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太宰治目死:“棘刺你干嘛?”
我将他衣角边眼熟的两只幼崽扫视了一遍,又看向太宰治,肯定道:“你要吃小孩。”
不然以太宰的性格怎么可能主动把聒噪又麻烦的幼崽带在身边,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所以太宰果然在过度入水后泡坏大脑走向变态之路……噗。
脸颊一侧的软肉被毫不留情地捏起来,太宰治阴森森威胁:“不许在心里编排我。”
“唔。”
啪,脸颊肉回弹,我自觉肤色深看不出红印,必定威严未损,遂无事发生地提问。
“太宰,你要养他们?”
“我只要男孩,是这小子死缠烂打我才勉为其难收下赠品。”
我吐槽:“只有一个你也养不好。”
想想太宰治九级残废的生活能力吧,自己都养不好还养孩子?不用一周,几天后我就能在港.黑内网看到他把自己连带徒弟一块养死的新闻。
太宰治嗤笑:“你以为是哪种养法?我可没你当年引导蛞蝓的那种耐心,也做不了鸡妈妈。”
“请把最后那个外号里的陆生物种换成海生物种。”
太宰治一时词穷,他没好气道:“黑皮怪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快滚。”
我摆摆手,正想拿着好容易斗嘴赢一局的优势跑路,目光无意间滑过被少年隐隐保护在身后的少女,动作突然一顿。
?这身骨骼……
“现在有了。”
我脚步一转,半跪在地向黑发遮住面孔看起来格外安静的少女招手。
挡在少女身前的少年顿时像小兽一样警惕地看着我,他下意识寻求年长者的帮助,“太宰先生……”
“去吧,银。”
少女抬头,杂乱的黑发下是一张灰扑扑的脸,她松开和兄长紧握的手,安静而乖顺地走向我。
顶着应当是芥川龙之介的少年凶狠的目光,我从兜口掏出一颗糖递给芥川银勉强做安抚。
“别害怕。”
这句劝慰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特别是在我摘下手套为芥川银摸骨的时候。
显然从贫民窟出来的孩子并不懂何谓摸骨,全程一声都不吭的芥川银浑身都在发抖,芥川龙之介看我的眼神灼热得都快烧起来,我只能尽量避讳地加快动作,大致得出想要的结果后就立刻收手。
太宰治随手摁住一副想杀.人模样的芥川龙之介,问:“摸骨?”
“嗯。”
我起身缓慢穿戴手套,思绪翻滚着,某种想法冒出芽苗。
骨骼和肌肉组织柔韧性和抗压性出乎意料的好,如果本人学习能力也足够,理论上是能学会一些一般人无法做到的奇技……
“太宰,这个女孩你还没有安排吧?”
“请便。”
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垂首对芥川银道:“银,你的身体素质很适合继承我的武学,你是否愿意跟随我加入港口Mafia?我会作为你的领路人教导你作为黑手党的基础生存技巧。”
闻言惊魂未定的芥川银冷静下来,她抬头直视我,我听到一个娴静细软的声音道:“您要收我为徒吗?
“暂时不。”
我回望那双银灰色的眼瞳:“你拥有选择的权利,因为做我的徒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要去承担一些现在的你无法想象的更沉重的东西。”
“在你能做出理智的选择前,我的武学不会传授给你。但哪怕今后你拒绝拜我为师,我也依然是你的领路人。”
芥川银试探地抓住面前人的衣摆,轻声道:“我愿意…先生。”
见她卡壳的模样我补充未进行的自我介绍:“棘刺,我的名字。”
“棘刺先生……”
我揉揉她的脑袋,把这只安静害羞的萝莉拨到身后,心情颇好地对太宰治道:“感谢割爱。”
全程抱胸观望的太宰治状似无意地问道:“怎么突然想到把那方面的武技传授给他人?”
“遇到了合适的人,临时起意。”
太宰治:“是吗……”
他话音一转,突然道:“棘刺,你这算是中途截胡吧,不给我点贿.赂?”
我微怔,接上话题:“中间商赚差价可不地道。”
“一口价,帮我写一个月的报告。”
“过分,顶天三天。”
太宰治不满道:“哪有这么压价的,最低一周,不能再少!”
我当机立断:“成交!”
