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刚刚回明德殿,屁股尚未坐热,便有侍从禀告左丞相宗干求见,太宗便猜的宗干的来意,喝了一口温酒,想了想露出春风得意的笑,令人传宗干入殿,宗干行了君臣见面礼。
太宗便笑道:“朕刚想请大郎君,大郎君便来了,来的正好,尝尝朕打的美味。”宗干可不是来吃肉的,一心谋划着早登皇位,此次来就是探太宗口风的。
只见宗干似笑非笑的眼珠子转了几转,欲要说,太宗又道:“最近城内传的风言风语的,大郎君可知否。”
宗干不解道:“臣尚且不知,不知何事,请皇上告知。好叫臣明白。”
太宗忽然脸色一变,面皮深沉道:“有人说你腋下肌肤似金鳞龙甲,合该做皇帝的命,是也不是。”
宗干闻言,吓了一大跳,虽然他有心做皇帝,可在吴乞迈面前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忙俯身叩首道:“臣对皇上忠心可昭日月,是那个泼皮杂碎嫉妒臣下,挑拨离间我等君臣关系,请皇上明鉴。”
太宗盯着宗干半晌,佯装怒气萦空,语气不善道:“要想朕不疑郎君,倒也简单,郎君只需将衣袍退去,让朕瞧瞧腋下有无鳞甲即可。”
宗干听了,立刻取下佩刀,解开金镶玉石雕花皮革带,脱下藏蓝色盘领双团窠云雁锦袍,解开里面的左衽褐色暗花罗中单衫子,露出似黄蜡一般强壮有力的上半身,义正词严道:“皇上请看,臣若有贰心,立刻叫臣不得好死。”
此事原本就是太宗虚编的,只是觑了一眼,瞧的也不十分真切,满脸堆笑道:“朕瞧见了,并没有此事,大郎君快快穿上衣服,外面天寒,小心冻坏了身子。”
宗干穿戴完毕。太宗又道:“朕原是不信的,可也经不住人多口杂,众说风云,一时也就信了一二分。到叫大郎君受了这一番委屈。”
宗干便道:“不知是谁论嚼舌头。皇上可查出来了。”太宗道:“捕风捉影的事如何查的真切,朕恍惚间到听粘罕说过一回。”
宗干瞪大豹眼,追问道:“粘罕,他还说了什么。”
太宗笑道:“没有什么,原也不是说你,朕有一日读汉书,对汉武不立长子,而立年幼的小儿子为帝颇为诧异,便问粘罕可知钩曳夫人之事。粘罕便道:“巧好他也读过这一段,原是先太子刘据因谋反被诛,汉武宠爱赵婕妤,又说此女天生异常,手自落地不能伸直,伸展开,手里握一玉钩,汉武怜爱赐名钩曳夫人,又怀胎十四月产下一子,汉武观之有尧母之像,便舍长立幼。粘罕又道:“说到这,臣另想起一事情,陛下不可不防。方士曾言,左丞相宗干腋下肌肤似龙鳞甲片,有帝王之相,必定弑君夺位。要朕小心待之。故而因有一问。眼下说开了,郎君也表白了衷心,朕定不会疑心郎君,待郎君一如当初。”
宗干闻言,怒气横生,气的七窍生烟,若不是当着太宗大面,定会揣着刀子找粘罕算账,眼下也不好发作,只得忍下。太宗见状笑眯眯的从龙椅上走下来,道:“说了这半日话,郎君也饿了,与朕吃几盏酒如何。”
宗干心里不痛快,又不好推脱,只得勉强应了,忽又人报宋王求见,宗干寻的机会,忙道:“宋王见驾必有重事启奏,臣暂且退下,改日另求皇上赐饭。”
宗干说着,朝太宗行了跪拜礼,退出殿外。恰见蒲路虎迎面而来,两人向来不和,只是略微寒暄一下,一个朝前走,一个便朝后去。走了四三步,蒲路虎轻蔑道:“庶子也敢痴心妄想。”
蒲路虎一番话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一字不差的传入宗干耳朵里,宗干猛的一回头,双眼喷火,恨得直打颤,刚要发作,又想起这是太宗的明德殿,惹出事来对自己不好,少不得又忍了。
蒲路虎觐见太宗,探问道:“阿玛,左丞相为何而来。”太宗望着蒲路虎笑道:“你为何事,他便为何事。”
这一番话把蒲路虎呛得无言以对,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孩儿只是瞧瞧阿玛身体,并不为别的。”
太宗意味深长叹道:“你的心事朕一清二楚,只是你的性子太过暴躁,你可要好好的磨磨你的性子,才能有大作为。罢了,你去瞧瞧皇后去,皇后天天念叨你。”
蒲路虎拜辞出来,心,想着太宗模棱两可的话,越想越不解,索性便不想了,赌气的朝皇后宫中走去。
太宗刚要用膳,又有侍从道:“国相来了。”
太宗冷笑道:“又来一个打探虚实的。”也让人传唤进来,粘罕见太宗倒头便拜,太宗令人扶起,道:“郎君所为何事?”
