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眉一挑,慢悠悠地道:“今日内千户所,将一份奏报,送到了陛下手里,你猜陛下是在何处?”
“这……”
纪纲直接道:“在栖霞。”
顿了一下,纪纲道:“南北镇抚司这么多年,陛下从未移驾过南北镇抚司,可单单今年,陛下去这栖霞,就有七八次之多。内千户所那边,报上去搜抄的银子,不过数十万两……”
镇抚庞英打了个寒颤,意外地道:“这样少?”
“是啊。”纪纲道:“我也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少。”
庞瑛勉强地笑了笑道:“我看……内千户所只怕也从中……”
纪纲冷冷地看着庞瑛:“无论他们有没有做手脚,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陛下信任他们,只要陛下信任,那么无论是不是几十万两,便都是几十万两。”
庞瑛道:“都督不必担忧……”
纪纲皱着眉头道:“怎么能不担忧?看来你是对陛下还不了解。”
“既如此,那么怎么陛下没有旨意来?”
“没有旨意……才是最可怕的。”纪纲道:“伴君如伴虎,到了如今……我已感觉有些不妙了。”
庞瑛吓了一跳:“都督,都督……这可怎么办?咱们的事……咱们的事……”
纪纲抬头定定地看着庞瑛道:“我若死,必定是诛灭三族之罪,我若活着,必定位极人臣。”
他顿了顿,接着道:“你们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我若死,你们一个都逃不掉。我若活着,你们必有一世富贵。”
“是,是,是。”庞瑛不断地点着头,心里却是恐惧到了极点。
纪纲道:“陛下与张安世只密谈了片刻,谁也不知他们密谈了什么,可是……我觉得要出事了。”
庞瑛看着纪纲,眼眸里带着几分试探道:“不如去见驾……请罪?”
纪纲摇了摇头道:“有些事就是这样,你认了一個罪,那么……免不得,就要彻查,而一旦彻查,你平日里犯下的一桩桩罪,就会被一件件地翻出来,直到这些罪加起来,足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不可。”
庞瑛打了个颤:“都督得想办法啊!”
“只有一个办法了。”纪纲突然转身,回头从柜里取出了一个匣子。
他将匣子揭开,而后,从里头翻出了一张信笺。
纪纲森然地朝他笑道:“来,你来瞧瞧。”
庞瑛不明就里,蹑手蹑脚地上前,接过了信笺,低头一看,顿时……庞瑛魂飞魄散。
庞瑛……
永乐元年三月初七,污蔑富户王德,诛其家中老小九口,掠财三万两之巨。
九月十六,强娶生员王欢之女为妾,王欢状告……乃使人诬告其家藏甲胄,杀生员王欢。
十一月初二,收受方孝孺党羽陈昌进之子财货,使其脱罪。
永乐二年正月……
庞瑛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这一条条,一桩桩的事,都是他所为,每一件事,时间、地点、人物,都记得一清二楚。
哪一条罪拿出来,都足够他被处死的,何况……
纪纲笑吟吟地看着他道:“现在……你安心了吗?”
庞瑛看着面上带笑的纪纲,就像看着恶鬼一般,最后,他拜下叩首:“纪都督饶命。”
纪纲叹道:“你一定在想,我记下这些,一定是我想要害你。哎,你真愚蠢,我记这些,是保护你啊!你一人身上,就犯了这么多的罪,若不是到了最后关头,我会给你看吗?哪怕是到死,本都督也会带着这些秘密……进坟墓里去。绝不会害你。”
庞瑛控制不住地身躯颤抖着,只是磕头如捣蒜。
“那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纪纲道:“除了你的这份,这卫中绝大多数人……的事,我都记下了。不只卫中,百官之中,又何尝没有一些把柄呢?还有军中……”
纪纲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现在你可以安心了吧,记下来的,不只你一人,我们是兄弟,是在一条船上的,不只你我,这卫中许多人,甚至朝中和军中不少人,大家都得同舟共济,若是我完了,不知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呢。你想想看,我纪纲……能完吗?”
