意图。
丁慧既然知道马教授近两三年的手术都已经排满,很可能是探过口风。
现在单独找何意说,无非是希望何意在教授面前说情。再为那个患儿争取一下。
“马教授对你很重视。由你来说的话,教授答应的可能性更大。”丁慧低声道,“无论如何,请你帮帮他。他叫王一。”
何意将“王一”两个字默默念了两遍,点了点头:“那等我回去问问,教授不一定能排得开时间。”
他说完冲俩人笑笑,随后回到马教授身边。
下午,中外专家参加了启动会。众人合照留念,随后各自研究负责的患者病例和手术资料。
何意一直等送教授回房间,才将丁慧的请求说了出来。
谁知道教授一听,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你怎么说的?”
何意道:“我说问问,你不一定排的开时间。”
马教授的脸色这才好了些,点点头:“明天你去拒绝她,就说患儿最好就近治疗,去北城不方便也没必要。我这边手术排期已经排满,没办法插队。如果需要找我也只能去我们医院挂门诊号。”
何意愣了愣,犹豫着应下。然而心里却觉得不忍。
北城距离这边千里远,一个福利院的孩子不太可能去那边求医。
即便他们真去了,且不说马教授那边一号难求,即便他能抢到号,那也要排队,最快也要几年后才能手术。
他心下迟疑,一旁的张君猜到几分,替他问:“老师,这个孩子的情况你是不是看过了?有什么问题吗?”
何意默然,看着马教授。
马教授皱着眉,随后点头:“这孩子情况特殊,鼻底、硬腭到牙槽突都已经完全裂开,但牙槽突在一个水平面上,我原本打算面诊看看,能不能先进行一期手术……”
他说到这打住,摇了摇头,“但他有恶性高热的家族史,他的父亲就是在手术台上去世的。”
这话一说,何意和张君登时愣住,明白了。
恶性高热是一种罕见遗传特征,也是所有麻醉医生的“梦魇”,因为它一旦发作,如果没有及时处理,死亡率是百分百。
这个患儿年纪太小,如果手术,必然是要全麻。
当然,恶性高热有对应的特效药,用药之后死亡率能降至5%。
但麻烦的是,特效药是国外的,国内并没有合法引进。
“这事儿我一直在犹豫。如果能准备好药,也没什么。但就在上个月,你们S市医院的王老师给人手术时,那患者就突发了恶性高热。正巧医院有帮其他患者保存的丹曲林,王老师跟人联系后及时借了药用上,把患者救了回来。但就昨天,他们全科室遭到了处分。患者家属举报他们非法用药,要跟王老师打官司,要他赔钱。”
“打官司?”张君倒吸一口冷气,恼火道,“这家人不是恩将仇报吗!”
何意也觉得遍体生寒,医生在手术台上为了人命争分夺秒,医院协调借药救人的时候,一定不会想到这是给自己招惹麻烦。
“那又怎么样,药监局没批的药,用了就是犯法。”马教授道,“这药几万块钱一支,保质期就半年,全国一共没几家有储备的。现在事情一出,有储备药的医院风声鹤唳,自己都不敢用,更不可能往外借。这个小孩上了手术台,一旦发病,我们再抢救,他也是百分之□□十的死亡率。你们说这手术谁敢做?”
他说到这也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孩子叫什么来着……哎,只能说他命不好。”
何意怔愣片刻,无声地念了下那孩子的名字。
“老师,”他默然半晌,最后问,“如果那孩子自己有储备药呢?我们可以手术吗?”
