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吃相很好,细嚼慢咽,不发出一点声音,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教育出来的子弟。
凉拌菜的份量很足,口味比四夷馆做的好吃,只是芝麻油放的太多了,香味太浓,这点不如四夷馆的清淡。
我打趣说:“这家包子铺的芝麻油大概是不要钱的。”
弱冠放下筷子,露出来狐疑的表情,掏出手帕擦擦嘴巴。
我一眼看到他的手帕是丝质的,且上面还绣了兰花。
他不见我详细说,问道:“怎么这么说?”
我嫣然一笑,“或许是我口味太淡了,受不了这么浓郁的香味。凉拌菜的芝麻油如果少放一半,会更显得菜比较香,而现在闻不到菜香,只有芝麻油的味道,好似吃了一盘芝麻油。”
他细细的品味下,才道:“是,你这样说来我才发现,芝麻油放多了并不感觉菜更香。要去跟他们说一声,以后不要放这么多的香油了。”
我制止说:“不不,不要去说。来这家铺子吃包子的食客,必定都是冲着香味来的,他们肯定也是为了迎丿合食客的需求,才放了很多的芝麻油。你去说了岂不是让他们失去这些食客,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弱冠眉毛弯弯眼睛笑成一条线,“那下次再来的时候,我记得跟他们说香油放少一些。”
下次?呵,呵呵!
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也不知道是我把梁人都想的太龌蹉,还是他们真的不纯洁,反正是男人和女人之间,就没有单纯的相处。
我表明我的态度,“今日多谢侠士,来日若有可能,我定会还报侠士的恩情。”
这是划清界限,挑明我的立场。我有能力还你的情,其他的不要想。
不知他听没听得懂我的弦外之音,竟然说:“行,那就这样说定了。”
他岔开话题,“你家养斗鸡?”
“是。养的不多。”
他若有所思,“你家人平时都去哪里斗鸡?”
这句话问的就颇有心机了,我怎么回答都会让他摸清一些我的底细,他毕竟是替我解围的恩人,我索性大大方方的说:“我家中只有一人,不一定跟着哥哥们去哪里斗鸡,没有具体的地方,嗯……哪里挣钱就去哪里吧。”
他沉默半刻钟,语气沉重的说:“抱歉,我没想到你这么小就……独自一人。”
我装作满不在乎,“没什么了,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
他帮我夹一个包子,介绍说:“这个小笼包子皮薄馅多,灌汤流油,味道鲜美。”
又瓢了半小碗鲜汤递过来,“吃完包子再喝一口鲜汤,清香利口。”
我无言的笑纳了。
人总是喜欢对比自己不幸的人表现出来仁慈善良,我对此没有人类那种刺猬的反应,谁一同情自己,自尊心立马受不了,别人的怜悯在他看来是侮辱。
弱冠同情我,我心平气和的接受就是了,毕竟我是真的没有双亲了,他怜悯我很正常啊。
又是在安静中吃完包子,和旁边桌子上“吧唧吧唧”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掏出丝帕擦擦嘴巴。
我的丝帕就是四夷馆配备的,没有绣花图案,就是一块绸子布。
我带着促狭的笑说:“谢谢你的招待。今日你买了我的鸡食,还给我坐了轿子,又请我吃饭,我都会记住的。大恩不言谢,有情厚报。”
弱冠愣住,眼睛眯了一下,不可置信的问:“怎么猜出来的?”jieyidazhiye.com
我爽朗的笑起来,“哼哼哼,你告诉我的呀。”
弱冠会心的微笑,评价一句:“你太聪明了!”
“是嘛,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弱冠正色道:“欢迎你以后常来,我会让他们改进凉菜的。”
“好。再给你一条建议,包子使用的醋太咸了也浓,若是再酸一点,味道淡一些,可以化去包子罐汤里的油。毕竟不是每个来吃包子的人肚里都没油水,这么好的灌汤包不能只对着胡同里的脚夫,也要让那些肥头大耳的人来尝尝。包子里灌汤油太多的话,会不爽口,有酸淡的醋做中和,贵人们的肠胃更容易接受。”
“好,小娘子的话我记住了。以后还望小娘子给我的铺子介绍一些贵人过来,他们只要说是小娘子你的朋友,我定会减两成饭资。”
我介绍?弱冠不是士族啊!
