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也确实没有高尚到会舍己为人。
她虽是借力使力,顺利上了岸,身体同样失去控制,撞上星罗,狠狠栽在地上。
同时听到背后扑通一声,溅出来的水花打在了她裙角。
祁欢也不管,第一时间就先狼狈翻身,从星罗身上挪开。
虽然她的这个身体十分瘦弱,目测可能都还不到八十斤,可是方才混乱中胡乱冲撞,这样砸在星罗身上也够星罗受的。
坐起身来之后仓促回头——
却发现秦颂已经到了岸上。
祁欢虽没看见他具体是如何做到的,这会儿就看秦颖白着一张脸,茫然跌坐在地,手指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仿佛吓傻了。
秦颂单膝半跪,将妹妹护在怀里,保护起来。
祁欢回眸的瞬间,就对上他甩过来的两道刀锋般杀气腾腾的眼神。
这个男人,以前只是因为瞧不上她的人品,故而带有轻视和敌意,但那都是些很漫不经心的,很表层的东西,毕竟她不管是人品不佳还是背地里乱来,都没有对秦家人造成直接的利害关系……
这是第一次,祁欢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身上迸发出来的愤怒,甚至是杀意。
对于既成事实,她选择直接忽视。
两人视线交错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后她已经漠然转过脸去。
“有会水的没有?哪位娘子或者姑娘下去帮忙把人捞上来,我必有重谢。”祁欢扬声大喊,一边又自顾揉了揉扭疼的脚踝。jieyidazhiye.com
这些养在深闺的小姑娘,屁本事没有,还个顶个的娇弱,她不能真叫凌妙妙就这么死自己手里。
附近玩耍或者路过的人,正从四面八方跑来看热闹。
云兮之前没在这旁边,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星罗还没缓过来,祁欢咬牙刚要自己爬起来……
斜刺里却有人先朝她递过一只手。
手指修长漂亮,掌心和指腹上却都有明显的老茧。
这是一只属于男人的大手。
祁欢深知这个时代的忌讳,虽然现在她希望有人能拉上一把,却还是第一时间警惕抬眸。
却发现——
不知何时顾瞻已经站在了她旁边。
他的脸,逆着光,眉头深锁,以一个略显怪异的僵硬姿势,半弯身朝她低过手。
登船的板子早在混乱中被撞到了水里,祁欢没看见他和秦颂两个是怎么上岸的,惊讶之余,不免又愣了一下。
不过鉴于她之前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好也不坏,祁欢心里还是略松了口气,刚要去抓他的手……
结果刚一抬手,却见他手指不自在的动了动,已经先缩了回去。
祁欢:……
顾瞻那里却是愣了。
他看祁欢犹豫,还以为她仍要避嫌,不想沾染上自己,这一来一去什么忙没帮上,反而差点叫人家姑娘下不来台。
顾世子暗恼不已,一瞬间脸憋得微红。
行吧,这也不是能顾上尴尬的时候。
靠人不如靠己,顾瞻怔愣的瞬间,祁欢已经当机立断自己爬了起来。
先冲到水边去看。
三尺多高的堤岸下,凌妙妙毫无章法的在水里扑腾。
掉下去的板子明明就在身边,她却压根没意识到要去抓,反而手脚乱舞,渐渐将那板子给冲开了。
不过可能是骨骼不重,她脑袋几乎一直在水面上,一时半会儿该是死不了。
凌娇娇吓坏了,趴在岸边哇哇大哭:“救救我姐姐……谁来救救我姐姐……”
转头想去求救秦颂。
秦颂却一把抄起秦颖,起身头也不回的大步挤出了人群。
这男人带起来的气场实在是太过冷硬强大了,凌娇娇根本没敢伸手去拉扯。
林娘子等人本还想着维护两家的面子情,犹豫想帮忙,现在都以秦颂马首是瞻,便也心安理得的不肯管闲事了。
毕竟——
方才要不是小侯爷身手好,及时掠上岸来抢回了小姐,这会儿水里扑腾的就还得加上自家小姐了。
凌娇娇都哭疯了,虽然祁欢看起来一点也不可靠,但她情急之下还是就近一把抱住祁欢的腿:“是你推我姐姐落水的,你得救她,你不能走,我姐姐要淹死了……”
祁欢生平最恨人蠢还事多的主儿,心里本就是压着火的,一脚将凌娇娇踹开:“起开,别挡着我。”
她的身子骨儿是差了些,但最近体力锻炼的已经恢复不少,加上年龄优势,一脚就将凌娇娇踢歪在一边。
她也不争执解释究竟谁才是这祸事的始作俑者,凌妙妙和星罗之间,她选择先顾星罗。
三两步折回来,先将星罗拉起来:“撞伤你了没有?”
星罗给她做了肉盾,那一下确实被压得险些背过气,不过好在没有真的受伤。
这会儿喘顺了气,赶紧摇头:“奴婢没事,小姐呢?”