庞瑛骤然明白了一点什么,连忙小鸡啄米地道:“不,不,绝不会,谁要整死都督您,卑下人等,绝不答应。”
纪纲又笑:“是吗?就怕有人心怀侥幸,带着异心,以为啊……只要自个儿弃暗投明,就依旧还有一个好前程,人最怕的,就是首鼠两端,忘了本。”
庞瑛牙都要咬碎了:“这……这断无可能,谁要是对都督有异心,莫说是都督,就算是卑下也绝不答应,卑下和他拼了。”
纪纲落座,他抚摸着自己的断手,露出遗憾之色,而后慢悠悠地道:“这些年,我只一条准则,那便是有把柄在我手上的人,我便提拔这个人。若是没有把柄的,我便对他小心防范,所以这卫中上下,有哪一个不识相,呵……”
他翘着脚,居高临下地看着庞瑛道:“卫中上下,我谁也不忌惮,这……”
他指了指匣子道:“这东西,莪抄录了十份,都交在了最心腹之人的手里,我若是过得好,大家都好。我若是死,那么便一齐死。只是,我唯独忌惮的乃是那张安世……张安世啊张安世……这天下能威胁我的人,唯独是他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庞瑛斩钉截铁地道:“跟他对着干,什么太子妻弟,什么陛下信重,那又怎么样,他是个什么东西?”
纪纲满意地点头道:“很好,待会儿……我抄录一个名录给你,你暗中去给名录的人说一说这公房里的事,再告诉他……让他自己心里有数。”
庞瑛明白了纪纲的意思。
这些年来,卫中许多人干的脏事太多了,这些把柄,可不是好玩的,纪纲肯定能确保这匣中的东西一旦公布于众,必然要教大家跟着一起死。
既然如此……这个时候,不跟着纪纲拼命,也绝不可能有好日子过。
至于那些没有把柄的,多半也不可能升上来,说难听一些,大家都是心狠手辣之人,如今被逼到了墙角,除了破釜沉舟,还能如何?
此时,纪纲站起来,口里道:“还有………一件事……交代你去办……”
庞瑛忙恭敬地道:“请都督您示下……”
纪纲淡淡道:“有一笔天大的富贵,就在眼前,那张兴元招供的藏银并不只这些,我实话和你说了吧,那宝藏的数目,绝对是你无法想象的。这一笔富贵……我绝不独吞,即便将来分送诸位兄弟,也保大家十世富贵。”
庞瑛舔了舔嘴,这件事,他也略有耳闻。
“谢都督。”
纪纲意味深长地道:“张兴元……不能留了。”
“明白。”
…………
诏狱之中。
张兴元早已是体无完肤。
他一次次地昏厥,又一次次地醒来,身上早已没有了一块好的皮肉。
只要稍稍清醒一些,他便开始嚎啕大哭,那种钻入心底的疼痛,仿佛深入至了灵魂深处。
今日……却有校尉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此人什么都没有说,只和几个负责行刑的校尉使了个眼色。
低语了几句。
“是。”
随即,行刑的校尉解下了张兴元的绳索,其中一个人道:“算你运气。”
说罢……
有人捂住了张兴元的口鼻。
张兴元下意识地挣扎。
口里发出呃呃呃的声音。
可那大手,似乎要将他的腮帮都要捂断。
张兴元的身子开始抽搐。
再不久,便再也动弹不得。
来的校尉只看了一眼之后,转身便走,留下几人,开始收拾残局。
不久,这里的油灯被熄灭。
只一张草席裹着的张兴元,隐入了黑暗之中。
…………
“侯爷,侯爷……”
陈礼冲刺一般,奔到了张安世的面前。
见张安世正气定神闲地喝着茶,陈礼激动地道:“侯爷……咱们千户所的兄弟出事了。”
“出事了?”
“一个兄弟,突然死在了东郊的一处城隍庙里……”
张安世皱眉道:“派人去勘察了吗?”
“已经去了,不过……小人在卫里呆了这么多年,此等手法,摆明着就是锦衣卫的手法,一般无二。”
张安世大怒道:“老虎屁股也敢摸?”
