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梧领着手底下两个手脚伶俐的丫头过来,替见喜梳妆更衣。
“夫人的脸型梳元宝髻好看。”
“发髻中间用花盆簪子便好,不能喧宾夺主了去。”
“裙裳已经够华丽,再用多余的颜色反倒赘余。”
……
三人在一旁有商有量,系带一松,见喜梳了十年的双螺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散开来。
她向来是个俗人,对簪花首饰没什么研究,只恨不得发髻上珠环翠绕,花开满园,越多越好。
妆奁里五花八门的首饰只能看不能用,实在可惜,见喜心里痒得紧。
可等到敦敦实实的元宝髻盘上头顶,点翠花盆钿花一上阵,那颗珍珠瞬间将人的视线吸引在一处,双耳再垂下一对金累丝灯笼耳坠,细眉添黛,唇上点朱,见喜对着镜子,整个人看呆了。
比起往日的素面朝天,略施粉黛之后果真变得很不一样。
妃梧有些惊喜地笑了笑:“督主眼光真是不错,给夫人挑的胭脂和首饰靡丽却又不失俏皮,果真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见喜听着心里一乐,原来是厂督亲自挑的首饰呀,算他有良心。
不过那也是她日日暖床该得的,靠自己的辛勤劳动获得报酬,又有什么不合适呢?
石榴红的上袄配上流光溢彩的月华裙,如同云销雨霁时天空云霞漫卷,原地打个旋儿,斑斓的裙摆便像是满地繁花绽开,发髻上的钿花此时也格外应景。
一身装扮该繁复时繁复,该从简时从简,没有一样抢风头,却皆映衬出了镜中人的娇俏可人。
穿上一双金线绣花鞋,见喜的小心脏都雀跃起来,刚出笼的雀儿一般奔向了院子。
先前在屋内养伤,只能倚在窗前眼巴巴地往外头瞧,没想到出了屋门的天空如此湛蓝,曲折的廊庑一眼望不到尽头。放眼望去叠石成山,青松颀秀,即便是冬天也不见半点荒凉之色,细听还有汩汩流水之声。
融融天光之下,庭前的桃树似乎也要开花了。
梁寒从院门外进来,便瞧见这鲜衣亮眼的人儿在树底下蹦跶转圈,跟昨儿在床上喊腰疼的仿佛不是同一人。
他素来爱好张扬的颜色,这么看来应当没有出错。
见他来,见喜哒哒地跑过去,“厂督,这一身好不好看?”
他略略勾唇没有说话,抬手扔给她一个鼓鼓囊囊的莲纹荷包,她忙不迭地打开,里头是一摞亮闪闪的小金锭子,登时笑开了颜。
“谢谢厂督!我去给您输钱啦,输光了可要像您说的那样,您还得赏我一百两,大丈夫一言九鼎,可不能赖账啊。”
她常常如此,说起话来嘴上没个把门。
“大丈夫”三个字一落下,梁寒静静地审视着她,眸中似浮出一层异色,却不过转瞬即逝。
身后的侍从长栋也是太监,听到这样的词儿自比旁人多几分敏感,尤其是在督主跟前,他暗暗捏了把汗。
长栋想到宿在辽东一间驿馆的那一回,听到楼下几个山匪模样的粗汉把酒言欢,说起荤话来毫不忌讳。
旁人听来倒是无妨,顶多是污了耳朵,可这话落入太监耳中就是扎心窝子的事情。
桌子一拍,手中的粗瓷悬于半空裂成碎片,信手一挥下去,满堂的声音戛然而止,鲜血溅了一地,往后再想说话只能等来世投胎为人了。
思及此,长栋余光往梁寒面上一瞥,幸而未见愠气,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马车早已套好,在东门口等着,见喜轻快地丢下一句“我去啦”,提着裙角便跨步出了门,同妃梧一道上了马车。
听着辘辘声渐行渐远,长栋面上有些担忧,转向梁寒道:“咱们守在沧州的人在西山外的破庙遭了埋伏,恐已经打草惊蛇,您在宫中又为夫人得罪了皇后和魏国公,今日夫人出门会不会……”
梁寒盯着锦蓬马车一直行到长街尽头拐向右侧,这才收回了视线,冷嗤一声:“就怕他们有贼心没贼胆,刺杀?呵,落在咱家手上,还怕揪不出幕后指使么?”
