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吹来的风、速度感和引擎声带来感官满足的舒畅,而且他可以把视线只集中在路面上,不顾路旁的风景。
若是平常,他会在此时甩开无谓的杂念与烦恼,让自己在这一刻放松。
可是现在,各种思绪在他脑子里打转,却找不到出口。
昨天在议长接见时得知的那些真相,令他产生一种无力的空虚感。
自己打的是一场人为操纵的战争。
他从未想过,战争会给人带来好处的这种想法,因为一旦有了战争,不只是兵器,所有的人事物都会遭到破坏、丧失,包括房舍、工厂、道路或发电厂、城市乡村,还有生命。
那应该都是难以估计的损失才对。
然而,真·飞鸟又想起了学校里教过的东西――如果把损失解释成消费一词呢?
扩大消费将产生经济效果。
不见的东西要重新生产,这就会形成可观的金钱。
什么都能重新生产,唯独生命不能。
――你自己想想,我们为什么还需要力量呢?
蓦地,那个少女满怀愤恨的叫声在脑中响起。
真·飞鸟才猛然惊觉。
那是卡嘉莉对议长说过的话。
人们为什么非得制造杀人武器不可,原来她曾经问得那样直截了当,而当时听来只像是伪善之辞的话语,如今却令他感到一丝心痛。
――因为被杀所以杀人,又因为杀了人而被杀,这样最后真能得到和平吗……?
阿斯兰是这么说的。
他不懂,不懂要怎么做才能使世界和平。
既然敌人杀来了,我们当然得应战――真·飞鸟一向只有这种观念。
现在他知道,这样就等于称了那帮死亡商人的心,因为跳出来要大家以战抗敌的,就是那些煸动者。
那么,和平要怎么样开始?
――不侵略他国、不容许他国侵略,也不介入他国的纷争。
坚拒战争到最后一刻的奥布,仍然失去了和平。
他不懂。
要是知道那帮什么LOGOS的家伙躲在哪里,他一定会马上杀过去。
他要让他们知道,被“消费”掉的人心里有多少痛。
不过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吧,议长都说不容易了。
来到一处海崖的顶端,真把摩托车停了下来。
浪花拍打在崖下,海面上点点散布着巍峨奇岩,视野开阔且风景壮观。
他取下安全帽,任海风从微汗的发间吹过,感受寂静从四面八方涌来,一股孤绝于世外的心情油然而生。
远方隐隐有海鸟的啼唱。
海浪声中,有个细细的歌声随风飘来。
真·飞鸟往声音来处看去。
他看见一个女孩子在唱歌跳舞。
她的金发看起来好柔软,白色的裙摆在风中轻盈飞舞。
就在不远处的另一座崖头上,那女孩高举着一双纤纤玉臂,欢天喜地的跳着转圈圈,她的脚步虽然随兴胡乱,却充满了生动的喜悦与美感。
真·飞鸟看得入迷了。
世界明明如此美丽……
不知为什么,真的胸口一紧,便将视线转向海面,叹了一口气。
“啊……”
听得一个小小的叫声,他不经意地回头看那女孩,却发现只不过一眨眼,那女孩的身影竟从悬崖上消失了接着下方传来水声。
“人呢?”
真·飞鸟想到了刚才那一声惊叫,赶忙丢下摩托车便往那女孩刚才待过的地方跑去。
同时一面沿着石头间隙找路。
直到抵达那座崖头的前端,他总算在海浪之间看见那颗金色的小脑袋。
“这也太离谱了?竟然掉下去了?”
真·飞鸟愕然地从崖上探出身子,只见少女在海里死命的挣扎,海浪却仍然拍过来覆没她的头。
然后,她就没再浮起来了。
“这····不会游泳还来海边玩儿?”
