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明月夜

　　(一)

　　中秋佳节，沈国公家的小姐沈丁偷偷去了国公府的偏院，在那庭院后门处是等了又等。

　　终于，在月色铺照院落之时，那后门被轻扣发响。

　　她赶忙上前去开，见着的却是那温府的二小姐温洛。头发梳成了两个髻，别着两支簪花，又穿了件桃粉色的衣裙，配上精巧漂亮的脸，像是月宫中下凡来过节的小仙。

　　沈丁往温洛身后瞧了一转，把人拉进来问道:“小洛，你哥呢？可别告诉我他今日不来了……”

　　温洛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笑道:“哥哥让我先来，他在家中再陪爹娘一会儿，等下就来了，喏，给姐姐捎来的糯米酒，闻闻香不香。”

　　温洛把酒盖子打开递过去，沈丁闻了口，笑道:“就是这个味道，待会儿你哥要是不来，就把你灌醉了留在这。”

　　“真的？”小丫头凑上来，“我待会儿真能喝？姐姐你帮我向兄长讨一杯吧？他最听你的。”

　　沈丁又笑了笑，拉着温洛到了石桌前，抬手就塞了个月饼到她嘴里边，“尝尝，莲蓉的。”

　　“嗯！”温洛咬着一口月饼，直点头，连喝酒的事儿也忘了，“好吃，还是姐姐做的月饼好吃。”

　　“还有几个甜口的味道，我没做特别甜，你都尝尝。”沈丁坐在她旁边，打开了旁边的蜜罐子，就着炉子上烧好的水冲了一杯，推过去给小丫头。“喏，你哥说你这几日咳嗽，熬了点梨膏蜜给你。”

　　温洛赶忙接过来:“谢谢姐姐！”

　　“小心烫！”

　　即便是烫，温洛捧在手里吹了几口，就着尝了口面上的。

　　不出意外地被烫了，来回吸着凉气。

　　沈丁赶紧把自己放凉的茶又递过去，“你真是，都要当太子妃了，还这么慌慌张张的。”

　　“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说起自己要嫁人的事，温洛脸上泛起了点红晕。

　　“我爹娘也叫我该收收性子，但是哥哥说……”

　　沈丁闻言抬起头，一听到和温悉有关的，她就很感兴趣，“他说什么？”

　　“他说反正我都要嫁人了，现在该敞开了玩儿。”

　　“噗……”沈丁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

　　温洛继续说:“我就问他，以后要是娶了姐姐是不是也要你规规矩矩的……”

　　“什么娶不娶我的话！你别乱说！”沈丁愠色道，又想拿月饼去堵她的嘴，被温洛站起来一转身躲开。

　　小姑娘笑弯了眼，不住嘴，“姐姐就不想知道哥哥怎么说？”

　　“我……”沈丁迟疑，嘴硬道:“我才懒得知道。”

　　可温洛也是女孩子，猜的透面前这位，道:“哥哥说啊，以后估计就喝酒管着你些，其他的他可就辩不过了，他自己都得听你的！”

　　沈丁坐在位置上，还真信了这番话。

　　她浅浅笑着，和面前嬉笑的少女相对，两个人像亲姐们般互说对方心事，且都为彼此的将来高兴着。

　　温洛杯中梨膏蜜放到适口时，那后门再次敲响了。

　　小姑娘推搡着让姐姐去开，那穿了一声浅紫色纱裳的人耳廓微微泛红，缓着步子去开时还不忘理一理自己被晚风吹得有些乱的碎发。

　　待门打开了，门外站着的温润公子穿着一身月白，拿着个小盒子笑着看向她，轻声问:“等了很久？”

　　沈丁眉眼含着笑，故作不满道:“啊，我当你不来了，酒都要喝光了。”

　　温悉站在那里，没有靠近了做出轻佻的动作，说:“可你身上没有酒味，肯定还没喝。”

　　……

　　国公府别院的小后山上栽着几棵桂花树，靠着树旁的亭子修的比一般的稍微大些，有两层。

　　从中间的梯子爬上去，二楼的视野要开阔许多，那天上的明月对此处偏爱，多撒了些月光进来。

　　沈丁和温洛围在了小酒桌旁，瞧着温悉打开他带来的小盒子。

　　而那朴素的木盒子里边，躺的是两只精致的小瓷酒杯，一只上边画着含苞待放的桃花，另一只上画的也是开的正好的沈丁。

　　温悉一手一只拿出来递给两人，两个姑娘都欢喜地接过了。

　　温洛先开口问道:“那我可以用这个杯子喝酒吗？一杯，就一杯，刚姐姐已经答应了。”