粘罕笑道:“大金国泰民安,政治清明,并无大事,臣特意向皇上道贺的。”说着递上一奏折,太宗打开一瞧,见上面写着十万贯金银珠宝,太宗笑道:“这是为何?”
粘罕道:“臣得知皇上新修的宫殿即将竣工,特意献上贺礼。”太宗笑道:“朕新建宫殿,倒让郎君破费,实在过意不去。”
粘罕道:“这是臣的心意,皇上不收,到让臣子心生不安。”太宗佯装无奈叹气道:“郎君全心待朕,朕到相信郎君忠心耿耿,并无他心了。”
粘罕闻的太宗话里有因,又想起方才碰见宗干,见他一脸怒气,冷目相对,就好似粘罕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警惕道:“可是谁在皇上面前说了臣不好的话,皇上千万别信,定是那烂人嫉妒臣,挑拨离间,臣对大金,对皇上绝对忠心不二。”
太宗道:“朕自相信郎君忠义,只是小人说道:“郎君即是元帅,掌握着军权,又是国相,独撑半边朝政,权利实在过大,实则安禄山、王莽之流。让朕千万小心郎君。”
粘罕闻言大怒,大喝道:“是谁如此诽谤臣,臣非宰了他不可。可是宗干”又见太宗阴晴不定撇着自己,粘罕忙跪地请罪道:“臣之权利,皆乃皇上所赐,臣为表忠心,请皇上定夺。”
粘罕虽是说话,心里却打定主意,若是太宗真敢削他兵权,夺他职位,他必不会待罪伏诛。女真人的忠君思想并没有汉人根深蒂固,尤其是手握兵权的大元帅,一切职位,财产全靠武力拼杀,早就习惯了分权而制。即是太宗想要集中权利也是不能。
太宗眼瞧着粘罕并不十分慌张,反而有些刚硬之色,也只是淡然一笑道:“国相郎君请起,郎君是肱骨之臣,又是朕亲自任命的,岂可说废就废。岂不是说朕看错了人。”说吧,哈哈一笑。
粘罕闻言稍稍心安,又道:“臣见宗干怒气而去,可是他说了不好的话来。”太宗遮掩道:“不好说,事情过去了,郎君莫要追究,到坏了君臣,臣僚同宗之义。来,来,与朕吃几杯酒。”
太宗越是这么说,粘罕越是认定是宗干,怒火蹭蹭的跳窜起来,哪里还能吃的下酒,忙慌拜辞出来,追宗干而去。
宗干尚未归府,心里寻思着,须得找个靠帮手才好,便调转马头,朝三太子宗辅府而去,宗辅称病不见客,宗干独坐一会,气愤而去走,刚出的府门,见后面一阵急促马蹄声,回头一看,见是粘罕。
粘罕没有追到宗干,便要回府,却没想到在回府的途中遇到了宗干,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粘罕猛的一抽打马鞭子,千里马似飞一般停在宗干面前。
粘罕跳下马来,一把揪住宗干的衣袍领子,不由分说,朝面上就是一拳,打的宗干两眼冒金星,东倒西歪。宗干也恼了,叫骂道:“好你个泼皮,竟敢无礼,别怪我不客气。”抽出长刀,朝粘罕砍去。
粘罕也不示弱,叫侍卫从马上取下百余斤重的九环铁板阔刀来,二人针尖对麦芒,争锋相对,你一刀我一刀,胡乱砍来。
