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诡异的是，明明在场有二三十个人，此时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大家要么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要么装作在看手机，实际也在用眼底余光打量别人。
要么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时而若有所思地抬头，视线飘忽不定。
安静的会议室里，明显能感觉到有一股股暗流在涌动。
气氛紧张得就像是战争开始前绷紧的弓弦，但凡出现丁点儿风吹草动，随之而来的都会是万箭齐发的壮观景象。
等待，煎熬地等待。
而此时他们等待的主角，正朝着这片静默的战场缓步走来。
……
越是靠近会议室，方毅的心就跳得越快。
怕啊！
刚才算是利用常人的潜意识蒙混过去了，但等会儿怕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待会儿到了会议室，周向宇院士朝他喊一声“胡老师”，那他是起来还是不起来呢？
如果换做是别的老师，那方毅或许还会坦然承认自己先前阴差阳错冒充了，再诚恳道个歉，大不了请顿饭嘛。
可他现在冒充的是胡剑波……
胡剑波那一长串的职称头衔，在方毅看来其实都不太重要。
一个教数学的，手再长，能管到我化学头上？
但胡剑波的另一个身份就很让方毅忌惮了。
【秦校长的好友】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秦校长当朋友的，能是什么好东……
不是！
话先说在前面啊，方毅并不是害怕胡剑波老师给秦校长打小报告，让秦校长扣他工资、绩效什么的。
秦校长为人和蔼，待人真诚，一心为公，宽宏大量，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好校长，怎么可能会小肚鸡肠记他一个小小化学老师的仇？
他之所以忌惮，完全是出于尊敬秦校长，也尊敬能和秦校长当朋友的胡老师啊！
《尊敬》！
想着想着，方毅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望着半米外胡剑波瘦削的背影，脑海里涌起了一副又一副可怕的场景。
“胡老师！”
方毅喊了一声，然后快步赶了上去。
“嗯？”
胡剑波扭头瞅了眼方毅。
越是靠近会议室，胡剑波的心情就越爽。
这次开会的目的，说来说去，其实就是那些高校想尽量争取陈泽。
倒不是说这些学校对人才的渴求到了这种程度，主要是陈泽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成绩好、颜值高，自带学术成果。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陈泽的未来是一片坦途。
搞不好陈泽的名字在未来几十年内都会镌刻在某个领域，入选教科书，成为世界闻名的学者。
到那时候，陈泽的本科学校肯定也会被人反复提起，说不定会成为学习的圣地，被人打卡膜拜。
流量时代，高校也是要流量的嘛。
像陈泽这种被官媒点名表扬的正能量人物，进了自己学校，能向上面拉多少项目资金啊！？
胡剑波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已经预想到待会儿到了地方，那些平时眼高于顶的高校老师、里面甚至会有副教授级别的老师，一个两个都会疯狂舔他。
想到被那么多人追着舔的场面，胡剑波已经有点飘飘欲仙了。
教书育人，最扬眉吐气的时候不就是现在吗？
整个一个大写的爽字给到。
方毅眼见快到地方了，连忙拉住胡剑波，然后小声说道：“胡老师，咱们慢点，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这个小方还是挺有眼力劲儿的，胡剑波也不是眼高于顶的人，两人一起出差到了星城，代表的就是麓海的脸面，自然要互相扶持。
方毅眨了眨眼睛：“是这样的，刚才在小剧场那群老师的样子您也都见到了，要不是人太多，我都感觉他们要生吞活剥了您。”
“我看您平时也是忙于学术，可能在社交这一块不太适应。”
“而那些招生办的老师，他们可都是人精！见风使舵的本领比谁都强！”
“我怕您抵挡不住他们的糖衣炮弹啊！”
方毅言辞恳切，字字泣血，表情还特别认真，就好像他真是在替胡剑波考虑。
