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却被意外折落枝头,零落坠跌。
永夜的天空本身的光亮被掩盖,亓华和枵悟准备要撕裂的地方露出了炸开似的白色光团,辉映的天空中的乌云层层叠叠,狂烈的风暴卷的那乌云仿佛要吞噬掉悬在半空的神王和卿安。
海棠色衣衫的妃径在半空中衣裙飞舞,长长的绯色绫带像是不甘消失一般,无望的挣扎着,胸口的剑刺透的地方,止不住的鲜血涌动而出,被坠跌的气流凝滞成血珠浮在妃径坠跌的轨迹中。
在这磅礴的景象里,她仿佛是最突出的那一笔,颜色鲜艳,带着血腥,她迷离着眉眼看着卿安,他逆着天上破裂的地方,那些泄露出来的天光模糊掉了卿安本身俊美的容颜,只留下一个散发着光芒的轮廓。
他旁边的魔界神王,被光投出的阴影隐盖了半张面容,神王本来不屑天地不惧生死的脸上,竟然有了悲悯,难过,可惜,妃径不明白,神王他在悲悯谁,或者为谁难过,也或许可惜了她的生命。
亓华和枵悟两人已经忘了自己要干的是什么,茫然的保持着结法诀的姿势,而眼里,在直直的盯着坠跌下来的妃径,直到卿安在半空中撕心裂肺的大叫了一声“妃径”以后,枵悟和亓华两个人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要去接住快要跌落到地面的她。
亓华和枵悟准备接住妃径的时候,卿安大袖一挥,舍去了所有为攻击所做的准备,绝望的伸出苍白的手,抿住了刚刚呼喊妃径而忘记闭合的薄唇,眼角眉梢一片不忍,手中奋力一提,妃径仿佛被什么东西拦腰给牵引住了,一瞬间向上升起,那些结成珠状的鲜血又被撞击回妃径身上,一颗颗,像是盛放的海棠花,一朵一朵的开在她的身体上。
卿安拉到妃径的手,看着那把黑色的神王长剑,眼底浮出一种异样的神情,颤抖着苍白的手指,紧紧的握住了长剑的剑柄,一瞬间,卿安周身散发的金光环绕住了长剑,顺着长剑,一丝一缕的渗入到了妃径的心口里面。
忽然,卿安双目一闭,一把抽出长剑,别过头去不看滴血的长剑,也不看痛苦的妃径,卿安的骨节白了白,反手猛的将长剑丢到一边,神王的长剑,就深深的嵌在了一方岩石之上,上面的鲜血,一点一点开始被吸收,消失。
卿安把妃径抱到自己的怀里,深深的拥住,仿佛要把妃径糅合到自己的骨血里才甘心,他万年冰川的面容上露出了最悲痛的表情,赤红了的瞳孔里慢慢流下了卿安一辈子都没流过的东西,细碎的刘海粘着透明的泪珠,被风一吹,就落了,破碎在了这茫茫魔界。
“卿安……”妃径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吃力的抬起了自己满是鲜血的玉手,想慢慢的覆到卿安的脸上,卿安轻轻的松开妃径,才彻底看清,妃径胸口流下来的鲜血,已经让自己的身上都染红了一大片。
他永远都是一身月白的长袍,上面的暗纹都是妃径亲自绣上的,现在,那些暗纹吸收了饱满的血液,卿安这才看的明白,那些仿佛云朵一样的暗纹,其实都是一只一只展翅欲飞的鸾鸟,看着那些鸾鸟,卿安想起了那日妃径给他绣这件袍子的情景。
那天月下,妃径兴致勃勃的端着盛有针线的盒子跑到正在抚琴的卿安旁边,一脸的开心笑容,双手合十对着卿安说“卿安呐,你看看,这月光多好啊”,卿安偷偷看了看她拿来的东西,闭上了眼笑了笑说“是很不错”。
这话让妃径听了以后更进一步说“你看看你,一身都是白,而且这白的还没有特别的地方”说着说着就拽起了卿安的衣袖接着说“你看要不要我在上面绣点东西?”。
他停止琴声,坐在原地看着妃径问“你要绣点什么呢?”,妃径立马说“海棠!就跟我衣服一样的!”。
卿安站起来抱住妃径,抚摸着她的头发宠溺的说“可是,男人身上满是海棠花,你不觉得奇怪么”,卿安怀里的妃径蒙头想了半天说“那我就绣白云!”。
那天月下,卿安脱了外袍给妃径刺绣,自己在一旁弹琴,那种时光,卿安一直铭记在心。
卿安跳出回忆,十指轻微颤抖着握住妃径的手说“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怎么会让你死呢,怎么能让你死呢?”。