短暂的错愕后,真·飞鸟急忙脱去上衣,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在一秒钟的空白后,海面便像咬上来似的撞在身上。
他先浮出水面,朝少女最后消失的那一处海面下潜去,不久就看见她的身影正渐渐下沉。
真·飞鸟奋力拔水前进,一面伸手去抓少女的身体,然后将她拦腰抱起,往水面游去。
少女的手脚在他的脸和腿上乱踢乱抓,但他现在可没闲工夫感觉疼痛。
没过多久,两人就浮出海面。
少女已经吓坏了,双手乱挥想抓住真。
她的力气大得不像个女孩。
被她一抓,真·飞鸟差点又被拖进水里。
“可恶!你冷静点!”
尝到海水的咸涩,真·飞鸟仍然努力对她说,可是少女根本不管,仍是使劲的挣扎,真的脸都被她的指甲刮伤了。
这样不行。真只好先放开她,再次潜进水中,然后绕到少女的后方,一手从背后牢牢扣住她,让她没办法乱动,才将她重新带回水面。
架着总算不再乱动的少女,真这才顺利的游向一处浅滩。
在他的搀扶下,少女脚步踉跄的跟着爬上沙岸,还不时呛咳着。
她想走到石头上,但大概是脚抽筋或挣扎累了,只见她一個不慎跌坐在浅水里,连喊叫声都没发出来。
刚才被她抓伤的脸颊忽然开始刺痛。
真·飞鸟一时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想死啊!白痴!”
少女惊骇地身子一缩。
“连游泳都不会,还敢在那种地方乱跑!你发什么呆……”
真·飞鸟一股脑儿地骂着,感觉到少女的反应不太对劲,抬起目光看去时,却见她的嘴唇都发青了,浑身不停打颤。
“啊……啊……不要……”
她惊怯万分地向后退,变了色的嘴唇吟吟有辞。
“死……不要……”
“啥……?”
真·飞鸟不解又不耐烦的把脸凑过去。
一见他靠近,少女竟一骨碌跳起来。
“不要!”
她踩在浅滩的水上往外跑,好像逃离真。
“你干嘛?啊、喂!等一下!怎么了啊……?”
真被她的举动弄得傻眼,只能呆站着看被水绊倒、又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再逃。
“不要……我不要死……!好可怕!”
“不是,就叫你先等一下嘛!你跑什么跑!”
刚刚才捡回一命的她,竟然又往海面逃去。
真·飞鸟只好赶过去拦住她,否则要是她又在自己面前溺水,自己岂不是又要下去捞她?
感受着脸上的刺痛,飞鸟赶忙跑了过去。
然而少女拚命的扭动身体不让他抓,口中不停尖叫。
“我会死呀!被枪打中就会死啊!”
这女孩子是?――真·飞鸟的心中一惊。
一个闪神,真的脸被少女的手肘结结实实地挥中,令他刹时只觉得眼前一白,血腥味在嘴里扩散开来。
这一刻的感觉,竟像那道烧死爸妈和妹妹的白光迸射时。
“不行啊!不行、不行……”
少女蹒跚地走在浅滩里,没几步又跌倒。
“好可怕……我好怕死—!”
直·飞鸟赶紧抱起她的身体。
“好好好,我知道了!放心放心,你不会死!”
那双瘦弱的肩膀又是一颤。真紧紧的抱住她。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不要怕!我会……我会保护你!”
此话一出,少女那僵硬的身体便慢慢地放松下来,紫色的大眼睛里这才映出真·飞鸟的脸孔。
泪水在她的眼中涌现,她就像个年幻的孩子似的,放声哭了起来。
“抱歉哦……都是我不好。”
真·飞鸟尽量把声音放轻,努力安慰她。
“……真的,抱歉……没事了,别哭了……好不好?”
少女攀在真的身上,仍然不住地大哭。
这女孩以前一定遇过很可怕的事,搞不好就是在大战发生的那阵子。
真·飞鸟有听人说过,很多人因为战争而受到心灵创伤,一直难以平复。
这样可怜的一个女孩,而且她刚刚还差点丢了性命,自己却对她那样凶,害怕她吓成这样。
真·飞鸟心中一时有些愧疚。
“不要怕……别怕了。你不会有事的……”
他柔声说着,切切凝视着少女的脸。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少女仍犹惊恐地仰看着真,那双紫色的眸子被泪水沾湿,却散发着纯真无瑕的光芒,宛若宝石一般灿烂。
如此脆弱而纤细的美,让真·飞鸟一时失了言语。
“保护……我……?”
