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逐渐长成,留下了不少欢声笑语,叫她们心中也升出了酸意来。宫中日子难熬,除了与嫔妃们同游作伴解闷,便再无甚可去之处,若是如同这钟妃一般膝下有个孩子在,还能有些慰藉,好好把孩子抚养长大,偏生天子不贪美色,如今踏进后宫的次数越来越少,便是入了后宫,也多是往缀霞宫去看望皇长子。
嫔妃们低头往自己平坦的小腹看着,满是遗憾。宫中子嗣本就不易,若是皇长子出自她们的肚子就好了...
明霭这个大胖小子喜欢走出缀霞宫,在林子里跟嬷嬷们玩,但许是他灵敏,过了林子后往内务处这条宫道上他又格外不喜,撅着屁股爬在母妃怀里不肯抬头。他虽然还不懂,但下意识不喜欢那些嫔妃们各种打量过来的目光。
钟萃伸手,宽大的长袖把他遮掩着,轻轻在他小背上拍了拍,哄着人:“好了,没人看得到我们明霭了,母妃在呢,别怕啊。”
皇长子噘嘴,小脸在母妃颈窝蹭了蹭,格外的依赖,小手轻轻拽着母妃的衣裳,不大清楚的吐出两个字:“父、父父。”
“是父皇。”钟萃柔声纠正,同他说道:“父皇在前殿处置政务呢,前殿叫承明殿,是历任天子召大臣商议国事的地方。”
明霭听不懂,但钟萃还是细细同他说起来。她还想起一桩事来,上辈子明霭在大臣的扶持下登上帝位,这样一个相当于在“冷宫”中长大的皇子,不通政务,甚至连字也认不了多少,朝政皆由大臣们一手把持,承明殿作为天子处置朝事的地方,他困于其中宛若一个傀儡。
在作为吉祥物的那些时间,天子所言尽数被大臣们驳回,大臣们皆不认为这样一个出身的皇子能提出任何有用的建议来,天子本该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却生生被架空了权利,身侧无一人可用。
这样的日子,锦衣玉食,却犹如困兽,像金丝雀被关在笼子里,明明该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却叫人看不上,他慢慢变了,宛若被父母忽视的孩子一般,开始胡闹以换得父母的关注,其中“承明殿改名”一事就是他亲口提出来的。
承明殿从高祖起赐名,绵延至今,后代天子和子孙对承明殿也充满了敬畏之情,祖先亲赐,哪有随意更改的,大臣们自然不同意,言辞严厉的指责天子忘本,不尊祖宗,充当帝师的大人还把天子此等不孝之事秉了太后知晓,随后懿旨下来,命天子入奉先殿中求祖先谅解。
奉先殿供奉闻室数代帝王,每月香火不断,到底是供奉之地,奉先殿比不得其他宫室鲜亮,加之太后大怒,断了天子食水,等天子从奉先殿出来,在床上足足养了七八日才能下地。
钟萃拂在他发上的手一顿,呼吸略有些变化,在皇长子睁着乌黑的眼看过来,钟萃眼中蒙上的阴暗消退,轻轻拂上儿子的乌发,把人抱紧了两分,声音轻柔,仿若没有变化:“父皇日日在承明殿里,明霭如今还小,等你再长大些就能去承明殿同父皇请安了。”
皇长子听不懂母妃的话,但他喜欢听钟萃念书说话,又把小脸埋到钟萃脸上蹭着,身后的嬷嬷婢子们纷纷抿唇笑着:“许是咱们大皇子知道娘娘每日繁忙,不忍搅得娘娘多费心神,在娘娘面前当真是乖巧呢。”
他们四五个婢子,还有侍监呢,这么多人都哄不过来,倒是在娘娘手上,大皇子既不哭闹又不把人指使得团团转了,再是乖巧不过。
钟萃倒是没出声辩驳,明霭在她身边乖巧那是知道母妃疼爱是真,却不像伺候的宫人一般对他言听计从。
他是主子,伺候的宫人是奴婢,主子再小,当奴婢的也糊弄不得,只能听着指挥,若是主子出格了,除非遇上危险处能先斩后奏,都是要秉到能做主的主子跟前儿来的,钟萃不如宫人们事事顺从他,时日一长,他也知道在谁面前该使威风的。
穿过了御花园和西六宫的宫道,不远就到内务处了,徐嬷嬷早就等在了门口,她自然不是专程等着钟萃的,是特意来迎皇长子的。
“殿下来了。”徐嬷嬷一双眼放在皇长子身上,满是慈爱之色,皇长子算是她看着一点一点长大的,到如今这般白白胖胖的,论在皇长子身上花费的心血,徐嬷嬷也并不少的。
明霭也喜欢她,在徐嬷嬷身上看了几眼,突然朝她伸手,让徐嬷嬷一喜:“殿下可是要老奴抱的?”