这次是我看走眼了。
或许是我的眼神太明显,弱冠露出苦笑,自我介绍:“不瞒小娘子,我家祖辈布衣百姓,经营些饭食糊口度日。到我父亲这一辈,逃荒来到梁城。我伯父与我父亲重操旧业,渐渐的有了些根基,盘了几个铺子挣了点钱,家中也算是衣食无忧了。”
脸上更加明显的苦笑,接近哭了。
“无奈我这样的人家历来被人看不上,做生意不能做大的,开铺子不能开在大街上,家中人又不能参加科举,只能祖祖辈辈这样浑浑噩噩度日。唉!”
“你是庶民!”
我靠,我真想呼一下我这张关不住的嘴!
弱冠抬头盯着我,坚定的说:“是,庶民贱业!”
梁人的庶民分很多种类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大概分两大类,一类是可以参加科举的,一类是不可以参加科举的。参加科举的意味着可以翻身脱离庶民阶层,不能参加科举的就是贱民,祖祖辈辈都不可能翻身。
贱业具体都是指哪种职业我不清楚,我生活在四夷馆,接触到胥吏,得知的情况是吏就是贱业!
吏是不能参加科举的,祖祖辈辈只能为吏。所以哪怕是陈娘子那样每月拿五贯钱的吏,也是没有前途而言的,一辈子只能做吏,且她的孩子们也只能为吏。
我认识的庶民还有小生,他虽然不如胥吏有权有势,但他却是可以参加科举的。只可惜他不识字,纵有翻身的机会,对他来说也没用。
这是很可悲的事,我也没办法。
这次换做我露出来怜悯的眼神,弱冠大概是早已被伤习惯了,也没有那种自尊心被刺伤的狂躁。
他冲着我笑,笑的那样凄凉,如同盛开的花朵,突然被一阵狂风吹落;田园里刚刚结果的果木,眼看丰收在即,一阵冰雹,什么都没有了。
我深知人看不到希望是什么样,就如同现在的我,被困在一具身体里,空有一腔热血,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可能有一点改变。
我还是一时这样,而弱冠是祖祖辈辈这样,并且他的子孙也将这样。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莫名一个念头说出来:“那你可以让你家姐姐妹妹嫁给当官的啊!”
我倒!我真的想撕了我这张破嘴。
没想到弱冠倒是认真的说:“是,我姐姐是嫁给了一个秀才,但……”他又凄凉的笑起来,一股浓浓的悲哀气息散发出来,周身笼罩在绝望之中。
“我这样的人家,即使女子带很多的陪嫁,对方也会看不起,我姐……我姐的日子……那秀才花着我家的钱,明面上不好怎么样,背地里使了很多的手段。如果不是我家还有钱,我父亲尚能辖制住他,还不知道我姐的日子有多难过呢。”
弱冠把他的家务事告诉我,我有一种不堪负重的感觉。我真的不八卦,不关心别人的家务事。
不能再说了,我和弱冠不熟!
我对他姐深表同情:“那秀才太坏了,你怎么不去打他一顿啊。”
他诧异的看向我,“你没接触过庶民吧?我们连绸衣都不能穿,我哪里能打秀才,不要命了。”
晕,我顿时头脑清醒,冷静下来。
我说我怎么卖鸡食这么容易,一点鸡食卖了三贯钱,天底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原来我那时已经是别人眼里的猎物。
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正色道:“那你是故意要买我鸡食的,为什么?我是你的猎物对不对?”
