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她曾经准备取名叫做“琼儿”的孩子,若是能活着,现在便正是他出生的季节。院落里大朵大朵的琼花,交织着他的啼哭声或是笑声,定会是心中最温暖的画面。
她还幻想过,那时候他的父亲会在跟前,满脸幸福地替他拟一个大名,或是字。太后的赏赐一定是必不可少的,长命百岁,福寿绵长的吉祥物什,会为他的出生而愈加五光十色。他一定是个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孩子。
或者,他依旧在她备受冷落的时候出生,随她一起经历这宫中的起起伏伏。可是那又怎样,起码他能平安来到这个世上,起码还有她。无论怎样的不受宠爱,无论怎样的平凡,他们母子会相伴相依地在一起,即使是像野草,也能茁壮的成长。
满枝头的琼花,就像那个小小的红色肚兜上的雪白花一样,此刻看来这样触目惊心。还是不要了,不要了。
往事如风,即使有些放不下的东西,也该试着放下了。
她曾经说过他会来的,他果然来了。
在她独自在凤飞殿里的长久的几十个日夜后,在她终于断腕一般下令砍掉那些琼树后,他突然来了凤飞殿。
登基以后江玄已经迁宫到尧舜殿,东宫里的妃嫔也陆陆续续搬进了西宫的各个宫殿。唯独她,这个名义上的皇后,还独自留在东宫。凤飞殿,已然成了一座不折不扣的冷宫。
还好,她在这座冷宫里过的还算自在。这座宫殿这样清宁,只要他不在,他的那些女人不在。
前院原先种琼树的地方被种上了几株柳树,原本春日里柳树枝条绿的正好,这会却被突然移植,一夜间竟变得怏怏的,毫无一丝生机。
掌管花木的宫人一见她出来,诚惶诚恐地迎上去行礼,“娘娘赎罪,奴才原先只想这地空出来,会冲撞了皇家之气,不想这季节里移植柳树会这般……”
她只顾看那块已经种上两排柳树的地方,仿似毫不在意道:“没关系,若是活不了,就种上枫树,秋日里也会好看的很。”
“原来皇后喜欢的是枫树。”
他的声音骤然响起,满院子还在晨起清扫的宫人们一时来不及转过身来便齐齐躬身行礼。
她依旧还是一身太监的装扮,头发高高束起,用寻常的白玉簪子挽了,整个人简单清爽地站在那里。不惊不乱地随宫人一起躬身,“皇上万岁——”
他已经从院子中央走到了她跟前,她低眉顺眼,只觉得眼前光亮被一下子挡去了许多。他挑挑眉,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皇后这般装束——”他颔首,“看来皇后的身体已经大好了,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她愈加低了低身子,“臣妾谢陛下念怀——臣妾殿前失仪,还请皇上降罪。”她说着后退几步,在离他远一些的地方跪下。
他冷哼一声,探身到她跟前,伸出食指勾起她小小的下颚。他的手指微凉,触在肌肤上像蝶翼扑打一般轻,却令她下意识抬起脸来看他。他的眸子里愈加多了些阴戾,君王的气息在他年轻的脸上已经浓重地展现出来,看不到一丝温情,完完全全,是一个冷漠的与她不再有半点关系的君王。
“今儿是初一,朕来这里,不是为了问罪皇后的。”
他的手指突地松开,偏脸朝那片柳树看去,皱皱眉:“朕也不喜欢柳树。”说着已经迈步朝花圃走去,柳树细弱,又是刚刚种下,他一使劲,离得最近的一棵已经被推倒。“给皇后种上枫树,”他转身命道,眼神落在她身上,“朕希望秋日的时候,皇后看的欣喜。”
已经有宫人慌忙地上前去挖树,她又复低下头去,“臣妾谢皇上恩典。”
宫人已经将柳树全部挖走,原先的地面上又是空荡荡一片,空留被翻出的泥土狼藉一片。他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满意的神情,回头掸一掸手心,拂袖自顾朝殿中走去。
“皇后喜欢这样穿,就且这样吧。”
他在她身后悠然道。她已经走到帷幔后的身影停了一停,转过身走回殿中。他似笑非笑:“皇后还真是喜欢这般?无妨。”
她立在殿中也不抬头,只静静在那不发一语。听他又道:“不过待会你要换上朝服,与朕一起前去天坛。”
她终于抬起头看他,他淡淡道:“方才朕也说,今儿是初一。皇后身体既然休养的好了,就且与朕一起去吧。”
她眼睛沉静地看他,“皇上是要去祈福吗?”
