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崇飞翻身上坡,第一时间赶回虹姐的墓,只见坟头土被扒开几尺深,隐隐露出骨灰盒一角。幸好没发现什么遗失物品,大概是他折返及时,对方还没来得及下手。
然而,小崇飞跪在那里,眼睁睁望着掩埋在黄土之下的骨灰盒,忽然觉得,一个人生下来从不会有规整的形状,死后怎么能变得这么四四方方?
这已经不是虹姐了。
那虹姐去哪里了呢?是不是在潮湿的泥土见光的瞬间,就被什么东西给带走了?
小崇飞一言未发,将翻开的土重重填了回去,恍惚中以为自己正在巨大的沉坠感里挣扎,奋力起身之后,他沿着最近的一条小路开始撒腿狂奔,追逐那个不知道跑了多远的坟头贼。
“你又要去哪里呀!”婶婶正好赶到坡下,却只能抓住一点疾跑的残影。
小崇飞丝毫没有停下脚步,在愈渐遥远的乡音里,不顾一切地向前。
这是属于这个年纪的天赋,连风声都在耳畔欢呼,不知哪里来的雨滴或是露水落在脸上,下一秒就滑进空中,成了微末的晶莹。
终于,跑过两个村落,他在山腰的公路口发现了其中一名逃跑的贼,看上去岁数也不大。
那人坐在路边的岩石上呼哧喘气,没想到会被追到这里,顿时惊恐不已,似乎是意识到了这个孩子很难缠的事实。
小崇飞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完全没有顾忌对方手里的铁锹,公然挑衅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他虽然个头不高,模样还稚气未脱,偏偏就是那双眼睛,有一股正新鲜的狠劲,贼人明显是个只敢图财不敢害命的普通乡民,小心翼翼杵着铁锹站起身,试图开脱:“我啥也没拿!”
小崇飞攥紧手里的木棍,破口大骂:“谁管你!滚回坟前磕头去!”
话音未落,铁锹嗖地迎面飞了过来!
小崇飞反应迅速,立马撤身躲过这一击,铁锹沿抛物线下落栽进了脚边的泥里,贼人扔完就径直跑进环山公路,远处还能听见汽车在激烈鸣笛。
“嘀嘀嘀——”
下一秒,一辆货车摇摇晃晃呼啸而过,顷刻间扬起飞尘。
这里是附近为数不多可以通车的干道,在乡镇最边缘的地方,人们平时很少路过这里,不管看哪个方向都是陌生的。
小崇飞憋着一口气,依然穷追不舍,趁着车流的间隙横穿马路滑下斜坡,险些被藏在草丛里的石头绊了一跤,重心偏离的瞬间,他干脆借力直接往贼人背后扑了过去!
两人当场扭打着齐齐滚落下坡,小崇飞在天旋地转中挨了两拳,登时眼更红了,刚落到平地上就掐住了贼人的脖颈,还没来得及动手——
“有车——!”
刺耳的鸣笛和贼人的叫声一起尖锐擦过耳膜,小崇飞刚抬起头就感到迎面而来的灭顶威胁,他几乎是凭借求生本能才拉住贼人一起往旁边倒,随后听见轮胎和地面摩擦出凄厉的刹车声响,一辆白色轿车打滑出几十米远,最后歪斜在岩壁前!
坟头贼彻底吓软了腿,瘫在沟里一动不动,小崇飞也呆坐在原地,灵魂出窍似的盯着那辆白色轿车,好像有一种古怪的心悸。
驾驶座的门开了,走下来一个惊魂未定的成年男人,操着外地口音:“你们两个小孩怎么回事啊?不要命了!”
“对不起叔叔,我在抓小偷。”小崇飞讷讷地说。
男人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坦诚,差点噎住了:“呃……你们家长呢?没人管管吗?”
就在这时,后座的车窗摇了下来:“小刘,什么情况?”
这位刘姓司机简单交代一通,后座的男人紧接着推门下车——微皱的白色衬衫和绿色工装裤,衣领下方有一处比普通茶渍更深的斑点,往上则是金属圆框眼镜,自然卷翘的短发夹着灰白,年纪却最多不过三十岁左右。
小崇飞微微仰头和他对视,嘴不自觉地绷着,莫名有股不想被看轻的傲劲儿。
“小朋友,今年多大了?”他直接跨进路沟里,俯身想要搭住小崇飞的肩。
小崇飞警惕地躲过他的接触,一晃神,那该死的坟头贼又悄悄溜走了!
“别跑!”
小崇飞要继续追,却被陌生男人拦了下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十二岁!”小崇飞匆忙甩出一句,可陌生男人迟迟没有松手。
“你追他有什么用呢?”
“他敢在虹姐坟头动土!”
陌生男人似乎明白了来龙去脉:“他都已经是个跟死人打交道的人了,你一个前途无量的大活人,何必非得追着他跑呢?”
小崇飞听见“死人”两个字,忽然愣在原地,而贼人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直到浓缩成视野里一点转瞬即逝的光影。
他鼓足的气劲陡然泄了:“就是……气不过……”
“人一辈子气不过的事情太多了,气不过就真的不过了吗?”