太宰治反应过来:“……行啊,都学会讲价了棘刺。”
我得意:“到此为止,不能反悔。”
连输两局,太宰治看着面前人脑后小辫翘上天的模样就碍眼,抬脚赶人:“行行行,快滚。”
我躲开对着屁股踢过来的脚,捞起芥川银趁着优势在手迅速跑路。
芥川银脑袋朝后被倒着夹在臂弯里,她远远对着兄长挥手再见。
芥川龙之介同样挥手,自从棘刺解释清奇怪举动的意向后他浑身尖锐的攻击性就收敛了大部分。
“走了。”
师长漠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芥川龙之介赶快抬腿追赶。
眼前是黑色大衣波浪般翻滚的衣摆,芥川龙之介的目光顺着衣摆向上偷瞄着。
走廊斑驳阳光的投影下,师长那张用绷带遮挡住右眼的脸一片冷寂,丝毫没有刚才嬉笑怒骂的影子。
***
将芥川银带回部门,我在部下里找了一位看起来较为亲和的女性,先领着银下去洗漱吃饱饭。这孩子和兄长应该是刚被太宰从镭钵街捡回来,身上不仅脏兮兮的,肚子还饿得一路都在叫。
看着新出炉的半个徒弟一步三回头的被领下去,我将身体扔进沙发,双手指尖相抵着陷入沉思。
教导银……也许未来会将深海猎人和海嗣相关的所有战技和知识一并传授给她,只不过是个临时起意的设想。
16岁时我畏惧于自身脱轨后可能引起的灾难,留下了魏尔伦这个保险。现在,我试图教导芥川银对抗海嗣的方法,期望倘若不幸的一天真的来临,她能作为火种,将火星传递给更多人。
这么想或许过于悲观,但准备总不嫌多,就当有备无患。
只是如果真的以这个目标来培养芥川银的话,那纯正的深海猎人战斗方式就不适合她了,应该说不适合绝大多数人类。
我教给银的战技必须适应普通人的体质又能对海嗣起到作用,这就涉及到巨量的改良问题……
第一关就愁得我两眼发直,等银吃饱喝足干干净净地回来我也没想出个具体章程。
头昏脑涨地按揉太阳穴,我一抬眼,被面前秀丽俊俏的陌生少女吓了一跳。
“银?”
陌生少女歪头。
我试探地拨开她脸颊旁的长发,眼前是一张几乎瘦脱相也遮掩不住美丽的稚嫩脸庞。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这……怪不得芥川龙之介和她之前一直有意无意在掩饰面容,顶着这么一张脸在镭钵街生存对两个孩子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我在抽屉里翻翻找找,翻出一个口罩给芥川银戴上。
芥川银摸了摸脸上的口罩,露在外面的眉眼弯弯。
第一天我先对银进行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和知识量测试,不出所料,两方面的结果都惨不忍睹。看来以后不止体力方面的训练,各种理论知识课程也得跟上。
嗯?你说为什么黑手党也要读书?这不是废话,比起炮灰打手当然是六边形人才存活率更高。
而且你看港.黑的高层里有哪个是文盲?不说毕业于东大的森鸥外,我和中也太宰虽然没正经去学校上过学,但特地请来的私教可从来没少过,中也为了背英语还锤烂了三张桌子。
我天天泡在实验室里搞爆.破、制作装备都需要足量的专业知识,其他深海猎人不管各自有什么擅长的领域,读过的书也绝对不少。
如果银以后真的要承担“火种”的责任,那她必须成为一个全才。
“………”
该死,我在想什么,人家小姑娘都还没答应拜师呢。
我怎么这么急躁……
衣角传来轻微的拉拽感,低头,银灰色的眼睛倒映着我。
此时我们两人站在路灯下,夕阳已落,夜色渐深,不远处我曾经居住过的港.黑宿舍楼逐渐亮起零散的灯光。
忙碌的一天迎来尾声。
我揉乱银的发丝,将左胸两个十字胸针中的小胸针摘下,放进她的手心。
这就是入社礼了。
“无事,去吧。”
少女的背影在视野中渐渐远去,远处宿舍楼的灯光像天边的繁星遥不可及,四周是如墨的黑暗,唯有头顶的路灯撒下微弱的光芒。
蚊蝇在光与黑暗之间的界限飞舞,不过一眨眼,又从光中一头扎入夜色,再不见踪影。
我闭上眼睛。
为什么……
我……太着急了…太着急了……
紧迫到像……有东西在身后追赶一样……
***
银开始了艰苦的训练。
每日将身体在可承受限度内压榨至最后一分力气,比她本人还高的待学习书籍,几乎没有什么娱乐的时间。
我有时看着幼小的少女抱着营养师搭配出来的餐点却疲惫地塞不进嘴的模样……按耐不住地迟疑。
这样真的好吗?把我的焦虑和期待一并强加在她的身上。
好在这份忧虑还未兴起,银的态度就消除了我的顾虑。
训练场。
我席地而坐,背靠着铺着隔音海绵的墙壁,银像奶猫一样缩成团窝在我的怀里睡得正沉。她的手抓住了我胸口的布料,我只得把风衣敞开,像包裹粽子一般将这瘦弱的一团包住。
这不太好,就算因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矮小又瘦弱身高连一米五也够呛,但银已经14岁,她长大了,不该跟我这个男性过于亲近,就算我是她的老师也不行。
