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回落,最初的缠绵之意中似乎又加入了声声柔情,同那时的情窦初开不同甜蜜不同,此时的氛围如同美酒,愈醇愈香,便是只有余味,也足以绕梁三尺,不绝于耳了。
楼中一时有些寂静,直到一人开口叫好,气氛瞬间热闹起来,便是不通音律之人也能被那乐曲感染,更何况通晓乐曲之人。
沈塘捂住了自己的心脏,那里在剧烈的跳动,好像一个按不住就能够从胸膛之中跳出去一样,他听过乐曲无数,却无一首能让人这般震撼。
“此曲只应天上有,”云洄缓缓起身站在了围栏边凝视着那帷帐之处,“也不知是怎样的人才能奏出这样的曲子,若能一见,当不负此生。”
“子玉也是通音律之人,可解其中意思?”沈塘在他走到身边的时候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心中却动了一个念头。
“我不过略通一二,只觉得那曲子大情小爱皆是有了,难得的圆满之曲,在此道上却是不及景琛你的。”云洄说道。
这绝对不是略通音律能够听出来的,沈塘只当他自谦。
一众欢呼声中小二上前喊道:“诸位谁要一猜?猜对了可免今日酒菜,若是猜错了……便要为这云来客题诗一首,供大家赏鉴。”
“这店家果然是个雅人,”云洄轻笑了一下,连这般惩罚都是雅事,当真叫人心驰神往。
众人略有起哄者收了心思,一人举手扬言道:“我来,这筝音之中有金戈铁马之声,乃是戍边将士沙场热血。”
有人深思,那小二撩起帷帐探头进去似乎问着什么,待出来时在诸人期待的目光之下摇了摇头道:“只对了一部分。”
那人有些可惜,却是直接拿起一旁的纸笔埋头作诗去了,云洄不见有人,正想一答,却听身边之人提气扬声道:“若我答出,不要免今日酒菜,只要乐师出来一见如何?”
他生的张扬,话也张扬,楼中之人看到是谁时皆是有几分沉默,这沈家的少爷莫非真是来砸场子的?
“这……”小二迟疑,又是探头进了那帷帐,半晌后出来道,“乐师答公子,若是解出来可再奏一新曲,但是楼中乐师非勾栏玩闹之人,只以音律会友人。”
这话说的满堂喝彩,文人有几分清高之气,难免对于勾栏处的靡靡之音看不上眼,且那处的曲子与云来客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一曲难求,绝非那些伶人可比。
林肃那里倒没有这些想法,与这里的人阶层分化的思想不同,在他这里不管什么职业无非都是讨口饭吃罢了,不坑蒙拐骗,不偷鸡摸狗便是正当职业,谁也不比谁高上一等。
他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吊那只花孔雀的胃口而已,好容易引起了兴趣,如果轻易得逞可就没有意思了。
男人骨子里好征服追逐,越是难得到的东西越是想要,尤其是聪明,手上又有着权势的男人。
如果能看见那只小孔雀朝他开屏,一定十分有趣。
沈塘倒也预想到了不会那么容易见到,不过被这么拒绝,心头的火焰好像燃的更盛了些,今日不见,日后总能再见的,不急。
“曲中有五情,青梅竹马,送君千里,金戈铁马,荣归故里,相濡以沫。”沈塘开口道。
曲中诉说一对夫妻从青梅到白头的爱情,也有丈夫建功立业的豪情,让人只觉得这样的人生再完美不过了,故而余音绕耳,令人回味。
云洄听他解曲,眸中有欣赏之意闪过。
小二再问,出来时拱手恭喜:“公子大才,竟是都说出来了,素问乐师觅得知音,再赠公子一曲。”
“他名素问?”沈塘问道。
“云来客的乐师皆有代号,非是本名,”小二答道,却是转身抱了筝出来,又送了琴进去。
“乐师请,”沈塘伸手请道。
欢快的琴音从中流淌,宛如流水戏珠一般在人心间跳跃,缠绵有之,相思之意亦有之,倒叫沈塘本来敲击的手顿时停下。
云洄听清其中之意有些讶然,赠曲之中求爱之意明显至极,若是情浓之时两人私下弹奏,那是互诉衷肠,可此时大庭观众之下,却是带了一些调.戏的意味。
沈塘自然注意到了不少人讶异的目光,可他不仅不觉得被调.戏了,反而觉得新奇,平常只有他调.戏别人的份,这人胆子倒大得很。
