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没有去抓贺晏臻的胳膊,而是快走了两步到前面去,右手朝后搭着贺晏臻的肩膀,身体越前先行蹚水,摸索道路。
泥汤里果真有不少冲刷下来的杂物,何意磕碰到几次,只一声不吭地护着贺晏臻避开。幸好路面越走越高,等走出马庄路时,他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暴雨罩住车身,令它看起来模糊又狼狈。何意往那边看了一眼,突然觉得熟悉,又看一眼。刹那间,眼前的场景跟记忆中的影像重重叠合。
他突然想起了除夕夜里,那辆停在他们宿舍楼下覆满细雪的车子。
心里怦怦直跳,何意不禁怔住,扭头去看贺晏臻。雨水却又崩进眼睛,使得视线模糊一片。
贺晏臻将教授扶进后座,回头见何意呆站着,微一愣神,先将人塞进去:“你在后面陪着老师,冰箱里有吃的,先补充□□力。回程估计会慢些。”
他说完大步绕去另一侧,开门上车。
何意思绪纷乱,沉默地任由他安排。
回程路况比他们预想得要好。北城的交警几乎全部出动,路上随处可见路障和警示标语。马教授早已精疲力竭,何意一路照看他,然而目光偶尔掠过贺晏臻时,他的内心仍是不可避免地微微悸动。
除夕那天,张君邀他出门,他下楼时只朝马路对面的轿车投去匆匆一瞥,再没有留意其他。更没有想过里面的会是贺晏臻。
显然,贺晏臻也没打算让自己知道。那天他没有电话,没有信息,甚至连声群发祝福都没发给自己。他只是一直停车在自己的宿舍楼下,望着亮起的窗户,跟自己共度除夕。
何意怕自己是在自我感动,可他又无法不感动。
他怕自己是被时间的滤镜模糊了因果对错,让自己只能记起对方的好,等到再次被打击的时候才能意识到他终究是个一无所有的何意。韩老师努力让他从自责卑微的境地里走出来,他不能作死再回去。
可是他仍是会压抑不住地时时想起贺晏臻,刚刚马教授问他有没有要联系的人时,他大脑里有一瞬间的闪念。如果今天真的遭遇不测,那他最大的遗憾应该是放弃了这通电话。
他很想告诉贺晏臻,自己早已经原谅了他,且依然爱着他。
教授的住处很快便到。老人家早已精疲力竭,贺晏臻跟何意一左一右将教授送到家,再回到车上。
雨势渐小,路上空无一人。
何意不好再坐在后排,绕到了副驾驶上,看着贺晏臻把车拐进主路。
道路两侧有广告牌被吹落下来,商场外圈的装置东倒西歪,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何意一路沉默地看着窗外,一直到了楼下,他转过脸,看向贺晏臻。
心里有个模糊的决定,荒唐又疯狂。
何意还在犹豫,贺晏臻已经轻咳了一声,认真地瞧了过来:“学长,我有话想跟你说。”
雨水打湿的发梢被他一把捋去后面,露出额头,何意避开他的眼神,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此时方意识到俩人的衣服早就湿透了,都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等会儿再说。”何意指了指,“先上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吧,不然会感冒。”
贺晏臻点点头,先随他回家。
客厅里堆着几个打包的箱子,都是何意整理出来的书籍资料和部分生活用品。他珍惜旧物,这次出去没有地方安置它们,因此打算送给别人。
昨天他忙着准备电脑和出国用的资料,将东西收拾出来后便先堆在了客厅。然而一场大雨,电脑和手机都被冲走了。
何意暗暗叹了一口气,先去卧室找出一身宽松的衣服,连浴巾一起递给贺晏臻:“你去冲洗下换上吧。”
贺晏臻接过来,目光却停留在客厅的箱子上:“你要搬走吗?”
何意“嗯”了一声,“我申请了老师的一个交流项目,这俩月就走。”
贺晏臻不觉一愣,随即拿着衣服走进浴室:“你没跟我说过。”
“……”何意不知道怎么解释,下意识地跟着走了两步,停在浴室门口:“我之前没拿定主意,这次申请上也是意外。”
里面没人应声,但能听到衣服被拧出了水,哗啦一下落在地上。
何意听出他有情绪,一时又觉得有些好笑:“你不也申请项目了吗?我是过了几个月才知道。”
“没记错的话,我是主动告诉你的。”贺晏臻在里面闷声道,“那之前我没机会说。”
何意轻笑:“我也是。”
贺晏臻:“……”
里面迟迟没有花洒打开的声音,何意靠在门口,觉得这样说话更自在,便趁着间隙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贺晏臻没出声,过了会儿,他才道:“等会面谈比较好。”
何意不以为忤,点点头:“正好我也有话问你,不如我先来?”
