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夜一惊,却见林皆醉笑意温雅,目光柔和,忽然间,她眼睛竟有些湿了。
这是她现下最想要的东西,比其他一切的一切,都要重要许多。
她也是辛辛苦苦,和几个哥哥一般练武长大,心中对江湖自有一份憧憬。只因她是个女子,岳天鸣并未允许她参与长生堡事务。先前也还罢了,柳然叛变之后,她心中那份不满与不甘便愈加强烈。
倘若我多知道一些,多看到一些,那一晚的事情是否还会发生?倘若我手中也掌握长生堡部分实力,是否可以多救出一些人,伴我长大的两个侍女也不会死?
有时岳小夜甚至会想:事发之前,柳然派出林皆醉,诱杀姜白虹,激走岳海灯,可对于她,却完全没有在意。她宁可柳然对她下手,也不愿意被对方这般忽视。
可是大总管用的着对她下手吗?叛变那一晚,除了带出一个中毒濒死的姜白虹,她还能做什么?后来呢,延缓毒药发作的药物是林皆醉带来的,姜白虹的解药是柳然临死前给的。再入长生堡,若没有林皆醉,她只怕连外面几道门户都闯不过去!
她低声道:“父亲怕不会想到这个,是你提的幺。”
林皆醉笑了笑,却不回这句话,道:“来,我现在就有事情要交给你。”
岳小夜过去虽未接手过长生堡事务,但冷眼旁观多年,人也聪明,又兼长生堡大小总管都是细致之人,过往事务皆有记录,因此林皆醉教了她一段时间,大约也就能上手。岳小夜便催林皆醉去休息,道:“你伤没好,不要先累垮了自己,我先帮你处理一些杂事,真不懂的,或查记录,或等你醒来再问也是一样。”
林皆醉笑了笑,“好。”他也真是累了,便入里间去休息。先前还想着,小憩一会儿也就罢了,谁想头一沾枕便即睡熟,待他醒来时,外面竟已是红日满窗。
他吃了一惊,心道莫非我睡了一夜不成?再仔细一看,原来是落日余晖,这才放下心来。可虽然如此,这一觉睡的时间也是不短了。
他推开竹枕,披衣起身,整理好仪容后推门走出,却见岳小夜仍坐在书房窗下,手里还拿着账簿,见他出来后嫣然一笑,淡淡霞光映在她面上,说不出的瑰丽动人。
林皆醉忽然想,难怪母亲当年为我取了这个名字,如今我方知什么叫做心神皆醉。
小总管这一边心生欢喜,另一边,少盟主郁金堂却受了不少的教导。
郁层云这次派出的两个领头人,乃是如意盟的长老,一个是郁金堂嫡亲叔父郁流云,一个是他的堂叔郁宗。这两人见郁金堂归来时神气不对,连忙询问。郁金堂原是私下里去寻络绎针比试的,但他生性不是那等擅于隐藏之人,被两个老江湖一套话,也就问出了实情。
郁流云就道:“金堂,你需知如意盟现下与长生堡乃是合作的关系,如意盟虽对长生堡有所助益,但若起了冲突,损了这份人情,可就违背了你父亲的意思。”
郁金堂不服气道:“那林皆醉不过是一个总管……”
郁流云道:“旁人称他作小总管,你便当他只是一个总管幺?我听闻,林皆醉本是岳堡主结义兄弟林青锋之子,因林青锋早早没了,岳堡主便把他带到身边养大,况且柳然既死了,他定要接管更多堡中事务,这样的人,莫轻易得罪了他!”
林皆醉真实身世,堡中只有寥寥几人得知。岳天鸣也不愿意宣扬他是林青锋之子,但当年岳天鸣长途跋涉将其带回,小总管又姓林,自也有人猜到了他这一重身份。
郁宗也道:“若真要比,待离了长生堡,多少机会寻不得?现下在长生堡的地盘上,总有许多不便之处。”
他二人倒是都没提姜白虹,江湖人都知岳天鸣对这个养子十分宠爱,且姜白虹剑法之高,有目共睹,现下又是靠着真实本领胜了郁金堂,委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郁金堂被两个叔父劝了一番,虽然还有许多不愉,也只得先按捺下来。但他内心深处,实对林皆醉颇为不忿,心道此人装腔作势,哄着旁人出手,早晚要再找他比上一场。
第二部三、反杀(上)
岳小夜接手了两天事务,林皆醉肩上压力霎时减轻不少。
虽然岳小夜是新手,但她为人聪颖,做事条理分明,凡有不清楚的地方,也是先查以往记录,自己思量,最后再来向林皆醉询问。她本是堡主之女,处分堡中人事,自也镇得住场面。
林皆醉想:若她是学生,合应是老师最喜欢的那一种学生。
这时岳小夜恰好来向他询问长生堡防务之事,见林皆醉出神,便笑问道:“你在想什么?”