断断续续的,少女重复这句话。
“嗯。”
真·飞鸟坚定说道,怀着神圣的心情。
“所以……你不用再怕了。伱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做这种承诺也许像是在胡闹,这世上哪有不会死的人。
然而在这一刻,真·飞鸟也想念自己所说的话。
他暗暗发誓,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守护这条仿佛随时都可能消散的生命。
少女用双手捧起真的手,贴在她白晰的脸颊上,好像要确定那份感触。
“保护……?”
掌心感觉到她细嫩而温暖的肌肤,真向她微笑。
“嗯……保护。”
少女陶醉地闭上了眼睛,表情渐渐变得安详。真屏气凝神的看着她的表情变化,感动得想哭。
有一种感觉正在填满他的心,并且一点一滴的满出来。这是什么……?
两人回到岸边,走到石块上。
不知是发冷还是依然害怕,少女不停发抖。
真拿出手帕来拧干,为她擦拭还在淌水的头发。
“你还好吧?冷不冷?啊。”
他发现少女的脚踝正在流血,赶紧蹲下去。
“被石头割破了吗……痛不痛?”
真问她,她却像是任凭他作主似的答也不答,只拿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看着他。真的心里激起一股保护欲,眼下能保护这女孩的只有自己了。
他再拧干手帕,按住还在流血的伤口,然后绑好。姑且做完急救措施后,真站起来环顾四周。
“不过,现在要怎么办呢……?”
这里是一处小型的峡湾岩岸,他们所在的两旁都是如屏风般耸立的悬崖,崖壁都超过九十度,就算是调整者的他也很难从手攀上去。
循着这片石地走,不一会儿就被峭壁挡住去路,也没有别的路可心绕过山崖,看来只有再一次游到海上,另外寻找上岸的地点了?
“可是这女孩又不会游泳……”
少女单纯的眼神追随真,好象没发现他们身处的状况。
真朝她笑一笑,免得她无端心慌,然后拉出挂在自己颈子上的项链。
链子下端挂着他识别牌和紧急用的小型发信机,当他在战斗或其它场合遇到急难时,可以用来通报自己所在的位置。
“到时候不知道会被骂成怎样……哎,不管了。”
真把发信器机折成两半。其实这东西只能在真正紧急的情况下使用,但至少他现在确实无法凭自己的力量归队。讯号在中子干扰环境里也许不稳定,但应该还能传到停泊在迪欧奇亚基地的母舰吧?
再来只有等了。
真望向石地后方,那儿好像有一个小小的山洞,没别的东西无所谓,起码能避避风也好。
看着真那儿走来忙去,少女的眼神仍是那样纯真。
史黛拉痴痴凝视跳动的火舌。掉进海里之后,把她救起来的少年又跑去捡流木,然后就做了这个火堆。
火一直在烧,偶尔跳出不可思议的青光和绿光。
少年会做好多种事情,又会游泳,又会做火堆。
他帮史黛拉的伤绑了一块布,伤口就不流血了,简直就像研究所里的医生一样。
而且,他还说要保护史黛拉。
他们把衣服脱掉,摊在火旁让它烘干。
就像跟史汀克他们在一起时那样,史黛拉也把洋装给脱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看见她只穿着小短裤时,脸红起来还转头不看她。
“你……是住在这里的吗?”
他们背对背坐着,少年问道。
她碰到他的皮肤,体温传了过来。
“名字呢?……听得懂吗?”
他说得很慢,而且很温柔。这个她就听得懂。
“名字……史黛拉。住在,不知道。”
少年的声音里出现一丝困惑。
“那,你平常都跟谁在一起?你爸爸妈妈呢?”
“‘一起’的是……奥尔,斯丁,普雷亚,尼雅……爸爸妈妈……不知道。”
听到史黛拉的回答,少年的声音难过起来。
“……这样啊。那你一定也遇到过可怕的事情,是不是?”
