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伊文学网>都市小说>牛生最后一梦>第68章 在这世上的绝响
  农历腊月十七日早晨,李家村的大多数村民们吃过早饭,便三五成群地往罗家祠堂那边聚拢。

  罗旭日在这天出殡。

  出殡没什么好看的,不管在什么地方,死人总不是什么稀罕事,见得多了,孝子贤孙的哭声听得也多了,便不会有什么兴趣。

  村民们是去看主家请来的乐队。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李家村有人去世后,会找来专门的乐队来表演。这种乐队不是电视上那种长得很好看,又唱又跳的年轻男女——好吧,他们也是年轻男女,也会唱和跳,但他们更主要的工作是用乐器演奏哀乐。

  说句实话,这种乐队的演奏水平实在不怎么样,比村里的村民敲锣打鼓好不了多少。逝者要真能听见,估计也不会高兴。不过他们也不是毫无所长,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演奏的时候排成队伍,各种各样的乐器同时响起,那种仪式感在农村的确不多见。

  李家村有了红白事,如果主家要请乐队,都是请隔壁县的天堂乐队。这支天堂乐队有三十多个人,大多数是女子,他们有一辆大巴车。如果是红事,他们便在车身两侧挂上祝贺的横幅;若是白事,横幅就会写上哀悼之词。

  一记巨大的炮声响起,仿佛天地炸开,声波传荡开来,震动了整个李家村,连周围的群山也仿佛在摇晃。炮声之后便是“咚、咚、咚”的鼓声响起,再之后就是许多我分不清的乐器纷纷发出响声。

  不用亲眼所见,听见炮声和乐器演奏的哀乐,便能知道天堂乐队已经到了。按照惯例,他们在吃早饭之前需要先给逝者演奏一番。

  逝者还未出殡,乐队的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吃过主家准备的早饭,就要等逝者出殡。出殡时他们要配合和尚演奏,加上本村的锣鼓声,就像是有无数的疯子在狂叫。送殡时乐队要跟在家属和亲友队伍之后,一路走一路演奏。之后会有路祭,乐队可以休息,直到路祭完要把逝者送上灵车时才会再次演奏。

  灵车是随着火化的推行才在李家村出现的。

  以前实行土葬,路祭完,家属和亲友会再送一段路,之后就只有家属和“八仙”将逝者送往坟地下葬。实行火化之后,听说不同的地方对逝者骨灰的处理有不同的方式,有的安放在安息堂,有的寄放在寺庙,还有的会进行土葬或海葬。

  李家村的人都选择了将骨灰土葬。这与过去相比,在送殡时多了一道火化的“程序”,却在日后少了“捡骨头”的环节。棺木埋在地底,没有专门的墓室,棺木会腐朽。所以在下葬几年之后,后人就需要挑选吉日良辰开棺,将先人的骨头捡起来装进金斗瓮中,再另择宝穴或修建“风水”(墓)以寄放金斗瓮。

  大概上午十点左右,逝者出殡,送行一段路之后,在村口的大树旁停下,设坛路祭。家属跪在灵柩之前,由做法的和尚宣唱祭文。这是一套非常繁复的仪式,直到逝者遗体随灵车运往殡仪馆,已是午时末、未时初。

  吃过午饭的乐队无事可做,又无处可休息,便在村子中心开始了唱跳表演。这本身也是主家请乐队的用意。

  家属自然没有观看表演的兴致,而逝者本人更无法听见和看见,甚至连身体都没了,主家为何要花大价钱请来乐队表演呢?这钱花得岂不冤枉?

  一点也不。

  乐队演奏的哀乐,与孝子贤孙的哭丧,都是为了表达哀思。可很多时候,这哀思不是给死人看的,而是做给活人看,让活人知道“我很悲伤”、“我很孝顺”。自从有人第一次请了乐队来办白事,往后谁家办白事便都要请。你未必喜欢,未必真心想要乐队来表演,可你不得不花钱请他们来。如果你不请,你就会被人说闲话,别人都肯花这笔钱,而你不肯,你就是不孝。你花了这笔钱,别人就无话可说,你还是个孝子。这笔钱不是买乐队的一天时间,而是给自己买一个孝子之名。这钱花得一点都不冤。

  逝者连命都没了,还得再配合着子孙演最后一场戏。若非嘴不能言,必定要破口大骂;若非腿不能动,必然是要抬脚踹飞那些孝子贤孙。jieyidazhiye.com

  乐队带了音响,找村民家里借了电——大概也是还不上了——开始引吭高歌。还别说,他们乐器演奏不怎么好听,唱歌却还不错。但他们唱了一会之后,很多年长的村民就走了,大概是听不进当下的流行歌曲。

  留下来的年轻人却越来越兴奋,有些胆大的村民还主动要求用话筒唱,一时间整个李家村都能听见他难听的歌声。睡午觉的村民大概是要做噩梦了,还是白日噩梦。

  太阳西斜,灵车开回了李家村,罗旭日已经变成一捧灰,装在骨灰坛里被送了回来。家属和亲友在乐队演奏的哀乐中把骨灰接住,再由“八仙”送去坟地下葬。

  “八仙”并非天上那八个神仙,也不是地上的神仙,而是抬棺的八个男子。这八个男子都是逝者同族之人,一族之内的成年男子会轮流当“八仙”。

  等“八仙”送葬归来,先吃过晚饭,亲友和前来帮忙的宗亲邻里才能开席。此时白事已转红,乐队也会换上一身大红色的衣服,演奏几首欢快的乐曲,然后入座吃饭。吃完了晚饭,他们就要连夜回家去,第二天指不定又要去谁家演奏。

  李富贵一整天都待在家里,中午的时候在庭院里喝茶晒太阳,结果听见乐队的歌声,他很不高兴地回了屋,还把门给关上了。

  他对邀请乐队这事也很不以为然。以前他就警告过两个儿子,说自己死后一定不要请乐队,否则他死了都不安息。李爱国和李建业会不会听话暂且不知,但李富贵要是死了肯定会安息,就算李爱国和李建业违背了他的话,他也不会知道了。

  人类的所有烦恼,都是来源于活着。活着便有所求,有所求就会有求而不得,求而不得自然就会有烦恼。不管是有所求的感受,还是求而不得的感受,又或是烦恼的感受,都需要活着才能感受,所以活着本身就是烦恼最大的根源。死了,就不会有烦恼了。

  李家村即将发生的一些事,对李家村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可以感受到的烦恼。从这一点来说,罗旭日赶在那些糟心事发生之前死去,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入夜,罗浩家里响起和尚做法的唱和,以及铜锣铜嚓等传统乐器的声音。这是给死人做的法事,李家村俗称“做灯子”。这场法事会持续一整夜,直到天亮。和尚的唱和,与锣、嚓声音混在一起,就像是逝者在这个世上的绝响。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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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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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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