几十回合过后,矮小瘦弱的宗干哪里是弓马娴熟,皮厚脂肥的粘罕的对手,慢慢力不从心,败下阵来。
三太子门前侍卫见二位国相打起来了,不敢劝架,忙报给宗辅,宗辅拖着病体,劝道:“二位郎君都是有身份的人,传出去恐人笑话,不如给我一个薄面,进我府中吃几杯酒,消消怒气。”
经过宗辅一番劝说,二人也都觉得在他人门前动刀不成体统,看宗辅薄面,各自散了,但二人却解下了深仇大恨,不死不休。
话说蒲路虎被太宗轰到皇后处,心里颇为不悦,在皇后宫殿大发牢骚,被皇后唐括氏训斥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大白天说什么胡话,传到你阿妈耳中,如何是好,你若再不肯收敛,不怪阿者不帮你。”
唐括氏几句棉里藏针的话把蒲路虎唬住了,连连道:“孩儿多吃了几杯酒,脑袋混了,说了些没着没落的话,请阿者千万别放在心上。”
唐括氏摆摆手,道:“你下去吧!在你府里老老实实待着,不准生事,你的事,阿者想办法探探皇上的口风。”
唐括氏喝退蒲路虎,派人打探太宗在何处,做什么。不一会,奴仆回来报道:“右元帅粘罕刚走,皇上尚在明安宫用膳,只有刘娘子一人随身伺候。”
唐括氏想了一想,吩咐婢女把新蒸的嫩羊羔,天鹅肉取了来,自收拾一番,去见太宗。
不等唐括进门,太宗便闻到一阵肉香,对刘娘子笑道:“天鹅、嫩羔羊来了,快去殿外迎接皇后。”
刘娘子闻言,放下玉著、金盏,净了手,走到门槛处,太宗道:“就在哪里等着皇后就行了。”
刘娘子向来是个多心的,恐怕皇后责怪她不恭敬,一直走到明安宫大门,恭恭敬敬双手收交叉,行大礼跪在明安宫门外。
皇后唐括氏在诸多婢女的拥护下姗姗来迟,见刘娘子甚为恭敬谦虚,每次拜见都是行大礼,也不好过多难为她,便让她起来近前伺候。
太宗一见唐括氏,笑道:“朕一闻见味儿,就知道是皇后来了,果真是皇后。”
唐括氏也笑道:“臣妾算好了日子,已经过了半月有余,知道皇上定是想念的紧了。特意命人蒸好了,还热着呢?皇上可趁热吃。”说吧又为太宗斟了一杯滚烫的酒水。
太宗一边饮酒,一边吃天鹅、羊羔肉,不消多说,半盏茶时间,杯盘狼藉,锅盏见底,太宗打了几个饱嗝,喝了几口香茶,又剔了牙,对唐括氏笑道:“朕山珍海味吃的不少,唯独嫩羔羊,肥天鹅最是美味,定要一月里吃个的两三回,否则便浑身没劲。”
唐括附和道:“这值个什么,只要皇上想吃,别说一月里两三回,就是天天吃也是有的,臣妾天天让人备着就是了。”
太宗道:“不用天天备着着,隔一段时间就行,天天吃,倒也腻歪了。”忽然正色道:“皇后可还有其他事。”
唐括氏见太宗一下由晴转阴,虽是多年夫妻,也不能立刻适应太宗多变的面孔性格,愣了一会,笑道:“也没什么事,只是好长时间不见皇上,特意看看皇上好不好,蒲路虎也想念皇上呢?说是过两天也要向皇上请安呢?”