许多话面对面聊说不出口,因为要留意彼此的表情,怕别人窥得内心,又怕彼此尴尬。
何意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他听到贺晏臻打开了花洒,随后水流被调小了很多。
“好。”
何意松了口气,想了想,先问:“除夕那天,你去找过我?”
贺晏臻沉默几秒,答:“是。”
“那天我没注意到车里是你。”
“我知道。”贺晏臻说,“我很高兴张师兄能去陪你。”顿了顿,又补充,“他的车也比我的好。”
这话有点冒酸气,何意愣了愣,脸上发烫,又觉得心脏噗噗乱跳。
“不止是车,他的人也让我自惭形秽。我处处都不如他。”贺晏臻却又继续,声音暗哑,带出一声叹息,“我不知道该庆幸他是个直的,还是该难过。”
庆幸张君是个直男,要不然何意早就跟人双宿双飞了。难过张君是直男,是觉得何意值得更好的人呵护,张君成熟儒雅,体贴周到,既是何意的理想型,也一定不会让何意受到伤害。
何意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心里密密地泛起一片潮气。他低下头,额头轻轻靠在墙上。
“有一件旧事……”何意迟疑,末了狠下心,“我一直想知道答案。“你在国护队的那个圣诞节,是跟米辂在一起的……你为什么瞒着我?”
浴室里水声停止。
何意屏息,忐忑地等着贺晏臻的回答。
那是他心底的一根刺,他不敢触碰,只能让它长在肉里。时间一长,表面风平浪静,实际稍微一动,便知道骨肉里化了脓。
浴室门被人拉开,贺晏臻围着浴巾,一手抹了把脸:“那天他找我表白。我怕你多想。”
何意蹙眉:“你们一起喝了酒?”
“喝酒?”贺晏臻神色意外,侧过脸回想了一下,“我跟他说话也就五分钟,没有喝酒。”
何意怔了怔。
“有人告诉你我跟他喝酒了?”
“是。”何意看着他,“梁老师说的。”
贺晏臻:“??”
“那天米辂给你的同班同学送了圣诞果,之后你跟他一起出去。我晚上等你电话没等到,后来打你手机……”想到那个夜晚,自己一遍遍固执地播出电话,何意的心绪仍是难宁,他转开脸,声音控制不住地微颤:“……一直打到一点多,电话是你妈接的。她说你喝醉了,是米辂送回去的。”
“何意……”贺晏臻迟疑着抓住了他的手腕。
何意摇摇头,一股掩埋许久的恸切割开疮口,冲击着他的情绪。
何意极力抑制,低声解释:“我一直对这件事避而不谈,除了害怕看到事实的另一个真相外,也有部分原因是我感到心虚,我以弱者的身份从你家得到了太多,无法区分怎么做是合理诉求,怎么做是忘恩负义……梁老师那段话……”
他哽住,又觉懊恼,只得平息片刻,“……那段话……那段话让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我永远走不出两家长辈的影子……”
手腕蓦然被人攥紧,何意被贺晏臻用力带进了浴室。
他一惊,想要后退。却被人按住肩膀。
“我还没穿衣服。”贺晏臻低声解释,又看向别处,似乎犹豫着怎么回答。
何意低头,看到浴巾被他围了一圈塞在腰间,的确有要掉不掉的架势,只得放弃抵抗。
贺晏臻对于何意说的话完全不知情,他本能地要反驳,但看到何意的反应后意识到什么,因此努力拼凑那天的记忆。
“圣诞那天,我的确只跟他待了几分钟。你说的事情我完全没有印象。”他抓紧何意的手腕,想了想,又道,“我拒绝他后,晚上去了高中老师家里。那天是老师正好有喜事,拉着我喝了一瓶茅台,再之后……我就没印象了。”
他的话听起来没问题,却又叫人忍不住犹豫。
何意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我发誓,”贺晏臻盯着他,目光直接,“我对每一个字都发誓。”
何意:“……”
“我要是想跟他发生什么,机会多得是,在你之前可以,在你之后也可以。脚踩两只船的事情这么没品,我不可能去做。”贺晏臻低声说,“那阵子我因为国护队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忽略了你,对不起。”
“不用。”何意转开脸。“你挺好的。”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他自己也要承担责任,用放大的自卑考察这段关系。但凡当时多问一句,也不至于让这件事发酵这么久。
不过发生什么……
“你们没什么发生吗?”何意狠狠心,鼓足勇气道,“贺晏臻,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我只听实话。如果这是你的秘密,那我用自己的一个秘密来交换。”何意神色郑重,盯着贺晏臻的眼睛,“我只问你一次,你要是骗我,这辈子我都会恨你。”
“好。”
何意深吸一口气,抽出手,转身进了卧室。出来时,贺晏臻已擦过头发,换上了T恤和短裤,在卧室门口等着他。
何意将那叠照片递过去,松手前,他问:“你跟米辂,到底是什么关系?”