他跟着学了个字:“抱。”
徐嬷嬷看向钟萃,钟萃把人递了递,叮嘱她:“嬷嬷小心一些,他可是不轻的。”钟萃若不是日日抱着习惯了,也是抱不住他的。但在长者眼中,旁就是有福气,高太后跟天子面对大皇子时,都觉得他还有些瘦弱。
徐嬷嬷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她不赞成的看了眼钟萃,“娘娘这话可是说差了的,老奴从前未进宫时,各家中的孩子养得可比咱们大皇子富态,那才叫福气呢。”
她满脸心疼的接过人,对着皇长子肉乎乎的下巴视而不见,声音压了些下去:“可不能比陛下幼时还瘦的。”
当今天子出身便是嫡长子,尊贵无比,宫中所有的好东西都是先紧着他的用度,是当时宫中最富态的孩子,只随着天子年岁增加,开始读书进学后,这才慢慢瘦了下来,加之天子从太子登基,身上气势越发凛冽,从前的事几乎再无提及。
徐嬷嬷虽是高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又是看着天子长大,但说起天子的事也不敢肆无忌惮的。
钟萃只从高太后口中知道一些天子幼年的事,这会儿听了徐嬷嬷的话,有心想问一问,但顾忌着身前身后的宫人,涉及当今,钟萃只得按捺下来,把皇长子交给徐嬷嬷,准备处理宫务。
徐嬷嬷抱着人交代:“娘娘自去便是,老奴亲自守着大皇子,寸步不离的。”
对徐嬷嬷钟萃还是放心的,她轻轻颔首,又拉了拉明霭的小手,朝他说道:“母妃要去处置公务了,你跟着徐嬷嬷知道么。”
明霭“呀”了声,见钟萃带着人入了内务处,小胖手拍了拍徐嬷嬷,又指了指前边的母妃,示意她跟上,徐嬷嬷也跟着进去,却没有随着钟萃去,入内拐了个弯就往另一宫室去了。
“啊啊、妃!”皇长子明霭不高兴了,他要跟着母妃的。
徐嬷嬷“嗯”了声,几步进了宫室里,钟萃不时到内务处处置宫务,内务处里也专门给皇长子布置了一间宫室出来,专供他来时休憩的,徐嬷嬷知道皇长子要来,已经带着人细细检查过了,里边安置着小床,地上还铺上了毯子。
徐嬷嬷刚把人给放到毯子上,还走路不稳的皇长子撅着屁股就要往宫外走,刚走上几步,腿一软,又一屁股摔坐在毯子上,随行的嬷嬷婢子们忍着笑。
皇长子摔懵了似的,颠颠儿的坐在毯子上,乌黑的眼中还满是不解,他跌坐在毯子上,又环顾四周忍着笑的宫人们,朝着自己除了母妃钟萃外最熟悉的秋夏两位嬷嬷伸手,又指了指外边,示意她们抱他去找母妃。m.jieyidazhiye.com
徐嬷嬷让人把皇长子的吃食取了来,亲自捧着他的早食,笑眯眯的问着:“殿下,饿不饿,嬷嬷喂你吃早食好不好?”