但面对她依赖的姿态,我该死的无法拒绝。
算了,训练场也没有其他人,任性一回没什么不好。
黑色的半脸面罩散落在一旁,那是之前我考虑到银的样貌和她遮挡面孔的习惯制作赠予她的,本是愧疚之下的补偿。
好在根据反应,她相当喜欢。
指尖从怀里少女终于养出点婴儿肥的脸颊上划过,我向后仰头,松懈全身筋骨倚靠进墙壁。
脑袋后仰的瞬间,一片和服袖摆闯入眼中。
“………”
我回头,轻声道:“红叶姐。”
身着和服的红发女子伫立于训练场门口,不知静待了多久。
尾崎红叶安静地走进训练场,她同样在墙根处席地而坐,伸出手揽住身旁弟弟的脖颈,缓缓将他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肩膀上。
我微愣,到底没有挣扎,顺从地和红叶姐依偎在一起。
这时我才恍然想起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她呆在一起了。
随着年岁渐长,碍于男女有别,我不得不从红叶姐公寓中那个属于我的房间里搬出去,虽然……我也没住过多久吧,先代时期长期处于被监视状态根本不敢和她过多亲近,森鸥外上位后也是自己的公寓和红叶姐家两头跑,最近临近成年更是不好再多在红叶姐身边过夜。
无论何种原因,到底忙忙碌碌,和她相处的时间少了许多。
我倚靠着红叶姐并不强壮却稳如磐石的肩膀,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抽走了一样,昏昏欲睡。
我……喜欢这种感觉。
就像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便直面危机四伏的险境,这份在狂风中抓住的亲情,让我连更多离家的痛苦都未反应过来,便拥有了第二个港湾。
尾崎红叶将脸颊挨住身旁人的发顶,用气音闲聊般说道:“阿棘和太宰君的新鲜事最近在组织里可是让不少成员津津乐道。”
“嗯?”
我吱了一声,最近我忙于工作和训练银两头转,根本没关注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
轻轻地笑声:“两位干部同时收徒,幸运儿还是一对兄妹,这可是件大新闻。”
“……不是收徒。”
我感觉到一只含有薄茧的手抚上我的脸。
“但对外看来你已经与收徒无二了,更何况……这孩子早就将你视为老师,连同那份责任,她也早已做好承担的准备。”
“可我还没做好准备。”
我闭上眼,有指尖抚摸着我的眉眼。
“这是一摊浑水,而我未必会胜利。将银拽入其中,便是将她送往必死的结局。”
这想法太悲观了。
“这可不像你,阿棘。”
长姐总能轻易察觉到异常。
“你太过急躁,你在为何而忧虑?”
我哑口无言,喃喃念出无可知的恐慌。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为何会急迫,才是最让我焦虑……乃至于恐惧的原因。
痛苦的战栗感爬上心脉,野兽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它狂躁地怒吼着,却无法用双眼发现任何一个敌人。
我忽觉得窒息,脑袋像被重锤狠狠砸碎,视野前天花板的灯影一晃而过,我似乎看到了灯光映出的长窗,飞蛾群在窗口汹涌流过。
下一秒,灯罩碎裂,玻璃破碎的哗啦响声中,灯源丧失了。
一直以来昏昏欲睡的困意顿时如潮水席卷而上。
我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
………
意识从昏沉香甜的黑暗中上浮,我恍惚醒来。
第一眼是宽大的藕粉和服袖摆,视线寻着衣摆向上,是浅眠的红叶姐。
怀中的气息变化,尾崎红叶睁开双眼,她垂眸抚开自家弟弟睡得到处乱翘粘上脸颊的头发。
“睡的如何?”
我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只觉得从来没有睡得那么轻松舒适过。
“不错,很好地缓解了疲劳。”
尾崎红叶抖抖褶皱的袖摆,她轻拍着和服,支着微麻的双腿起身,“好事情,只是阿棘你闲聊间就睡着了,看来精神还是太过紧绷,已经让身体感到疲惫了。”
?
“什么紧绷?”我奇怪地回头。
尾崎红叶的身体骤然僵硬。
她嘴唇张阖,像许久未上润滑油的木偶,缓慢地抬头看向面前的人,眼球在那张满面轻松的脸上来回逡巡。
“你……阿棘之前,似乎因为一些事情很紧张的样子……”
我迷惑:“近期并没有需要留心的事务。”
如今龙头战争结束,港口Mafia横扫横滨里世界,高濑会、GSS被打压地抬不起头彻底构不成威胁,在里世界缓过这次阵痛冒出下一批雨后春笋之前我有足够昂长的悠闲时期。
我能有大量的时间用在银身上就是最大的证据,都轻松成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可紧张的?
“红叶姐,你怎么了?”