“同学。”贺晏臻想了想,补充,“曾经做过朋友,现在顶多是表面上的朋友。再没有了。”
何意没作声,他松开手,看着贺晏臻拿出了里面的照片。
那些男友视角的照片,一张一张被主人公翻看。
贺晏臻微微蹙眉,神色却没有太大变化。
他知道米辂喜欢摆弄手机玩抓拍。他有时会拒绝,有时也懒得说。要获得别人信任,自己就不能处处防备。但是抓拍能出这样的效果,显然出乎一般人的预料。
“他很爱你。”何意看他手上的动作,轻声说,“我做不到他这样。”
镜头就是拍摄者的眼睛,连贺晏臻也无法否认,每一张抓拍里都满是喜欢的感情。
他没作声,将看过的照片随意地搁在门口的小桌上,等到最后一张时,才面露惊讶。
“这不可能是我。”
何意看了眼,正是米辂跟贺晏臻额头相抵的那张。
其他的照片都是单人,唯独这张是两人照,且动作暧昧,关系一望可知。
何意道:“这是去年冬天的。”他说完一顿,委婉表示,“那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
言外之意,即便是真的,贺晏臻也不是脚踏两只船,完全可以被理解。
贺晏臻却忽然一乐。
何意偏过头瞅他,后者指给他看:“这件衣服,前年就被我妈捐掉了。我的羽绒服最多穿俩月就会被她捐出去。”
何意有些意外,再一回想,贺晏臻的衣服的确很多。梁老师喜欢买某几个大牌的新品,换季时如果不去商场,也会会让柜姐把新品送到家里。
那些过季的衣服,有的会留着再穿一穿,但更多的都被处理掉了。
不过照片太真实了,看着毫无PS的痕迹。贺晏臻又拿起来,皱眉思索,照片上的人的确是他,但他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单人照。再看照片上俩人的衣服,倒正是那年圣诞节穿的。
莫非是米辂趁他喝醉后摆拍的?他心里存疑,决定回头去查证一下。
“我回头去问问。”贺晏臻将这张也丢去一边,坚决否认,“反正是假的,我跟他的关系没好到这种地步。”
他说完,又认真瞧着何意:“我的说完了。你的呢?”
何意正打量着他,评估这几句话的可信度,冷不丁被他看见,有些不自在地嘀咕:“我还没想好信不信呢。”
贺晏臻失笑,手肘撑在门框上低头看他。
何意脸上发热,“最后一次机会,你就是真做了,我也不会说什么。”
“何意。”贺晏臻的语气有几分认真,“我不会对除了你之外的人做这种事。”
何意被这句突如其来的承诺打懵。
那个荒唐的念头冲破理智,得到鼓励一般在脑海里叫嚣。
“以后呢?”他望进贺晏臻的眼睛,“以后……你总会又新的男朋友,你……”
“我不会。”贺晏臻打断他,隐隐有些生气,“你很希望我交新男友?”
何意抿嘴,不再作声。
“还是你很想?”贺晏臻低下头,贴着他的耳朵问,“你很着急交新男友吗?”