胡剑波陷入了思索：“小方你说的有道理啊……不过我也是见多识广的，一般的糖衣炮弹对我没用——”
“胡老师！我相信您，以您的资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您肯定拥有足够的定力，但是！”
方毅满脸担忧地打断胡剑波的话，忧心忡忡说道，“但这毕竟事关陈泽的未来，我觉得咱们还是得慎重一点，最好一丁点风险都不要冒，这才是最好的。”
“唔……”
听方毅提到了陈泽，胡剑波一下子被说服了：“那你说我们要怎么做？”
方毅正色道：“我刚才这一路都在想办法，终于让我想出来了一个。”
“那就是我来冒充您，让他们的攻势都朝我来，您呢就在旁边隔岸观火，静静思考，分析到底哪个学校给的条件对陈泽的未来会更好。”
胡剑波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这样不行吧，刚才周院士都和我打过招呼了……”
“是可行的！”
方毅满脸肃然，颇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
“我回忆了一下刚才在小剧场咱们打招呼的时候，咱们是一前一后，而且说得很笼统，他们未必能分得清咱们到底谁是谁。”
“当然，我这只是一个猜想，不一定对……但我觉得，有没有可能，其实有一些人会把我当成胡老师您呢？”
“这样的话，等咱们进去以后，我就以您的身份和他们互动，糖衣炮弹也好，明枪暗箭也好，我都在前面挡着。”
方毅的语气一下子低沉下来：“毕竟这可能也是我能为陈泽做的唯一的事情了，学习上有您和秦……老校长帮助他，我这次来等于是公费旅游，心里早就过意不去。”
胡剑波听完方毅的话以后满脸感动，真没想到小方还是这样一个心细如发又有勇有谋的人。
看来秦老贼身边确实是养人才的地方啊！
胡剑波重重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做！”
……
“吱呀——”
半掩的大门忽然传来了声响。
这群老师顿时精神一抖，一个个仿佛都被巴甫洛夫精心训练过，纷纷抬头看向门口。
逆光中，两道人影显得那么高大。
方毅昂首挺胸，器宇轩昂，一米六五的身高走出了一米八五的气势，率先走进了会议室。
跟在他后面的是白发矍铄的胡剑波，他尽心尽职地扮演着“方毅”这个身份，跟在方毅后面，尽量收敛气息，不让人注意。
两人的到来如同水花溅入油锅，瞬间把整间会议室点燃了。
坐在门口的几名老师满脸堆笑站了起来：“胡老师，嗯……这个老师，你们来了啊！”
看着他们殷切的模样，胡剑波心中怎一个爽字了得。
但他现在不是胡剑波了，所以只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看着方毅鼻孔朝上轻哼了一声，算做对他们的回应。
方毅眯着眼，拿捏着气势，对这些老师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啊，刚才有点事耽误了一下，大家没等太久吧？”
“没有没有。”
“就一小会儿，我们不急。”
“胡老师您的到来真是让这里蓬荜生辉，我们哈工大对您这种培养出优秀人才的教师那可是无比尊崇……”
方毅听着那些老师巴结的声音，心里松了口气。
老子又混过来了！
他不露痕迹地瞥了眼真·胡剑波，然后笑着说道：“都别站着，咱们先坐着说吧。”
方毅很自然地坐到了最中间的位置，胡剑波亦步亦趋，在他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在他们两人落座后，有人按捺不住开口说道：“既然胡老师也来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这人率先站了起来，冲着方毅露出非常友善的笑容。
“胡老师，这次大家齐聚一堂的意思你也都知道，就是想给陈泽同学提供多一些的选择。”
“我本身不是学数学的，但我们学校数统院的几名教授在我出发前，千叮咛万嘱咐，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把陈泽同学争取过来，可见他们对陈泽同学有多重视！”m.jieyidazhiye.com
“明人不说暗话，我这边就直接先说条件了，如果陈泽同学来我们学校，我们学校可以提供单人宿舍，四年的学费、住宿费全免！获得的所有奖学金翻倍发放！”
这名老师开门见山，环顾了一圈其他人，然后再看向方毅。