原本一分的好奇也变为了十分。
曲尽,沈塘回神,唇边笑意勾起:“他这是在调.戏我呢。”
却仍是那副流连花丛许久的浪荡模样。
云洄见他淡定倒是放下了心:“此曲也是极妙。”
“倒是有几分本事,”沈塘手指轻捻,回味着那细丝缠绕心头的感觉,“若能将这云来客买下,到时候想让他弹几首就要弹几首。”
曲音尽,帷帐之中却不见有人出来,只有眼快的能够看见其中一道身影飞身而起没了踪影,其他人在那帷帐起时还有几分惊讶,但此处常客早已习以为常,纷纷讨论的也是今日的新曲。
“此两曲非大家不能做,这云来客当真是卧虎藏龙。”
“只怕京中又要风靡了,倒是让我等享受了。”
萧煌蹙眉开口道:“不是轻功。”他没有感受到内力波动,且不借力直接上五楼,非宗师级别的高手不可为。
“是机关,”沈塘眸中很是兴奋,竟是控制不住的踱步了两圈,“若是收这云来客不能如愿以偿,我都想明抢了。”
此处样样皆是他的最爱,连那机关都是闻所未闻,若非他确定交好或得罪的人中绝无这般巧思的,都要怀疑有人是故意的了。
隔间外又有人来,小二进来时却是捧了一个卷轴递给了沈塘:“沈公子,这是刚才两首曲子的曲谱,乃是素问乐师所赠,请您收下。”
“他人呢?”沈塘接过那曲谱,展开一看却是差点儿没绷住表情,“罢了,今日就不见了。”
小二点头退出,萧煌见他神情不对询问道:“那曲谱上写的什么?”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沈塘悠悠念着,神色看不出喜怒,“他这胆子真是不小。”
“却也有才的很,”云洄默念那两句,“比之雁归先生的题诗却也不差了。”
“云兄喜欢雁归的字画?”萧煌问道。
“近日偶得一幅,着实倾慕不已,”云洄说起时眸中有着崇拜之意,他来云来客一趟才觉得不虚此行。
萧煌开口道:“你若喜欢,我那新得了一幅,改日送到你那里。”
云洄笑着婉拒道:“无功不受禄,我怎能收你这样贵重的礼物。”
“那便只能邀你过府品鉴了,”萧煌笑道,“这样你便不会拒绝了吧。”
云洄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他二人对视默契无比,倒让一旁刚刚得了乐谱的沈塘有几分不畅快了。
这瑜宸也太过乖觉了些,当子玉是他的囊中物不成?
“雁归先生的字画贵重,瑜宸清廉,倒不好让他多破费,不如我多收几幅,过几日子玉来我这里品鉴也是一样的。”沈塘笑道。
他话语之中字画一类仿佛只是用金银估量之物,云洄爱好字画,只觉得一幅大家之作不能轻易侮辱,他最不喜沈塘这一点,可是世事无奈,越是出自名家之手便越珍贵。
“不必了,”云洄拒绝道,“这云来客有几幅便已经足够,不必为我破费了,景琛若是不喜字画,也不必通通收拢手中。”
与二人交好是一回事,不给外祖家引来麻烦是另外一回事。
他婉拒得当,可沈塘本就是与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哪里不知他是不喜自己这套行事作风了,文人的清高之气有时候还是有点儿难伺候的。
“既然子玉你都这样说了,那便不破费了。”沈塘讨了个没趣,却也不至于就此情绪浮于面上。
他静坐凝神,看着那云来客中间的挂轴以及诸人观摩仰慕的神色,就知道这字画得有多难收了,他收几幅都要被说,而这云来客竟然每家都挂一幅,比他还会炫耀,这世间怕是没有比这云来客店家更讨厌的存在了。
夜深时分三人告辞离开,送走云洄,沈塘上马车时兴致不高,坐入前却有一小厮提着一盏明灯匆匆奔袭而来递给了他:“沈公子留步,夜深路黑,还请慢行。”
那琉璃一样的灯比之楼中所挂更为华丽美观,沈塘本是怔愣,却莫名觉得心情转好了些:“那就谢谢你们店家了。”
他转身进了车厢之内都顾不得搭理萧煌,只端详着那灯便觉得心中的郁气稍解,不管送灯的是那琴师还是店家,都可以说是十分善解人意了。
“你可知你此时像什么么?”萧煌看着他说道。
沈塘终于舍得将灯放在一旁,手却是小心扶着:“像什么?”