　　沈丁想也没想就用手轻敲在了小丫头脑门上，“我什么时候答应了？”她把那杯梨膏蜜朝温洛推了推，“喝吧，就这我答应了的。”

　　“我记得姐姐你方才明明……”

　　温洛一回忆，突然不确定了，摆着自己手指头自问:“姐姐你答没答应来着？”

　　沈丁乘机混淆她，拍了拍她手背，“妹妹，好好想，我可不就是没答应？”

　　温悉在这俩人跟前被她们逗乐，自己喝了杯酒，劝道:“小洛，你急什么？嫁人的时候还怕喝不到酒？”

　　“到时候记得给我留，我也要喝小洛的喜酒！”www.jieyidazhiye.com

　　“哥！姐姐！”温洛被两人开了玩笑，噘着嘴坐到一边，好半天，皱着柳叶眉说了句:“其实我害怕，我都没见过太子殿下。”

　　沈丁和温悉相视，也明白小丫头心中畏惧。

　　小小年纪被皇后亲自选中，嫁与一国储君为结发夫妻，任是哪家的姑娘心里都不能不乱。

　　沈丁细长的手指轻抬着温洛下巴，笑说道:“让姐姐看看，呀！这样灵巧的小仙子，在这风都可是数一数二的，想必太子殿下见了，不知该多开心。”

　　温洛眨了眨眼，又恼道:“姐姐才是美人，还是便宜我哥哥了。”

　　沈丁笑而不语，转头瞧拿着杯子喝酒的人，眼眸间倒映着月光，一片温和，即便是轻轻一抬手，一低眉，都美得像在画中。

　　是她沈丁运气好，这名满风都第一的温润公子，将她视作心上人。

　　酒过三巡后，温洛即便喝的是甜梨水也困了，躺在了后边的软椅上休息。

　　沈丁将温悉递过来的披风搭在小姑娘身上，就着桂花的香气，不点别的安神香也能好睡。

　　稍许，她又缓缓挪到了温悉身旁，再无顾及地将头靠上去。

　　温悉揽过了她的肩，不似方才那般拘谨了，问道:“你冷不冷？”

　　“你这样揽着就不冷啊。”她细声说道，又喝了一口酒。

　　“少喝一点。”

　　沈丁不听，又要去倒酒，结果只能被温悉擒住了手。

　　她眉目含情，脸颊上一片绯红，说道:“温悉，我的那十二坛女儿红，你想喝么？”

　　清风拂过，两人身上的酒香萦绕在鼻尖。

　　温悉面上的神情总是这般，让人瞧不出破绽，可他喉结微动，缓声答:“想。”

　　少女凑近了，借着醉意追问:“那你什么时候来提亲，来娶我？”

　　沈丁心里着急，她想光明正大和这人在街上手拉着手，想让全风都的人都羡慕她，更希望这人完完全全属于她。

　　“明年，春闱之后。”温悉不再含糊其辞，给了她一个明确的答复，“不管我在不在榜，都会来你家提亲。”

　　如此答复，总算是安了少女的心。

　　她靠在温悉肩膀上，两个人一并沐在了月光里，“今儿做的豆沙蛋黄馅儿的月饼可还好？”

　　“你做的自然不会差。”

　　“真的？”沈丁挑着眉反问，心里却知道面前的人不会骗她。

　　温悉又很耐心地回答:“真的。”

　　沈丁微微抬起自己的手掌，想要抓住晚风送来的花香、月光。可是那些东西只会稍作停留，她若是握紧，什么都没有留下。

　　“温悉，你再教我一次那句诗。”

　　她纤细的手倏地被握住，两人十指相扣，身旁的人缓缓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二)

　　又是个月圆之夜，今儿还是元宵节，可宫里已经冷清得不行了，一点年味儿都没有。

　　要说原因，就是前不久初六的日子里，洛贵妃死了，生三皇子难产死的。

　　皇帝伤心，皇后伤心，太后也伤心。

　　谁还敢不跟着伤心？

　　瑞妃娘娘哄了二皇子先睡，自己则趁着夜色出了玉盈宫。

　　今儿晚上雪也大，她一步一个印踩在雪地里，问旁边的宫人:“太医那边怎么说？”

　　“太医也没辙，三皇子就是哭，也不吃奶，皇后娘娘狠着心让人强灌的，可还是哭个不停，怕是再这样就……”

