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谦没来,虞曼青猜想他是去了响水衙门,也没多问。
赵安午后才回到清泽,一个人回来的,李木匠留在应县老丈人家。
与左婆婆所验无差,那李木匠家的郎君好好的待在娘家,衣服也好端端的揣在行囊里。
这刚生过娃娃的无头男尸眼看着就要变成无头公案,虞曼青着急的在书房中来回徘徊,四侍皆是大气不敢出。
只可惜她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想出去找线索也无从下手。
郑林等人是踩着月色回来的,初步查清余沢村除了李木匠家的,还有两户人家也有新生儿。一家姓柳,家里夫郎刚生了两天,是个男娃儿,前头还有个姑娘,不到三岁;令一户姓张,生的是个姑娘,还未满月,夫妻俩成亲七八年,好不容易才有的,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
虽没亲眼见到两个正坐着月子的小郎君,但无疑,这无头产夫不属于其中任何一家。
虞曼青听完郑林的陈述,有些失望。
郑林早摸清她的脾气,没了开始的小心,劝道,“大人莫急,明儿我与众姐妹以余沢为中心向四围散开,一一盘查询问,方法虽有些笨拙,但属下就不信了,他一个十月怀胎,刚生产不久的产夫,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吧!”
“只要他在清泽有生活过的痕迹,属下就算掘地三尺,也得将他挖出来!”
她说的如此慷慨激昂,虞曼青也表现的相当欣赏。
若说上阵打仗,她能头头是道,唯独对于这查案,她也只能算初出茅庐,就连她嗤之以鼻的《方公探案》能够看全,也多半是当年曼父追在屁股后面逼着的作用。
说实话,《方公探案》是有些经验不适用推广,但她讨厌的很大程度还是因为曼父,曼将军和孟谦一样,是方老太太的忠实拥护者。
彼时她还是个叛逆期的孩子,曼父喜欢什么,她偏要讨厌什么。
······
郑林说到做到,第二日一早就进入到如火如荼的挨家挨户盘查中,老金擅追踪,曼潇潇脑子好使,虞曼青大手一挥,两人就跟着郑林学经验,顺便做助手去了。
云鹿被派去查周游,这家伙自案发后就人间蒸发了,暗部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人去了襄州城,但林家那边盘根错节,一时还真探进不去。
她管的地盘上死了人,她不好好待在巡检司,让人配合官府盘查,倒跑到襄州城去,这件事怎么看怎么猫腻。
虞曼青索性就听从了曼潇潇的建议,让云鹿备了厚礼,大摇大摆的进了襄州林府。
尚武将暗部近日搜集来的信息都整理成册,交了上来。
信息多杂,作用却不大!
路云与两护卫仿佛是凭空消失的,暗部那边给了一种可能,人不仅没死,也没失踪,只是被人拘禁,或者藏起来了。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孟谦一人。
以及,孟家老宅暗部仍束手无策。
孟家哪怕是每日送菜的马车,都是在后宅巷口就卸了货,然后打散,检查干净了再进的宅子。
阮娇曾夜探过一次,刚进外宅就被困入阵中,要不是命大,瞎猫碰上死耗子,无意中毁了阵眼,如今只怕暗部老大早就换人了。
事后,阮娇带着熟通阵法的老饕过去了一趟,老饕兴奋研究了几日,最后欢喜的告诉阮娇实情,她进不去。
尚武新送来的消息中,正有老饕写的新阵法普及,密密麻麻的十几张附图详解。
虞曼青饶有兴致的看完,却失望的发现,无法普及到军阵中。
这新阵法有个老掉牙的名字,阴阳阵,初看之下,以为就是简单的两仪阵,可老饕却特意指明,这是个失传已久的古法阵,隐藏着十二种裂变,每个时辰一换,待过了一日一夜后,又是新的裂变,变幻无穷。
就算老饕一人进入解阵,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更何况她的武功与阮娇差之千里。
很显然,阮娇的刺探已经打草惊蛇。
可为何孟谦全无反应?