“胡老师，我知道我第一个说可能有点吃亏，因为后面的人肯定会根据我的条件来加码，但我希望你能看到我们的诚意。”
“而且，真要说起来，咱们还是老乡呢！”
方毅愣住了：“你也是牛头村的？”
“啊对对对，我是……我不是！我意思是我也是西江省的！”
这名老师说到这里有点骄傲起来。
“我们学校是西江省最好的大学！昌南市离麓海市也不远，陈泽同学绝对不会不适应！”
“这不是适不适应的问题……”
方毅本来想说委婉点，结果人群里有个老师直接笑出了声。
“笑死我了，最好的大学——你指的是有些方面还不如双非的那所末流211吗？”
“也难怪，毕竟西江省整体实力都不行，能有一所211估计都笑麻了。”
昌大的那名老师闻声寻了过去，等看清是谁在说话以后眼睛立刻瞪了起来。
“现在是我在和胡老师谈，有你们合工大什么事？”
昌大老师早就看合工招生办的那个老师很不爽了，只是考虑到怕影响兄弟学校之间的感情一直没开口。
现在既然合工自己跳出来，那正好新账旧账一块算。
“就先不说你们合工自己也就只是211了，之前那个陈刚的事情聊清楚了吗？还有脸说我们西江是共同富裕路上最大的困难？自己刚吃饱饭没几天就开始嫌别人的碗破了，怎么敢的啊？”
合工大的老师被说到痛处脸色略微一沉：“就事论事，一码归一码啊，要我说陈泽同学最应该来的还是我们合工，毕竟——”
方毅摆了摆手：“你先等会儿……中科大的老师在吗？”
一个地中海模样的男子站了起来：“你好胡老师，我是中科大的严宇。”
方毅点点头：“老严啊，你帮我个忙行吗？”
严宇连忙点头，语气都带着点激动：“可以啊，胡老师你说！”
瞧瞧，什么是重视啊！
胡老师为什么不点其他学校，单单就点了他们中科大？
说明陈泽同学的意向就是他们中科大啊！
说来也是，中科大的名声响亮，是中科院直属的重点大学，无论是软件还是硬件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
却又不争不抢，偏居一隅，比清北那两个整天就知道搔首弄姿的妖艳贱货强多了。
换做他是陈泽，他也选中科大！
方毅笑了笑：“麻烦你帮我把你们皖省的那几所学校的老师一起叫出来吧，然后带他们到外面去。”
严宇似懂非懂的答应下来，招呼合工大、安大的老师出去。
他们本来不乐意的，但同省当之无愧的大哥学校都发话了，只好跟着严宇一起到了会议室外面。
“不知道干什么，可能是想和咱们几个悄悄商量一下吧。”
严宇小声跟另外两所学校的老师解释。
只是等了几秒钟，都没看见胡剑波出来。
严宇在会议室门口探了个头，发现“胡剑波”还坐在座位上压根没动弹。
“胡老师？”严宇提醒。
方毅“哦”了一声，笑着说道：“谢谢你了严老师，再麻烦帮忙把门关一下哈。”
严宇：“？？？”
这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啊，陈泽说他不太适应皖省的气候环境，太靠北方了，冬天却没暖气，太冷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方毅随便找的理由。
严宇气冲冲说道：“胡老师，花花轿子人抬人，你今天不给我们面子，你就不担心以后我们不给你面子？”
昌大的那名老师这会儿都有点感动了：“胡老师，您对家乡的感情我都看在眼里了，但没必要这样得罪他们的。”
方毅表现得非常淡定：“小事，问题不大。”
确实问题不大。
得罪他们的是胡剑波，关我方毅什么事啊？
方毅轻松而自然地转换了话题，压根不在乎皖省那几个人的威胁：
“昌大已经开条件了，还有其他人吗？”
看他喊话的样子，整得跟拍卖会似的。
“有的有的，胡老师你好，我是武大的……”
结果这名武大的老师还没说完，旁边就有个老师扯着嗓子嚷道：
“不管武大开什么条件，我们华科翻倍！”
“？我们也加倍！”
“超级加倍！”
“管上！”
“……”
要不是方毅开口拦了一下，估计这两人能喊到天黑……
没想到一场小小的拍卖会……不是，高考志愿填报座谈会，竟然能看到如此多高校之间的恩怨纠葛，平日里一口一个好兄弟，真争抢起来恨不得脑浆子都给对方打出来。
也算是见了世面了……
胡剑波本人坐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方毅假冒他的身份招呼众人，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要是陈泽知道这个情况，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会很激动吧？被这么多知名高校竞价竞争。