皇长子看了看秋夏两位嬷嬷,又看了看端着他早食的徐嬷嬷,牛乳的奶香气朝他袭来,打从御医断言可给皇长子加些别的吃食后,除了奶嬷嬷,从七月起膳房便精细为皇长子准备起了各种流食。
在尝了这些食物后,他就少吃奶,到前几日更是一口不沾,只用膳房准备的流食,这牛乳便是断奶后专门从庄子上送进宫的。
牛乳金贵,也不过是从本朝才从关外蛮夷传进来,先帝时期庄子上也只一二从关外来的牛,大越水草丰盛,牛多是做耕用,平头百姓家中若有一头耕牛便纳入家财中,对耕牛极为重视,从关外送来的牛与大越的耕牛虽不同,但多数人都对其敬而远之。
连皇庄上对这蛮夷之地送来的牛都只好生养着,直到先帝宠妃苏贵妃去皇庄游玩,牛乳这才被送入宫中。
苏贵妃极为重视容颜,这牛乳运进宫时不过作为苏贵妃养颜的方子之一,直到数年后阴差阳错才叫膳房处置过供主子们享用。但牛乳稀少,能享用到的主子也不过一二。
皇长子在两边看来看去,像是在沉思一般,小胖脸皱了皱,朝门口看了眼,手脚并用的爬到徐嬷嬷身边,被徐嬷嬷搂到怀里,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肚肚,张着嘴:“啊。”
罢,等吃饱了再去找母妃。
钟萃在内务处待了一日才把事情处理好。皇长子周岁宴上的采买一应都已置办妥当,钟萃不敢大意,一一查验后才放心。
斜阳西下,皇长子紧紧抱着母妃的脖子,眼皮一眨一眨的,又努力睁着眼,蹭了蹭母妃的脸颊,生怕钟萃又不见了。
钟萃处理了一日宫务,精力疲乏,此刻被他这般依赖着,浑身的倦怠都像是烟消云散了般,轻轻拍着他的小背:“睡吧,母妃在呢,一直陪着你的。”
钟萃再三哄着,刚回宫中,人就靠在她肩上睡着了。
杨喜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眼见钟妃回宫,杨喜长长的松了口气,“娘娘可算是回来了。”
杨喜都不敢回想今日他听钟妃娘娘的话回了前殿禀报后,陛下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有那么一瞬,杨喜还以为自己怕是逃不过了的。
承明殿中,天子手上正捧着本折子,下首坐了位面色严肃,身着官服的大人,大人戴着官帽,身着正三品绯色官服,绣獬豸,这是都察院都御史、副都御使、监察御史的官服,也是上奏参本到御前的都察院副都御史袁大人。
通政司递出折子后不久,袁大人便穿戴整齐的入承明殿求见天子。闻衍本不愿见,到底还是召了人进来,也一如他预料一般,袁大人行礼后开口问的便是参钟妃的折子。
闻衍目光虽落在手中的折子上,但眼中却带着凉意,视线在袁大人身上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按天子的脾性,如今大权在握,这等亲至承明殿朝天子讨要说法的早就叫人给拉了出去,都察院一心参德妃,本就犯了天子忌讳,连内阁都摸准天子心思不再过问,何况本就身为天子眼的都察院。
闻衍心中不悦之极,都察院行事与嗜主无异,在朝中为官者,当以拥立天子为首,都察院明知天子不悦却再三试探,本就踩到天子底线,光凭一个袁大人哪里敢的,天子不愿深究他背后之人,皇权早已尽数归于天子之手,这些魑魅魍魉也不过只敢试探,伸一伸爪牙罢了,起不了任何作用,若有谁敢冒头,他只要雷霆一击就可震慑,叫他们不敢妄动。
袁大人犯到御前,天子再三思虑,却放任了去。有袁大人在,他正好看看那钟氏到底有甚法子,若是不知如何是好,自当是要求到御前来的。
天子取了笔,在折子上轻轻一勾。半盏茶后,杨喜回来。天子喝了一口茶,沉声问道:“钟妃可有何话说?”