是他伪装的太好,还是,孟宅里的秘密并非她一人好奇?
她一探究竟的心此刻被燃烧到极致!
既自己不能进,那就想个办法,让孟谦请她进!
······
与清泽县这边的一筹莫展不同,京城方向此时热火朝天的准备女帝的登基后的首次选秀。
照理说,女帝登基的头年,就该有一次选秀,可西京狼子野心,趁着先帝崩逝,新帝又不能完全堪当大任,大举进犯秦国。
彼时刚满十八的虞曼青虽在军营中的日子渐好,但没有曼容的曼家军何能堪当大任,满朝文武的一致反驳下,三年前没去成西境的司徒将军变成了首推人选。
司徒家将南境守的如同铁桶一般,但西京人的狡猾和苍狼军的凶猛却让她防不胜防,边关两城的接连失守终成了压垮新帝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力排众议,赐封虞曼青为建威大将军,领十五万曼家军奔赴西境,也正是此举将她一步步推上战王宝座,成了如今秦国男儿心中的大英雄。
当然,曼家军也并非一开始就遏制了西京的野心,前两年基本上处于胶着转态,打的相当艰难。
今日苍狼军吞下一城,明日曼家军收复失地的同时,又再给露头的西京军当头一击。
苍狼军属于西京的精锐军队,人数不多,却极其狡诈诡异,尤擅潜伏,最常用的手法就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刚开始着实耍的曼家军不胜其烦。
军中有不少老将一直跟着曼容,早与苍狼军有过交集,可彼时的苍狼军经过三年的修养,又与三年前大有差别,好在三个臭皮匠抵过一个诸葛亮,十几个臭皮匠终于在漫长的交战中发现一个规律,那就是每次苍狼军出手前,必让西京军打掩护,能潜伏成功的原因,也主要是因为西京军扰乱了曼家军的视线。
既苍狼军将自己比作苍狼,那失去了西京军,无牙的苍狼又能如何蹦跶。
西京军的主帅是西京女帝的亲姨母裕亲王,年轻的时候也曾是名满天下的大将军,老了反而开始刚愎自用起来,对女帝让她给苍狼军打掩护的行为表现出十分的不满,虞曼青不过是让人放了个假风声,他就沾沾自喜的自投罗网,虽然最后侥幸逃脱,但也将西京最精锐的部队暴露人前,曼家军又步步逼退,寸寸瓦解,苍狼军终至溃不成军。
秦国三年一次选秀,头一年的选秀被西京毁了,后宫如今一个侍郎,一个贵夫都是在东宫时就陪在女帝身边的,现已是大庆四年,女帝登基的第四个年头,大臣们虽有意提醒,但家国未平,谁也不敢触这个眉头。
眼看着这个年头就要过完,家中有适龄的大臣们别提有多揪心,可偏偏此时捷报入京,太后大喜之下要举办冬梅宴,谁都知冬梅宴是借口,只怕是要先替女帝和肃亲王掌掌眼。
女帝尚且不说,入宫是多少秦国男儿的梦。
至于肃亲王,生就那般魅惑众生的脸,还在“阎罗九”的时期就被众多闺中男儿偷偷惦记,如今功成名就,抛开家族因素,更多的男儿愿意嫁给这个常年客串在说书娘子口中的英雄人物。
是以,十月后的京城相当繁荣,无论是制衣坊还是金玉铺,甚至是胭脂花粉阁,都前所未有的热闹至极。
玄武大道位于秦京北城,是秦国勋贵的聚集地,左相林有的府邸就在宫墙边上,比之前被雍王烧毁的宅子离皇宫更近,再往北去,一个是方家的府邸,一个是仲家的宅院,两家紧紧相挨,与林府中间隔开好大一个片林子。
这一日,仲太傅下朝刚入府,下人便急急来报,说是主夫老爷让她去一趟子卿轩。
她一听便沉了脸色,让人阖紧了门,拒绝一切外客来访。
子卿轩在仲府的西南角,外院看着其貌不扬,里面却别有洞天,虽是寒冬,院子里仍是繁花簇锦,池子里的几尾锦鲤刚被喂了吃食,此时正欢快畅游。
往日里仲太傅见着,总要停下来逗一逗,可今日,那一张老脸堪比千年寒雪,沿途撞见的两个小侍莫不是低垂着腰身,连请安都压低了音量。
仲太傅刚进里屋,就撞见端着吃食出来的小侍。
“还是不吃?”