尾崎红叶:“………”
她闭上眼睛:“不,没什么。”
尾崎红叶扯起嘴角,重新睁开的红瞳中一派温然,没有半点震动和狐疑。
“姐姐看你前段时间沉浸于培养小银,甚至因对她的教导问题苦思冥想、格外紧张慎重的模样很是感慨。”
“想当年姐姐带着你的时候也是这般,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你都长大了。”
我正端着银从茶水间抱过来的茶壶牛饮,闻言一阵脸热,胡乱擦了擦嘴。
“成长起来是件好事。”
脱离年幼时那副限制颇多的姿态自然是件好事,我主动拥抱了一下红叶姐,埋头在她颈窝蹭了蹭。杰伊文学网
唔……我已经比红叶姐高了。
尾崎红叶手指在怀中人的发丝间穿梭轻抚,另一只藏进宽袖内的手攒握地死紧,她轻声道:“这里没有别人,多抱一会没关系的。”
“不了。”
我恋恋不舍地把脑袋□□,“我带银出几个外勤任务,熟练一下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
尾崎红叶:“………去吧,实践永远是最好的老师。”
她只能放手,看着神采奕奕精神昂扬的弟弟对她告别,头也不回地……走出她目之所及的尽头。
***
以黑色为主体的人形仿佛一抹幽影,以蛇般灵巧且极具瞬时爆发力的动作穿梭在仓库堆叠的货箱之间。崩溃的敌人无论如何打转也无法抓住到他们对手的踪影,最终只能像被猫戏耍的老鼠,被芥川银逐个击破。
“嘭!”
最后一个敌人捂着脖子嗬嗬倒地,芥川银才终于在他人眼中现身。
我看了全程,从仓库顶部的钢结构上跳下来,心情不错地拍拍穿衣风格味道和我一般的银的肩膀。
没错,银穿着的这一身极具科技感和实用风格的机能风作战服是我亲手设计制作的。换言之,银现在跟我一样满身舟味,一看就是正宗的方舟特种干员。
掐着银的腋窝把她举起来颠了颠,啊……不枉我像当初劫持瓦工师傅学土木一样邀请设计师来为我授课,看看这熟悉的方舟味美少女干员,我和我徒弟现在一看就是一伙的!
如此独立特行!
“老、老师……”
芥川银羞地唯一露在冷硬面罩外的双眼湿漉漉的,她踢踢触不到地面的脚尖,“有、有其他人在……”
“都是自己人。”我把她放下来,示意跟着善后的金石他们:“处理掉。”
金石会意,把仓库里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人全部拖下去,这些人免不了去审讯部走一遭。
银如今暂时短期使用的武器是一双单刃匕首,刀锋上淬了神经麻痹类毒素,这弥补了她力度不足的缺点,敌人只要破皮就是胜利。
也就是说,不追求致死率。
因为我还没准备好教一个孩子如何……杀.人。
“……实践活动结束,现在是放松时间。银,你想去哪里玩?”
芥川银眼睛亮起来:“和老师,一起去河边散步。”
真是相当低的要求,太容易满足了。
我无奈拍拍极其好养活的徒弟的脑袋,遣散金石等人,领着她渡步至鹤见川,沿着河堤慢慢行走。
银牵着我的衣摆欣赏着阳光照耀下波光淋漓的海面,我缓步思索着她今日实战中暴.露出来的缺陷。
碍于还未彻底调养好的营养不良的身体、年龄、以及无法回避的女性天生的体力缺陷,银现在是个典型的刺客or特种模板,而且还是面板数值被下了毒的低出场率干员。
精于自暗处刺杀,这方面确实具有一点就通几乎教都不用教的天赋。但高敏低防低续航,攻击力中等,必须依赖毒素……啊我的天。
我抹了把脸,冷静冷静……这才一个多月,银已经够意思了。
“老师,太宰先生和哥哥。”
银拽拽我的风衣,指着河里从鹤见川上游飘下来的一具尸体,河堤上有一位黑风衣的少年亦步亦趋地追着漂流的尸体跑,我听到了一声声“太宰先生”。
……这啥?
我把那具尸体打捞上岸,太宰治双目无神地躺在青草地上,撅嘴吐了条活鱼出来。
我把风衣脱下来给他盖好免得着凉,想了想,又把盖到脑袋顶上的领口拉到他脖子下面。
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安静地蹲在一旁,芥川龙之介不知为何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
太宰治盯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沉默半响,幽幽问:“不问我为什么在河里吗?”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入水是常态。”
太宰治:“………”
他直挺挺地坐起来,语气怎么听怎么幽怨:“听说你养孩子养的很开心啊,棘刺,银酱很让人省心吧。”
“确实。”
太宰治慢慢转过头盯着我:“我不开心,我要被愚蠢的弟子气死了。”
“不像。”
太宰可不像是会因为龙之介生气的人,龙之介脑子太拧做错了事太宰只会揍人绝不屑于生气。
况且,“恭喜,气死也是一种死法。”
太宰治从草地里摸出一块石子,丢到面前人的榆木脑袋上。
“笨蛋。”
我:??