林皆醉没提防,顺口便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岳小夜笑道:“这般说来,你现在也算是我的老师……”她这句也是顺口说的,只说了半句,立觉不对,当即便住了口。
二人之间,霎时便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岳小夜只觉面上发烧,竟是平生未曾体会过的感觉,欲待退出门外,却又不舍;欲待留在这里,偏又不知当如何应对。她轻咳一声,连忙地转换话题道:“防务事小……”
防务之事当然不算小,但是岳小夜下一句话立时便吸引了林皆醉全部的注意力,她道:“我有了林戈的消息。”
其实岳小夜原本是想,待到找到林戈本人之后再告诉林皆醉,给他一个惊喜,但这时她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便把这句话抛了出来。
果然林皆醉十分惊喜,长身而起,“他在哪里?”
这句话既已说出了口,岳小夜自也不再隐瞒,道:“琉璃山。”她抿唇一笑,道:“我想着,依你这位心腹的性情,若能归来,必早回来了;就被人捉拿了,也总要有些交换条件,可也没人找来。这般看来,说不定是他受了伤,藏在什么地方休养。因此我便派了人,在长生堡四下的隐蔽所在寻找,谁想就在琉璃山找到了他的踪迹。”又道:“我已派人去接他,料想下午也就该到了。”
结果不必下午,中午的时候,林戈便自行归来了。
他身上也有伤,但倒不是十分严重。林皆醉先为他治伤,随后才问道:“你怎样到琉璃山的?”
林戈皱了眉头,似是觉得要说这样长一番话委实麻烦,但现下确实又是非说不可,到底还是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原来那一夜林戈对上小重山之后,打了一段时间后,林戈被刺中一剑。小重山见他已构不成什么威胁,留下两人杀他,另几人便追随柳然而去了。
这两人却低估了林戈的本事,他杀手出身,耐力最强,引着两人在长生堡内跑了大半圈,那两人竟杀他不得,反被他刺中其中一人一剑。这个时候,正逢岳天鸣回归长生堡,那两人便不理林戈,去往柳然身边了。
虽去了这两个大敌,但此刻长生堡一片混乱,几处又有火起,林戈恰被一根起火的立柱砸到头部,仓促下他躲到旁边一架马车里,随即便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发现马车竟已到了琉璃山,驾车之人也已死了。
此处在玉京城附近,原有长生堡的一处墓地。林戈猜测驾车那人当属柳然一方,见到岳天鸣归来仓皇出逃,逃到这里时,却因伤重而死。他欲待回长生堡,自己头脑却仍是昏然,不得已只得留在此处休养。好在这里本是墓地,供品不少,足够他吃喝。恰逢岳小夜查到了他的踪迹。而林戈也从她派来的人手处知道了现下长生堡情形,便自己先回来了。
林皆醉听到他头部受伤之事,不由皱眉,又为他搭脉,林戈道:“没,事。”
林皆醉还是细细察看了一番,这才略放下心,却又听林戈道:“我,回来时,见到,宁颇黎。”
林皆醉又是一惊,“宁颇黎还在附近?”
林戈道:“迎春酒肆,旁边。他,身边,还有,手下。”
林皆醉忙问:“几个手下,是什么人?”
林戈道:“四个,两个,天罡;两个,银色腰带。”
说完这句话,他连忙闭上了嘴,一口气说这幺多话,委实是麻烦死了。
林皆醉手指轻轻敲击桌案,细一思量,宁颇黎仍在这里,却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按他们先前推想,柳然、天之涯、褚辰砂三者联合,但柳然为人谨慎,纵使叛变,却仍不会接纳天之涯中人入长生堡,但天之涯却也不会放任柳然行动,留一个左使在一旁亦有可能。现下岳天鸣归来,以宁颇黎素来行事风格,总要观察一番长生堡情形,或许还会等等看有没有捡漏的机会,方才会走。
但现在毕竟已过了五日,说不定,宁颇黎随时就可能离开了。
林皆醉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素来谋定而后动,但一次大理之行,加上与段玉衡等人的相处,却也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他思忖道:虽然自己忽发奇想,但这个时候,对方却也一定没有防备,此时行事,未必便没有成功的可能。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跳却不由加快起来,又凝神思量片刻,将前因后果计较一番.方才道:“我去找白虹过来。”
待到林皆醉离开之后,岳小夜忍不住自语道:“他想做什么?”
林戈抬头看了她一眼,想说些什么,终究怕麻烦,没有开口。
姜白虹很快便和林皆醉一同来到了书房,见到林戈也在这里,喜道:“你回来啦,阿醉见天惦记着你。”又向岳小夜招呼,“小夜也来了?”随后便向林皆醉道:“路上我问你,你总不肯说。现在看这阵势,必是有大事要做。快说,你有什么主意?”