他转身走向院中,望着方才她站过的那棵桃树,牵了牵嘴角道:“杀个女子折不了咱家一条臂膀,为了出口气把自己置于刀尖之上,何必呢?活腻了才会想刺杀。不过,倒是要警惕那几个胡党的蠢货,难保有些不要命的就是喜欢在刀尖上跳舞。”
他略一沉吟,凤眸之中泛起阴沉之色:“加派人手盯着,遇到胡党就地正法,一个不留。还有,她若掉一根头发,让番子提头来见。”
长栋赶忙躬身颔首,连声道是。
离了老祖宗的视线,见喜整个人如蒙大赦,畅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妃梧同她讲了几句马吊的玩法,她囫囵听着,不过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妃梧继而笑道:“夫人不必紧张,回头摸两把牌就明白了,新手往往手气要好些,把把好牌也有的。”
见喜瞧她很是耐心,也不好意思敷衍,终于理清了一些的规则。
厂督让她输,想来是朝中大臣之间套近乎吧!
若是赢了钱让人家夫人面上无光,为此得罪了人,回头在官场上给祖宗使绊子,那便是她的罪过了。
想到这一层,她更加坚定了输牌的信念。
知道怎么能赢,那她就偏偏往作死了打。
妃梧说完之后,又向她介绍了今日要见的三位夫人,从夫君在朝中的地位,到后院有几位通房,甚至连这几人的饮食喜好都一清二楚。
见喜惊得张了张嘴,有些愕然地望着她:“妃梧姐姐,你怎么晓得这么多?”
妃梧笑了笑:“夫人直接唤奴婢的名字吧。”
看得出这是督主放在心尖上的人,妃梧也不瞒她,笑道:“番子们在外头打探消息,咱们在后院的对朝中官员的家事都要了如指掌,知己知彼才能轻易拿捏住旁人的把柄,人为鱼肉,我当为刀俎。”
见喜听完越发佩服,从前厂督说过,他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现下看来果真最没用的就是她了。
难怪!难怪厂督想要她为后院添砖加瓦。
想到这一茬,她又莫名有些窝火憋气。
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今儿我还有任务在身,厂督让我替他寻几个美人入府,你说厂督是不是嫌弃了我呀?”
妃梧微微一怔,想了想,摇着头道:“自然不会,督主喜欢夫人还来不及,恐怕是想借美人的名头引蛇出洞,打探对家的消息吧。”
“这样啊。”她撑着下颌若有所思。
若真是如此,这差事办不好的话似乎说不过去,更显得她没用。
可若是真引了美人入府,美色当前,谁能把持得住呢!
厂督这种人若是喜新厌旧了,一定会把她杀了灭口的,见喜暗暗在心里骂了句娘。
未消片刻,马车放缓了速度,安安稳稳地停在知雪园门口。
妃梧带着她下车,穿过几条花木扶疏的廊道后,一抬眸,澜月亭已在眼前。
几位夫人早已在门口等着,见一红衣彩裙的姑娘远远从假山后走过来,眼前不禁亮了亮。
端庄持重、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她们见过不少,可像这样明媚无邪的姑娘,在京中高门之中却很是少见。
裙角顺着脚步打摆,一圈圈的珍珠在阳光下流动着莹润的光芒。
她往这里来时,好像春天也跟着一道走来。
这样用心的着装打扮,想来在提督府也是格外受宠的。
嫁给位高权重的司礼监掌印,对一个小小的宫女来说算是高攀,如今还这般受督主重视,说来说去都是好,余下的便只有房事上有些遗憾。
迫于梁寒的权势地位,她们自当尊敬和礼遇这位掌印夫人,可一想到那是个宦官,她们也就不那么羡慕了。
沿着青石阶上前,妃梧低眉,在她耳旁小声提醒道:“着黛蓝褙子的那位是大理寺卿夫人,雪青袄裙的是工部员外郎的夫人,柳绿色的那位是督察院经历刘渊的夫人。”
见喜默默记下,笑意盈盈地上前施礼,那几人也赶忙躬身回了一礼。
妃梧在马车内同她说过,这几位大人在朝中皆与厂督有些交涉,要么在文臣与宦官之间保持中立,见了面不至于横眉竖眼,要么是溜须拍马的一把好手,靠着自家夫人的交友圈稳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工部员外郎夫人最为年轻,瞧着不过二十出头,也是这几人里模样最为标致的。
见喜一眼就注意到她累丝嵌珍珠海棠花簪,确定那颗珍珠没有自己头上这颗大,这才转眼去看另外两人。
大理寺卿王夫人常常出来听戏打牌,在京中官员夫人的圈子里很是有名,为人也格外热情,一瞧着见喜便眉开眼笑:“没想到督主夫人竟这样年轻,听说您是贤妃娘娘宫里头的?”
