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时分刚过,东面的天空便显出了鱼肚白。
在渥城县的北门城墙上头负责值守的,乃是安州军辖张郊。
本来,他这个军辖应该住在城池南面的军营里。可进来随着馈军河那边的安州义勇立足渐稳,刺史徒单航人在安州,却不自安,隔三差五地总是督促张郊小心城防,张郊被逼得无奈,索性每逢轮值,亲自登城。
不过,毕竟没到厮杀时候,四野都是太平的,登城以后,他也不过是拢着毡袍瞌睡罢了。
此时他从睡梦中朦胧醒来,拢了拢身上的毡袍,打算再瞌睡一阵。
忽然,听见有密集的铁蹄踏地声响起。
张郊乃是当日萧好胡麾下的奚军之一,经历过野狐岭、浍河堡两次惨败的。对这种大队骑兵奔驰的声音,简直留有刻骨铭心的恐惧。瞬间他只觉浑身发冷,猛地哆嗦一下,整个人从台阶顶上翻了下来。
他的肩胛骨磕在砖石的棱角上,一阵剧痛,却不敢发声,只蜷缩起来,等着随时会从空中落下的的箭雨。
等了半晌,箭雨没来,倒是城下有人不耐烦地叫道:“开门!开门!”
张郊小心翼翼地探头向外张望,只见一队骑兵勒马于门外,带队的军官举着火把,照亮身后一人的面容:“刺史府的崔贤奴崔大官人回来了!快开门!”
通红的火光里,照出崔贤奴的面孔。
这位崔大官人,张郊倒是熟识的。这位刺史老爷的管家,在县里是巨无霸也似的人物,地位比张郊这个半路上招募的空头军辖,高了许多,论及与刺史的亲厚,更是胜出百倍。
城防有城防的规矩,何况昨日城里还有些古怪,换了旁人来此,这城门万不能开。可崔大官人来了,便如刺史大人亲至,那还有什么妨碍?
张郊连忙叫醒了其他士卒,下城去开门。
两扇城门一启,上百名骑士从门洞里鱼贯而入。张郊只觉得这些骑士个个目光凶悍,而又面生的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随即他又见崔大官人好像身体不适,在马上摇摇晃晃,全靠着身侧另一骑士扶着。
他心里一跳,连忙俯首。
正盯着脚前的几块碎砖头和青苔猛看,一骑来到前头。
骑士的声音平和,从上飘荡而落:“你可知,昨日有贵人来到渥城?”
张郊叹了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昨日那伙贵人正是从北门入来。那一行人,骑的是雄健大马,穿的是绫罗绸缎,挎的是玉带金刀……自称是从中都来的大老爷,个个气势迫人。
当时他们便在这里,询问怎么去往刺史府。张郊回答得稍晚了些,劈面就被抽了一鞭子。到现在脸上还有道从左侧额角延伸下来的鞭痕,恰与早年留下的刀疤交错。
“我知道。”
“那些人入城以后,宿在何处?”
张郊自然也是知道的,可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人说话的声音,张郊是听见过的!
这人……这人是郭宁!便是年初时候,在数百人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了奚军首领萧好胡的郭宁!
他怎么忽然来此?他要做什么?
张郊心念急闪,额头上的汗珠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这……”
而郭宁耐心等着,他胯下青骢马海碗大的铁蹄,在张郊面前徐徐蹬踏,偏不离开。
张郊的脑子还算清醒,很快就大声答道:“他们在城西的炉子铺!他们占据了卢员外的大宅,那宅子就在刺史府的旁边,只隔着一条街!”
“炉子铺?我认得。”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那就不麻烦张军辖替我们带路啦!哈哈!你好生歇着!”
说话的是汪世显。
这阵子因为两税和物力钱的事情,汪世显常来渥城县,和张郊兄弟相称,打过好几次交道,私下里分了不少钱财给渥城县的士卒们。
张郊身为军辖,拿的自然多些。所以他还把屋里墙角的两块砖头挖开,在底下掘了个小洞,用来埋藏汪世显赠给他的些许金银。
听到他说话,张郊才稍稍放松些,他忍不住提高些嗓音:“郭郎君!世显兄!那些中都来人昨日还在城里寻找向导,还询问了馈军河营地的位置……若你们不来,恐怕他们今日也会找到馈军河营地去了!”