“你是青春期的女高中生吗?”
莫名其妙,怎么又算到我头上了。我把刚跟脑门亲密接触的石子捡起来丢回去,“衣服还我。”
“呵。”太宰治把白色风衣穿上,用行动表示到他手里的东西就像打狗的肉包子,主人试图要回来是痴心妄想。
我怒,扑上去就要扒他衣服夺回财产。
两个人在鹤见川河堤旁的草地上滚来滚去,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一对兄妹荣幸地做了观众,手拉手蹲在原地看着两个名声赫赫的港.黑干部上演幼儿园打架。
太宰治气喘吁吁地抱着皱巴巴的白色风衣,半截身子滚进鹤见川的河水里。我拽着一把绷带不放手,含恨看着风衣已经在抢夺中被糟蹋的不能要了。
太宰治喘过气,泡在河里的双腿划了划,搅和起一片河泥,“喂,棘刺。”
看着那些泥我简直不忍直视,撇过脸:“说。”
“你教导银有一个多月了吧?”
“所以?”
“为什么不带她执行灭.口任务?”
“………我还没收她为徒。”
“你这话都让人想笑,不说银早就改口叫你老师,你自己也已经默认甚至做好后期的训练计划了吧。”
“………”
太宰治仰望着天空:“我从森先生那里看过部分深海猎人的资料,他们当中一定有不少人手上是沾过人.命的。”
“从资料上看就能感觉到那些猎人不是古板的家伙,那个第二大队的队长歌蕾蒂娅,据说最后杀了不少Poseidon研究所的研究员。还有你的队长烏尔比安,教会的信徒他干掉的只多不少。”
“啧,我知道。”
我烦躁地挠头:“给我适应的时间。”
太宰治转过脸,被拽掉绷带后显露出来的右眼与左眼一同注视着金瞳的剑士。
“别告诉我你当初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真的留下了心理阴影,我会笑出声的。”
我霍然起身:“用不着你多嘴。”
“明天我会带银执行灭.口任务。”
大步爬上河堤,芥川银小跑着跟上我的脚步。我风衣也不要了,带着徒弟扭头就走,实在不想看见背后那个糟心的家伙。
太宰治抱着风衣打了个哈欠,他慢悠悠道:“棘刺,你可得快点。”
“现在你还有心思教,过段时间可就不一定了……”
远远走开的人早就听不见这句话了,太宰治拂开遵守在他旁边的芥川龙之介,拖着一身泥从河里爬起来。
“真是不领情的家伙。”
“走了芥川,打道回府。”
“是!太宰先生,在下可以背你。”
“不,我讨厌臭烘烘的男性。”
“非常抱歉!”
***
逃避,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在逃避。
虽然如今早已释然,但当初稍显惨烈的初.次体验显然还是在我心里留下了一些芝麻粒大小的阴影。
让我去把一个祖国的花朵引上歧途——哦这又不是我国家的花朵——但管他呢,让我手把手去教一个又瘦又小的幼崽如何更好的杀.人,我早就被践踏过无数回的社会主义价值观真的要窒息了。
芥川银抓着师长的小指摇摇手臂,提醒般小声安慰道:“老师,我在镭钵街的时候已经和哥哥一起杀死过很多想把我们抓去卖掉的人了。”
……哦操,这狗.屎的世道。
我放下扶额的手,把银牵到窗前,指着对面老旧酒店5层的一间客房,问:“目标的资料都记清楚了吗?”
“银已经背下来了。”
“最后检查一次装备。”
银听话地把身上各个暗兜内袋中的刀.枪.毒具再次检查一遍,固定紧半脸面罩:“没有问题。”
我怕怕她的肩膀:“无需有心理负担,此人参与多次人/口拐.卖,惯爱逼良为/娼,死有余辜。”
银认真地点头。
“去吧。”
乘着夜色,芥川银跃出窗台,用勾爪轻易荡至小酒店楼体外侧的消防楼梯,不过呼吸间便钻进了建筑内。
我在没有开灯的民宿里静坐,有些忐忑地等待着,只觉自己像极了等在产房外的父亲。
一刻钟后,银安全归来,身上除了一点轻微的血腥味外没有任何血迹。
我双眼像雷达一样对着银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扫了一圈,很好没有任何伤口,看眼神也很精神,目测没有心灵受挫。
“老师,银顺利完成任务。”
“做的不错。”
芥川银摘下面罩,仰头郑重道:“老师。”
已经养出肉的健康面容满是严肃,银灰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师长。
“我现在是您的徒弟了吗?”
我回望着她,半响无言以对。而银得不到回答就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被这执拗击溃,只得叹气,道:“是。”
银扬起笑容,扑上来抱住我的腰。
“老师!”