还没入学，就拥有了十几间单人宿舍，每年几百多万的实验材料报销额度，专属私人辅导员，逃课豁免权等特殊待遇。
这要是全都能兑现，说他是最强大学生都不为过了。
这时鲁大的老师喊了句：“我们学校在上面的基础上再追加一条，陈泽同学要是来我们学校可以享受留学生待遇！”
“！！！”
“太过分了！”
“这是降维打击！”
“你们鲁大还要不要脸啊！！”
这个条件一出来，许多学校招生办的老师脸色都变了。
这特么……
就好像大家本来都是在第一层平等竞争，提出来的条件都是正常学生没有但都想要的。
结果鲁大一开口，提出来的条件就连副教授都会心动！一出手就杀死了比赛！
有谁能拒绝鲁大的留学生待遇呢？
“算了，没意思，留给你们鲁大自己玩儿去吧！”
“走了走了，比不过，也比不了，这属于破坏市场公平了属于是。”
还有些实力稍强一些的学校，眼巴巴看着方毅，觉得自己提的条件其实也还挺有吸引力的，说不定还有一丝机会。
方毅笑了笑：“大家别急啊，今天咱们这个会又不是说谁开的条件最丰厚，陈泽最后就会接受谁的offer，双向选择嘛。”
方毅的话给部分条件开的比较一般的老师吃了一颗定心丸。
“是啊，待遇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上学，最重要的还是师资、学术环境，这可都是硬实力！”
“对啊对啊，我相信陈泽同学也不是那么物质的人，胡老师也会帮他把关，鉴别某些用心不纯的人。”
鲁大的老师不乐意了：“什么用心不纯？你们要是有能力你们也给留学生配学伴啊！”
“又没说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来了来了，一块石头扔进狗堆里，被砸到的狗叫得最响。”
“有人开始跳脚了，我知道是谁，但我不说。”
会议室里大家闹得不可开交。
方毅哪里看到过这种场面，尤其是刚才化用打拳的那几段话，简直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一拳下来天崩地裂，泰森见了都得跪下。
说归说，闹归闹，其实这些老师们也都明白，他们大概率都是炮灰。
现在的高调和喧嚣，只是为了争取那一丝微薄的机会，也好回去交差。
会开了这么久，有几所学校的老师可是一直都没开口说话。
他们不争不抢，仿佛远离尘嚣的神佛，淡看人间纷扰，洞若观火。
包括方毅在内，其实大家都在等，等那几所学校招生办的老师开口。
看看他们，能给出一个怎样的价码。
终于，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女老师轻轻咳了一声。
仿佛收到信号，先前无比喧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几十双目光唰唰地落在那个女老师脸上。
女老师也不怯场，朝大家笑了笑，轻声说道：“我们菁华退出，你们继续吧~”
说完，她冲方毅点了点头。
然后在众人的震惊中，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卧槽，不是吧！菁华走了？”
“他们不想要陈泽吗？这可是陈泽啊！”
“菁华都不争了，那我是不是有机会了？”
议论纷纷中，众人的目光投到了另一个男老师身上。
他是燕大的。
那个燕大的男老师低头看了眼手机，然后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抱歉啊，我有点事要先出去一趟。”
说完也走了。
菁华和燕大接连离场，非但没有把会议室内的气氛浇冷，反倒变得更加火热了。
怎么说呢，菁华和燕大排前二，大家是没有什么脾气的。
但第三这个位置，那就可以说道说道了。
在多个国内高校排行榜里，第一和第二都是雷打不动的两所学校。
但第三却是一个榜单一个样，并没有相对权威的统计结果。
有的榜单里，全国第三的大学是浙大。
有的榜单就成了复旦。
上交偶尔也是第三名的有力竞争者。
南大、华中、武大就更别说了，都很有名，但又好像不是那么有名，争这个第三争得头破血流的。
在有些离谱的网站统计里，厦大都能跑到全国第三的位置。
刚才前二的老大哥在这坐着不说话，他们都不好发挥，觉得自己是炮灰，提了条件也是白提。
现在菁北都走了，那不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这我就得说句公道话了，陈泽同学来我们厦大是最合适的，为什么？离得近啊！麓海到厦门有动车，全程只要三小时，我们厦大愿意报销陈泽同学全部车票费用，以缓解他的思乡之情！”