他的脸色突地变了变,带着一种探究地看她,“皇后还是如往常一般聪慧——怎么皇后这般神情是不愿意么?”
“是。”她答得云淡风轻,却又斩钉截铁。空荡的大殿中央静的能听见屋外的鸟鸣声,他眉心一跳,冷下脸来,“为什么?”
“臣妾一介女子,上无神灵庇佑,下无德无能。不敢以为一己之身,能在天坛祈得福祉。皇上有什么事情,还是直接与臣妾说吧。”她不卑不亢地抬眼看他,眉眼间再也没有从前一贯刻意掩饰的紧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得宁静。
他突地觉得眼角都在跳动,手不自主地在座椅扶手上摩挲着,“皇后都知道了些什么?”
“大江子民是皇上的子民,皇上关心爱护他们,臣妾也不例外。父皇与皇祖母在时,臣妾有协理朝政之权,因此有关朝政,臣妾一刻不敢忘怀。”
“大胆!”他腾地应声而起,眼睛扫过她的太监宫装,恍然大悟,手不自主伸出去指向她,“你竟敢换了太监的衣服,私自出东宫,窃听朝政!”
“陛下若想臣妾只是随陛下前去天坛祈福,那臣妾愿意领罪,以后大江朝政,永不再问。”她回到,“只是先皇挣得江山不易,臣妾不想大江基业不稳,更不想陛下成为大江的千古罪人。”
他额头的青筋几乎迸裂出来,一张脸青的发紫,“皇后休得妄言!”
她上前几步,突地恭恭敬敬跪下,“江山子民是皇上的,臣妾不敢觊觎一丝一毫。只请陛下以先祖母之意愿,好好料理这大江江山,以求江山万世。臣妾愿此生,生死以随!”
他只觉得有冷汗从后背渗出来,这些日子的帝王生涯,从未曾让他这般大失分寸过。可是这终究是关系到他的江山,他的王位。
长阶上汉白玉的盘龙云纹庄严肃穆,两旁的石狮睁着狰狞的双眼在死死盯住他,盯住他的每一个步伐。
这条路走的这样艰辛而漫长,可是终究还是要到这一步。有些事情总是不可能永远被掩盖,有些人也总是不可能不会改变。他的君王之路才刚刚开始,便已经这般惊险。
她在大殿中跪的凛然决绝,有一瞬间真的令他怀疑过自己。而她明明,已经知道一切了。
这样的真相足以令整个王朝颠覆。
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大约是五六岁时,从母后的眼神里隐隐约约猜想到的罢。
她看他总是疏疏离离,父皇也不愿意让自己常去拜见她,只说她身体不好。人们都说他是大江朝唯一的皇子,是未来的君王,可是他觉得自己一点也没有他们说的那样好。他平时连自己的母亲都见不到,见父亲时也向来是君臣之礼。只有宁德宫的皇祖母会对他好一些,她平时很慈爱,可是对他也同样要求的及其严格。
他自记事起便被送到聚贤堂读书,国之兴亡,治国之道,帝王之术。一次太傅在给他讲《大江律》,读到:“子女不善为父母,使其损伤者,着笞刑。”他忍不住问道,“子女不孝顺父母,也是触犯刑法的么?”
太傅捋了捋长到胸前的胡须,“生为人者,当以孝为先,此乃天道。
他第一次在聚贤堂下课后主动去皇后的寝宫。栖凤宫他一点也不熟悉,冒冒失失的在前院中乱了方向,正巧看见永安公主出来,她满脸不屑地看他:“你来做什么?”他一时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行礼作揖,“皇长姐。”他说,“我……我来拜见母后……”
“永昌调皮不肯吃饭,母后现在正在喂她。”
他抬头看永安公主,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哦……”却忍不住朝偏殿处张望。永安公主挡在他身前:“殿下课业这样繁忙,怎么不回去歇着?”他尤自踟蹰不愿离开,永昌公主稚嫩的声音突然从偏殿传来:“母后抱抱!”里面紧跟着一片的欢声笑语。永昌尚且比他大两岁,都能在母后跟前撒娇,可是他不能,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其乐融融。
那时候他便知道,他在宫中,虽然有着尊贵的太子之位,可是却并不讨人喜欢,起码是自己的母亲。他想,也许自己根本就不是这大江朝的储君。
这一想法在不久后便得到验证。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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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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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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