“像被夫君用礼物哄好的娇妻。”萧煌一语中的。
云来客的确是极好的地方,画作极好,乐曲也极好,人更是好,好到沈塘失了些平常心。
沈塘动作一滞,似笑非笑道:“瑜宸这是担心我玩物丧志?既想要那云来客,总得给彼此一个接触的机会。”
他与萧煌虽总因为云洄有些许龃龉,但这不能影响他们本来的目的。
“景琛不忘此志便好,”萧煌说道。
马车在沈家停下,萧煌换了马车离去,小厮一窝蜂的迎了出来:“少爷,您可回来了,夫人正找您呢。”
“哎呀,这灯真漂亮,从哪儿得的?”
“便是宫灯也不及吧。”
沈塘提着灯进门的动作一顿,将手中的灯塞到一个小厮怀里让他抱好:“把这东西放我屋里藏好,别让人……”
“塘儿回来了,这是给娘带什么礼物了?”一个打扮富贵的妇人远远走了过来,若非她自称娘,看起来倒像是个花信年华的女子,断然生不出沈塘这么大的儿子出来。
不等沈塘回答,她的目光落在了那灯之上:“哎呀,真漂亮,比之宫中的琉璃灯也是不差,多谢塘儿。”
她伸手要拿,沈塘连忙握住她的手腕:“娘,娘……这个不是……”
若是寻常,再贵重的礼物他都舍得送,可偏偏这盏灯,总让人想起那相思入骨的琴音,仿佛此刻还响在耳边,看见便觉得心情极好。
“不是什么?”沈夫人挑起眼角看他,“塘儿如今大了,连一盏灯都舍不得送给为娘了,想当初娘辛辛苦苦将你生出来……”
“娘,这是我的……”沈塘一咬牙,鬼使神差道,“这是我的定情信物,待改日我寻更好的送给娘可好?”
沈夫人此时已经顾不得礼物了,拉住了沈塘的手道:“定情信物?男子还是女子?哪家的孩子?若是两情相悦,早日定下也是好的。”
沈塘待他人还会多用上三分心智,待自家的亲娘实在是只能顺着来:“娘,您是不是问错了?”
“哪有问错,我朝自开朝以来便有男子为后的传统,”沈夫人瞪了他一眼,“若非你迟迟不肯成婚,娘也不至于想到男子身上,你说说看,到底为什么一直不娶?”
沈塘着实无奈,轻踹了那在一旁看好戏的小厮:“快去给本少爷准备洗澡水去,别在这里看热闹了。”
等众人散了,沈塘才开口道:“娘,我便是娶了男子为妻,也照样给您生不出孙儿来。”
沈家男丁素来一心一意,若真喜爱一人,只会娶为正妻,不纳妾,无通房,夫妻恩爱,免去许多家宅内斗麻烦。
可是到了沈塘这里,却是刚刚懂男女之别的时候就喜欢往女人堆里扎,当真是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若非一直不曾娶妻,也无妾室通房,沈家的门风都要在他这里败光了。
他若喜欢男人,沈家可不得绝后,但他又的确对女人没兴趣,只有云洄近身时不觉反感,可他又不能娶云洄,世族大家与商籍还是差之甚远的。
除了本家有些污糟,云洄堪称世家公子之楷模,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又是已得解元,再到科考之时只怕连状元也是囊中之物,而他商人贱籍,连应试都是不能。
那人虽不喜他奢靡成性,却从未看低过他,倒是让他凭空生了许多妄念,以为自己与萧煌同进同出,便真的如同皇室地位一般尊崇了。
他的情绪又有些低了下去,沈夫人拉了他的胳膊进门道:“那又何妨,不过我跟你爹再加把劲给你生个弟弟便是了,最重要的是我儿子要过的畅快,别把自己给拘束了,快,跟娘说说,那灯到底是跟谁的定情信物?”
