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真夜从教堂里出来,凯尔热情的打招呼。
答案显然是“不好”。
一夜之间,真夜的世界颠覆了。可是他该如何向这位情同手足的异族兄弟倾诉这一切?凯尔帮不上忙,更大可能则是受到牵连。
真夜不想回答凯尔的问题,他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反问,“你呢?店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猜你不会比我睡得好。”
“哈哈,要不是我五年前成为了‘黎明祷言’的赞助人,恐怕剑鞘旅店在这种打击之下,就要关门大吉了。”凯尔昨晚看到旅店沦为惨烈战场时,的确被吓得不轻。不过现在,乐观的心态还是占了上风。
毕竟,他不用独自一人承担所有的损失。
他轻快的说着,然后领路向前。真夜跟在他的身旁。
“赞助人?什么意思?”真夜问。
“意思就是,我每年要向‘黎明祷言’上缴一定的费用作为赞助费。相应的,如果我受到了黑暗生物的侵害,或者牵连,我可以找他们报销损失费。所以我下周得去一趟北赛尔,去跟他们的财务部喝喝茶,聊聊天,顺便敲诈个巨额补偿费什么的。嘿嘿,趁这个机会,把我这几年上缴的费用全部要回来算了。说不定还有剩的,最好能把大厅再扩建一下呢。”
原来这就是凯尔如此乐观的原由。真夜明白了。但是他无法像凯尔那样将一切都一笑而过。
“我很抱歉。”真夜沉沉的说道,“如果我没有回来,就不会有这一出了。”
“哼,来都来了,现在道歉已经迟了。”凯尔拍拍真夜的肩膀,安慰似的对真夜笑了笑,“这一笔我会帮你记在账上的,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还,你就放心好了。”
这时,真夜才发现,两人没有朝着旅店的方向走去。
他在道路中央停了下来,“凯尔,我们去哪儿?”
走在前面的凯尔回过头,露出悲伤的浅笑,“不是说好要去见我爸妈么?走,他们在等你。”
真夜看到远处墓园的大门。
那一刻,他才确信,自己真的再也见不到敦贺还有卡嘉莉了。
两人步入墓园,脚步声回响在石板路之间,和鸟儿的啼鸣映在一起。正午的燥热还未到来,每一口呼吸都是清冷和宁静。
真夜没有说话,他看着墓园里,树影之下的一排排墓碑,心中无比沉重。
亡者们在静谧的晨曦之中沉睡,不会再有任何病痛苦难惊扰他们。
因为,他们早已将所有的悲伤与悔恨都留给了生者。
“这边。”凯尔走在前面,带着他穿过前排的墓碑,来到一座暗青色的墓碑旁。
[卡嘉莉·梅里克,敦贺·诸星,在此长眠]
墓碑上印刻的这行不深不浅的字,让真夜觉得格外的疼。
“妈妈病逝之后不到半年,老爸也突然走了。他在睡梦中,不声不响的去了,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凯尔在墓碑前单膝跪下,伸手拂过敦贺的名字,随后又一拳打在墓碑上,显得有些悲愤交加,“你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混蛋老爸……”
真夜在凯尔身边单膝跪下,目光落在墓碑上的两个名字中间。
“他们是让你骄傲的父母,你也是值得他们骄傲的儿子。即使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界,这份羁绊,也会永远把你们连接在一起。”
真夜一贯淡漠的表情,仿佛恰到好处的掩饰了他的悲伤。
凯尔看着他,有些意外,“你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
真夜缓缓的站了起来,“人总是会变的。”
凯尔也站了起来,有些释然的笑了。
“有时候,看着你这张年轻的脸,我都快要忘记,你比我整整大了十五岁。”
“是么,难怪你都不知道叫我一声大哥。”
凯尔噗嗤一声笑了,“你饶了我吧,真夜哥哥。被我这样的大叔叫哥哥,你觉得合适吗?”