弱冠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没料到我会这样直接了当的询问,在斟酌了再斟酌后,向我坦白:“是,我是有目的的去买你鸡食的。但是你要知道,我对你绝没有恶意,我不是要针对你一个,我是需要找你这样类型的人。今日我若遇到的是别人,我也会过去买鸡食,真不是对你一个人要这样。”
他说的话有点词不达意了,我明白他的意思,自动忽略了他没读过书的错。
“小娘子你不要动怒,听我慢慢说。我伯父和我父母勤劳累积了一些家业,我老家的族人就像苍蝇看到肥肉一样,有点权势的都想来分一些。”
“我家中子嗣单薄,伯父和我父母两家就我一个独子,其余四位是姊妹。我父母也是对我抱有望子成龙的幻想,从小让人教我诗书,我不能说是饱读诗书,却也是略懂孔孟儒学的。可,可我却没有参加科举的资格。”
“我父也曾想一些暗地里的办法,比如偷换户籍,坏就坏在我是独子,我若改了户籍,我族人就要承嗣伯父和我父的产业,那我伯父和我父辛辛苦苦一辈子挣的家业,岂不是要拱手送与旁人。”
“小娘子是女子可能不知,有司规定很多财产的处理都要亲戚族人签字画押,所以伯父和我父也不可能瞒着老家的人把财产转到我的名下,我换户籍这一条根本行不通。”
他发出悲壮的呐喊:“小娘子,我不甘心啊!我姊妹们还可以嫁人改换身份,而我只能老老实实的接受命运。”
“我心不甘,万不得已想到一条主意,这个主意也不算是损人利己,只能说是互惠互利罢了!”
他停顿了一下,做出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我的主意就是……就是我娶一位官家小娘子为妻,让我的孩子随妻子娘家姓,从此彻底改变我子子孙孙的命运!”
我不得不竖大拇指,弱冠好有志气和谋略!
只是……哎,这猎物是我,他的运气太不好了。
他继续坦白:“有了这个想法后,我千方百计的寻找合适的人家结亲,无奈从来都是被拒,哪怕是落魄潦倒的官家小娘子,宁愿给贵人们做妾,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他这说的倒是实话,小生之前跟我说过,官家小娘子宁愿给官人或衙内做填房做妾,也不愿意嫁给庶民为妻。
原因很现实,这些官家小娘子们认为,一旦她们降低了阶层成为庶民,再也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她们的子孙将祖祖辈辈为庶民。那种“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说法,只是对于大户人家的庶子才有用,而不是属于庶民的孩子!
她们哪怕是嫁给官人为妾,她们的孩子凭借科举考试还有机会成为官,而她们嫁给庶民为妻,她们的儿子女儿都将陷入泥潭,再无出头之日!
所以也不能怨这些官家小娘子现实,她们的父辈披荆斩棘才换来阶层的转换,她们也不愿意轻言失去,失去士大夫的身份损失太多,她们的肩膀承受不起。
所以我很理解弱冠找不到愿意嫁给他的官家小娘子,光贱业这一条就堵死了这条路,他再有钱也是枉然。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判断,我还是确认,“那你是怎么认定我是落魄官家小娘子的?”
弱冠的耳朵成了粉色,低头害羞的说:“你穿着绸衣,脸上涂抹黑灰。绸衣只有官宦人家才能穿,你的绸衣已经脏的不像样子了,必然是只有一件,又没人帮着洗。说明你不会洗衣,家中又无奴仆,你家一定是刚刚落魄,之前肯定是锦衣玉食的生活。”
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弱冠一点也不傻啊,他真不缺心眼!
“还有你的鸡食。你的鸡食里有牛肉,长期卖鸡食的人必定会把这样的鸡食藏起来,牛肉让有司的人看到,说不清来路可是要杀头的。而你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在会上卖,必定是你不怕查,或者你不懂。你不懂说不过去,你知道牛肉不能明说,暗示我蹲下来仔细看。那剩下的就是你不怕,什么人才能不怕?必然是官家人才不怕。”
“所以我断定,你必是家中突然出了状况,急需用钱,又无可依靠之人,自己才亲自抛头露面。”
鼓掌,我必须为他鼓掌!!!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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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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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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