“我这一生,大概就到着了,咳咳,卿安,我曾经和你说过,不管我和你,咳咳,我和你,谁先消散,都要替彼此,好好的,好好的,把他的家,看好,就像彼此,还在,一样……”妃径吐着血说完之后意识就开始涣散了,渐渐的,眉目都失了神采,仿佛要永睡消散了一般。杰伊文学网
“要是必须消散掉一个,那必须是我,你说你舍不得我皱一下眉头,那你怎么舍得让我滔滔凡尘就只身一个人?你不会这么残忍的,不会的,所以,所以,换我先离开!”卿安说完以后就将妃径悬平,忽然,身后的图案阵光芒大盛。
神王看着这一切,对着卿安说“好一出生离死别的戏码,既然妃径已经快要死了,吾就送你一程吧”。
只见神王大袖一挥单手一招,长剑就自岩石中飞出,飞到神王的眼前,神王看着长剑,眼神一凛,长剑就仿佛蓄势待发困兽,看起来凶狠异常。
枵悟看着这一切,忽然意识到神王要对卿安和妃径下手,立马携亓华飞身上前,开始准备御剑抵御神王长剑的攻击。
卿安结着法诀,周身光芒越发的明亮,眉眼之间渐渐出现了一个长长的金印,原本被撕裂的天空渐渐愈合,更加衬托了卿安的耀眼,悬在卿安前面的妃径已经陷入了昏迷,安详的面容映在卿安心疼的眼里。
他一边施法诀一边自顾自的对着根本听不到他说话的妃径说“妃径,你好好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的,你没来到过魔界,你也没有释放鸾鸟来通风报信,什么都没有,这一切,都是你的梦,知道么妃径?这些都是梦,都是梦”。
卿安忘乎天地,眼里,心里,只有妃径。
枵悟和亓华在抵御神王长剑杀气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吃力,自身好像越发的出现异样的感觉,枵悟和亓华正想研究自己是怎么了时候,神王就放大招开始结法诀了。
他后面的图案阵忽然壮大,仿佛遮盖了一片天,长剑上缠绕的黑色光芒像是快要充盈,剑身微微的颤抖着,枵悟和亓华开始倾尽全力与神王抗衡,无奈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越用力得到的压力也就越大,仿佛剑每飞出去一分,他们自己的身上,也就受了这剑飞出去的那一分刺入了自己的身体里。
卿安已经开始在往妃径的身体里注入那些金色的光芒了,那些代表着他生命的光芒通过覆在妃径胸口上的手,一点一点的侵入伤口,看着妃径的胸口渐渐开始愈合,卿安的脸上,忽然露出的释然的一抹笑,那一笑,带着喜悦,带着不舍,带着难过,带着一种看透。
此刻的神王忽然在手上又加大了力量,他自己本身也开始有一些吃力,他用手仿佛不经意的掠过腹部一般施了法诀,然后专心御剑,枵悟和亓华也开始有点抵御不住的样子,枵悟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就告诉亓华,让他来保护卿安和重伤的妃径,而自己决定来主动出击。
枵悟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飞身而至毫无察觉的神王旁边,在手中的剑里注满了他全部的力量,准备就此拼上一把,大不了,不成功,就成仁。
没有想到的是,神王就在枵悟准备出手的那一瞬间发现了枵悟的意图,神王轻轻一笑,以超乎常人的反应速度给了亓华猛烈的一击,亓华不得已持剑后退好几几步,强制着自己没有吐出那一口被震出来的鲜血。
留守的枵悟担忧看了亓华一眼,然后不管不顾的开始了攻击,不过,他的这个豁出去的方法,对于神王来说,貌似不太管用。
只见神王快速的引回长剑,一把握入手中,开始奋力与枵悟近距离的正面对抗,两柄上古的神剑交叉撞击在一起,一瞬间,仿佛天地之间都有感知,远方山石的破碎声不绝于耳,看起来似乎势均力敌,可是枵悟的力量毕竟被限制,还不知不觉的被朝舍给下了绊子,神王的攻击加上自己的反噬,一下子力量没供应上,一时间被弹出去好远,掉落在地上,地面飞起一阵沙土,枵悟仿佛就是被人射落的飞禽,任人宰割一般,一口鲜血涌出,倒地不起。
“枵悟!”亓华捂着胸口大叫一声以后恶狠狠的看着神王,愤怒的说道“你的死期,到了!”。
亓华提剑飞身半空,一下子把神剑向前扔了出去,然后精致的双手开始结着繁复的法诀,一时间金色的光芒刺透了层层叠叠的乌云,照亮了一方天地。