林皆醉道:“林戈回来的时候,见到了宁颇黎,他身边还有四个人,两个是天罡三十六中人,两个是银衣双卫。”
这银衣双卫是宁颇黎两个心腹,亦是双胞兄弟,与他算是半仆半徒的关系,武功甚是出色,行事也颇干练。宁颇黎平生不曾收徒,也没有亲戚故旧,这两人便算是与他最为亲近之人了。他惯于独来独往,但处理一些重要事务时,偶尔也会把这两人带在身边。
姜白虹听得是宁颇黎,眼中不由寒光一闪,道:“两次不曾杀得他。”
这便是指林皆醉与他自己率领雷霆先后出手那两次了,这两次出手,长生堡皆是损失惨重,诚然有柳然设计原因,但对于姜白虹来说,却委实是奇耻大辱。兼之现下长生堡元气大伤,柳然之于姜白虹到底还有香火之情,种种忿恨,便全加到了宁颇黎身上。
他看向林皆醉,林皆醉却也正看向他,二人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一般无二的杀意。姜白虹道:“阿醉,说说你的打算。”
林皆醉一字字道:“反,杀。”
第二部三、反杀(中)
宁颇黎此次前来,不会逗留太久,所以他们需得即刻行事;而宁颇黎武功极高,为人又谨慎,若再派人前来查探,一来时间不及,二来一旦被他发现,再寻他便不容易。林皆醉任小总管以来,就没定过这般仓促的计划,可是眼下,他却实不愿将天之涯左使这般轻轻放过。
林皆醉慢慢道:“此时出手,长生堡其实颇有不利之处。”
“第一,现下长生堡情势混乱,第二,你、我、林戈都有伤在身;第三,时间仓促,容不得详细制定计划。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我们手中。但,”小总管低声道:“我们却有一个优势,宁颇黎绝想不到,长生堡会在实力大损,自顾不暇的时候反杀!”
这也是他们现下最大的优势。
姜白虹以拳击掌,“赌了!”
林皆醉看向姜、岳、林三人,低声说了一遍自己的想法,姜白虹连连点头,“好,就按阿醉你的主意来做。”
岳小夜却有些担心,她并未参与过这样的计划,生怕有疏忽之处,仔仔细细又推敲了几遍,道:“天罡三十六的首领已死了,现下他们怕是已归于天之涯的麾下,万一来的不止两人……”
林皆醉点了点头,“是,若如此,便这般安排。”低声又说了几句。岳小夜想了一会儿,这才慢慢点了点头。
林皆醉又看向林戈,林戈“恩”了一声,一副多一个字也不想再说的样子。
林皆醉不由失笑,起身道:“事不宜迟,我现下便去和堡主请示此事。”姜白虹却也起身,拦住他道:“阿醉,我去和义父说。”
这却是姜白虹的好意,盖因他素知自己与林皆醉在岳天鸣心中不同。同一件事,若岳天鸣不许,自己去说被骂上两句也就完了,林皆醉去说却可能会挨一顿责罚。况且他又打了一个主意,若岳天鸣真不准此事,他也不会告知林皆醉。到时大家还是按原来计划行事,岳天鸣若要责备,便说是自己假传命令,自也惩治不到林皆醉身上。
林皆醉看了姜白虹几眼,眼神颇为幽深,姜白虹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心道阿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看出我怎么想不成?却听林皆醉道:“是兄弟,一起去。”
姜白虹骤然便生出些豪气来,笑道:“一起去。”
二人便真的一起去见了岳天鸣,将方才计划讲述一遍。出乎意料地,岳天鸣并未对他们行动作何点评,只道:“放手去做。”便挥手要他们出去。
出了门,姜白虹伸伸舌头,道:“我看义父的心里也是憋着一股火。”
林皆醉也这般想,口中却没有说出来,只点了点头。
兵贵神速,林皆醉当即便飞快地布置起来。私下里又对林戈道:“你的任务完成后,要烦劳你跟在岳小姐身边。”
林戈看了他一眼,道:“好。”
他答应得这样痛快,反倒不似他平日性情了。林皆醉知道当日在分舵处与宁颇黎一战之后,林戈一直想着再和天之涯左使动一次手的,又解释道:“这次情形特殊,堡内人手又不足……”
林戈道:“我知道。”
林皆醉心道:不想林戈这般谅解,实在难得。却听林戈又道:“我知道,你,喜欢她。那我就去,反正,她,武功,不好。”
林皆醉:“……”他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了。林戈看向他,诧异问道:“你,脸红,什么?”
宁颇黎在喝酒。
不是在迎春酒肆之中,而是在酒肆附近,树林中一棵最高大的树下喝酒。那棵树上开满了粉白的花朵,风一吹,花瓣飘飘洒洒落了一地,又有许多落在他发上、衣上,乃至酒杯之中。天之涯的左使并不在意,他举杯一饮而尽,将杯中的花瓣也一并噙入了唇中。随后他倒在地上,宽大的衣袖遮住了脸。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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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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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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