“呸，车票值几个钱？我觉得还是别提物质了，陈泽同学也不像是缺这些的人。我觉得他欠缺的是一个开阔视野的大平台，麓海毕竟太小了，相比起来，我们复旦很乐意成为陈泽同学的平台，魔都绝对可以让陈泽同学的思路更加开阔……”
“我们钱塘也可以啊！”
“我们金陵六朝古都、十朝都会，文化底蕴雄厚！选南大准没错！”
“选我们！”
“我们！”
又是一阵混乱的争执。
这时有人喊道：“我们在这里争也没用，最后还是要胡老师来决定！”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到方毅身上。
有些人争红了眼，这会儿眼里都还带着点杀气，激得方毅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妈的，好像不太对啊……
虽然他冒充的是胡剑波的名字……
可是这张脸是他自己的啊！
在座的二三十个人，都是全国顶尖高校的老师，人脉资源丰厚，真要被他得罪了，照片一发，完蛋的还是他自己啊！
方毅吞了口唾沫，试探说道：“要不这样，各位老师，你们给我们一点时间商量一下……”
“行，就在这里商量！”
“对，哪儿都别想去！”
“今天不给出个确定的结果谁都别想走！”
这些老师们也都是人精，哪会这么容易放方毅跑路？
一个个全都色厉内荏地逼方毅要现场做决定。
方毅紧张兮兮，向胡剑波投去求助的目光。
胡剑波直接装作没看见。
你看我这个老头子干什么？
我年纪大了，这身子骨也挨不了几下。
是你自己刚才提出要顶替我的身份的，，得罪人的事情还是你来吧！
方毅叹了口气，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带着点语重心长的味道。
“大家的想法我都清楚，其实都是为了陈泽好，我也都知道，但这种大事，还是要和陈泽自己商量一下嘛。”
“我呢，作为他的指导老师，今天来就是想当一个传话筒，把大家的条件传达给陈泽，最后做决定的，还得是陈泽本人啊。”
“要不这样，大家都留个联系方式，今晚我就和陈泽好好商量，到时候再把陈泽的意见转达给大家。”
其实开这个小会也就是这么个意思，刚才提那么多条件，加那么多筹码，都是希望通过方毅转达给陈泽的。
只是正好情绪铺垫到这个地方了，才会闹得乱七八糟的。
实际上，他们还是更乐意和陈泽本人谈。
找个隔音性强的小房间，门一关，窗帘一拉，里面发生了什么外面都不知道。
到时候，嘿嘿……
陈泽这样的小年轻，哪里能抵挡得住他们的攻势啊？
但没办法，如果换成是别的学生，他们或许可以利用名校的吸引力，高高在上，享受学生的顶礼膜拜。
但这是陈泽啊。
这可是肩负着一整个时代希望、被院士都点名表扬过的陈泽啊！
光是周院士那一关都很难过去。
无奈之下，只能通过和陈泽的指导老师胡剑波来转达他们的意愿。
现在既然方毅已经这样说了，这二三十名老师都没别的好说了，只能纷纷离开。
方毅和胡剑波一直待到最后，等到最后一所高校的老师离开这间会议室。
一下子少了那么多人，偌大的会议室顿时显得有些空旷了。
胡剑波看着因为打招呼打到满头都是汗的方毅，感慨万分：
“小方啊，多亏了你啊，要是真让我来社交，估计我得头疼死，这也太麻烦了！”
方毅摆摆手，瘫在椅子上，虚弱道：“能为胡老师您做点事是我的荣幸，再说，这也是为了陈泽。”
胡剑波点点头：“那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把这件事告诉小陈泽啊，刚才我都做好笔记了。”
见识过刚才方毅淡然自若侃侃而谈的画面以后，胡剑波已然不将方毅当成晚辈，而是当成如秦守义那般贱……能说会道的人，开始会征询方毅的意见了。
只能说此子天赋异禀，不愧是跟着秦老狗混的。
方毅非常淡定：“胡老师您别着急，好戏还没开始呢。”
胡剑波听了这话人都傻了，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你跟我说还没开始？
合着老子刚才出场的长达7300字的内容都是水吗？
回头泼水节是不是要把这本小说给泼出去啊！
方毅也没解释，算了算时间，忽然开口道：“应该要来了。”
“来什么——”
胡剑波话音未落，就听见会议室的后门吱呀一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迅速钻了进来。
“咦，你不是走了吗？”
胡剑波认出这人是刚才那个昌大的老师，神情非常困惑。
也没见他桌上落什么东西啊。