金太宗略一思考,就知道唐括氏话里有话,也猜出她的用意和粘罕、宗干等人一样,笑道:“蒲路虎朕方才见过他了,不必见了,他若肯老实的待在王府里,强过天天见朕。”
唐括氏应了一声“是”。又道:“臣妾听说二位国相一前一后来见皇上,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太宗冷笑道:“大事,什么大事,他们眼里暗班勃极烈都元帅才是大事。”
唐括氏闻言,愣是把刚要问出口的话咽了下去。正要说些别的缓和气氛,忽殿宇文虚中奏道:“四太子加急奏折。”
太宗打开一瞧,立刻眉开眼笑,大意是金兀术要征战和尚原,请太宗调兵支援。金太宗喜道:“合朕心意的,唯有四郎君。传旨下去,四郎君一切要求,一律允准。宇文虚中你立即拟一道圣旨,让齐主刘豫起兵协助四郎君。”宇文虚中领旨去了。
太宗心情大好,跟唐括氏闲话家常,唐括氏脸上笑着,嘴上敷衍着,心里却谋划自己的小算盘。谈了许久,见太宗还未扯到主题,唐括氏忍不下去了,急切道:“都元帅去世将近两年了,皇上可物色好了人选。”
太宗喝推众人,望着坐在雕花凤椅上的唐括氏许久,叹道:“也许朕任用的汉人太多了,早晚听他们言传说教,说什么家财不可外传,子承继父业才是正理,朕听得多了,时刻留意着。要说人选朕早就有选好了,只是时机未到。挡在蒲路虎面前有两只老虎,朕必须想法让这两只老虎斗得两败俱伤,蒲路虎才能坐收渔翁之利。朕这么说,皇后可明白了。”
唐括氏闻言,即是欢喜又是激动,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眼角上一直挂着挥之不去的笑容。
金太宗又道:“蒲路虎性急,皇后不可告知他,免得走漏了消息,坏了大事。”
宗干满腹怒气的回到府邸,巧好哈迷蚩从燕京回来,已近等候多时了。见到宗干,先是行了大礼,将兀朮的话说了,宗干闻言大为恼火,不等哈迷蚩说完,一甩脸把哈迷蚩赶出去了。独生闷气。
一妆容华丽的妇人掀开珠帘进来,这妇人原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嫡长子完颜宗峻的妻子,蒲察氏,因完颜宗峻早逝,按照女真收继婚的习俗,蒲察氏改嫁给金太祖庶长子宗干。蒲察氏见宗干愁眉不展,笑道:“郎君为何心烦。”
宗干冷眼一撇道:“妇道人家休要多事。”站起身来一甩帘子走了。把笑容可掬的的蒲察氏晾在一边,蒲察氏也是不恼怒,笑着坐在宗干刚才坐的虎头大红毛毡椅子上,暗想心事。
思虑片刻,蒲察氏吩咐身旁婢女素儿道:“你去把上好的皮裘挑百张,上好的绫罗锦缎选白匹,东珠串儿、珊瑚珠子、金银锭子,翠玉首饰等装几箱子,人参裹几包,貂皮袍子、袄子、披风挑几件,在捡些紧要的尊贵的装一马车子,结结实实的困扰了,放在隐蔽处不要让人看见,我自有用处。”
素儿心下明白,如此贵重的东西的肯定是要做大事的,再加上她的性子深沉的很,轻易不说话,说话定要先在脑中想三遍,心中念三遍,一句能说完的话绝不说三句。
只见素儿微微一笑,点点头,躬身安排去了。
蒲察氏走到外面来,转一个弯儿,转到后堂来,只听一阵朗朗的读书声。蒲察氏轻声轻脚的走到窗子下,见儿子完颜掸正在背的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案上方着几本书,最上面一本是《孟子》。
倒是小儿子完颜元眼尖,只一扭头就看到了蒲察氏,扔下书朝她跑来,抱着蒲察氏撒娇。