“‘可怕’?”
史黛拉惊慌的看着少年。
其实她还在怕。
从听到“死”这个字之后,她就会一直怕,直到睡着为止。
少年紧张的转过头来:“啊,抱歉。现在不用怕了啦!我会――嗯,这个,我会待在这里保护你,不会走的。”
听到他这么说,她的心里突然暖洋洋的亮起来。
“保护史黛拉?……我不会死?”
“嗯!你放心,不会死的!”
少年直视着史黛拉的双眼说道。看到他的眼睛,史黛拉的心噗通噗通的跳起来。
好奇妙。刚开始被他骂的时候,史黛拉觉得他好可怕,而且他的眼珠子红得像火一样,还说出史黛拉讨厌的那个字。
可是他后来又抱住她,还对她说:史黛拉不会死。他会保护她。
保护她以前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她晓得了。
保护就是不会死,就是好温暖、好温柔,像她被少年紧紧抱住时的那种感觉。
“啊,我叫做真。”
少年突然想起来说道:“我叫真·飞鸟。知道吗?”
“真……?”
史黛拉小小声的跟着念了一次。少年――真好像好开心似的笑了。
“对,真。你记得住吗?”
看到真的笑脸,史黛拉的心又噗通噗通跳。
不可思议。
虽然有点像“可怕”,可是又轻飘飘的好舒服。
真·飞鸟好奇妙,她喜欢。她也喜欢奥尔和斯丁他们,可是跟那种喜欢有点不一样。
“真……”
她细细念着这个名字。
史黛拉忽然想到一件事,站起来跑到摊开的衣服旁。
她在裙子的口袋里找了找,摸到那个硬硬冷冷的东西。
这个淡粉红色的贝壳是她今天早上在沙滩上捡到的宝贝。
她拿着贝壳转过身去,发现真本来在看这里,这会儿突然又像吓到似的马上转头看旁边。
史黛拉走向他,说了一声“来”,
把手掌上的贝壳拿给他。
“咦,这个?”
真抬起头看着史黛拉的脸,马上又慌慌张张的别开视线,一面问道:“给我的吗?”
真·飞鸟收下贝壳,这次才看着史黛拉的眼睛笑了。
“……谢谢。”
史黛拉很高兴,她愈来愈觉得好喜欢真。
她在他旁边坐下来,本来靠着他的肩,结果他又扭扭捏捏的背过去。
史黛拉搞不懂他,转过来有什么关系?转过来才能看见他的脸啊!
不过,只要挨着他的背,就会感觉他身上的温暖。
史黛拉就这么默默的看了火光一会儿。
过了不久,他们把衣服穿上。
裙子还是湿湿的,穿起来不太舒服,可是穿上衣服后,真才总算肯转过脸来。
“这个……我想很快就会有人来人。你不要担心。”
能看到真的脸,史黛拉高兴得不得了,只顾着笑。
她已经不怕了。
只要真在她的身旁,史黛拉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史黛拉把头靠在具的肩膀上,沉默包围了他们。
打从出生以来,史黛拉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海浪声里渐渐传来引擎声,由远而近。
“来了!”
真站起身来,跑到洞口探出头去。
刺眼的白光突然从外面照进来。
真跳到洞外的石地上,高声向不知什么人大喊着。
海上的引擎声愈来愈大。
“休假还给我发紧急讯号,你这家伙是不出事则己、一出事就非同小可!”
“队长!”
那个人跟真讲话,真也对他叫了一声。
史黛拉有点不安,便站起来走向了洞口。
她看见浅滩那边停了一艘小船,船头站着一个人影在跟真说话。
探照灯又亮又刺眼,那人背着光,她看不清楚。
“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出事?”