　　就留不住。

　　“皇上没去看看么？”瑞妃又问。

　　“没呢。”宫女摇头，“听说陛下把自己关在桐栖殿，晚上也没吃。”

　　沈丁心里呸了一口。

　　明明是皇帝自己初五非要让温洛大着个肚子去看戏，现在人摔了跤摔没了，自己做什么样子？自己儿子不管，让众人陪着伤心么？

　　瑞妃赶到露华宫时，那孩子声都哭哑了，皇后撑着头在摇床旁守着，眼眶也是红的。

　　他抬眼，瞧见沈丁，似乎心中更为悲恸，不忍再看，低下头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孩子。”沈丁也不行礼，直说道。

　　她走过去往摇篮里看，那小孩子因为早产的缘故，要瘦小些，这么哭着，一张小脸涨红了。

　　沈丁先解开襁褓，看了看孩子是不是尿了，随后又摸摸孩子额头。

　　“就是一直哭，也不知道为什么。”温悉在旁边说，“可能是和我一样，想小洛，心里边儿舍不得。”

　　“想能有什么法子？”沈丁心狠地问回去。

　　她将孩子抱了起来，学着平日里哄颜炼那样，边拍边哄，“不哭啦，瑞娘娘抱好不好？瑞娘抱过了父后抱，都疼你呢。”

　　就这么一声声的，那温悉哄奶娘哄都仍是哭的三皇子，竟然在瑞妃怀里安静了许多。

　　温悉看着他，目光温和缱绻，除了当年会带着的爱慕消失不见，其他都如出一辙。

　　沈丁背过了身子，她站起身往内间走去，颤声道:“我进去喂孩子奶水，他兴许会吃。”

　　“好。”温悉答道。

　　小孩子没有再闹，对着这个和他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人，他似乎放下了戒备，愿意进食，愿意拿他软嫩的小手勾那金丝玉缕的衣裳。

　　沈丁看着他这样，蓦地落下来一滴泪，打湿了孩子软嫩的胎毛。

　　本来一切都不该是这样……

　　温悉让人给自己冲了杯浓茶，待沈丁出来，他已经就着喝了一半。

　　“孩子哭累了，得睡上两个时辰。”沈丁把婴儿放回了摇椅里，她容貌姿态都收拾得妥当，嘱咐道:“这孩子金贵，一定要让人守着，尿了拉了都得赶紧些换，奶娘喂前也都得洗干净身子，别有旁的气味。”

　　“谢谢你。”温悉小声说，片刻，他又叫了声:“瑞妃。”

　　沈丁手一滞，那两个字每每经这人嘴里喊出来，都像是把刀，在她心上来回凌迟。

　　她问:“孩子起名字了么？”

　　这几天忙着照顾孩子，温悉哪里来得及想名字？

　　桐栖殿那个便更不想指望。

　　他望着殿外大雪纷飞，沉默片刻后说道:“叫……煜儿怎么样？冬日里的火焰，到哪里都是暖的……”

　　沈丁转过头，一双眼红着，看着他:“煜儿？”

　　温悉将殿中宫人屏退，只留了她和孩子在。

　　“怎么样？这名字？”

　　“好啊。”沈丁站起来点点头，“这深宫中冷，冬日里冷，温洛的黄泉路上估计更冷，叫这个名字正好。”

　　“沈丁。”

　　温悉作为皇后，理应让宫妃们遵循规矩，可即便沈丁方才说出那么多大不敬的话，他也只是道:“别胡言。”

　　瑞妃走到了他跟前，突然蹲下了身，带着哀求和哭腔:“温悉，你愿意出宫么？你出宫吧！我有法子！我送你出去！煜儿也让我来养！你不要待在这里了好不好？！”

　　她在宫外时，思念这个人，可入了宫瞧见了，又常常痛心。

　　这明明是她喜欢的人，他可以在庙堂当国之栋梁，也能在江湖中做风流名士，最最不该的，是在这深宫里当那人的金丝雀！

　　可沈丁没能等到想要的答复，温悉反而问他:“你有法子？那你出去好不好？我帮你养颜炼……”

　　沈丁猛的甩开他的手站起来，“不用你帮我。”

　　殿中沉寂了一阵后。

　　温悉缓缓说:“是吗？那我也不用了。”

　　今儿是正月十五，沈丁沐着月光往回走。

　　那月光照在身上，是冰冷的。

　　但愿人长久，可人再也没法长久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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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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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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