完颜元兴奋的喊叫声音,惊动了坐在上面的老夫子韩昉,韩昉连连拱手道:“娘娘请坐。”
蒲察氏笑着走进书堂来,语气和蔼谦虚道:“原本只想瞧一瞧他们,谁知竟然惊动了先生上课,真是不应该。”
韩昉道:“不碍事,娘娘只管看,几位小王子学的都很认真,老夫教的都已经背熟练了。”
完颜掸拱手道:“孩儿见过母亲。”坐在完颜掸右面的完颜亮起身道:“孩儿见过蒲察娘娘。”这完颜亮是宗干的第二儿子,十多岁,比完颜掸小两三岁。
蒲察氏道:“都坐下,掸儿,你给阿者说说,今日和韩先生都学了什么。”
完颜掸道:“先生教授孩儿读《孟子》,孩儿背诵给阿者听听,孟子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人人有贵于己者,弗思耳。人之所贵者,非良贵也。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诗》云:“既醉于酒,既饱以德。”而饱乎仁义也,所以不愿人之高粱之味也;令广誉施于身,所以不愿人之文而绣也。”
蒲察听完笑道:“文绉绉的,阿者有些听不大懂什么意思,你说给阿者听听。”
完颜掸道:“大意就是,富贵之心,人人都向往。就像文中所说,赵国大卿赵盾可以赏赐你富贵,可也能给他人富贵。别人给予你的富贵并不是真的富贵,孩儿长大了,要做赵盾那样的人,主宰别人的生死,他人的富贵。”
蒲察氏闻言开怀大笑道:“我掸儿有出息,好孩子快坐下。”
蒲察氏向朝韩昉道:“多亏先生精心教育,这几个王子的学识大有长进,我必会禀告国相郎君,重赏先生。”
韩昉垂手道:“不敢劳烦娘娘,相爷赏赐,本是老朽分内之事。”蒲察氏又道:“今儿天色不早了,就到这吧!先生也劳累了,早些回府休息。”那几个小孩子一下的课堂,立刻就生龙活虎起来,舞刀弄棒,射鸟打狗,骑马溜圈,直到跑不动了,才肯舍得闲下来。
蒲察氏让婢女伺候完颜掸兄弟二人洗涮睡了,套上黑色套头披风,带了几个贴心婢女,赶着两大马车珠宝直奔韩昉府上。
韩昉得知,立刻奔到府外相迎,道:“娘娘恕罪,老朽迎接迟了。”
蒲察氏轻笑道:“能否讨先生一杯茶水吃。”韩昉瞧见蒲察氏这一身打扮,便知是有事而来,想了想笑道:“鄙舍简陋,只恐无好茶招待娘娘,娘娘勿怪,娘娘请进。”
韩昉在前面引路,蒲察氏一面让人把马车拉进来,又朝素儿使眼色,素儿点点头,蒲察放心的进入客厅。
一入大厅,蒲察氏便东张西望,一眼望去,客厅内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摆设,除了几张半旧的桌子椅子,找不到其他装饰物。就连喝茶的瓷杯、瓷碗也是素色的,且都是半就不新的。
向阳的青色窗户纱也快褪成白色,蒲察氏赞叹道:“早知大人高风亮节,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只是先生也过的也太清苦了。”
话未必,只见素儿拿着金灿灿银亮亮的袍子、凤翅金冠子进来了,这件袍子表面是以金丝为纬线,泥银丝为经线织就得,里子裹着一层厚厚的狼皮毛,这凤翅金冠是纯金打造,且上面缀着数百颗东北大珠,几十颗珊瑚宝石,华贵极了,这整个大厅照的耀耀生辉。
蒲察氏道:“快给先生换上,瞧先生穿的如此淡薄,冻坏了可如何是好。”