“他怎么可能有储备药?”马教授问。
“这次来的专家是有不少外国的,他们有渠道买到药。如果基金会或福利院愿意出钱,自己买好特效药备着,到时候真要用上也没问题。”何意道,“更何况,他是个孤儿。”
孤儿,便意味着不会有患者家属事后举报。
福利院的院长为了这孩子求了不知道多少专家,他心里也清楚是怎么回事。到时候三方配合,能手术当然更好。
如果这次不能趁机手术,这个孩子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马教授沉吟半晌,最后终于松口:“如果他们自己准备好药,可以考虑。”
何意如释重负。
他再找丁医生,提出这个建议,丁医生却苦笑:“真要能买到药,我们早就想办法买了,现在全国的医院都没有。外国专家更不会干这个了,你当人家是代购啊!”
“私人的呢?”何意问,“这个保质期短,放着不用也就坏了。”
“谁敢卖?”丁医生说,“一旦被人举报卖假药,这可是要蹲监坐狱的。别人好不容易从国外带回来的救命药,自己藏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卖给别人?S市医院的事情你知道吧……”
何意心想,知道,怎么不知道,那是他实习的地方,被告的是教过他的老师。
丁医生叹气:“以前大家是偷着用,现在是连用都不敢用。”
何意道:“那我们老师也没办法。他也救不了。”
“不,”丁医生却说,“你知道为什么只能指望你们吗?你们来自北城,马教授的人脉和关系在那。这事儿只要有系统里的人说句话,可能说简单也简单。”
何意:“……”
“我再提醒你一句,有药的医院就你们北城的。”丁医生又压低声,对何意道,“一把手的妹妹就在你们学校当老师,姓梁。马教授肯定跟那位梁老师认识,这事儿让一把手打个招呼,这药分分钟就送过来了。”
何意脑子里嗡地一声,下意识重复:“梁老师?”
丁医生点头:“对,那一家人挺低调的,你可能不认识。但你们老师肯定熟悉。何意,王一跟我们一样都是没有父母疼爱的。你既然是被社会抚养成人的,现在你就当反哺,去跟你们老师好好说说情。我们一起帮帮王一,好吗?”
气氛沉默,何意无力解释自己的身世,他沉默许久,最后终于点了点头:“好的。”
晚上,酒店里外围满了明星粉丝,一群看着跟何意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举着各种设备随时准备捕捉自家的偶像。
何意被这架势吓得不轻,他又不喜欢热闹,因此给张君和老师发信息,说自己想要早点睡觉补补,不去观看晚会了。
老师自然更关心他的身体,一口应下。张君则自作主张点了晚餐,让酒店送至客房。
何意满脑子都是怎么向贺晏臻提起这事。
正如丁医生所说,何意也希望自己能帮到别人,反哺社会。但他也清楚,马教授如果打算自己开口去求药,就不会在一开始就拒绝手术了。
何意没有脸大到求老师欠人情的地步,他也无法直接向梁老师开口,毕竟他跟梁老师已经一年多没有联系了。
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贺晏臻。
但他着实不知道怎么开口。尤其在知道贺晏臻欺骗了自己之后,何意已经拿不准贺晏臻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他吃过饭,又洗了个热水澡,让自己放松下来。
磨磨蹭蹭,一直等到十一点。
走廊里传来一阵纷乱地脚步声,听着像是演出结束,各队人马回到了酒店。何意关了灯,在黑暗中等着世界安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嘈杂声终于渐渐停歇。
夜深人静,窗外响起一阵虫鸣。
何意心里默念了一句要面对,不要回避,一狠心,终于将电话拨了出去。
信号音嘟嘟直响,何意看了眼时间,正想着贺晏臻会不会已经休息,就听那边突然接通了。
在他说话前,听筒里传来一句暗哑慵懒的问候:“你好?”
