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七日药

　　第二天。

　　张词换了一身干净崭新的行头。

　　他穿着很精神，比猎鬼司里任何一个掌灯使都要精神，身材高挑挺拔，眉毛如弯月，脸如刀削，充满了硬汉轮廓。

　　陈悬在旁边嘀咕着：“真是见鬼，看上去怎么这么帅。”

　　张词把蓝彩的手绢，夜无声的玉佩以及那块糖糕重新放到怀里，这三样东西都算是礼物，是他在这个诡异梦境里获得的礼物。有的人死了，只剩下东西还在，有些人送给他的东西，他也舍不得扔掉。

　　蓝彩今天没来找他。

　　张词还突然有点不习惯。

　　他摸着糖块，陈悬喊道：“走了，吃饭了，吃完饭今天还有事要做。”

　　张词来到饭堂，看到了一个新面孔。

　　新来的掌灯使。

　　新来的掌灯使看上去很弱，弱不禁风的那种弱，身子消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重点这还是一个女的，女掌灯使虽然也有，但很少。柔若寒加上另外三个女掌灯使，总共就四个。而且另外三个里，有一个只负责后勤一类，不会外出调查。

　　剩余的两个，一个专门负责猎鬼司的卫生清洁，另外一个叫徐珊的，才会偶尔外出调查。

　　张词咬一口黑血肉，慢条斯理的嚼着，对陈悬道：“谁带进来的？”

　　“老六。”

　　“他？”张词知道老六，为人有点猥琐，留着一圈大胡子，笑起来的时候最猥琐。他在猎鬼司里常常被柔若寒她们几个女子嘲讽，但老六对谁都很冲，可在这四个女掌灯使面前，怂的跟条狗一样。

　　“听说是老六的远房亲戚。”陈悬嘴里撕咬着肉，含糊不清，“少说点话，吃肉的时候规定不能说话。”

　　张词吃着肉，瞥了一眼坐在左边对边上的老六。

　　一个魁梧的汉子。

　　脸上留了一道疤。

　　这道疤，是几年前留下来的，当时老六半边脑袋都快被砍掉了。也不知道蓝天罡用了什么手段给拉了回来，没死成。蓝天罡一般不会费尽心思去救一个掌灯使，除非这个掌灯使对猎鬼司尤为重要。老六就是这么一个重要的人，他是云州城猎鬼司的老骨干，这一圈吃饭的掌灯使里，他目前是最老的一批人之一。

　　老六顺着目光，看到张词，他嘴里咬着黑血肉，嘿嘿笑了笑。

　　张词收回目光，他不喜欢老六，可能也不是说喜欢不喜欢，只是单纯的不想和太多掌灯使打交道。有一个陈悬就够了，夜无声也算一个，还有门口那个小年轻也算。现在多了一个，柔若寒。

　　不过现在是吃饭时间，他要守规矩，没问。

　　这次吃黑血肉，张词越来越觉得……顺口。别说不抵触了，他甚至爱上了吃这种肉的感觉，难怪陈悬会说：等你以后就会越来越喜欢吃。

　　他看着最后一点黑血肉，抹了一下嘴巴上的黑血，这肉里不会添加了什么东西吧？让人吃着上瘾……

　　张词吃完正要问陈悬关于柔若寒的事情，陈悬神秘兮兮的道：“司命大人要见你，最近城里好像也不大太平，不过和不具名有没有关系还不清楚。现在这世道，不具名可怕，但有些人也一样可怕。你去见大人吧，他好像要好好和你谈谈。”

　　张词穿过走廊，来到阁楼前。

　　“进来吧。”蓝天罡直接让他进去。

　　张词吸口气，打开门。

　　一如往前，只有夜明珠发着光。

　　蓝天罡的脸藏在黑暗里，张词关上门，转身对着夜明珠，躬身道：“大人叫我来不知有什么事？”

　　蓝天罡沉默了一会，才道：“张词，夜无声死了其实和你无关，你也不用太自责。一个强大的掌灯使，要做的就是不断提升自己，点好属于他自己的那盏灯。”

　　张词愣了一下，这是在安慰我？想不到蓝天罡还有这样的一面。不过这司命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他也不知道说到后面会变成什么。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左边，空空荡荡，蓝彩今天也没在这里。

　　“别看了，蓝彩不在。”蓝天罡看透了张词的想法。

　　张词躬身低头。

　　这一次进来，张词对于阁楼的抵触和压抑感降低了很多，张词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蓝天罡对他的压制力小了，也可能因为蓝彩，蓝天罡应该知道蓝彩和他单独出去约会的事情。

　　女大不中留，这个道理蓝天罡应该很清楚。

　　蓝天罡继续道：“你能释放黑魇，我很欣慰，最起码你敢直面他。但你还有很多问题，我会想办法帮你把问题解决掉，你要做的就是专心提升自己，点好每一盏灯。”他说完，伸出墨绿色的手，不过颜色似乎变了一点，有点向青色靠拢。

　　张词再次听到黑魇，忍不住问道：“大人，黑魇到底是……”

　　“你抗拒黑魇，很正常，很多掌灯使都抗拒，没有谁一来就能接受黑魇。但抗拒黑魇不是什么好事情，你要学会的是如何与黑魇共存，而不是抗拒他排斥他，甚至是反抗他。如果你这么做，到最后受伤的一定会是你，你要学会共存。”