年轻的狼人在晨曦之下沉默不语,他低头看着墓碑,微凉的风吹乱了他的黑发,让凯尔看不清他的表情。
凯尔犹豫了一下,打破了沉寂,“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你,有一件事,我想跟你道歉。不知道你会不会原谅我。”
“什么?”真夜想不出凯尔什么时候歉自己一个对不起,他有些奇怪的看着凯尔。
凯尔感受到他的目光后,随即看向父母的墓碑。
“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没有怂恿你去见伊蕾,那么你不会遇难,你父亲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凯尔愧疚的低下头,“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才让你遭遇了不幸,才让你崩溃成那个样子。我那天如果没有跟你说那些话……”
“白痴,想什么呢?”真夜忍不住打断了他,“我从来没有因此怪罪过你。即使你那天不劝说我,即使我不去橡果镇,我的悲伤也不会因此而减少。我不去,父亲不去,死去的一定是伊蕾。我去了,死去的是父亲,而伊蕾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我注定会失去他们当中的一人。无论是哪种结局,我都可能崩溃成那个样子。你让我去告别,并无恶意。再说了,屠杀橡果镇的人,不是你,是那些恶魔。”
真夜的谅解让凯尔有几分宽慰,“谢谢你。”
于是,凯尔收拾心情,示意真夜跟自己走。
“父母过世之后,我擅自做了一个决定。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会违反狼人的习俗……我不太清楚你们对于丧葬有哪些禁忌。毕竟你父亲苍翊是‘纯血’的狼人,要按照规矩来,才算对他老人家的尊重。可惜的是,我不知道你们的那些规矩……总之,这只是一个自私的决定……”
真夜一边听着凯尔吞吞吐吐的解释,一边跟着他从一排排墓碑旁经过。很快,他便看到了凯尔口中的这个“自私的决定”。顿时,他的视线毫无征兆的模糊了。
一阵冷风吹过,让那拥抱着墓园的树林沙沙作响。
真夜仰起头,看着天空。他站在在原地,不再靠近。
他不知道自己再看第二眼的时候,流转的眼泪是否会身旁的凯尔察觉。
那是一个同样暗青色的墓碑,上面那排字上有墓主人的名字——
[Aoshi·Molohoshi]
[苍翊·诸星]
那竟然是父亲的墓。
凯尔走到墓碑前,单膝跪下,柔声的说,“叔叔,真夜回来了。”
真夜没有说话,凯尔也善解人意的没有回头,只是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
“墓穴是空的。抱歉……但我无论如何都想要在这里为苍翊叔叔留一块草地和一片星空。因为镇上对墓园的安排,我没办法把它安在父母的墓碑旁边。所以,只能在后排委屈一下了。”
“每年先祖祭的那一个星期,我都会带着莫莉和玛丽安来扫墓。小家伙特别喜欢听关于狼人幻形者的故事,可惜我知道的不多。有机会你倒是可以跟她讲讲,但如果你像昨晚那样吓到了她,你就死定了。”
凯尔唠叨的话音没有真的传到真夜的心里,他仍然仰头看着灰暗的天空,就如同他刚回到橡果镇的那个闷热的下午。
不过这次,他周围没有了数不尽的十字架,也没有看不尽的残垣断壁。
墓园的树影在两人身上摇曳,一群不知名的鸟儿从他们头顶飞过,留下振翅的残音。
死亡是生命中不可剥离的一部分,真夜在棘飏一直受到的是这样的教育。
血狼一族歌颂“生”,也赞美“死”。
真夜深深的记得回到棘飏之后,第一次参加同胞的“葬礼”的情形。与其说是葬礼,不如说是“寻死”更为合适。
那是无数个平凡的日子中,毫不起眼的一天。尚未从“幼蕾庭院”毕业的他,被安排参加一位陌生人的葬礼。
那位年迈的狼人其实还活着。送葬的队伍除了观摩葬礼的未成年人,其余都是她的挚友们。
她和众人一一告别之后,饮下了最后的“眠酒”。
晴空之下,万里无云,唯有狂风中盘旋的鸦群,和飘散而下的漆黑羽毛。
她在崖边躺下,鸦群围在她的身边,像一群饥肠辘辘的捕猎者。
真夜和其他孩子一起,目睹她被鸦群分食干净,从一堆血肉到一堆白骨。
这是成年人的葬礼,也是未成年人必经的仪式。他们经历生,也目睹死。他们生而掠夺生命,死后亦将自己奉献给别的生命。
但,真正面对至亲之人的生离死别时,所有努力构建的理智和平日接受的教诲都被狠狠击溃,只留下无尽的孤独和怨恨。
为什么父亲要遭遇这样的事情?
他不是命数已尽,他不像那个饮下眠酒,自愿选择死亡的狼人那样,他是被恶魔残忍杀害的。
想到这里,真夜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当他听到凯尔不断的呼唤自己的名字时,才发现凯尔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
“你还好吧?”凯尔关心的问。
真夜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要掩饰什么。他经过凯尔身边,走到墓碑前面。
“这的确不符合狼人的规矩,但已经不重要了。谢谢你为父亲所做的一切。”
看到真夜能够接受自己这个“擅自的决定”,凯尔的心才定了下来。
“这一切都过去了,”他说,“叔叔的灵魂会得到安息。”
“嗯,是的。谢谢你为他所做的一切。”真夜平静的回答道。
[没有过去,也不会安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凯尔当然听不见真夜的心声。
短暂的沉默后,他改变了话题,问,“真夜,你之后什么打算?”
“回棘飏。”
“妮可呢?”
“等她醒来,如果她愿意,我就带她一起走。”
“带她去棘飏?你确定吗?她要是不肯呢?”