陈礼却是深深地看了张安世一眼,而后道:“侯爷,这事不简单。”
张安世道:“你说。”
陈礼道:“若是侯爷交代的是真的,那么……就说明了两件事,其一,就是纪纲已经察觉出了陛下的意图,他已开始布局出手了。这其二……便是锦衣卫上下,依旧还有许多他的心腹,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以至于连这样的事都敢干。“
”他们这样做……直接敢对内千户的人行凶,其实也是在告诉别人,没有他纪纲,这锦衣卫……谁也无法驾驭!而内千户所这边,不明不白死了兄弟,说杀便杀,如此有恃无恐,只怕……弟兄们……”
张安世道:“说也奇怪,为何这些人,都对纪纲死心塌地……”
陈礼皱眉道:“这个……不好说。”
张安世道:“这些日子,要打起精神,入他娘的,咱们也要进行报复。”
陈礼道:“卑下来负责布置……”
说着,陈礼微微转身。
张安世却道:“回来。”
陈礼本要走,却回头驻足道:“侯爷还有什么吩咐?”
张安世淡淡道:“我看这事不简单,他们敢这样做,就说明,早就想到了我们报复的可能。我来问你,你不是负责联络卫里的老兄弟么?怎么……在那经历司、南北镇抚司,还有诏狱里,那些从前你的老兄弟……可有说什么?”
陈礼苦笑道:“他们突然对我避之如蛇蝎了,从前大家还能一起喝酒说笑,现如今……却好像对我有了防范,这纪纲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入他娘的,卑下有个把兄弟,平日里与我喝酒,也没少骂那纪纲,可现在……竟突然与我反目,甚至奉劝我出门仔细一些……竟是威胁我……”
一说到这里,陈礼禁不住地开始沮丧起来。
张安世越来越疑惑:“我记得从前的时候,卫里想打听点什么,都还能打听出来的,现在却变成这样?”
“是啊。”
张安世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纪纲莫非还会妖法不成?我不信……”
陈礼叹气道:“若不是当真发生,卑下也不敢相信。”
张安世道:“使银子呢?”
陈礼郁闷地道:“开过价钱,可他们嗤之以鼻,甚至还有人……直接要拔刀。”
张安世这时终于大惊失色:“连银子都不要?这下糟了,这纪纲竟是铜墙铁壁。”
陈礼道:“咱们还报复回去吗?”
张安世摇头道:“别急,我先想一想,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不想清楚,就算出手,杀再多的锦衣校尉,也只会让这锦衣卫上下同仇敌忾。我们的目标是纪纲,而不是一两个校尉。”
张安世所面对的,可是拥有数万人之多,超级膨胀的权力机构啊。
这些人方方面面,无孔不入,当初朱棣进南京,为了打击建文皇帝的残党,锦衣卫也在朱棣的授意之下,不断地膨胀。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若是使用张安世惯用的手段,从内部使对方分崩离析,倒也容易得手。可哪里知道……对方突然上下一心起来,这渗透至天下各处的锦衣卫系统,若要从正面去强攻,可就不好对付了。
张安世微微低着头,若有所思地道:“这卫里,有不少人,也善于察言观色,照理来说,他们不可能……会跟着纪纲一条道走到黑,除非……”
张安世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其实这也不难猜测。
“我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张安世突然看向陈礼道:“他娘的,纪纲真够狠。”
陈礼不解地看着张安世道:“侯爷……”
张安世道:“不成,我得搬救兵……去搬救兵……”
…………
大内。
今日乌云蔽日。
虽是正午,天却阴沉沉的。
以至于武楼里,不得不点了几盏油灯。
亦失哈将一份快报,送到了朱棣的案头。
朱棣低头看着奏报,打开……一看,而后……朱棣将快报放在了案牍上。
他好像对此……早有预料一般,依旧面无表情。
亦失哈不敢做声,于是殿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朱棣突然道:“张兴元死了。”
亦失哈道:“看来……”
外头有宦官道:“陛下,姚师傅来了。”
“宣。”
姚广孝入殿,行礼。
朱棣微笑道:“姚师傅来的好,这里正好有一份奏疏,你看看。”
姚广孝上前,看过奏疏之后,微笑道:“真是骇人听闻。”
朱棣看着姚广孝:“姚师傅竟觉得骇人听闻,朕还以为,你与朕想到了一处去了呢,都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结果。”
姚广孝道:“贫僧愚钝……”
朱棣道:“你这秃驴,少来这一套。”
姚广孝只好苦笑:“贫僧确实也预料到了。”
“朕该如何处置?”