　　张词内心充满了疑惑，但感觉蓝天罡似乎也不想直接说清楚黑魇到底是什么。

　　给他一种……你他妈知道这一切的感觉。

　　不过从蓝天罡现在的解释，结合蓝彩对他说的，他大概了解到了，他在梦境里，一开始就很抗拒黑魇这个东西。但黑魇每个人都有，不止掌灯使，每个人都有！看来和他想的一样了，负面情绪的黑魇，就是第二人格。只是在这个诡异梦境里，人格被称作黑魇。

　　蓝天罡道：“你最近进步也很快，吃的东西应该也习惯了，你性子倔，但倔有倔的好处。”这次，蓝天罡说话的语气，给了张词一种他之前感觉到的三种语气里，接近于邻居大伯的谆谆教导。蓝天罡不厌其烦的说了一些话，愈发让张词感觉，蓝天罡因为蓝彩的态度而转变了态度。

　　但蓝彩为什么只和他好？

　　张词觉得一头雾水。

　　因为……这我的梦境吗？

　　张词一边听着蓝天罡叨叨，一边扪心自问。

　　“另外。”

　　蓝天罡的语气微微一变。

　　“你和蓝彩之间，我也不管，但如果让我知道你伤害了蓝彩，哪怕是你不自愿的情况下，我一样会惩罚你。你，听清楚了吗？”

　　张词道：“听清楚了。”他低着头，嘴角却是一扬。什么叫我伤害蓝彩，在我的梦里，我就算是杀了她，你又能拿我怎样？

　　都不肯告诉我黑魇是什么是吧？

　　那我就懒得去寻找黑魇到底是什么！

　　多大点屁事？

　　张词内心有点冷漠，有点薄凉，从他在山上咬了一嘴血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做不了一个好人。在这个世界，也不能做好人。他才选择把那些尸体都带回来，可带回来之后，他又跨不过去那道坎。

　　不过这次，他已经想好了。

　　等时机成熟了，他不会等一年，他会直接打开九九九编号的房门，看一眼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要去背后高塔里，看一眼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他要把猎鬼司的秘密，都摸清楚！

　　直到这个梦境不再困扰他，让他重新回到正常的现实生活里。

　　蓝天罡似乎感觉到张词在胡思乱想，他的手臂轻轻往前一点。

　　“那个掌灯使死的时候，你就在这里看着，希望你别重蹈覆辙。猎鬼司里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都是本座规定好的，不能去的，是你们实力不够，没实力，有什么资格去？你想去的话，等你有能力的那天自然就会让你去。”

　　张词道：“属下不敢。”

　　“呵，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张词哑口无言。

　　蓝天罡沉默一会，弹了一个东西过来。

　　“这里面有几粒我从道山弄来的丹药，对你有帮助，可以加强你和黑魇并存的特性。你每天服用一粒，服下的时候可能会有一些状况出现，你别管，我会让陈悬看着你。”

　　张词接过盒子，漆黑的盒子，上面雕刻了一些简单的花纹。里面好像有滚珠在动，来回索索作响。

　　“记住，一天一粒，这里面有七天的量，吃完再来找我。”

　　蓝天罡变成了一个话痨。

　　“还有你的心眼，据我所知你的心眼还没有彻底打开，这对你来说很危险。你如果不想死在不具名的手里，你就要想办法彻底打开的你的心眼，你怕看到的东西，你永远要直视他。幻术，只能对付打不开心眼的窝囊废，如果你是窝囊废，我不介意把你喂了！”

　　张词离开阁楼，站在外面用力吐口气，刚才那一刻，他又回到了之前见蓝天罡的那种感觉。还真是个疯子呢，这个司命大人，感觉他有好几个黑魇（人格）。

　　他看了一眼云层，离开阁楼。还没回到自己房间，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声说话。他很少听到猎鬼司里有人大声喧哗，走过去一看，门口有一副担架，担架上有一个穿着鱼纹服的掌灯使。

　　“是西北的掌灯使。”陈悬站在张词身边，笼着手。

　　张词道：“西北？”

　　“西北边塞，靠近大冰河，那里人少，不具名很多。”陈悬皱着眉头，“这个人跑过来报信，结果路上就嗝屁了。好心人送过来的，知道穿鱼纹服的是我们猎鬼司的人。”

　　“为什么来我们这里报信？因为近吗？”张词看着死去的掌灯使，很自然的开口。

　　陈悬疑惑的瞥了一眼张词，徐徐道：“很近，翻过那座大山，就是边塞，我们云州城这条河，源头就是大冰河。”

　　张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大人有没有给你东西？”

　　“给了。”

　　“那你记住怎么服用了吗？”

　　“嗯。”张词拿出盒子，一天吃一粒，他听是听完全了。但如果要吃的话……他还没考虑好。这东西不明不白，他才不会瞎吃，就和那黑血肉一样。

　　“你是不是不想吃？”陈悬突然按着张词的肩膀。

　　张词冷不防被吓了一跳，陈悬的表情有点诡异，眼神也有点空洞。他有点害怕陈悬这个状态，像是失神了，完全不认识张词的样子。

　　“大人赐给我的，我当然要吃，不过……黑魇到底是什么？”

　　陈悬看着张词一副不耻下问的样子，眼神变了回来，古怪的道：“你好好吃药吧，神经病……”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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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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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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