“我哪有?我才不是出事呢!只是碰到……”
史黛拉偷偷挨过去,想要躲到真的背后,真和船上的人说到一半,发现她跑来便转过头来,然后轻轻握住史黛拉的手。
史黛拉稍稍安下心来,跟船上的陌生人讲话时,真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她怕原来的那个真不见了。
没过多久,小船放下一只船橡皮艇,把真和史黛拉载到小船那里去。
船上的人拿毛毯来,真把它轻轻的围在史黛拉身上,史黛拉害怕那些不认识的人,便紧紧的依畏在真的身旁。
“这女孩从悬崖掉到海里去了……我把她救起来游到这里,结果就困住了……”
听到真的解释,刚才跟他讲话的那个人就转过头来看史黛拉。
“她住在迪欧基亚么?”
那个人穿红色的制服,黑发被海风吹起,年纪还很轻,看起来跟史汀克他们差不多大。
“没有,她没有说清楚……”
真略略压低了声音,向那人答道:“可能她父母亲什么的死于战争……我猜她可能受过很大的打击。”
“这样啊……”
那人有所意会,又朝史黛拉瞄了一眼。
他们两个聊了一会儿,可是史黛拉都听不太懂,便不由自主缩起毛毯下的身子,跟真挨得更紧了。
“……既然只知道名字,我们也只好把她带到基地去,再请他们调查她的身分了。”
穿红衣的人忧心的说完,便转回去面向前方。
小船在暗沉沉的海面上疾驶。
就在这时,史黛拉在引擎声中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史黛拉—!”
史黛拉猛然向声音的方向扭头望去,看见山崖上有两个小小的人影。不
过天色己暗,她只看得出影子。
是斯丁和奥尔,他们在找史黛拉。
史黛拉一心一意地看着岸上,真急忙问她:“从这里恐怕不可能哦。”
红衣服的人坐在前面,也抬头看着山崖上,一面说道:
“只能先回基地再过来了,开快点吧!”
太阳下山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斯丁放慢车速,沿着滨海道路一路寻找,心里也愈来愈急。
海面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可是邻座的奥尔还在朝海岸线张望,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真是!那个大白痴!”
奥尔的这句咒骂,史汀克也已经听了不下十数次。
说来难得,因为受伤的原因普雷亚让他们三人放假,还说随便他们在这样市区里做什么都行。
其实不能说难得,根本就是前所未有,所以史黛拉就穿上她喜欢的裙子,一早就跑到了海滩上。
只要随便找个看得到海的地方把她一丢,那家伙就算玩一整天也不会腻,甚至在他们在太空里时,她也可以默默的一直看小瓶子里的鱼。
就因为她是那种呆子,斯丁和奥尔才没多想,就真的把她丢在海边随她去了。
没想到当他们在黄昏时来到海边接她,竟然怎么也看不见她的人影,无奈只好到处找她。
“该不会……咚啊的一声……掉下去了吧?”
奥尔闷闷地吐了一句,把斯丁惹毛了:“你少给老子乌鸦嘴!要是史黛拉真的出事儿了我们怎么跟普雷亚交待?”
“可是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
奥尔只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嘴上虽然放弃,他的眼睛还是不死心地盯着岸边寻找。
奥尔个性冲动又爱嘲笑人,但他担心史黛拉的程度却和斯丁不相上下。
说来说去,他们三人是唯一能够相互依靠的伙伴,也是唯一的同类。
对他们而言,伙伴是个特别的存在。
至少他们和自己是一样的。
即使是脑袋空空一直极为惜命的史黛拉也是一样。
就在这时,一辆军用车从对向车道开来。
在会车的那一刻,斯丁听见车上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连忙踩下刹车。
“啊?”
奥尔惊讶的叫了一声,斯丁忙向后方大喊:“史黛拉!”
那辆军用车也停了下来,与他们的汽车相距数公尺。
奥尔认出史黛拉裹着毛毯坐在车上,不禁愕然喃喃道:“呃,那不是扎夫特的吉普车吗?”
两人立刻互看一眼了,史黛拉为什么会坐在敌人的汽车里?
斯丁马上倒车过去,停车时又猛又急。
“史黛拉!”
“斯丁!”