陌生男人说话斯文,手掌心终于安稳落在小孩的肩上,沉甸甸的,眼里透着精光,有种熟练的兴奋。
言崇飞也是多年以后,浏览到无领导集团官网的领袖版块,才知道原来他和孟文彬早在那个时候就认识了。
“那个人是孟文彬?”华景昂觅得一丝不详的气息,让原本陈旧悠远的回忆突然变得现实诡谲。
两人绕着湖畔走了长长一段路,手里的烟花早已燃尽,言崇飞看到专门的烟花爆竹回收点,将垃圾统统扔了个干净,拍了拍手:“我也没想到会是那么厉害的大人物,他当时看上去完全不像大众认知里搞科研的形象,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拿他当普通知识分子看待,戒备心并没有很强——”
“小刘,帮我把体测仪从车上拿下来。”
“等等,博士!”一旁的司机神情慌张,“这……十二岁也太小了吧?而且他的背景资料我们一无所知啊!”
“先试试再说,上个月那个女孩不也没满十五岁?”孟文彬跟不同人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同,尤其在下命令的时候,态度十分强硬。
“嘀嘀嘀……”又有车辆跋扈闯过这段山路,司机只好赶紧将车重新挪到合适的位置,从后备箱里取出了一双拳击手套,腕口连着复杂的数据线,末端还吊了一块小型监控面板。
“我这里有个好玩的东西,可以借你撒撒气,想试试吗?”孟文彬调整好参数之后,将手套交给小崇飞,对着岩壁发出了击打邀请。
“这是什么?”小崇飞认认真真绑在自己的右手上,模仿手套握拳的姿势。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想揍的。”
那一刹,穿堂风卷动树梢沙沙作响,寝屋的破窗在吱呀晃动,走廊上的水龙头接连滴下剔透的水滴,已然一地破碎。
小崇飞不自觉攥紧手套,咬牙挥出一拳,孟文彬盯着数据面不改色:“就这点出息?”
“嗬!”小崇飞在刺激下再一次忿然出拳,接着,第三次,第四次……
日上三竿,他已经记不清具体做了多少测量项目,只知道结束之后,孟文彬将面板数据亮给司机看,司机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在得知小崇飞的身世之后,孟文彬沉默了一阵,似乎对这般阴差阳错抱有一种犹疑谨慎的态度,他的神情沉肃下来:“你想离开这里吗?”
小崇飞来来回回打量来路不明的两人,竟天真地质问:“你们是人贩子吗?”
孟文彬愣了愣,禁不住朗声笑道:“人贩子只会把你从这样的地方,卖到另一个这样的地方去,而我们现阶段做的是,选拔召集像你这样优秀的竞技苗子,培养成万众瞩目的全能战士——就是一种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在比赛里赢得人生的职业——对你们来说,是真正的新世界。”
小崇飞凝神注视着他,闷声不吭。
“我的话可能有点复杂,你不理解也没关系。”孟文彬转头向外张望,找到最远的山际线,一切不言而喻。
崇山之外的世界辽阔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小崇飞早在课本里那些五彩斑斓的地图上见识过。
薄薄的书页纸,勾勒出无尽的人世风光,并且正以非凡的速度持续向前推进,可现实里的阻隔却那么厚,几乎成了生活与梦境之间的铜墙铁壁。
“……回去之后好好考虑一下,不要告诉任何人,明天早上九点,我会在这个地方等你。”
小孩的眸眼头一次在未知面前止不住颤动,依然是公路边,依然是漫天尘土。
路过湖畔近水的栈道,言崇飞想起了回宅院的那条小路,到处都是荫凉,不见灼人的阳光,地面也总是湿漉漉的。
“你后来跟他走了?”华景昂紧锁的眉头让他的脸廓显得更加冷峻。
言崇飞人在闲步,心却像飘回了盘山公路上,变作细碎的扬尘:“我虽然表面上很配合,也愿意相信他说的那些话,但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开的事,所以他向我提出来,我也只是当作哄小孩的玩笑话,没敢当真……”
毕竟小孩是谎言最忠实的信徒,可小孩自己并不擅长说谎。
小崇飞就这样暂别孟文彬回家了。
一边往回走,一边仰起脸庞眺望,头一次发觉原来天空那么高远,不管自己走了多少步,都依然像是原地踏步。www.jieyidazhiye.com
往往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会教他,走路要看路,不要看天,可如果留在原地看,又会有人催促着一直走,不要停。
既然如此,哪里还有看天的机会呢?