方毅却似乎对这个昌大老师的“回马枪”早有预料，脸上没有半分讶异。
昌大老师冲胡剑波点点头，笑道：“方老师，你这还不懂吗？那得多向人家胡老师学习学习啊！”
“胡老师就很清楚我会回来，一点都不惊讶，不愧是能教出陈泽同学那种怪胎的顶尖竞赛教练啊。”
真·胡剑波：“？？？”
啊这……
感觉自己好像被夸了，又好像没有……
所以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啊！
昌大老师毫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说道：“胡老师，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就开门见山。”
“只要您愿意劝说陈泽同学来我们昌大，我们学校愿意分润10%的好处给您，当做是培养了那么优秀的陈泽的谢师礼。”
“您这边也还年轻，教育厅那边，我们昌大还是有几分面子的，也不是不能走动走动……”
胡剑波听着，布满鱼尾纹的眼睛都瞪圆了。
这什么啊！
还有这种好事？？
昌大刚才给小陈泽什么条件来着？？
呸！
管他什么条件，我胡剑波都不可能吃这套！一切还是要以小陈泽的意愿为准！！
想来方老师也是这样的吧！
胡剑波立刻看向方毅，见方毅面露难色、缓缓摇了摇头，心底立刻欣慰了不少。
看看，咱们麓海出来的老师，就是有骨气！
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就算你昌大是全省唯一的211高校，人脉丰厚，给出的条件也很有诱惑性，但我们麓海的老师不吃这——
“害，不是我不想答应你，但是刚才有人出了更高的价啊。”方毅重重叹气。
咦？
咦咦咦？！
胡剑波一脸震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谁刚才出价了！？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按方毅的意思，昌大这边要是能再高点，你就要答应了是吗？
你为人师表的风骨呢！
昌大老师的笑容凝固了，试探问道：“刚才？不应该啊，我一直在旁边守着呢，没看到有人进来啊。”
方毅点了点桌上的手机，用关爱智障的目光看着昌大老师：“现在是5G时代了，谈事情不一定要面谈。”
昌大老师眉头一皱：“是谁？难道是郑大？我跟你说郑大也不行，他们那边跟咱们西江比好不了到哪去，他们环境还差，一到冬天都是霾，陈泽要是去了肯定不适应！”
方毅摇了摇头。
昌大老师接着猜测：“难不成是云大？那地方可太远了，虫还多，而且万一陈泽在那边吃了没熟的菌子，那可不就完了吗！不行不行，不能让陈泽冒这个风险啊！”
他说着说着还唱起来了：“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方毅哭笑不得：“哎呀，都不是，老师，你要不就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昌大老师一咬牙：“12%！不，15%！最多就15%！这是在我能做主范围内的最高额度了，再高就要往上打报告了！”
方毅不置可否，只是看着他。
昌大老师咬紧牙关：“18%！再多真就不行了！”
胡剑波：“？”
不是，你刚才不是说15%就是最高吗？
合着你还藏了一手呢？
你这个老藏b！！
方毅叹着气：“真不是我不答应，主要还是要看陈泽自己的意思啊……”
昌大老师一听就明白了，钱还是没到位。
“胡老师，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去打电话申请资金！今天一定让你满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我明白。”
“我真没想要钱……”
“我知道我知道，胡老师你放心，对外我绝对不说。”
昌大老师一边说着，一边匆匆从会议室后门出去了。
等他走了以后，方毅朝胡剑波摊了摊手：“胡老师，你看到了，他们想买通我，我是宁死不屈啊！”
胡剑波砸吧砸吧嘴：“我算是知道秦守义为什么要派你跟陈泽来了。”
方毅好奇道：“是因为我工作能力强吗？”
胡剑波摇摇头：“不是，你是真的狗啊！”
方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都是胡老师您教得好。”
胡剑波：“？？？”
不过再多的话胡剑波也没说了。