“陛下不是在养蛊吗?”姚广孝道:“贫僧还听说,有一个内千户所的校尉都死了,可见这蛊虫们……”
朱棣勃然大怒:“朕分明是在熬鹰,到了你这秃驴口里,却成了养蛊。”
姚广孝道:“这熬鹰和养蛊,差不多的意思。”
朱棣道:“这不同,养出了蛊王,终究还是蛊,是见不得人的蛆虫。熬出来的鹰,却是自家的雄鹰,大鹏展翅,鹏程万里。”
姚广孝道:“陛下……看来是贫僧轻浮了。”
朱棣摆摆手:“接下来,只怕有好戏看吧。真没想到……这纪纲……竟还有后手,朕果然没有小看他。”
姚广孝道:“此等见不得光的人,手段恶毒无比,当初的时候,贫僧就劝陛下,说此人……狼子野心……”
朱棣叹道:“那是当初,非要有这样的人不可,朕岂会不知道此人的面目,好啦,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益。你来看看,这张安世,能否破局。”
姚广孝摇头,苦笑道:“臣以为……难……”
朱棣道:“怎么,你瞧不上张安世?”
“非也。”姚广孝道:“而是力量过于悬殊,张安世的力量,来源于对陛下的信任,还有锦衣卫内部,会有人各怀鬼胎。”
姚广孝继续道:“可现在……陛下在此观望,任他们彼此攻讦,这锦衣卫却又突然铁板一块,陛下,锦衣卫有数万之众,那纪纲经营了这些年,更是对京城内外,无孔不入。若是这些人,当真对纪纲死心塌地,岂是这区区内千户所,可以动摇的?”
“有时候,实力的对比过于悬殊,就绝非人力可以企及了。张安世确实很聪明,可纪纲却也是老谋深算,手段狠辣,不容小觑,依臣看,陛下这只鹰,要有苦头吃了。”
朱棣摇摇头:“此吾家麒麟也,朕看也不尽然。”
姚广孝只好微笑。
见姚广孝高深莫测的样子,朱棣忍不住有些灰心:“若是和尚,你采用什么法子破局。”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姚广孝道:“臣和陛下一样,也都是旁观者,旁观者在旁叫好助威即好了,何须去为登台的人劳心费神呢。”
朱棣嘟囔着,道:“哎……让这小子吃吃苦头吧,就算不胜,至少也让他吃一点教训。”
…………
“金部堂。”张安世抵达了一处靠着外城的小宅院。
这宅子占地很小,只有一个老妇和一个门子。
等金忠下值回来的时候,张安世便兴冲冲的上前,热情的道:“金部堂真是辛苦,你这宅子也不怎么样,我看在眼里,疼在眼里,我打算好啦,无论如何,不能教金部堂您……受委屈,明日搬我一处宅子去,是在内城,靠近文庙,那地方敞亮,主要是我买了,平日也不住,里头三四十个奴仆和婢女,也没主人使唤他们,咱们不能浪费了才是,只好委屈委屈金部堂,帮我照看一下那宅子。”
金忠板着脸:“我不吃这一套。”
张安世面上没有丝毫的尴尬,却道:“哎呀。我素知金部堂高风亮节,方才不过是试一试金部堂而已,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金部堂实乃君子……”
“我一个算命的,算个鸟君子。”
虽然骂骂咧咧,金忠还是迎着张安世进了小厅。
对着那老妇道:“你这娘们,来了客人也不端点茶水来,人家见了,要骂我们不知礼的,我瞎了眼,娶你这娘们。”
张安世才知道那老妇原来不是金忠他娘,而是他的妻子……一时说不出话。
那老妇也骂骂咧咧:“没钱了,没钱了,这过的什么日子,你守你的贞洁,要做清官,外头人却都说你做了好大官,我跟着你享福,谁晓得跟你挨一世的穷,亏得我人老珠黄,如若不然,怕要去窑子里卖笑才好。”
张安世:“……”
另一边,那三十多岁的门子突然跑来,嚷嚷道:“爹,娘,你们怎的又吵。”
张安世:“……”
这门子原来是金忠的儿子。
金忠叹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我还有客,少说几句吧。”
回头,看向张安世。
张安世尴尬道:“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金忠摇头:“你何时来都不是时候。”
张安世怯怯道:“朝廷的俸禄不低啊。”
金忠道:“陛下那鸟……不,陛下现在还拿宝钞当俸禄发呢……哎……”
张安世打了个寒颤,说起来,张安世也做官,不过好像从来没有去领过薪俸,也不知道薪俸多少。
说实话,拿宝钞当等值的俸禄来发,这确实有点缺德,还真只有姓朱的干得出来。
张安世悻悻然道:“我……我……”
“你来做什么的?”