俩人的身体贴得太近,何意稍稍躲开,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我……”
话音未落,贺晏臻已扣住他的腰,另只手牢牢扶他的后脑勺,稍一俯身,毫不犹豫地吻了上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何意所有的准备都被排山倒海来的渴望压倒。呼吸被抽空,大脑也随即停止转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短暂的犹豫,等回神时,胳膊已经环在了贺晏臻的脖子上。
他忘情地回应。
外界像是按下了静音间,唯有呼吸声和心跳声强烈又急切。
“对不起,”贺晏臻喘息不稳,几乎咬牙切齿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看你找去找别人。”
他收紧胳膊,力道几乎要把何意的腰勒断,体温也烫人。
何意脸颊发热,晕头晕脑地开口:“你受刺激了?”明明之前都很克制。
谁知道贺晏臻点点头,又抱紧了一些:“今天找不到你的时候,我很怕。”
北城下了一天的雨,下午开始更是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贺晏臻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会儿突然想见见何意。于是他给何意打电话,那边没有人接,他心里愈发不安,直奔何意家里,敲门没人应,又转而去学校找人,同时联系彭海和甄凯楠。
然而那俩一个在国外,一个在旅游,没人知道何意去向。贺晏臻又问林筱,得知林筱上次跟何意联系是在两周前。
等到何意的宿舍楼下时,天色已黑,大雨如注,何意的宿舍里黑着灯,显然没人。
贺晏臻坐在车里,冷静分析着何意可能的去向。
他发觉自己偏执发作,却完全无法抑制,于是又找马教授……马教授电话关机,他一时无法,跟梁老师要教授家的地址。
狂风暴雨的天气,外面已经有人遇难,梁老师催促了很多遍,要贺晏臻回家或者直接去酒店,这种天气不要出门。可现在,她一听便知道贺晏臻在做什么。梁老师怒急,骂他疯子。
贺晏臻却只固执地恳求她。最后他拿到地址,正遇到出门报警的教授夫人,再之后事情就顺利了很多。但在这几个小时里,他的大脑里数次冒出过最坏的情况——他再也联系不上何意。
贺晏臻完全无法接受。
他意识到,即便他一直在学着放手,可真看到何意离开,他还是会发疯。
“你出国的话,能不能跟我保持联系?”贺晏臻低声说,“至少让我知道你的消息。”
何意顿住,“嗯”了一声。
“以后谈恋爱,或者遇到其他重大事情了,也给我发个通知。”贺晏臻又说,“我现在还做不到,但如果你真交了男朋友,我总会适应的,做你的普通朋友。”
何意深呼吸。
“我不想这样。”他平复了呼吸,在贺晏臻的背上拍了拍,小声道,“我不想跟你做普通朋友。”
怀里的身体顿时僵住。
何意咽了口水,事到临头,每一步选择都叫他犹豫。
这样可以吗?可这的确是他内心的渴望。
“我要交换的秘密,”何意咬牙,小声又缓慢地说,“它很简单,就是……我,我想跟你复合,可以吗?”
贺晏臻的身体蓦然绷紧。
“我申请的项目也在美国,所以……”如果复合的话,他们也不用异地了。
何意把自己的想法说完,便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悄悄抬头。
贺晏臻在他眼皮上轻轻亲了一下,下一秒,他疯了一般,将人拦腰抱起,推到了床上。
才穿好的衣服三两下便被丢去一旁,何意恼怒对方的沉默,直到俩人到至亲密的状态时,他才听到了贺晏臻开口。
只不过等来的不是回答,而是询问,贺晏臻一遍又一遍地跟他确认,温柔的,暴烈的,颤抖的……
外面风雨已停,浪潮却涌进室内,将人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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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醒来,何意发起了烧。
贺晏臻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他底子壮些,又人逢喜事精神爽,于是早早去买了感冒药,又在厨房做了顿早餐。
何意是饿醒的,他前一天没怎么吃饭,白天开车,晚上跟贺晏臻回家,俩人又跟遇到世界末日一样疯狂地占有对方,干得全是体力活。后半夜没饿醒完全是累晕过去了,这会儿精神头稍稍好了些,浑身简直跟散架一样。
他慢吞吞地爬起来,看到床头换下的床单又脸上发烫,手里捏着衣服,心里却飘忽忽地觉得不真实。
贺晏臻把饭菜盛好,一进卧室便见何意在发怔。
“醒了?”贺晏臻弯腰,将何意汗湿的头发拨了拨,见对方虽然脸上一派淡定,但耳根发红,眼神也闪躲,不由低笑,“怪不得说小别胜新婚。老婆你还害羞了?”