唉……我手掌盖着她的脑袋,分外头疼。
搞不懂,这年头怎么会有主动往火坑里跳的小孩。
总之,银的初次试手任务圆满完成。
虽然看银的样子对杀.人并没有太大的负担,但念及她正处于三观塑造的关键时期,我还是把我的经验之谈教给了她。
“做为一个黑手党,既然杀死他人,那就要有被他人杀死的觉悟。”
“但这不意味着面对寻仇者时你要引颈受戮,人具有自私性,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每个人都有不能去死的理由,所以你与对方各凭本事即可。”
“当然,原则不能丢弃。黑手党也不是滥杀之人,不杀老幼、不动病残,最重要的,不牵扯无辜之人。”
“只与里世界人争斗,只与里世界人交锋,那么最终向你寻仇的也不过是一群同样手中沾了人命的同道中人。既然如此,生死之仇自然按照里世界的规矩处理。”
“无论结局如何,都没什么好怨怼的。”
一番话讲完,银似懂非懂,但也认真记住。
我看着她的样子忽觉好笑,也不知我当初在他人眼中的心理变化是何等模样。
摸着下巴,我想起身上背负着的一堆深海猎人的复杂背景。倘若在这个身份背景之下,知情者眼中我当时的心理转变应当是一种……庞大的迷惘和困惑吧。
从保护者的变为加害者,从护卫人类到杀死人类,身份的极端转变恐怕对一个被兄长阿姊们保护的很好的猎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噗,想这些有什么用。
我领着银回返港.黑。刀上开了血,人也向我拜师,银理所当然地进入训练第二阶段,即正式开始学习与深海猎人和海嗣相关的知识。
首先,我让银在众多品种的冷兵器中选择一样属于自己的武器。
鉴于深海猎人的特殊性,一把合适的武器相当重要,猎人可以没有伴侣,但绝对不能没有武器。
经过再三考虑,银和我一致选择——链剑。
合为剑,解为鞭。两种形态灵活多变,锋利灵巧的鞭型恰到好处地弥补了银力气上的缺陷。
各方面都很完美,然而链剑算是奇兵,由于过于灵活使用方面比寻常武器更为艰难,记录在册的使用者中不少曾被自己武器伤到过,银的课程中不得不追加鞭法和剑法。
除此之外依然保持着大量的基础训练,毕竟攻击力虽可以依靠武器和技巧弥补,但银的续航和耐力想提上来便无法取巧了。
又进入埋头训练不知岁月的时期,在银努力的时候我也没闲着,着手准备为她铸造一把链剑。
银现在用来练习的链剑是通用款式,我必须要根据医学预测中她成年后的身高和臂长给她重新量身打造一把最适合她的武器。
这把链剑中要加入多项特殊的改良,无论是模样还是形态。最重要的锻造技术我准备取用深海猎人制造武器的技艺,这样成品就能拥有像我的剑一样无与伦比难以毁坏的强度。
我把自己关进制作室,扒着制作台和锻造炉苦思冥想。
原谅我平常不会有事没事就翻脑子里那份深海猎人棘刺的记忆,那份记忆一般都是像存在电脑储存盘里的文件夹一样,我在生活中遇到关键词才会检索出相关部分回忆两下。
如今需要用到深海猎人制作武器的全套特殊技术,我只能费劲地翻出一个个零碎的片段,凑出一套锻治技艺。
接着热火朝天地开始撸铁。
钱如流水一般换成材料扔进锻造炉,万幸科技发达,我不用像曾经的打铁师傅一样一刻不停地守在锻造炉前维持炉温,不时出来放风完全没问题。
然后在我铸剑的间隙银来找我了。
当时我正趁着人在外面的时间疯狂批阅文书,长高不少的银钻进办公室。她趴上办公桌,下巴放到我批完的文件堆顶,睁着眼睛安静地看着我。
我停笔,顺手摸摸她的脑袋。
“何事?”