张安世道:“近日的事,金公略有耳闻吗?”
金忠道:“听说一些。”
张安世道:“金公,你说锦衣卫,怎么就铁板一块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金忠却凝视张安世:“不,其实你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敢下定论而已。”
张安世一下来了精神,果然找对人了,其实他想找姚广孝的,却知道姚广孝这人过于滑头。
还是金忠是老实人,我要薅他羊毛。
张安世道:“我在想,想要驾驭人,无非是两个手段,一个是财帛动人心,一个是拿捏了别人的把柄,财帛……这不对,我不是瞧不起纪纲,他算个什么东西,我拿银子能砸死他。”
顿了顿,张安世道:“这样想来,纪纲毕竟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多年,手里捏着许多人的把柄,倒是有可能,金公,你说……若是真拿捏了把柄……”
金忠道:“你为何没去问姚和尚?”
张安世道:“主要是我比较信任金公您……”
金忠冷笑:“一定是他不肯实言相告,你才来找我吧。”
张安世道:“不,不是的,金公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没这么多花花肠子,我主要是和金公一样都是老实人,比较投缘,我和姚和尚不太熟的,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关键时刻……还得……”
金忠叹了口气:“他没有告诉你,一定有不告诉你的理由,而你寻到我这儿来,姚和尚都不能告诉你的事,我又能说什么呢?你就别为难老夫啦。”
张安世道:“好歹提醒一二。”
金忠道:“我算过命,颇懂一些洞察人心的法门,你方才的分析,不无道理。说到底,是纪纲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可是你是否知道……把柄这个东西,什么时候才有效吗?”
张安世道:“什么时候?”
金忠淡淡道:“对于有希望的人才有效。”
张安世:“……”
金忠道:“好了,言尽于此,我那婆娘还不斟茶来,怕是这茶水没得喝了,哎……我造了什么孽啊。”
张安世安慰道:“金公你想开一点,男人在世上,谁不遇到一点难处呢?就比如我……虽然有钱,也算是少你得志,人又年轻,生的又英俊,可又如何,现在不也还没娶妻吗?人嘛……要能珍惜眼下,不要因为一点点缺憾,便自哀自怨……”
金忠道:“要不我这婆娘给你,你再来和老夫说这样的话。”
张安世脸霎时黑了,沉默了老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方才我的话,金公就当是放屁,方才我说错了话。金公……我知错啦,后会无期,不,后会有期!”
张安世悻悻然的从金家逃之夭夭,回头看那残破的小宅院,不禁摇摇头。
外头……陈礼带着一队人候着,一见张安世出来,立即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如临大敌一般。
陈礼道:“侯爷……”
张安世气定神闲道:“我已经有破局之法了,接下来……这纪纲他死定了,入他娘的,他敢跟我玩花样,我教他知道,我张安世疯起来不是人,这一次是他招惹我的,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陈礼听罢,抖擞精神。
…………
大家国庆节快乐,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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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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