真夜没有犹豫,“那我陪她留下。”
听到这里,凯尔似乎松了一口气,“我还在担心你会嚷着要去找恶魔复仇呢。”毕竟,昨晚他和埃迪、瑞文,以及真夜一起,在那个树林面对那个恶魔的时候,真夜的确有说过“要把恶魔都赶尽杀绝”。
“我有这么想过。但我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复仇是一定的,只是,时辰未到。]
“是么,人果然是会变的啊。”凯尔笑了,“在我的印象里,你这家伙可记仇了。小时候我吃了你的一块牛排,你特么整整三个月没跟我说一句话。”
“是哦,所以牛排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你还记在账上的??”
“那不然呢?”真夜反问。
凯尔不满的哼了一声,朝着墓园大门走去,“走啦,店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忙。”
“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在这儿待一会。”
凯尔没有拒绝,“嗯,好,待会见。”
感觉到凯尔的脚步声逐渐走远,真夜才独自一人在父亲的墓碑前坐下。
“父亲,我回来了。”
他闭上眼,仿佛又看到了父亲被那个恶魔一锤击碎头颅的那幕。顿时,他的拳头拽得更紧了。
“父亲,我见到了那场屠杀的凶手。他声称不是他下令屠杀,是他的部下自作主张。他甚至还说,是他在最后关头救了我和伊蕾。可笑,以为我真的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真夜仰起头,看着灰色的天空。他的脸上泛起嘲讽的笑,冰冷又悲伤。
“随便一句解释就能为他们当年犯下的罪行开脱?那生者该用什么来祭奠那些无辜的亡魂?”
“开什么玩笑……”
笑容消散,怒火中烧。
“开什么玩笑??!”
大风骤起,呼啸的风声如同来自树林深处的哭嚎。
[他们都该死,他们必须要为他们当年的残忍行为付出代价!]
如果没有人惩治凶手,他就自己动手。
然而,现实却狠狠的将他愚弄。
他不仅没有这个实力,他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沦为仇人的工具。
他没能好好保护妮可,让她一次又一次的被自己牵连,最后沦为人质。而自己则不得不为了保护妮可,而为恶魔卖命。
[开什么玩笑??!]
他恨恶魔,更恨自己的弱小无能。
因为脆弱是一种原罪。它会让一个人无力去夺取,更无力去守护。
它会让一个人,注定被更强者踩在脚下,肆意蹂r躏,恶意践踏。
狂风肆虐,乌云蔽日,摇曳的树林在墓园里奏响一曲风起云涌般的悲鸣。
他伸手拂过墓碑上的那个名字,好像自己又回到了童年的那个夏天,闻到吵闹的旅店里弥漫的食物香气,听到父亲推门而入的脚步声,看到厨房里敦贺和卡嘉莉忙碌的背影……
而这一切,都被一阵漆黑的暗潮吞没。
他将所有的谎言都置于风平浪静的假象之上,又将自己沉入波涛汹涌的怒火之下。
[放弃复仇?笑话!]他在心中冷笑,[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暂时不会,只是暂时而已。
现在的他,只能屈服。
但是终有一天,他要亲手终结这一切。
终有一天,他要那些恶魔为此付出代价。
真夜在父亲的坟冢之前暗暗发誓。
[我现在所受的屈辱,过去所经历的悲痛,我要在往后的日子里,让你还有你的那些恶魔部下,加倍奉还!]
···
墓园另一头的树林里,一个男人正坐在粗壮的老树上远远的观察着墓园的动静。
那双妖异的紫眸在树影之下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忽然,一个身姿妙曼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身边。
她收起身后巨大的蝠翼,站在男人身边。
“泽诺大人,我们该出发了。”
被称作泽诺的男人似乎陷入了沉思,仿佛没有听见女人的提醒,“尤丽塔,你说,我们明明深爱着这个世界,为什么他们都觉得我们是坏人,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呢?邪恶到底是什么?正义又该如何去定义?难道那些白羽毛的家伙们干出来的事情,就可以称作是善良?白羽毛们明明和我们一样将实之界的这些‘小动物’当做是‘口粮’,凭什么他们被赞美、被崇拜,他们的首领甚至被当做是‘女神’,而我们就要承受所有的恶意?”
“因为,‘恶意’才是我们最终的‘口粮’。”尤丽塔面具下露出的独眼,闪烁着和泽诺一样的光芒。
泽诺大笑,“哈哈哈哈!你说得没错。所以我怎么舍得杀掉这些‘恶意制造机’呢?他们都得活着,满怀恶意的活着。走吧,尤丽塔,接下来有够我们忙的了。”
说着,泽诺舒展身体,展开蝠翼,一跃飞上天空,尤丽塔紧随其后。
两人朝着北方的天空飞去,很快消失在苍穹之下。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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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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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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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墓园免费阅读.https://www.jieyidazhiye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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