沈塘会心一笑,开口时道:“一个乐师,弹琴极好。”
“是男子?”沈夫人试探问道。
沈塘应声:“嗯。”
能弹出那样金戈铁马之人,只能是男子,曲中寄情,寄的也是弹琴之人的情。
“乐师也无妨,若是真的喜欢,娘去给你下聘礼?”沈夫人明显是高兴的,“快说说是哪家的。”
“娘,他便是男子,也生性羞涩,”沈塘开始胡诌,他虽不想让自己的心思总牵挂在云洄身上,却也不想此时成婚,“还要再过一段时间。”
更何况他连那人是人是鬼都没有见过,乐坊之中弹琴极好但是样貌丑陋的大有人在,沈塘听曲不看人,但是选家室还是要看人的。
“好吧,你自己想好便是,”沈夫人拉着他的手大有短话长说之势,“塘儿,一心人难得,两情相悦更是要好好珍惜,你这孩子有时候死心眼,若不爱你者苦求讨好损的是你自己……”
“是是是,娘教训的是,我那里还有事,先走了,娘早些安寝。”沈塘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拎起他的灯溜时都用上了轻功。
不是他不愿意听,而是他娘的那一套话反复絮叨不知道多少遍了,道理他都懂,但是人心若能用道理控制就好了。
那盏灯被挂在了沈塘的卧房之中,这么长时间不见光芒闪烁,沈塘打开盖子百无聊赖的从外往里瞧,在瞧见其中硕大的夜明珠时笑了一下。
能以这样大的夜明珠相赠,只能是那云来客的店家,否则只凭小小乐师怎么可能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乐曲调.戏,又赠夜明珠,显然还真是有情的。
这京城之中对他有情之人何其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罢了,有情才好做正事。
隔了三日,沈塘又去了云来客,只不过这次不是为了做客,而是为了还灯:“那日多谢店家赠灯,夜色中才能不至迷路,今日特来感谢。”
“呦,您来的不巧,今日店家不在,”那小二笑脸迎客,“但我等可以代为收下转交店家。”
“此灯贵重,我下次再来吧,”沈塘提着灯往回走,开始在想莫非他这三天的时间太长了。可他以往此招无往不利,都是别人先急不可耐。
不过旁人也不能那么轻易的抢走沈家的生意,这个人不能当做平常人来对待。
沈塘到的时候林肃就收到了消息,他自然在楼中,可是现在就让小孔雀见到了,合了他的心意也就不惦记了。
林肃会这么好心让小孔雀安寝么?那必然不会。
心有所属之人便要先乱他的思绪,再乱他的情,日日牵挂却又寻求不得才是上佳。
根据林肃的分析,沈塘在原世界线中对云洄紧追不舍既有有知己之情,也有理解之意,但更多的是……求不得。
他品貌皆佳,爱慕之人无数,只有旁人对他求不得,而没有他对旁人求不得,因为不习惯求不得便越想要,焦躁不已,寝食难安。
“店家,那边已经婉拒了。”小二上来传话。
“嗯,他下次来我还不在。”林肃说道。
“是,小的明白。”小二匆匆退下。
林肃取下一管长笛在指间打量把玩,陆过不知何时从窗户上跳了进来:“你跟宁王的信我给你送过去了,不是,你这送了灯又不见人在这里整什么猫腻呢?你看上沈家那少爷了?”
“嗯,看上了。”林肃应声道。
陆过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翘起腿:“他倒是长的好看,你是看上样子了还是看上……沈家的家产了?你这要是做了沈家的夫婿,那直接就是娶了一座金山啊,不过你可能是嫁过去的可能性更大。”
“看上人了,”林肃笑道,“银钱乃身外之物,林某怎么可能那般庸俗?”
陆过:“……你是不是觉得我没长脑子?”
林肃抬头看他:“陆兄是想听实话?”