袁大人挺起了身子。
杨喜在缀霞宫亲自见到钟萃命人取了折子来,很快把折子看过,不过沉吟了片刻,便回了话,杨喜半字不漏的转述着:“钟妃娘娘说,女子出阁以冠夫姓,夫死随子,娘娘身为宫妃,是为君为上,侯府若当真出了这等事,身为娘娘的母族,娘娘自是责无旁贷,应以敲打一二,待皇长子周岁宴后,必定招了所涉者入宫亲自审问,若为事实,定是惩戒一番。”
袁大人只觉全是一片推诿之词,朝天子抬手:“陛下,钟妃娘娘身为那事者亲眷,若非有钟妃娘娘包庇...”
杨喜打断他的话:“袁大人,钟妃娘娘有一言请奴才问一问袁大人。”
袁大人抿着嘴:“娘娘请讲。”
杨喜代为询问:“钟妃娘娘问,若有一父母官勤勉为政,一日官家子犯事,被人一状告去府衙,请问袁大人,这告状之人是朝父母官状告官家子所犯之事,请求父母官判决,寻个公道,还是状告这父母官纵容包庇,对官家子教养不够,状告父母官的?”
袁大人想也不想:“自然是要寻个公道,立时判决...”说着,袁大人顿住,他眉心一蹙,转了口:“这二者岂能混为一谈?若是有官者家中的纨绔子弟犯事,都察院同样参本上奏教导无方。”
“父母官公正处置,大义灭亲,因教导无方得一二训诫。袁大人上折之事,钟妃娘娘已然知晓,也已受理,正准备效仿父母官对官家子公正处置,娘娘问,莫非处置后,这父母官还要因此事被罢官不成?”
言下之意,钟妃也准备大义灭亲了,你还要如何呢?
“这...”袁大人被问得哑口无言,脑门上不由得细细密密的冒出了汗来。当然是不会被罢官的,便是上峰知道此事也不过训诫一二,若是那父母官当真公正处置,反倒还会得到大义灭亲的美名,叫人称颂为一句好官,连亲眷犯错也绝不姑息,哪里会被罢官的。
钟妃这是在指责他们是非不分,参奏错了人!
钟妃准备“大义灭亲”,便是被天子训诫一二,却也碍不到其他,更甚是妃位了,但传扬出去,别人反倒会觉得钟妃处事公正。
袁大人嘴角抿成一条线,这与他们想的不同。天子眼中不容沙,亲妹品性堪忧,身为其姐,照大众的想法,原本应该是会叫人把二者想到一起去的,亲妹品性不好,身为亲姐的钟妃是否也同样如此的?只要有了这般联系,那钟妃身上也会跟着蒙上污点的,只如今却反倒叫钟妃三言两语的把事情全然颠倒过来了。
却是他们都低估了这位庶女出身的钟妃,竟如此口齿伶俐,能言善辩。
闻衍轻笑一声,又顿时正了脸,沉沉开口:“袁大人可还有话要说?”
袁大人低眉垂眼,“臣无话可说。”
袁大人宛若精气神被抽空一般,告退离去,杨培朝杨喜摆摆手,命他去了外边候着,这才笑着夸了句:“钟妃娘娘实在聪慧,连袁大人都无话可说了。”
闻衍心中与有荣焉,到底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但随后想到她那大逆不道的话,板起脸:“是啊,她倒是厉害得紧。”倒是他小瞧了人的。
夫死随子都说出来了,闻衍心中甚至冒出些许阴暗来,难道她当真盼着朕驾崩不成?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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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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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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