“等我回到孤儿院,发现一切全乱套了。以前救助过我们的人,还有平时看不惯我们的人,因为虹姐的死,全都翻了脸,一个个上门来闹事,非要我们还钱,不还就四处乱抢东西——”
“要命了!要命了!哪有你们这样的!”婶婶一个人根本招架不住,尤其是闹事的人里混进来不少浑水摸鱼的地痞流氓,趁乱打劫,下手没轻没重,吓哭了不少孤儿院的孩子,连平时只会傻笑的小胖哥都嚎啕大哭起来。
大门被凶狠地踹开,板凳水桶无助地翻倒在地,碗筷掉落在地发出铿锵的脆响,婶婶抱紧几个孩子瑟缩在角落,面对欺凌无能为力。
小崇飞眼睛都憋红了,不再当那个最乖巧懂事的,直接冲到最前方和闹事的大人打架,眨眼间脸上就挨了一拳,被生生打掉了一颗牙,他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却被疼痛刺激得理智全无,饿狼似的猛扑上去扯掉了那人的一撮头发。
“哎呀你个小疯子!杀人犯养出的贱种!”那人厉声嘶吼。
“说谁杀人犯呢!”小崇飞不甘示弱,却被跛子爷爷抓住了后衣领,不让这孩子继续犯浑。
“你不知道言绣虹是杀人犯啊!二十岁杀了她男人,坐了十多年的牢才出来,以为养一群弃婴智障就可以给自己积德,我呸!还不是遭报应了!”
仿佛就在一瞬间,随着个体的死亡,生平那些旧事都莫名浮出了水面,上门的人禁不住开始交头接耳。
“居然是杀人犯,幸好以前没有当面得罪过她……好吓人!”
“啧啧啧,连自己的男人都敢杀,我看她还在官老爷面前混得多开,也不知道哪里挣来的钱,这女人真是不简单……”
“这些细伢也真是可怜,跟着杀人犯哪有什么出息,以后多半也是吃牢饭的……”
一切直到乡委会和警察赶来才草草落幕,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宅院,所有人都被带走了。
穿堂风依旧追着空地跑,掀开破窗,再也看不见任何昔日的影子。
小崇飞感到仿佛有人扼住自己的脖颈,将他沉进了深塘,越喘越觉得胸膛发堵。他回过神来,竟然是在婶婶的怀里,想起前前后后发生的事,鼻头倏地酸了:“婶婶……”
“现在知道哭了?”婶婶一如既往喜欢用数落的语气,边说边拿药油擦了擦他脸上的伤。
小崇飞噙着眼泪缓缓坐起身,才发现他们全都挤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厚实的墙壁密不透风,四面贴着各种标语,什么纪律,什么建设。只听婶婶郑重其事地说:“这下事情闹大了,上头要重新安置我们,那个院子多半是回不去了,以后你们自己过自己的,有的是掉眼泪的时候。”
“凭什么!我们是跟着虹姐的!”其他几个孤儿表示了抗议。
“人都走了还有什么用?”婶婶从物是人非的宅院里出来,好像突然变得冷漠绝情了,“她把你们捡回来养,从来没办过什么正经手续,说白了,你们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现在有人管你们,你们就偷着乐吧!”
孩子们瞬间被某种久违的情绪清空了表情,似乎从现在开始,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被抛弃的人生刚刚开始了。
“我们会去哪里呢?”
第二天,几辆载满孤儿院旧人的三轮车在乡道上一路前行,他们正在驶往最近的县城,各自的去向依然未知。
“突突突突……”发动机持续嗡鸣。
这一刻,小崇飞终于可以好好抬头看天,不用怕走路摔倒,也不用怕停下来耽搁时间,只用耐心等待命运自行上门。
倏然间,又是一只飞鸟从头顶掠过,那义无反顾朝天而去的样子,就好像在为自己万人之上的姿态而欢欣。
明明在空中的身影渺小得犹如尘粒,你拿什么在赌呢?
——“你今后要当个有出息的人。”
那是岁月落下的一记长鞭,骤然打醒了抬头望天的小崇飞。
“现在几点了!”小崇飞慌张地叫了起来。
其他孩子们相依相偎,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只有旁边闭目养神的婶婶十分诧异,但还是答了一句:“天都是这个色了,得八点多了吧。”
小崇飞立马在摇晃的车板上站了起来,疾风顷刻吹起他的头发和身上单薄的衣衫,那双眼睛过了这么多年,仍然映着不可思议的光。
“谢谢婶婶。”小崇飞不知道自己到底谢了多少,但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就在这位老妇人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小崇飞决绝地翻身跳下了车,在路上滚了几圈,然后爬起来拼命往回跑。
“啥情况?咋跑嘞?”司机察觉到动静,好奇地转过头来。
婶婶隐秘地藏住叹息,目不转睛望着小崇飞远去的背影:“算了,不用管他……”
他也想赌一次,就像飞鸟那样,从天边来,再往天边去。
“我后来一直跑,一直跑,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最后还是比约定时间晚到了几分钟,眼睁睁看着车开走了,于是我连停下来喘口气的间隙也没有,又继续跑了两圈,才终于追上了车……”
紧接着,旧乡的喧闹在他报出自己名字的那刻戛然而止,疾跑追车的少年已经彻底消失在了盘旋的风里。
那时的他在与孤儿院的自己完全背道而驰的方向上,隔着玻璃车窗,默默观瞻一个忐忑又莽撞的自己,几乎快忘了耳畔还响起过一句比天边还要远的话。
言崇飞,以后会有千万人为你呐喊。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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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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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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