祁欢看她确实不像有事,就不再管她,转身目光四下搜寻。
她的反应快,动作也快,这来来回回一通忙活,其实也不过就几息之间的事。
顾瞻这时回过神来,见她着急,毫不犹豫便要宽了外袍下水:“我帮你吧。”
不是他想救凌妙妙,只是如果凌妙妙淹死,祁欢回了祁家指定交代不过去。
祁欢却毫不犹豫握住他手腕,阻断他的动作:“不用。”
女孩子的手指秀气细弱,微微有些凉,握在他腕上带来的感觉很怪异。
顾瞻微微一愣,祁欢已经松了手,言简意赅道:“男女有别,就不给顾世子添麻烦了。”
这会儿云兮和祁长歌等人也才刚从远处气喘吁吁跑过来。
祁欢命令:“去附近找些粗点的棍子过来,要快。”
凌娇娇坐在地上哭得直打嗝,水里那个还在扑腾,祁长歌等人都有被吓到,十分无措。
星罗带着丫鬟仆妇立刻就分散,到处去找棍子。
顾瞻眸光四下一转,抬脚大步朝旁边走去。
祁欢眼角的余光扫见时,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把短刃,就看他大步走到一丛竹子前面,三两下削下两截粗竹竿。
他那两个等在不远处的亲卫和随从看见,也立刻撇了马往这边跑。
祁欢顾不上再道谢,抢过一根竹竿塞给在岸边急得跺脚的仆妇:“用竹竿把木板拨过去,让她先抓住木板,再慢慢把人和木板一起往边上拨。”
顾瞻的那个亲卫觉得这些小姑娘真没用,直接撸袖子:“我下去捞!”
顾瞻横了他一眼,沉声道:“你们两个力气大,再去砍两根竹竿帮着一起救救人。”
之前凌妙妙落水的经过他看得一清二楚,并且他也明白祁欢的心思——
让凌妙妙在水里多泡会儿,吃吃苦头,是应该的。
顾世子脸上恢复了端正儒雅的表情,负手而立,一副悠闲看戏的姿态。
两个手下对视一眼,只能听吩咐。
祁欢没兴趣看着他们捞人,自顾走到旁边,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仔细拍掉自己身上的草屑和泥土。
她兀自做的很认真,仿佛岸边热火朝天的救援行动与她毫无关系。
顾瞻没有走过去,一直站在这个不远不近的位置,隔着人群看她。
天气晴好,穿过树枝落在她身上的那些星星点点的阳光,也很好,甚至周围明显嘈杂又透着混乱的环境也都一样的恰到好处……
这一日,这个地方,和这个从容自在的姑娘一起,组成了这个春天里十分美好惬意的一幅画卷。
看着看着,顾瞻的唇角便不由的扬起一个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
因为凌妙妙惊惧过度,很难配合,一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差不多一刻钟之后才勉强将她弄到稍远地方的一片石梯处。
祁欢看着差不多了,这才勉为其难重新走过去,让云兮她们拼拼凑凑脱了几件外衫出来,等凌妙妙被拽上来就第一时间帮她遮掩身体。
凌妙妙已然又累又怕到虚脱,被人拽死猪一样的拖上岸时,竟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瘫在那直翻白眼。
祁欢看她还在喘气,知道死不了,就让跟着的强壮仆妇把她抱车上去。
祁长歌等人都不吱声,也陆陆续续跟着她往马车那边走,一个个的竟是难得的乖巧安静。
他们散了之后,附近看热闹的人就也陆续都散了。
回到停车的地方,秦家的车马都还在,早已经整装待发。
祁欢想了一下,还是认命的走过去,问林娘子:“秦小侯爷在车上吗?”
林娘子这会儿已经没了昨日在祁家时候的温和慈爱,皮笑肉不笑,态度很是敷衍,“祁大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祁欢跟她说不着,更不肯无缘无故受狗奴才的窝囊气。
她瞟了眼紧闭的车窗,径自绕开林娘子走过去,抬手敲窗户。
敲了两下,里面没反应,她就提了口气直接说:“小侯爷,秦三小姐,方才的事对不住,我先在这里替我表妹向二位赔个不是。另外秦三小姐受了惊吓,待我回府禀明长辈们,我们祁、凌两家会给秦小姐一个说法的。”
武成侯府就是比长宁侯府更得势,凌妙妙虽然不姓祁,在这个有事就要株连九族的大环境里,她就是得顾全大局,站出来说话。
把该圆的场面圆了,祁欢也没耐性等秦家兄妹的反应,转身就走。
秦颂推开窗户时,就看她一个后脑勺,登时怒上加怒:“你以为这就完了?”
祁欢止步回头,脸色和他一样臭:“凌妙妙我给捞上来,小侯爷要实在气不过,那我叫人把她拖过来,您先打一顿?”
