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俊峰踏上了列车,才对随行的如意和安康吩咐道:“按计划行事!”
二人点点头。神色都有些凝重。
列车在轨道上匀速地行驶着,陈俊峰将两只胳膊交叉着放在脑后闭着眼睛休息,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在下一站下山返回齐州,然后去赵梓铭家搜索一番,如果真的找到了失踪的女孩儿,一定要将她安全对送回海州与母亲团聚。还有那个赵梓铭,一定要让他身败名裂!
列车慢慢地减速,陈俊峰与一些旅客一样站了起来,准备下车,可就在这个时候,陈俊峰突然感觉一道灼人的视线在紧紧盯着自己,他身体迅速紧绷起来,突然一颗子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打了过来,陈俊峰来不及多想一个翻身躲到座位后面。
只听见“砰”的一声,子弹打在他刚刚站着的位子,却因为没有打中他而打到了火车的铁皮上。
车上的旅客顿时惊叫着四散奔逃,有的人尖叫着藏到了座位下面,有的人尖叫着撞到了一起,场面瞬间混乱不已。
在一张张惊恐地面容中,却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冷静地站在车厢中,他手里紧紧捏着一把冲锋手枪,目光警觉地四下搜索着陈俊峰。可能是因为紧张,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额头上也沁出了汗水。
突然,他的眼前一花,手里的枪被人一把夺去。
还没等他回过神,小腹上却被重重地打了一拳,疼的他佝偻下身子想要呕吐。
慢慢地站起身来,发现站着他身前的正是他要寻找刺杀的陈俊峰,而且对方的手上还拿着他的手枪。
少年顿时惊恐万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跑!
他拨开惊恐的人群,打开窗户跳了出去。陈俊峰哪里肯让他就这样逃了,当下一纵身跟着他从窗户跳了出去。
此时,火车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列车员却没有打开车门,而是呆呆地傻站在原地,车上的旅客也没有一个准备下车。
众人在原地愣了片刻,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跑过去将窗户关上。其他人也纷纷叫嚷道:“开车,快开车……报警……快报警!”
督军府今天异常热闹,慕容大小姐请了齐州城所有叫得出名字的戏班子在府上搭台献艺,并宴请齐军所有的军官个家属。
一时间,整个督军府的正厅和偏厅都坐满了人。
尹耀安今天穿着一件粉色长裙,头上装饰着蕾丝小礼帽,耳朵上坠着长长的流苏,看起来像是一个闺阁中的千金小姐,与“将军”二字毫无瓜葛。
她仪态万方地坐在正厅的上首,张上校和罗军长分别坐在她的左右两边,几位师长、旅长、团长、营长分列左右。最后是乌压压的一片连长、排长,坐在最后。
军官们都是一身军装礼服,腰杆挺的笔直。胸前佩戴者各自荣誉与身份的象征。
这是慕容家大小姐自回城以后第一次公开召见,众人心中或感动或疑惑或不屑或惊慌,但面上却都是统一的微笑寒暄。
而此时大家也都注意到,有一个没有任何军衔的人没有坐在家眷们所在的偏厅,而是跟所有军官坐在一起,这个人就是张上校的副官赵聪的舅舅赵梓铭。
见人已到齐,尹耀安先站起身举杯说了些激励嘉奖众人的话。军官们纷纷举杯回敬了她众多赞许之词。
一番畅饮之后,戏台上锣鼓齐鸣,顺和班的武旦十分卖力,一出投慕容小姐所好的《穆桂英挂帅》惹得台下掌声阵阵。接下来是德顺班上演的一出十分有名的《贵妃醉酒》。
线索胡弦声中,杨玉环上场,双抖袖正冠,顾盼自得,开唱:“海岛冰轮初转腾”,当唱到“冰轮初转塘时”,眼神一直放在下场门外角偏上,表示看到月亮渐渐升起。
台下众人也入戏般地顺着她的眼波看去,感觉到月亮渐渐升起的境界,尹耀安却趁机将目光投向坐在角落里的赵梓铭。
只见对方五十来岁的年纪,身材魁梧,微微有些将军肚。四方脸庞油光满面,下巴上续着短短的胡须,有黑有白。鬓角的头发微微秃了一些。
尹耀安收回目光,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听说如今军需处长的位置一直空着?”
一旁的张铭恩立即答道:“从前运送军需的差事,一直是沈曼的娘家表弟,沈家全部伏法之后,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大小姐前些日子忙于要事,卑职便自作主张让赵先生暂任此职,想过一阵子与大小姐商量之后再做定夺!”
赵梓铭听见张上校与小大姐说起自己,赶忙从人群中站了起来:“大小姐,在下赵梓铭,有礼了!”说着冲尹耀安深深鞠了一个躬。
尹耀安赶忙抬手制止:“赵先生严重了。你是赵副官的舅舅,也是我的长辈,我今日请赵先生来也是想大家见个面。毕竟都是为齐军办事,若是彼此都不认识,那岂不是显得生分!”
赵梓铭连连点头称是。
尹耀安示意他坐下,又转头对张铭恩淡然一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些事你自己定夺就好,你的眼光我一直是相信的!”
张铭恩闻言微笑道:“多谢大小姐信任!”一旁站着的赵副官也微微松了口气。
尹耀安将他们表情中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将目光投向戏台。
台上名伶动作优美,细致入微的将杨贵妃的期盼、失望、孤独、怨恨的复杂心情一层层恰到好处的地揭示出来。
第一次是用扇子遮住酒杯缓缓的饮,第二次是不用扇子遮而快饮,第三次则是一饮而尽……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开始时她还怕宫人窃笑,因而故作矜持,掩饰内心的苦闷,但酒入愁肠愁更愁,最后到酒已过量时,心中的懊恼不很空虚,便一股脑的倾泻出来。
一些爱听戏的夫人开始展示自己的博学:“看这三次衔杯的动作,将杨贵妃从初醉到醺醺醉意,细致入微的表现出来,体现了杨贵妃放纵体现了杨贵妃骄纵任性和放浪的性格。”
立即有人接口道:“唱腔是表现杨贵妃的心情,由闲适喜悦到烦闷怨恨和她由端庄矜持到最后失态的最生动的表现手段,结尾的‘四平调‘和开始的’四平调’形成鲜明的对照。”
台上杨玉环边看边碎步过桥边唱:“玉石桥斜依把栏杆靠”,在“靠”字的行腔中,打开折扇,用手接扇叉腰,左手翻袖亮相,再向右转身叉腰,翻左袖亮相,这一组动作干净利落,敏捷抚媚,台下又是一片叫好之声。
尹耀安再次举起酒杯:“今日是家宴,大家不必拘束!”说完众人纷纷举杯畅饮。一番推杯换盏后,有些人脸上渐渐红润起来,但桌上的美味珍馐却几乎没动。
尹耀安见状打趣道:“诸位只顾饮酒,就不怕我的厨师长伤心吗?”
众人哄堂大笑,气氛一下子轻松许多。碗筷之声缓缓响起。
不多时,如意从外面匆匆走到尹耀安身边,附耳低语几句,尹耀安目光一闪,随后面色如常地看向戏台。
众人见状,也不约而同地认真看起了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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