那把丢出去的神剑在离亓华不远处定住,得到亓华周身发出的金光照耀之后,忽然分身成了一个巨大的上古剑阵。
那剑阵开始快速的围绕着神王有规律的层层旋转,仿佛编制出了一个巨大的没有缝隙的死亡牢笼,而魔界至高无上的神王,就被包裹在这其中,神王悠然的转了一圈,轻微的昂着头看着这上古剑阵,那快速旋转的剑,映在神王墨色的瞳仁里,没有半点波澜。
只见神王的嘴角微微弯起,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的说道“多久没见到过了啊?上古的剑阵,那么久远的东西,现在还能再出现,还能,再出现”。
他神色古怪的说着说着,就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妃径,那样的眉眼,那样的安静,真是很美,神王严肃英俊的脸上忽然像三千繁花融了的春水一般柔和温情,眼中的神色开始模糊,开始透过剑阵,透过妃径,透过现在的一切,看到了一些早已消逝的画面。
远处的朝舍看不清他父王的脸,但是他父王大致的轮廓却被他捕捉到了,一时间,他开始陷入回忆,那些回忆里,也有父王这样的神情,落寞,迷茫。
亓华的嘴里不停的叨念着,手中的姿势不停的变换着,通天的光芒越发的惹眼,亓华的眉心,竟然也开始破开出一道金印。
忽然,亓华制造的巨大图案阵就出现在了神王的脚下,被包裹在其中的神王也恢复了以往的杀伐果断的神色,他似乎不甘于坐以待毙,黑色的大袖一挥,手中的腾着黑色雾气的法诀就催动了长剑的变化,一时之间,亓华制造的神剑牢笼里,就出现了一个与之针锋相对的剑阵,那个仿佛蚕蛹的剑阵,外面是黄金色的强大光芒,里面是雾黑色的蚕蛹之心,一时间僵持不下,不分彼此。
就在此刻,亓华那数不清有多少把剑的上古剑阵在其下图案阵的照耀下,就像得到了主人的命令一般,忽然停止转动,一时间,决战,一触即发。
这个时候卿安收了手,悬在卿安眼前的妃径,身上已经没有了伤口,嘴唇也有了些许色泽,面颊之上也有了红润,卿安微笑着看着妃径,帮她整理了一下她凌乱的长发和衣裙,仿佛他们还在瀛州岛,而妃径,就是喝多了,疯多了,然后累了,不小心睡着了而已,卿安带着世间最温暖的微笑,轻轻的在妃径的额头之上印下了一个吻。
然后退开几步远,带着眼中的依依不舍,在妃径的身上布置了一个鹅卵形的结界,然后慢慢的抬手将妃径送到枵悟的旁边,妃径落在枵悟旁边的时候,那个结界像是有生命的拥抱的一般,将枵悟也拥入了它自己安全的怀里。
卿安看着倒在一旁捱着妃径的枵悟,眼中带着悲痛,嘴角带着笑意,轻轻呢喃道“枵悟,我救不了你,但是,这个仇,我给你报,你们都会回去神界的,都会的”。
一切安排好以后,卿安飞身至亓华旁边,在与亓华四目相对的时候,卿安没了眼中的悲痛,没了嘴角的笑意,语气凝重的说“亓华!你得给我留着命带他们离开!”。
亓华看了看卿安眉眼之间的金印,带上了一抹苦笑说“卿安你不也是和我一样,拼着消散的元神,救了妃径,所以,我也要救你们,我也不总是不靠谱,不是么,哥哥”。
“我和你不同!我现在已经活不了了,而你可以!你必须给我留着命,必须!这一战,让我来和他战,同归于尽在所不惜,只要你带着他们离开!你们都能离开!”卿安有些咬牙切齿的说完之后,就运力打开了亓华,将亓华掩护在自己身后,开始接过了亓华制造的上古剑阵。
剑阵里的那些剑,在卿安已经释放到鼎盛的元神的淬炼之下,越发的闪着金芒,带着杀意,蠢蠢欲动。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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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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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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