“别,打住,不想听了!”陆过伸手阻止,觉得自己真是前途无亮,他每天跑腿不说,自从前两天这小子将他打败,陆过一脸懵的时候这家伙连前辈都不喊了,直接喊陆兄了。
这要是级别再降降,指不定哪天就成了孙子了。
林肃不说话,陆过却是忍不住的,对别人他也没有这么多的废话,很有高手风范,但是对林肃那真的说不完的话。
别人听说林肃那也只是传言,陆过却是亲眼看着林肃好像动动手指头就兴建起了这么大的产业,云来客直接都往京城之外去了,说是要开成什么连锁。
一家云来客日进斗金,几家联合,若是开遍全国那真是金子能把人埋了,陆过就没有见过这么会赚钱的,还有那什么醉仙,什么王爷,这一天天整的跟做梦似的。
很多话都来源于不自觉的敬畏和崇拜,毕竟他真的第一次见练武一月有余就能够把他打趴下的。
“你该不是什么活了几十年的老怪物吧?”陆过当初趴在地上是这么问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算是猜对了,但是林肃自然不能承认这一点,在这个时代神鬼之论很可能会被全部人针对的:“自然不是,不过是自小练武,前段时间碰上些事情暂时失去了武功罢了。”
这样的答案足以应付陆过的问询了。
“那你看上人了,又让人走,”陆过实在不明白,“你这怎么可能追的上,听我说看上人一定要快准狠,果断抓到手里,不能让他溜了啊……”
林肃看了他一眼道:“陆兄这般厉害,怎么现在还没有娶妻?”
陆过仿佛被刀扎了心窝子,就很尴尬,抓了抓头道:“这不是居无定所,不忍心人家姑娘跟着我受苦受难嘛。”
“那陆兄找个姑娘,我给你出聘礼。”林肃表现的很大方。
陆过腿抖的跟筛子一样,半晌后烦躁道:“我也不知道那些姑娘为什么都不喜欢我,按你这种真的能行?”
“追人一定要有耐心,不能急,”林肃起身笑道,“等着看吧。”
沈塘还灯一次没有见到人,再还灯的时候又没有见到人,再加上前两天云洄家里人去找茬是萧煌帮的忙,他一点儿忙还差点儿添了堵,心情极度糟糕:“那你家店家是去哪儿了?”
他虽是笑着,那牙磨的却像是要吃人一样。
“店家今日看景色正好,去城东游湖了,应该夜间便回来了。”小二客客气气道。
沈塘没被气的冒烟真是脾气好了,他在这里有事要忙,那人竟然悠闲的去游湖:“店家真是好兴致,我们走。”
他上了马车,却有人汇报道:“少爷,京城新开的珍宝斋抢了我们沈家的生意,人全去那边了。”
“店家是谁?”沈塘心情的美妙程度再下一个台阶。
“好像就是云来客的店家。”小厮低着头不敢说话。
“去城东!”沈塘直接下令道。
他今天就算是把城东掘地三尺,湖水抽干也得把人找出来。
城东碧绿湖,湖如其名,杨柳倒垂,湖水漾出绿波,此湖连通碧河,水源汇聚于此,乃是京城盛景之一。
春日游湖,花红柳绿之中一个个娇俏的女子从其中穿梭而过,笑靥比花朵还要赏心悦目。
只是在这个时代的妙龄女子对林肃而言真的就是一个个小姑娘,虽是会绣花吟诗,但是还天真浪漫的很。
画舫从湖心划过,林肃远远看着岸边,当察觉了那远远而来的马车时将腰间的笛子放在了唇边,轻轻吹响,那音律像是顺着碧波蔓延,直吸引的那岸边对诗的姑娘们叽叽喳喳的看了过去。
“这似乎是长笛的声音。”
“飘渺如仙乐,连教习师父吹的都没有这般好。”有姑娘撩起了柳枝张望着,却也只看到那画舫划过,一个人影悠闲的坐在舫前,对着一池碧波仿佛将这整个春日的热闹都吹出来了。
“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小婉儿这是恨嫁了。”
“别胡说!”