他胡剑波都到这个年纪了，光靠退休金一年都够旅游好几趟，家里还有小孙子，享受天伦之乐，对金钱、职务什么的早就没追求了。
现在争取再多的利益，最后不都是给到小陈泽嘛。
这样一想，也就由得方毅去胡闹了。
两人话还没说几句，就见会议室旁边的窗户哐当了一声，在震惊的眼神中，又一道人影从窗户跳了进来。
这人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得意笑道：“我就知道会有人搞小动作，昌大那个傻子，就以为他一个人蹲着呢？那前后两道门早都被人盯死了！
还是我机智，知道从另一侧的窗户翻进来~
胡老师您好，刚才昌大那瘪犊子没跟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一听这满口的大碴子味，胡剑波就知道这老师是哪儿人了。
只见这名老师毫不见外，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先拧了瓶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唉妈，渴死我了，爬空调架子还真是个体力活……胡老师，要不要喝点？”
方毅连忙摆了摆手，这人连水都能劝，真是绝了。
这名老师大大咧咧坐下，咧嘴笑道：“该说的刚才都说了，我也就不磨叽了，刚才的条件，咱翻倍！”
“翻三倍！”
胡剑波一听这话，翻动眼前的笔记本，眼睛都瞪大了。
“三倍……刚才说是一年给10万奖学金，现在是30万了……？”
北大的杰出青年学者奖一年也就奖5万啊！
陈泽这还没上大一呢，就给这么多？
这也太夸张了吧！
“害，提什么钱不钱的，都是教研经费，是培养一名国家级的学者必要的支出，我们东大这点格局还是有的，虽然现在陈泽同学还没有重量级的研究成果，但我相信，他欠缺的只是时间罢了。”
想到上午陈泽在比赛的时候拿出来的那道题，以及数理会那群大佬们的反应，东大老师觉得这点钱压根不算什么。
实验室买台好点的仪器都要几百万呢。
买个人才花一百多万，这买卖也太划算了。
方毅面露难色：“这……我们刚才也说了，是要先和陈泽商量一下的。”
东大老师淡然道：“胡老师，你要是能促成陈泽同学的签约，我们东大愿意给您一次性10万的奖金，奖励你培养出这么优秀的一名学生。”
“10万……？”
方毅陷入了思索。
东大老师趁热打铁：“除此之外，我个人还愿意给出三个保研名额，只要你说，我这边无条件接收！”
见方毅还在犹豫不决，东大老师看向胡剑波，劝说道：“你是方……方老师吧，你也劝劝胡老师，多好的条件啊。
我也知道你们现在在犹豫什么，不就是那两所学校还没开口嘛。
但我必须得说句公道话啊，清北这几年多少有点吹过头了，全在吃老本，真正懂的人早都不看清北了！
不信的话，你们去看看QS排名，我们东大排得比清北前多了！
再说了，陈泽要是真想上清北，图个名声好听，那我们东大，其实也有个别称叫北大的。”
胡剑波和方毅听得人都麻了。
神特么QS排名。
那上面的东大是你们吗！
那是人老美的！
还有，啥就别称北大了？
东北大学，简称北大是吧？
哈尔滨佛学院就是哈佛了？
天津师范大学就叫天师了呗？
你个浓眉大眼的东北银咋也整上这些花活了？
方毅把他打发走了，陆陆续续又进来好几个人。
看得胡剑波是一愣一愣的。
回来了，全都回来了！
好家伙。
这些搞HR的人，心是真脏啊！
刚才一个个装作势在必得的样子，实际上给的全是假信息！
全都在麻痹对手，营造出一副“我上了但我没上成功”的假象！
这真要有人相信了，那可就在第二轮竞争中失败了！
同时胡剑波也在默默感慨。
现在可真是一个万物都卷的时代，就连招生都能卷成这样。
刚才甚至还有一个说如果陈泽能确定去他们学校，他就把自己姐姐介绍给方毅的。
要是方毅不喜欢他姐姐，他也可以把自己介绍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胡剑波还真怕方毅点头答应了……
现在终于打发走了这些搞骚操作的人，胡剑波总算松了口气。
和人打交道，可比做一百道题要累多了。
不过在这件事里，表现得最让胡剑波吃惊意外的，还是方毅。
方毅的心是真黑啊！
利用那些老师之间不对等的信息差，愣是火中取栗，浑水摸鱼，把他们刚才给陈泽开的条件，翻了好几倍！
胡剑波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
“基本上这次来自招的学校，刚才都又来了一次，但菁华和燕大的老师来都没来，他们该不会真放弃了吧？”