见喜点了点头,这来头在宫中还能唬人,可在外面不见得。
这些夫人哪个不是高门贵女,她若不嫁老祖宗,如今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宫女罢了,旁人连瞧都不会多瞧一眼。
可王夫人竟越瞧越欢喜,又笑道:“总觉得夫人的模样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话一出,见喜就不晓得怎么接了,连王夫人自己也觉得不大对劲,似乎攀附之心昭然若揭。www.jieyidazhiye.com
可她方才说的的确是实话,从她上澜月亭的时候,王夫人就瞧她有几分眼熟,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尴尬不过是一瞬间,见喜赶忙笑道:“夫人见过的美人多,这可不是在夸赞我嘛!”
众人相视而笑,刘夫人也笑道:“想必都是缘分呐,来来来,咱们都别站着了,到亭子里坐吧。”
石桌石凳早已被擦拭得干干净净,身旁的侍女端着青瓷茶盏上来,众人抿了一口又放回去,搓了一通牌,这便开始了。
见喜只记住了胡牌的几样要点,可面对各种花色图样实在有些眼花。
妃梧在一旁教着,却发现夫人懂是懂了,可总是光挑齐整的牌往外推,例如三张六条非要扔掉两张,七八/九万偏打八万,却把东西南北留在手上大眼瞪小眼。
这是什么打法?妃梧抿着唇在一旁笑。
很快,见喜的一百两金就剩下一小半,虽然心疼,可一想到老祖宗许诺的输钱的好处,她便心花怒放起来。
她伸了个懒腰,面上装作很是遗憾,“您瞧瞧我这手气,真是没谁了!”
三位夫人各自胡了几把,虽赢了钱,可心里却着急。
让堂堂掌印提督夫人输得口袋空空,实非她们的本意。
平日里她们打得并不大,有时候二十两银子就封顶了,今儿却是特意开库房取的银子。
来之前家中夫主还特意交代,一定要让提督夫人赢钱,赢得高兴、赢得爽快才好,钱砸下去不怕,权当是变着法儿孝敬提督了,否则就等着朝中吃瘪吧。
如今这走势,要如何扭转乾坤,委实是个难题。
三人垂眸深思,又面面相觑一阵儿,各自递了个眼色给身边的侍从,侍女们会意,借沏茶的由头下去好生商量一番。
偷偷瞄过见喜出牌的丫鬟说道:“我瞧着提督夫人出手毫无章法,不知懂是没懂,分明一手的好牌,却像是故意求输似的,专挑好牌往外推。”
另一人揣测道:“会不会人家压根儿不想赢钱,就同咱们夫人的心是一样的?”
众人思量半晌,终于得出个结论来。
既然提督夫人扔的都是好牌,那便她打什么,咱们也跟着打什么好了!总之不会出错。
回来之后悄悄与自家夫人通了个气,妃梧看在眼里,只是弯唇笑着,没有提醒。
接下来的一切就很梦幻,众人仿佛约好了似的,见喜出什么牌,三位夫人便跟着出什么牌,但凡手上有的,便不管不顾地往下扔。
王夫人的侍女也很积极地站在见喜身后指点,见到对面出了一张八万,没等见喜伸手摸牌,赶忙道:“夫人,该碰了!”
见喜怔了怔,“哦、哦,多谢提醒呀。”
“夫人,吃卡子呀!”
“……”
“夫人,您别扔呀,这是胡了!您胡了!”
“胡……胡了?”
见喜脑壳子突突地疼,无奈之下只好犹犹豫豫地摊了牌。
输了钱的三位夫人满脸写着高兴,笑意是从眼眸中溢出来的,送钱比收钱还要积极。
那头王夫人口中不停嘀咕着:“风水轮流转呐,这两轮把把手气不行。”
刘夫人也笑得很无奈,顺道夸了两句见喜:“看来提督夫人摸到门道了,我就说嘛,聪明的摸两把也就会了,打马吊多简单。”
见喜红着脸,应付似的赔笑:“我也就是运气好点。”
然而是不是运气,见喜心里十分敞亮。
自从胡了一把之后,想浑水摸鱼也不成了。身后王夫人的侍女眼疾手快,才瞧见花色,一句“自摸”立马脱口而出,这种情状下,想要当个混子难如登天。
见喜拉不下脸让她滚一边儿去,只好任命地收钱,赢得浑身发燥,郁闷极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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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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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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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夫人您胡了免费阅读.https://www.jieyidazhiye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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