嬉闹调笑的声音不绝于耳,女子娇艳明媚,正衬这春景,若是往日见到,沈塘怎么也要一起填个词,但他现在站在车辕上眺望湖心画舫,见到上面云字只有心火中烧。
“哎呀,有人来了,快走。”
“快走,快走……”
有女子喊道,竟是纷纷跑了个干净,此朝虽无女子不可见外男之说,但是彼此之间却是要保持距离的。
没了那些嘈杂的声音,笛声便更加飘渺了,真正宛如从天下降落,随循着山势,逐着流水传入人间。
其音律之美不输那晚的琴音半分,这店家倒是悠哉,还带着乐师一同出行。
“少爷,这近处并无沈家的画舫,您得在此等一下。”小厮说道。
“不用。”沈塘甚至都没有下车,直接从车辕之上飘起,在一众小厮紧张的视线中在那碧波上轻点几下,直接落在了那极远的画舫之上。
画舫微微一沉,笛音却连凝滞都无,人都已经到了这里了,沈塘反倒不着急了,看着那坐在舫边一腿弯曲,一腿自然垂落男子的背影有几分思量。
他猜是男子,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位与想象中不太相像的男子,乐坊乐师大多身量纤细,便是男子也自带一种柔情,文人更是以飘逸为主,各个恨不得让自己瘦成猴子。
可此人只看背影便知与那些男子不同,且虽是曲腿而坐,却可见身量修长有力,跟一般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不同。
不过也对,能弹出那般豪情音律的人也不该手无缚鸡之力,是他狭隘了。
笛音终结,却仿佛还在碧波之上荡漾,那人起身,翻转笛子已经插在了腰间,转身之时沈塘暗暗戒备,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含着笑意的眸。
这人生的倒是不错,分明五官棱角分明,英俊到有些锋利,却让人升不起太多防备的心思来,仿佛真是同那笛音一般从天上来的一样。
“沈少爷?”林肃朝他走了过去,不疾不徐,连那笛子上的坠子摆动都是同一个幅度。
可他就是太淡定了,在到了近前的时候沈塘没忍住后退了一步,在瞥见这人脸上加深的笑意时脸黑了:“素问公子还真是好雅兴,你们店家呢,可否引路一番?”
他这说话为何有色厉内荏之感?明明这人只是个乐师而已。
林肃从他身边迈步过去,拉开了画舫的门请道:“沈少爷随我来。”
那一瞬间沈塘迟疑了一下,不能怪他多疑,主要是之前诸般不顺,此时又太顺,总让人觉得有阴谋一样。
而且这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失策了。
林肃瞧了他一眼,没等他先进,自己先进去了,就留个打开的门在那里,等沈塘跟上的时候人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
这人是想气死他好谋夺他们沈家的财产么?
妄想!做梦!
沈塘有些戒备的跟了上去,直到到了一处茶室一样的地方,却见刚刚的乐师在那里烹水煮茶,除了刚才看到的小厮,并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你们店家呢?”沈塘垂眸笑道,“莫非我这沈家的少爷也不足以让你们店家出来见上一面么?”
“我就是,”林肃将一盏茶放在了他的面前道,“看起来不像么?”
沈塘:“……”
他只是觉得眼前的人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却没有想到这人就是云来客的店家。
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
他沈塘经商多年,竟被着一介初出茅庐的小子给耍了。
“这么说你不是素问?”沈塘在他对面坐下,直勾勾的盯着人问道,“没想到云来客的店家笛音也这般好。”
“素问只是代称,”林肃对上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在下本名林肃,久仰沈少爷大名,神交已久,不知可否以表字相称?”
“素问也是你啊。”沈塘与他对视不愿认输,可那双深眸之中好像藏着无尽的深意,向来只有别人避讳他的目光,如今这样对视,只觉得坐立难安,恨不得离开移开目光去。
可他执拗劲上来了,只一个劲的盯着,却忘了接下面说的话,直到对面的人轻笑一声别开了眸,他才像被人解了穴一样回神。
真是撞了邪,见了鬼了!
“那日景琛解的极好,堪为知音,”林肃笑道,“日后若是有新曲,可否邀你来听?”
沈塘对新曲是感兴趣的,但他惊叹的是眼前人的厚脸皮,他都没答应,这人就直接以表字称呼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的字是素问?”
“不,是雁归。”林肃轻描淡写,沈塘却是被口水呛到,一口气咳的停不下来,“你,你是那个…咳咳……”
林肃坐过去给他顺了一下背,等他咳嗽停下时又再次坐了回去。
沈塘笑意不达眼底:“雁归先生,林兄还真是大才。”
又会音律,又通字画,一幅画就让云洄崇拜不已,可若非他直言,谁又能知道那云来客的店家,乐师素问,雁归先生是同一个人呢?
不过这么一说,这整个京城也就他知道了,说起来倒有些被特殊对待的感觉。
“不过是雕虫小技,”林肃笑道,“不及景琛擅音律,只听便可解出其中之情。”
“你敢说于我,就不怕我将这些事给你抖出去么?”沈塘带了些威胁。
雁归先生的字画的确堪称大家,但更多的是他的神秘性,一旦爆出,名声绝对不及现在鼎盛,说不定那群文人还会觉得被欺骗了,毕竟一个经商的写出那样的文字和画,有侮辱之疑。
“景琛这招实为釜底抽薪之举,”林肃似有无奈之色,就在沈塘刚刚觉得自己扳回一局的时候就听这人说道,“可云公子应该不在意林某的身份如何,到时若能促膝深交,秉烛夜谈,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他语气向往,沈塘笑意顿失:“你对子玉有兴趣?你敢打他的主意,真当这京城是让你任性妄为之地么?”