银眨眨眼睛,将困惑一一道来。
我了解后哭笑不得,原以为是什么难解谜题,谁知道不过是一些小事。
近日我忙于铸剑,除了必要的训练指导之外并没有像前段时间一样事无巨细的和银呆在一起,银单独行动的时间便多了起来。平时按照组织规矩接取定量的外勤任务,过程中与他人的交际问题难以避免,和中底层成员接触多了,一些真真假假的流言便传进了银的耳朵。
“他们说,老师冷漠古怪、难以揣测,是个怪人。”
芥川银歪头,脸颊与文件贴合,挤出棉花般的软肉:“但是,老师、很好。”
她思索着像是在回想记忆,慢慢道:“虽然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但、老师很好,传言与事实不符。”
我劝导:“庸庸碌碌之众常人云亦云,臆造之言无需在意。”
这么多年港.黑内对我的传言还是老一套,我多少也能摸清在这些所谓的大众眼中我为什么脱离不开“古怪”二字。
“他们口中谴责古怪,无非是老师行为处事与社会潜规则不合,我行我素,过于突兀而已。”
嘁,霓虹人就是这样,容不得差异和个性,个人必须融入群体,否则特异者便会遭到群体的一致霸凌。
但那又与我何干,我自认穿越以来妥协的东西已经够多,光非得在这片土地栖身就已是无可奈何的选项,再让我继续退让乃至被同化——痴心妄想。
习惯、观念等等皆维持着故乡的模样,如今的我足够强大,自然该是他人来适应我,而非我去适应他人。
“有时大众所谓的规矩是一种无意义的驯化,而这种驯化除了使你得到一些毫无价值的称赞外没有半分益处。”
“银,他人之言、他人眼光,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值得在意的必要。”
我弹弹银的额头:“保持自我就足够了。”
闲言碎语爱说就说,自己舒服才是第一位的。
银捂住额头,露出小小的笑容:“所以,老师是特殊的。”
我挑眉,银掰着手指举例:“老师、太宰先生、尾崎女士……都很特殊,嗯……”
她想出一个形容词:“优秀。”
“油嘴滑舌。”
芥川银在老师的指尖再次敲上额头前跳下办公桌,用训练时的速度飞鸟一般窜出办公室。
看着她沾染上星点活泼因素的背影,我只得无奈摇头,许是关系日益密切,银在我面前也越来越放松,再不复初到时那副羞涩寡言的安静模样。
总归是件好事。
夜晚,Lupin酒吧。
我和织田作相对而坐,闲聊间谈及白天与银的交谈,我嘬饮着酒液,淡淡掷出评价。
“工作太少。”
那些底层成员都有精力和胆量在银面前嚼舌根,看来还是太过悠闲忘了分寸。
织田作之助算了算他最近的工作量:“我最近很闲。”
“没说你。”
“但我也是底层成员。”
“很快就不是了。”
“这倒也是。”
我举杯:“为新生活。”
织田作之助碰杯:“为新生活。”
“干杯。”
“叮。”
织田作之助心情很好:“我递交辞呈了。”
“?那你怎么还在这?”
“人事部要求提前一个月递辞呈,好交接工作。”
“哼,昂杂的无用程序。”
“可能这就是人伪装自身的习性吧,没有工作就必须制造工作,否则就会被辞退什么的。”
“经验之谈?”
“不,我不需要。”
一杯酒下肚,仅一刻钟的简单小聚,我和织田作便各回各家。我重回实验室长驻锻造炉撸铁,织田作作为新手爸爸赶回家继续奶孩子。
又过了两周,在我跟锻造炉相亲相爱的第58天,一把崭新的链剑出炉。
感谢科技、感谢我空了大半的小金库,不然我撸铁的日子还得延长。
我拿起这把通体银灰的剑,入手质轻,剑身狭长。剑格与护手组成相连的飞羽状,远看整个剑柄形似飞鸟骨架,浑然一体。
只需按住剑格处作为鸟目的圆石,再一抖剑,本严丝合缝的剑身便自动松开机关卡扣,整个剑体顿时延长,化成一条寒光凛凛的链鞭。
我试着甩出一鞭,随着鞭体与空气相搏的尖啸声,鞭尾剑尖擦过制作台,轻易把台面削掉一角。
很锋利。
按住鸟目将鞭重收为剑,我抚摸着剑身沉吟,总觉得跟我的剑比……手感上差一点。
差什么我也说不清,按理来说锻治工艺步骤都没错……算了,质量检测各方面都过关,这点差异也无甚影响。
这把剑走的是灵巧的路子,不像我的剑又重又大,自然用不上剑匣。我将链剑收入剑鞘,剑鞘上的挂带能让银轻松把剑挂在腰上随身携带。
时隔多日,终于大功告成。我在熄炉的实验室外席地而坐,面对着赶来的芥川银,亲手将这把崭新的链剑交给了她。
我端详着面前身姿挺拔的少女,薄而匀称的肌肉覆盖着她的骨骼,此时的银与她最初的样子对比堪称天翻地覆。
身体素质提升、填鸭式灌输的知识量、剑法和鞭法小成……银的地基已经打好,是时候进一步学习——即具体针对海嗣的特殊武技。
银学习的武技改良自深海猎人,可以说是我为她量身定做。摒弃猎人基于强横肉.体才能实现的部分招式,在普通人能实现的基础上以更为刁钻的方式达成克敌的目的。
“之前我们讲解的各种类海嗣的习性和弱点中提到,大半恐鱼和海嗣是一种结构生物。也就是说,你能接触到的不少恐鱼和海嗣是由骨骼和关节来支撑身体。”
我在实验室内的白板上大致画出记忆中几个丑陋的海嗣,指给银看。
“银,你没有力气像我一样把海嗣直接切割成块。想要拆解它们,你在遭遇战斗的第一刻就要首先寻找它们结构上的薄弱点。”
“即,关节或结合处。类比建筑物,你要做到的就是拆毁掉支撑海嗣的承重结构。”
银是个很好的学生,我讲她听,我说她做。在实验室为她讲解过改良版武技后,她便一直泡在训练场研究练习。
我的心情却很是复杂。
实话说,这份改良版武技真正能对海嗣起到多少作用连我也不能给出准确答案。普通人和海嗣的肉.体强度差异太大,更别说银没有异能强化身体,还是体力薄弱的女性。
她想要做到像深海猎人一样同海嗣在正面战场上厮杀——难,很难。
我对银的设想其实只是让她作为一个知识的承载体,熟记各种对海嗣抵抗装置的制作方法和武技,具备行之有效的抵御思路和大量经验。
换言之,银的定位是——教官。
而非战士。
但这种话面对每日挥汗如雨的银根本说不出口,徒弟正在努力,师傅怎么能先打击积极性?