秦颂是如何都想不到她会是这般态度,被噎的不免当场愣住。
祁欢懒得继续说废话,再度转身,扬长而去。
她是来表态做场面的,又不是谁的出气筒,自己都还憋一肚子火呢,秦家兄妹的脸色谁爱看谁看!
祁欢头也不回的上了自家马车:“回家。”
车上凌妙妙裹着一堆大大小小的旧衣裳,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见她上来,登时气得红了眼珠,抖着声音尖声斥责:“你拉我落水不算,还吃里扒外,为了讨好外人想欺负我……”
“你闭嘴!”祁欢砰的一下砸上门,“再多说一句,我扔你出去!”
这气势,加上车厢剧震,吓得眼都肿了的林娇娇又咿咿呀呀的哽咽起来。
凌妙妙对上她凶狠警告的眼神,则是直接一个瑟缩,彻底闭了嘴。
她现在又累又冷,身上冻得几乎麻木,还疼,连衣裳都是湿漉漉的,祁欢要真发狠起来把她丢下……
她今天丢人已经丢够了,再不想被人指指点点的看笑话了。
这动静不小。
前面马车上的秦颂脸色立刻又黑了三度。
他是真没见过祁欢这样儿的,有气没处撒,直接迁怒车夫:“还不走?”
车夫噤若寒蝉,立刻准备赶车走。
顾瞻是这时候才不紧不慢走过来的,面相依旧儒雅宽和,只是表情似笑非笑:“侯爷这是准备直接回府了?”
秦颂冷笑:“要不然呢?顾世子难道还要去陛下跟前弹劾本侯一个玩忽职守不成?”
“那是御史言官的事,”顾瞻一语带过,意有所指看向后面祁家的车马:“长宁侯府那几个姑娘是独自出行,侯爷不是说你们两家有交情么?不送送?”
秦颂眼神又再冷了冷:“顾世子未免管的太多。”
说完,啪的合上车窗。
秦家的车夫一脸愁容,眼巴巴看向顾瞻。
顾瞻倒是好脾气,主动往旁边让开了路。
他的亲卫和随从,这会儿也牵马过来与他会和:“世子爷,马。”
顾瞻接过缰绳,缓缓一笑:“耽误到这会儿,怕是咱们赶去城外太傅也早进城了。既然武成侯不得空,咱们就顺便送长宁侯府的姑娘们回去吧。”
话,是说给秦颂听的。
秦颂靠在车厢上,闭着眼,眼不见为净。
他和顾瞻有过节,甚至可以说已经是死仇了,那小子找茬故意跟他作对下他的面子,没什么大不了。
这边车里,祁欢自然也听到了顾瞻说话。
按理说她该婉拒,可实在是气头上,随时都要暴走,不合适出来做外交。
祁欢没做声,装聋靠到车厢上闭目养神。
祁长歌美目流转,表情明显一动。
而祁云歌则直接兴奋了,一张稚气未脱的脸,霎时染上红晕。
就连精疲力竭的凌妙妙,都是眼睛一亮。
只有哭唧唧的凌娇娇不明所以,还只顾着抽搭。
马车缓缓踏上归途,听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马蹄声,车厢里的气氛逐渐变得微妙热闹起来。
三个姑娘不停的互相打眉眼官司——
虽然她们并不认识顾瞻,但听秦颂和他手下都称呼他为世子爷,足见身份高贵。
并且他样貌不比秦小侯爷差,甚至脾气更是秦小侯爷没法比的……
这机会多难得,推开窗户跟这位谦和又古道热肠的世子爷打声招呼道个谢,然后顺便聊骚勾搭一下,再合适不过。
可奈何祁欢跟一尊瘟神一样怼在那,谁都怕被她扔在半路上……
于是,互相鼓励撺掇了半天,最后一直到马车重新停稳,三个人谁也没敢开窗采桃花。
马车一停,祁欢就睁开眼,谁也没看,自行拎裙子下去。
结果,却见自家门前聚了一群人,还有车马。
她不确定顾瞻为什么大老远要送她们回来,如果仅是因为同济医馆那一面之缘,未免牵强,但既然对方送了,她就得领情。
她这会儿心情不好,并且她和顾瞻只是泛泛之交,彼此之间没戏可演,就直接一张麻木脸对他:“今天……”
刚要说话,却见那边人群里笑声朗朗走过来一个少年。
“小舅舅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少年的笑容十分阳光肆意。
话,他是冲顾瞻讲的。
祁欢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见顾瞻一瞬间皱了眉头,竟是有些惊慌的看了她一眼,她那被脑残折腾的有些迟钝的思维立刻连上线——
顾瞻是当今皇后唯一的嫡亲弟弟,皇后就生了一个儿子……
那么,顾瞻的外甥是?
手拿半拉剧本的祁大小姐当时就满血复活,目光灼灼盯着迎面走来那小子,差一点冲口而出——
你怎么还没死呢?!
------题外话------
我祁大小姐真是挡桃花小能手,嚯嚯!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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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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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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