那小侍轻轻点头,端着吃食恭谨站着,不敢再往外送。
里头仲家主夫老爷听见她声音,挪步出来,轻责道,“你小点声!”
“刚睡平静了!”
仲太傅脸色一沉,怨道,“都是你惯的!”
边说边往里进,仲家主夫要拦着,却被她一下避开。
百花锦被中拥簇着的是一个面如冠玉的绝色男子,即使闭着眼,看上去有些羸弱,也不损一星半点容色。
仲太傅捕捉到那阖着的眼睛有微微颤动,唇角动了动,最后只留叹息一声。
仲家主夫脸上微微露出些乞求,“要不,就算了吧!”
“他这身子,明儿定是不能去的!”
仲太傅瞪他一眼,看向床上男儿,似下定了决心,“为母知你醒着!”
“宫里的尚衣公公早已将冬梅宴要穿的礼服送了过来,太后平日里就对你宠爱有加,这次更是开了新例,亲口下旨让尚衣局为你量身定做的礼服,好让你能艳压群芳,成为冬梅宴上最出彩的男儿,你莫要辜负太后的期望!”
仲太傅见他半响无动静,发狠道,“明日你父亲陪着你进宫,站不稳就多带两个侍儿搀着!”
床上男子突然睁眼,惊跳起来,“我不去!”
说了这三个字已是竭尽全力,又半趴下去。
一双星眸三分含怨,楚楚可怜,直叫人心软不自知。
仲太傅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狠起心肠,“为母给过你机会了!”
听此,男子的眼神又添忧郁,半响,借着仲家主夫的劲儿坐起来,又依靠在他身上喘息片刻,这才抬了头,眼中带着一丝希望,“母亲再让我等等,她会回来的!”
“她答应过我,待凯旋归来,必将我藏入翼下,护我一生!”
仲太傅皱了眉,“你住嘴!”
“我仲家如何生出你这般不知羞的孩儿......”
仲太傅还要再说,袖角却被仲家主夫拉住。
她脸色难看的撇过头,不再看父子两人。
仲家主夫摸了摸儿子的一头乌发,低声劝道,“游儿,冬梅宴不过是将大家凑做一处,互相聊聊看看,离那真正的选秀还有段日子呢!”
“况且,此次太后说了,主要还是替肃王掌掌眼,未必就会......”
“父亲!”仲子游月眉紧皱,“既是如此,游儿就算不去,青姐姐回来也必定只会选我!”
“住嘴!”仲太傅怒斥道,“你一个男儿,怎能说出如此不知廉耻的话!”
“肃王若心中真有你,此刻只怕已在京中,何以还会去沧州?”
仲子游眼中星光依稀有破碎之势,仍勉力争辩道,“或是青姐姐没收到我的信件!”
“莫要自欺欺人!”仲太傅勃然大怒,“仲冉亲手将信件送到她那武侍手中,又是亲眼看着信件被递到肃王手上的!”
“仲冉就算不识她真面目,可你亲手所绘的桃花面具还能有假?”
仲子游一下子泄光为数不多的精神气,眼中再无丝毫光芒。
仲太傅见状,也未免有些于心不忍,拂袖离开前,语重心长,“你可以不替为母着想,但总要顾及你的姐姐以及整个仲家!”
“陛下所想,岂是你我能撼动的!”
“莫要害了仲家,也莫要害了......肃王!”
言已至此,仲太傅转身离去,背后隐隐传来细细碎碎的低泣声,听着让人心痛。
院落中央有一颗粗壮的银杏树,上面只剩一片枯叶,寒风轻轻一刮便离了枝丫,随风起舞,直至精疲力竭,才最终回归大地。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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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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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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