胡剑波现在的心理是矛盾的，陈泽是他的爱徒，他当然是希望陈泽能去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
不是说不相信陈泽的水平，可这要是能提前和菁华燕大签约，等于说是有个保底。
高考邪门得很，谁都不能保证真到了高考，还能不能正常发挥。
起码现在先捞个TOP2也行啊！
刚才被那么多所985、211的学校老师都舔了一遍，其实胡剑波已经觉得很畅爽了。
但胡剑波总觉得，似乎还差那么一点点，才能到爽感的巅峰。
那一点点不是数量上的差距，而是一种极为微妙的，心理上的感觉。
‘要是清北的老师也能像他们一样，低下高昂的头颅，换上谦卑的神情，温柔又羞涩地使出浑身解数百般满足我……’
光是这样想一想，胡剑波都感觉有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在他68岁的皮肤上流窜。
身份上附带的征服感，会带来极大的心理刺激。
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种类的cosplay呢？
哎，到底还是没把持住。
孟浪了。
胡剑波批评了自己一番，忽然听到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抬头发现，关了许久的会议室大门，忽的又打开了。
那个率先离去的菁华的老师，此时居然又回来了！
胡剑波的手都情不自禁颤抖起来。
该不会……
他期待的场面……
要来了吧！
哎呀呀呀，别怜惜我这个老头子了，快快快，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承受得住！！
胡剑波目光锁定在那名老师身上，看着她走过来，眼神激动，欲言又止。
别愣着了啊，说台词啊！
胡剑波都急得想开口提醒她了。
菁华的老师奇怪地看了眼这个年迈的“方老师”，然后满脸堆笑地看向方毅：“胡老师你好，又见面了。”
“我是代表菁华过来和你谈谈陈泽同学的入学待遇的……”
咔擦——
咔擦——
后面的话胡剑波是一句都没听见。
他只感觉自己的心碎成了一片片，整个人都emo了。
这这这，
这不对啊！
我才是胡老师啊！
你要服务的对象是我啊！
胡剑波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特么……
我该不会真成替身了吧？！
等胡剑波回过神来，只听见方毅略带自得的声音。
“放心，我一定会把菁华的条件转达给陈泽，我跟他的关系，那没得说！
真的，中国人不骗中国人，我老胡说到做到！”
方毅拍着胸脯打着包票，一手放在那名女老师的背后，绅士地为她拉开会议室的大门。
当他回过头的时候，只看见一个老人坐在窗边，阴沉的天光映照他的轮廓，落寞而孤独。
多年以后，方毅在麓海中学的校史中是这样记载的：
“……那一年的数竞决赛，是我和三中的胡剑波老师去替陈泽院士跟高校招生办的老师商谈，当时我看见胡老师颓坐在椅子上泣不成声，这个画面我永生难忘。那一刻我在想，如果我能成为一名竞赛教练，我一定要赢下所有。如今奖牌就在眼前，我必须考虑这会不会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我相信麓中能有过去的霸主地位，胡老师功不可没。重铸麓中的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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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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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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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糟了，我成替身了！（一万一大章）免费阅读.https://www.jieyidazhiye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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