何意毫无防备,顿时愣住。
这是米辂的声音。
他拿开手机,确认自己拨出的是贺晏臻的号码,再看时间,晚上十一点半
米辂显然不知道他是谁,在那边打着哈欠,语带鼻音,懒洋洋地问:“请问是找贺晏臻的吗?他正在洗澡,你等会儿啊……”
何意仍是沉默,随后听到那边有人窸窸窣窣起身,随后是拖鞋声落地。
他顿了顿,干脆挂断了。
米辂拿着贺晏臻的手机,见那头挂断后冷笑一声,立刻动手删除了通话记录,把何意号码加入黑名单,随后将贺晏臻的手机放在了原处。
医院的消毒水味让人不舒服,偏偏同病房的客人又事多矫情,一会儿嫌冷一会儿嫌热,空调一天要换八百遍。
米辂平时看那人极不顺眼,除了今天——因为今天那人的一番胡搅蛮缠,把米辂的护工气走了,又把孙雪柔给骂哭了。
贺晏臻正好来医院探视,见那病号和家属咄咄逼人,于是将孙雪柔送回家,并答应她今晚会留下来照顾米辂。
米辂因祸得福,恨不得那家人天天欺负自己。
他知道贺晏臻这人很有英雄情节,因此整晚都表现出脆弱无助。接到何意的电话是意外,米辂对何意恨之入骨,当然巴不得何意误会。
又过了会儿,贺晏臻从外面回来,他将笔记本合上,放进电脑包,坐在陪床椅上闭目养神。
米辂悄悄睁开眼,用眼神描摹这人的轮廓。
贺晏臻有好看的眉骨,米辂始终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贺晏臻时,他在阳光下微微拧着眉,散漫从容,眼神里又有着不可一世的嘚瑟。
那是足以让任何一个同龄人沦陷的冷酷眼神。
米辂那时候像个才进大城市的小土鳖,他处心积虑让自己追上这群本地富二代的步伐。又寸步不离地跟着贺晏臻,严防死守地拦截着各处的表白信。
可是谁能想到,贺晏臻最后会认识何意。
米辂盯得太久,贺晏臻终于睁开眼,疑惑地冲他挑眉。
隔壁床已经响起呼声,病房里一片寂静,米辂轻轻眨动眼睛,低声问:“你刚刚是在为投钱的事情烦恼吗?”
贺晏臻没作声。
米辂道:“我妈的投资款这两天就能到位了。要是还不够,你就把公司的流动资金拿去用。”
“不用。你手头要留点自有资金。要是只靠银行贷款,资金链一旦出问题,你那就得赔上全部家当。”贺晏臻摇摇头,又笑了下,“米院长现在坚持要离婚,你还不一定能分到多少财产呢。钱别乱花。”杰伊文学网
他的语气是少有的温和,米辂只觉眼眶一热。
贺晏臻很少这样温和地对他。
“我知道。”米辂轻声道,“我只是愿意无条件支持你。”
贺晏臻看他一眼:“你就不怕我骗你?”
“不,”米辂坚定道,“我心甘情愿被你骗。”
“……”
手机屏幕突然又亮,贺晏臻待要说话,见上面来电信息,脸色顿时一变。
他拿起手机,快速闪到门外,又沿着走廊踱步到配药室外面,轻轻按下接听键。
“学长,怎么了?”贺晏臻压低声打招呼。
来电人是张君。
这几次都是张君跟他联系,并沟通何意当下的状态。
贺晏臻数次想要去找何意,但一想到自己曾令何意陷入危险关系,他又只得生生忍住。
“是我。”那边传来的却是何意的声音,
贺晏臻一个激灵,呼吸微微停滞。他暗自庆幸刚刚没有乱说话。
何意没有察觉出异样,只客气又疏离地向他解释:“很抱歉,打扰了你跟米辂的好事,但我现在有事求你,时间紧迫,不得不早点说。”
贺晏臻听着这话哪儿哪儿都别扭,但事有轻重缓解,他只得先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何意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他将王一的情况简单告诉了贺晏臻。
贺晏臻听着听着,却突然问:“你在南省?参加那个慈善活动?”
何意“嗯”了一声。
“我也在这边。”贺晏臻低头去查机票,嘴上安慰道,“你别着急,明天我去找你,我们见面谈。”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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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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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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