“哦?郭宁笑了两声,语气忽然就冷了下来。
郭宁聚众以来,连个像样的旗号都没打出来过,其影响力也只局限在安州附近的农庄、保甲,绝不向城池伸手。这在郭宁的立场,是不想无事生非,抓紧时间整军备战,以应对必将到来的大崩溃。
然而两千五百精兵的力量,终究不可能长久隐藏。或许就在缙山行省建立的那一天,如他这样的溃兵首领,便已经成为大金朝廷的目标了。或者做叛贼,或者做垫刀头的马前卒子,朝廷只会给这两条路选,也一向只给这两条路。
郭宁转向同伴们,蔑视地道:“光在渥城县抖威风不够,还想去咱们眼前张牙舞爪?”
边上个骆和尚呵呵冷笑:“那就真怪不得我们啦!”
骑队鱼贯入城,往南越过了两道横巷,折而向西。
张郊继续盯着眼前的砖头和青苔,目不转睛,直到有士卒在问他:“张军辖,你抖什么?”
张郊猛抬头,见那骑队已经绕过街角,松了口气。
那士卒与张郊亲近,脑子也活络,低声道:“我看,局面有些古怪,咱们赶紧回营,收拾东西!这渥城县不能待了!”
张郊正待回答,汪世显策马折返回来,意味深长地道:“老张,还有其余诸位,专心看好城门。不要多管,不要多问,事后少不了好处!否则……”
“是是是……”张郊和同伴们点头如捣葱。
与此同时,赤盏撒改站到了阶前。
这处宅院的主人不知去了哪里。有几个仆婢留守,看顾也不尽心,所以屋子里灰尘不少,赤盏撒改早年在关陇奔走时不在乎这些,可这几年颇享富贵,陡然遭罪,便睡得不好,醒来后脸色有些难看。
天色刚蒙蒙亮,可大宅里数十名骑士们,已经在整顿戎袍、甲胄、武器和马匹。还有人在堂前摆了大桌,往桌上排布烙饼和酒肉。
赤盏撒改捋一捋须髯,徐步出来。他的举动温文尔雅,可骑士们见他身影,一齐肃然行礼,不敢稍有懈怠。
所有人都知道,赤盏撒改是左丞大人的心腹,权柄极大,而且脾气不太好。发起火来,是动手杀人毫不犹豫的那种。
就在他们来渥城县之前,缙山那边有个术虎高琪的部下小将,行事狂悖无礼。结果赤盏撒改脸上带笑,随手便拔刀刺死了他……这事情就发生在完颜左丞的眼前,而完颜左丞甚至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赤盏撒改站定脚跟,扫视了一眼众人。发觉每个人都打起了精神,他感到很满意,于是沉声道:“尽快做足准备,把刀枪都擦亮了,还要把马喂饱!”
他在中都城里,就打听过徒单航的性格。所以昨日来渥城县的时候,他和部属们都以为只消口头威吓拿捏,便能将这个膏粱子弟死死地吃住,此后细细揪出些痛脚来,便能使左丞大人在朝堂狠狠地压制住尚书右丞徒单镒。
这事不难,大家也都很放松。
谁料前脚进城,后脚就听说徒单航脚底抹油溜了。
毕竟此人身份非常,众人总不见得冲进刺史府,抓了他家人女眷拷问。悻悻出来以后,稍一打探,结果又听说,原来此前有个溃兵首领郭宁,竟然与叛贼杨安儿并肩作战,还一口气突袭胡沙虎本部,杀死了胡沙虎麾下重将。
而此人,便是徒单航身后的倚仗,如今不仅聚兵数千,在雄、安、保、遂、安肃五个军州占居老大的地盘,还自设保甲,形同割据!
中都路境内,天子脚下,缙山行省的辖区,如何能有此等人物存在?这局面,置朝廷于何地?置完颜左丞于何地?
万万容忍不得!
当下赤盏撒改就打定了主意。他今日凌晨即起,率部急往馈军河营地打探,最好能仗着快马,如风来去,抓几个活口,然后立即回缙山去。
徒单航勾结反贼,密谋不轨,这是大案!这便足够完颜左丞出动大军,往安州一行,然后把安州上下,全都洗一遍!实实在在的战果面前,徒单镒这老狐狸就算满身长嘴,也解释不清!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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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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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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