素儿走上前,就要服侍韩昉穿狼皮袍子,韩昉受宠若惊道:“使不得,使不得,俗话说的好,无功不受禄,老朽自从入大金以来,无尺寸之功劳,怎敢受娘娘如此大礼,娘娘有事尽管说,老朽能办的得,绝不推辞,只是这珍裘是万万不能收的。”
蒲察氏道:“先生怎会无功劳,先生才高八斗,深的皇上信任,文案起草,诏书润笔,全出自先生之手,但是这一件就是莫大的功劳了。且几个王子得先生教诲,颇能识文嚼字,通经贯史,可谓是能文能武的了,这不是先生的功劳,先生怎说无功不敢受用呢?先生快快收下莫要推辞,本妃无他意,只是感谢先生吧了。”
蒲察氏越是说的云淡风轻,韩昉越是坚决推辞,蒲察氏笑道:“先生莫非是嫌裘皮不好,才推脱不要。这件狼皮金丝裘和那凤翅金冠儿原是大太子留下的,只因大太子英年早逝,未曾穿戴,白放着可惜了。”
韩昉忙道:“如此老朽更不敢收了,大太子的遗物乞是老朽这粗野之人能穿得的。”
蒲察氏想了想笑道:“先生一定得收下,本妃有事求先生,莫要再推辞。”
韩昉见蒲察氏如此说,不敢推辞,只道:“如此便谢谢娘娘好意。”
蒲察氏又一撇,正好看见椅子上铺的红花绫坐垫破了,露着棉絮,暗暗记在心头不语,只笑道:“想必先生也知道,自暗班勃极烈驾鹤西去,皇上为立储烦扰不断,先生可有好计能否为皇上分忧。”
韩昉道:“老朽时常忧心,只是人微言轻,实在插不上话,也无甚好计,能为皇上排忧解难。”
蒲察氏又道:“以先生看,目前是一个什么局面,谁能得胜。”
韩昉想了想道:“三虎相争,不相伯仲,实难分胜负。”
蒲察氏笑语道:“中原王朝可出现过这种局面。”
韩昉道:“未曾出现,中原王朝最重视宗法制度,以嫡长子继承帝位,即便无嫡子,择其子才能出众者承之。父传子,子在传其子,代代相传江山方能稳固,前辽虽是骑射立国,也颇为遵循汉人的血脉嫡亲制度。”www.jieyidazhiye.com
蒲察氏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我曾听闻宋开国太祖皇帝,尚未传其子,而是令其弟继承帝位,这是为何。”
韩昉笑道:“后人对此议论颇多,有人说太宗篡权自立,也有说太祖母杜太后,疼爱太宗,嫌孙子年幼,硬逼太祖传给弟弟光义。宫廷内事向来不许闲人多打听,老朽也不知对错,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蒲察氏也笑道:“对错有什么要紧,本妃近日读宋史,巧好读到这一段,忍不住好奇,随便问问罢了。先生可知,以后帝位是太祖子继承还太宗子继承。”
韩昉道:“自然是太宗子继承,后来的皇帝便是宋真宗,子承父业天经地义,万万没有想让的道理。”
蒲察氏闻言三分不满,不动声色道:“本妃子和先生意见不一,太宗继位原本就是错的,不符合汉人血脉延续的道理,其子真宗就更不应该,其父既然抢的伯父皇位,怎能占为具有,理应让位其伯父之子才是,这样一来才合乎儒家道义,先生说是不是。”
韩昉猛的一愣,心下暗惊,又观蒲察氏野心不小,沉默半晌才道:“是非对错,老朽一半百老人实难分清,待留后人评说吧了!”
蒲察氏暗道:“这老头竟给我打马虎眼。”想了想决定直入主题,温和笑道:“先生有没觉得今日大金的局面和当年的大宋一般无二。”
韩昉思虑道:“娘娘请恕老朽眼拙,尚未发觉。娘娘慧眼识破困局,不知娘娘可有解决办法。”
蒲察氏闻言一笑,道:“计倒是有一个,只是需要先生相助。”
韩昉谨慎道:“老朽愿闻其详。”
蒲察氏道:“若是立太祖子为暗班勃极烈如何?”