林肃挨了他几记眼刀,也知道这个时候该收网了,再不收网这花孔雀被多刺激几次怕真是要对云洄情根深种了:“景琛说的哪里的话,我哪里是对云公子有兴趣。”
沈塘疑问看他。
林肃与他对视,接着道:“我是对景琛你感兴趣啊。”
一语出舱内静默,只有摇桨的声音悠悠传来,倒让沈塘觉得心脏跳动的声音略微大了些。
他虽被很多人爱慕,但爱慕者顶多送个帕子,香囊,哪里有这般直接地诉说倾慕之意的。
“你……”沈塘语气滞涩,却发现自己并不厌恶。
“景琛若是愿意,林某的所有身家愿为聘礼。”林肃认真道。
沈塘又遭一次冲击,脑子里刚刚浮现那漂亮的屏风和灯,突然一皱眉觉得哪里不对:“聘礼?”
06严肃道:【恭喜宿主。】
一个毫无好感的人纠结的绝不是聘礼和嫁妆的事情。
林肃很自然的改口道:“嫁妆也行。”
沈塘真是第一次见如此随性之人,好像聘礼和嫁妆差别不大一样。
“不是这个的问题,”沈塘终于从坑中绕出来了,“本少爷可没有说心悦于你,林兄未免太着急了些。”
没错,他才是京城第一浪荡公子,才不会被这种花言巧语所欺骗。
可是真的很想要云来客。
林肃似乎在认真求问:“那怎么算不着急的?”
沈塘哑口无言,干脆甩开折扇找回自己的思路:“今日我也不是同你讲这些事情的,良禽择木而栖,云来客虽是繁盛,但与沈家对抗实乃下策,林兄可有合作之意?”m.jieyidazhiye.com
“抱歉。”林肃笑着直接拒绝了。
沈塘对他的决定有些蹙眉:“那看来林兄是选下策了?”
“也可以这么说,”林肃笑道,“能跟景琛对擂,一定很精彩。”
沈塘:“……”
这人真的心悦他么?
如果心悦他,合作不是最好的途径么?
但沈塘还不至于说你喜欢我就要照我的话做,只是起身告辞:“话不投机,沈某告辞了。”
“嗯,慢走。”林肃也不挽留。
沈塘出了船舱,才发现画舫不知道何时已经靠了岸,正待离开,一个小厮捧着一个匣子走了出来:“沈公子,这是我们店家今日所奏之曲曲谱,请您笑纳。”
沈塘本是胸口闷着气,看到那匣子时不知为何莫名觉得有些委屈,说是爱慕他,却选择与他对立,说是要对擂,却偏偏又送来礼物。
他觉得他沈塘是他能够戏耍于鼓掌之间的玩物么?
“多谢,不必。”沈塘没接,直接上岸,刚刚站定却听身后风声,他转身接住那飞来的东西,却发现是那装着乐谱的匣子,而扔匣子的人正是那个男人。
“什么意思?”沈塘手指收紧。
“真的不考虑一下与我成婚么?”林肃笑着问道,“婚后我什么都是你的。”
那一瞬间沈塘觉得自己之前的委屈像是脑子撞坏了:“你我不过第一次见面,你心悦我什么?”
“景琛你说错了,”林肃隔着水波说道,“你我初见是在贫民窟,你给了我一个猪肉馅的包子,那时我便对你一见倾心了。”
沈塘记忆不错,记账本都不在话下,然而翻遍了回忆愣是没有找到给肉包子的画面,毕竟他拿着一个肉包子塞给这个俊美出尘的男人总觉得更像是侮辱和亵渎。
就不是很能明白这个男人的心理。
“你的意思是换了别人也是一样?”沈塘莫名想到了这个。
“自然不是,”林肃笑道,“其他人怎么比的上景琛你生的好看?”
沈塘觉得他好像被取悦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语?小天使的手榴弹呀~感谢剪影,粼0小天使的地雷呀~
。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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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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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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