史黛拉高兴的从车上跳下来,快步跑向走下车的史汀克,她看起来没受什么伤,也没有受到拘禁。
奥尔绕过汽车走到史汀克身后低声说:“喂喂别乱来哈,那是扎夫特的红衣,搞死了很麻烦。”
斯丁刚准备说话,再往吉普车上走下来的人影看去,见其中一人穿着便服,另一人则穿着象征菁英的红色制服。
史黛拉跑过来抱住他,却浑身都是海水味,斯丁便向她问道:“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掉进海里了。”
穿便服的少年走过来替她答道。
他站在史黛拉身后,笑得十分亲切。
“我刚好在旁边看到的――不过你们来了就好了,我们也不知道她的身份,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斯丁打量着站在少年身后的红制服,猜他大概和自己一般岁数,脸上也和少年一样完全没有警戒的神情。
照这样看来,他们应该没查出史黛拉和自己的真实身份,也许以为她是普通的老百姓,所以才救了她又用汽车送她。
“这样啊,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谢谢你们。”
斯丁堆起和气的笑容道谢,以免对方察觉他的紧张,接着侧眼向旁边瞄去,却见奥尔满怀敌意的瞪着那个红制服,便立刻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奥尔吃痛,装作若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斯丁又假意笑着说:“实在抱歉,承蒙扎夫特的各位多方照顾了……”
那两名少年好像一点儿也没听出这番话的讽刺。
他们的笑容极其和善,又客气地接受他的感谢。
“不会,别这么说――太好了,史黛拉,幸好能找到你哥哥。”
“嗯。”
史黛拉用力一点头,那名扎夫特少年便开怀的笑了起来好像真心为她庆幸似的。
斯丁忽然有一个奇妙的想法,他们明明是是调整者,怎么看起来几乎和普通人没两样呢?
军用车掉转方向开回来,在扎夫特的少年身旁停下。
“那就告辞了。”
红衣少年向他们略一鞠躬,便坐上了前座。
穿便服的少年跟着要上车,史黛拉却突然向他跑去。
“真……你要走了吗?”
“咦?……对啊,抱歉。”
史黛拉的表情变得悲伤,少年则显得有些困扰。
“不过你看……你哥哥他们都来了嘛,所以你不用怕了,不是吗?”
“嗯—…”
史黛拉想了一下,却还是依依不舍的看着那个少年。
斯丁则暗自暴躁起来。
史黛拉这家伙,才一会儿工夫居然跟人家熟起来了!
那家伙可是敌人啊!
但见车上的少年也像是感染了史黛拉的情绪似的,表情同样显得不舍。
“呃,这个……我们会再见面的,一定……”
“该走了,真。听到没?”
红制服用长官似的口气催促道。
车子开动了,史黛拉还追上去跑了两、三步,而那个名唤真的少年也从车上探出身来。
“抱歉哦,史黛拉!可是我一定会,真的……我们会再见的!不对,我会去找你!”
少年一路叫着,直到汽车转过弯角后消失。
史黛拉怔怔地站在路上,一直盯着那个方向看。
“真……”
那样子活像一条被主人丢下的小狗,斯丁看了就气,便自顾坐进车子。
“真是败给她了!吓死人了,受不了!”
奥尔突然开朗起来,嚷嚷着坐进前座。
斯丁心里则想着。
再见面——怎么可能有这个可能。
如果史黛拉真的那跟那小子再见面,那一定是在战场上。
以敌对的身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她和他的对话以及神情,他的内心莫名产生了一丝烦躁和愤怒,以及悲伤。
心头这把火怎么就是消不下去,却见史黛拉还杵在那儿动也不动,斯丁忍不住厉声大喝:“史黛拉!喂,我们要走了!”
隔了半晌,史黛拉才神情落寞地向他们走来。jieyidazhiye.com
她的脚踝上绑着一条陌生的手帕吸引了斯丁的目光。
是那个少年的东西吗?
回想两人的对话以及史黛拉最后的眼神,不知怎么的,斯丁下意识的祈祷着希望他们两人不要再见面,至少不要在这个世界见面。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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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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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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