“别这么喊,太恶心了。”何意扫他一眼,恼羞成怒,低头套衣服,“我是在后悔,简直是引狼入室。”
“还是一只饿狼。”
贺晏臻忍不住地笑,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吃完饭要吃点药了。”
不过一天的时间,电视新闻,网络报道,铺天盖地地都是昨天的伤亡情况。北城经历的是几十年未遇的特大暴雨灾害,在这次灾害中遇难的人数已经到了三十多个,何意跟马教授经过的马庄路段是灾情严重的地方之一。
他们幸亏没有乱走,因为就在他们的车子被冲走的几十米外,道路出现了坍塌。
何意看着新闻图片,不免有些后怕。但随即是更为现实的麻烦:“我的手机和电脑都被冲走了。”
手机上有十分重要的聊天记录,电脑上的内容更多,有他整理的新课题报告、研究文献,这两天的会议记录以及那位医生提供的米忠军的证据整理稿。
因事发突然,这些都没来得及在网络上备份。
何意只能重新再做。
俩人吃过饭,贺晏臻开车带何意去买电脑和手机,路上,他跟何意提到了王一的姑姑。
“她这人到处敲诈勒索,被人告了。”贺晏臻道,“你安心忙自己的事情就行,不用再管她了。”
何意惊讶:“这么巧。”
“嗯,我师兄一直留意着她呢,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贺晏臻说完笑笑,又忍不住伸手去拉何意的手,“来,握手庆祝。”
路上仍是一片狼藉,环卫工人忙着收拾四处散落的树枝和垃圾。
何意脸热,看他固执地跟自己十指交握,撇开脸看着外面:“这样开车不安全。”
“我开慢点。”贺晏臻稍稍减速,又轻咳一声,笑,“以后开车速度快慢,你说了算,我保证做个听话的司机。”
何意听出他的另一层意思,瞪了他一眼:“老不正经。”
“说真的,以后副驾驶是你的专座,外号命令台。”贺晏臻低声笑笑,又晃了晃手,“我才二十出头,哪里老了?”
何意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忽然想到一个段子,正好予以反击,只是话一说,自己先乐了:“你岁数不大,但某个部件磨损度有点高。”
“……”贺晏臻果然哑住,过了会儿,他狠狠攥了攥手,“你行。”
复合的后劲儿有点大,感觉甚至比俩人刚恋爱的时候都要浓。贺晏臻走路也要牵手,何意跟他对视,不超过两秒就会双双脸红心跳,最后再莫名其妙地笑着移开视线。
手机电脑买起来快,只是补身|份|证和手机卡有些麻烦。贺晏臻陪着他跑了几处,最后何意去补卡时,他接到了一通电话。
柜台前的何意正笑着跟业务员解释,阴雨天气里,他的脸庞白亮,微笑时眼角弯起,是恰到好处的温柔清俊,令人移不开视线。
贺晏臻含笑看了一眼,拿起手机走到营业厅外面,等接通电话时,他脸上的笑早已无踪无影,眉目深邃冷然起来。
来电人是米忠军。这位才出院不久的长辈开门见山,在那边问:“小贺,听说姓王的被你搞到拘留所去了,你是怎么个意思?”
“王女士吗?”贺晏臻一顿,语气认真,“她勒索的数额特别巨大,我想争取争取,十年起步吧。”
米忠军一愣,怒极反笑:“小贺,你是故意跟我作对?”
他说完顿住,又语含威胁:“这件事你最好别插手,叔叔待你不薄,你这样做可伤了两家的脸面。到时候别自己惹一身骚,还要连累你爸爸。”
贺晏臻眉头蹙起,过了几秒,他道:“米叔叔,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米忠军冷笑:“小贺,你还是太年轻。叔叔就跟你说一句,跟何意有关的事情,你最好少管,要不你管得了这一件,也管不了别的。”
“是吗?”贺晏臻说,“那我也有句话想告诉你。”
他往身后的大厅扫了一眼,语气平常,对着电话道:“王女士的事情我可以不管。”
米忠军“哦”了一声。
“但你就没查过,那药到底是哪来的吗?”贺晏臻说,“前阵子,全国都因S市医院的事情变得风声鹤唳,你觉得没事谁会给自己惹麻烦?”
“你什么意思?”米忠军声音冷然。
何意办好了手续,从座位上站起,回头寻找贺晏臻。贺晏臻在外面抬手示意,冲何意露出温柔的笑意,同时答道:“您但凡多花点功夫去查查,就会知道这药品是来自一家整容医院,米叔叔,米辂可跟这家医院关系匪浅啊,真要追究起来,你觉得贩卖假药获利严重,还是何意这个中间人严重?”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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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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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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