韩昉以为蒲察氏为宗干而来,要立宗干为皇储,摇摇头笑道:“行不通,相爷虽是长子但是庶子,不符合女真旧制,粘罕、蒲路虎都不会同意。若是大太子在世就还好,可是大太子偏偏早逝。”
蒲察氏闻言眼圈一红,以袖遮面,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韩昉道:”娘娘节哀,是老朽不是,不该提起大太子来惹得娘娘伤心。”
蒲察氏哑着嗓音道:“大太子走的早了,辛亏天可怜见,遗留下个嫡长子,若是掸儿能继承他父亲、祖父祖业。太子子也能含笑九泉了。”
韩昉听了,头脑飞快旋转,虽然早知蒲察氏带有目而来,可当听蒲察氏明白无误的说出来,韩昉还是惊得目瞪口呆。
蒲察氏见状又娓娓道来:“先生若能帮助掸儿坐稳暗班勃极烈宝座,本妃感激你自是不消的说,就连掸儿也会记得先生的扶持之情。以后你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封妻荫子。汉人常说,一日为师傅终生为父,本妃定会让掸儿遵先生为父,定要像武王尊吕尚,阿斗敬孔明一般尊敬先生。先生定会帮助自己的学生吧!”最后一句,蒲察氏不但说的急切,且目光也变得急不可耐起。
韩昉叹道:“此事事关重大,娘娘容老朽想想。”蒲察氏见韩昉动了几分心思,也不急着要结果,只道:“先生好好想想,本妃改日再来瞧先生。”
韩昉连忙送到二门外,临行前蒲察又道:“一些微薄礼物,一会就到,先生不要嫌弃见外才好。”果然蒲察氏刚走没多久,几个仆人赶来几马车贵重物品,数万担金银送到韩昉府上。
几日过后,蒲察氏送来几十名工匠,将韩昉府上装饰一新,晚间又登门造访,环顾四周,见家具器皿全是新的,忙让素儿将虎皮毡子铺到椅子上,笑问道:“先生且坐坐,试试舒服不舒服。”
韩昉哪里敢做,只道:“娘娘请坐。”令人沏了一壶上好的茶水来,蒲察氏押了一口,道:“几日过去了,不知先生考虑的如何了。”
韩昉道:“属下官小言微,恐怕误了娘娘的大事,娘娘还是另觅能人才是。此事虽然无能为力,但几位大王学业上的事,老朽定当尽心尽力。”
蒲察氏微微一笑道:“先生别急着拒绝,再想想,本妃也不急于一时。若是事情成了,自有你的好处。”
韩昉沉默不语,见蒲察氏要走了,忙送到门外,直至看不见蒲察氏的影子,韩昉心事重重的,坐在铺着虎皮的太师椅子上,心中纠结万分,左右为难,他也明白事成了,蒲察氏自然不会亏待他,可万一失败了,或是让粘罕等人知道了,是他撺掇金太宗立年幼的完颜掸为暗班勃极烈,那他性命也难保了。经过左右权衡,老夫子还是决定在权利与利益面前,选择保命。
几日后,蒲察氏又命人照着前次的物品又送了两回,一次比一次的丰富。蒲察氏又亲自登门,寒暄过后,蒲察氏直接开门见山道:“本妃送先生一封大礼。”
又对素儿道:“呈给先生看看。”韩昉一看,心血沸腾,只见是书圣王羲之的《都下贴》、《秋月贴》,仔细一瞧,是唐代书法家的褚遂良临摹的。
韩昉自幼喜爱书圣书法,一见便爱不释手。蒲察氏见状,便知道此事情成了。心道:“早知道几本书法就把你收买了,何苦浪费如此金银珠宝。倒是素儿这丫头心细。”抬起头望了素儿一眼,素儿只是微微一笑。
韩昉左看右看,舍不放手,终于下定决心道:“娘娘放心,老朽定当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大王子坐稳暗班勃极烈。请娘娘静候佳音”有了韩昉这一番话,蒲察氏心花怒放,眉开眼笑去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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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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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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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金太宗巧设离间计,蒲察氏三访知制府免费阅读.https://www.jieyidazhiye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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