我很快说服了自己。
学!战斗一定要学,不亲身体验仅背诵知识岂不是纸上谈兵。
我精神起来,誓要给徒弟做好后勤。之前给银做的那套特种干员刺客服已经不适合她,我大手一挥、银行卡一刷、制作台奋战一个晚上,赶制出一套新制服。
依旧是满满的方舟味道实用主义机能风,高马尾、半脸面罩、风衣、长靴、手甲,部分透明和反光面料、口袋和卡扣……最后我灵光一闪,在衣领后方加绕了一条金色的长飘带。
待银穿着这一身新制服现身,腰带扣挎着长剑,金色飘带在她身后如旗帜般飘扬——
我激动地一拳报废办公桌,掐着银的两腋把她举起来颠了又颠。
银,你升变了!
从特种转职近卫了啊!
“老、老师!”
芥川银耳朵通红,扑腾着逃脱。
我打量焕然一新分外帅气的徒弟,觉得似乎差点什么。目光徘徊着,落点到银露在面罩外的一双眼睛上。
我恍然,银可不像深海猎人有敏锐的感官,海嗣出没的地方常有海雾,银凭借肉眼是无法在雾气干扰下看清地理环境的,她需要一个照明工具。
“等着。”
风风火火地冲进实验室,我对记忆里所有的深海猎人进行搜寻,他们使用过的较为特殊的装备……温蒂……流明——对,流明!
医疗干员流明,原名乔迪·方塔纳罗萨。他加入深海猎人是巧合之下的结果,原本按照他父母灯塔工程师的身份他应当继承家学,最终加入维系深海猎人前线战斗的庞大后勤队伍之中。
我不清楚他经历了什么才从后勤队伍走上危险的前线,成为一名战地医生。但无法回避的一点是他本人的体魄和生理耐受在猎人中都并不出色,所以常常需要依赖各种战术辅助装置才能正常参战。
为了弥补视觉上与同僚的差距,乔迪从他出色的工程师父母的笔记内获得灵感,制作出一种照明单元——提灯。
那实为一种形制特殊的法杖,制作工艺混合了Poseidon研究所提供的新型科技。在特殊技术的加持下,这盏小小的灯所散发的光芒长明不灭,且能以影响神经系统的方式起到威慑敌人的作用,做到在恐鱼和海嗣的攻击下保护自身与同伴。
没有比这盏提灯更适合银的了,因为它本就是一个普通人奋起直追下的产物。
我回想着曾旁观流明维修提灯时的场景,剔透且坚硬的灯罩、以矿石为主体的灯芯装置……但愿我能仿制出成品。
又是几个通宵,我熬得头昏脑胀,可能是用脑过度,最后一个步骤完成前我眼前发黑满是重影,一头栽倒在制作台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捂着像灌了水的脑袋爬起来,拎着提灯踹开实验室大门,旋风一样冲进训练场逮住正在训练的银。
感谢上苍,哪怕我只知其形不解其意,但这种程度却正好能仿制出一盏提灯来,将将够用。
“银,拿着。”
银却上前撑住我的肩膀,她注视着我,声音像绷紧的弦:“老师,您需要休息。”
“我刚睡过。”
现在精神的很不用再睡。
拉开银的手,我把提灯塞进她手里。
“拔出剑让我看看。”
芥川银提高声音:“您需要休息!”
我敷衍:“看完就睡。”
芥川银只得咬牙拔出剑,一手提灯一手握剑,摆出作战的姿态让大脑一根筋的老师检阅。
我端详着她的模样,看着她的剑和提灯,身后飘扬的金色飘带,半响无言。
“……银。”
许久未摄入淡水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我陈述着双眼所见的事实。
“你不像一个深海猎人。”
制服风格…战斗方式……哪一样都迥异于猎人。
我的徒弟,已经能称得上是另外一个群体了。
我带她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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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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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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