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摁住她肩膀,嗓音有些疲乏:“动什么?”
“我有点儿高兴。”她心里砰砰跳,早就抑制不住了。
“有点儿?”
“好多呀。”
只要厂督不发脾气,不想法儿折腾她,厂督在她心里就是个好人。
她把脸埋进他颈窝里,轻快地说:“小时候一到上元节,最快乐的时候就是跑到镇子上去看舞狮子,听人唱戏,看胸口碎大石。人群里到处乱钻,谁也不会苛责你,小孩子嘛,就算看表演,人家也不问你要钱。”
他默默听着,指尖在她耳垂摩挲。
小小软软的一块肉,不薄不厚,捏起来很舒服。
她伏在他身上,愉快地笑了笑,“我们小镇上的糖葫芦,肯定比不得京城的香甜,糖衣也裹得少,薄薄的一层,里头的山楂酸得满嘴掉牙,可我还是觉得,那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别的孩子吵着要吃,娘亲给买了一串,可还没吃完呢,自己就被酸得满脸揪起来,吃不下又怕大人骂,自己便找个隐蔽的地儿偷偷扔掉。那时候我总是盯着一个孩子,因为他每次都会剩两个扔在路边,趁他离开,我便偷偷将那剩下的糖葫芦捡起来吃。”
他眉头紧了紧,忽然想起小时候那个馍馍,难不成也是她从哪个泔水桶里捡来的?
“您说,我是该气他,还是该感激他呢?糖葫芦分明这么好吃,他居然扔掉!可他若是不扔,我也不会有那个口福。”
她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温温热热的气息落在他颈边。
有点痒,他把她的头掰到一边去。
她有些失望,嘟着嘴道:“您嫌我是土狗,配不上您?”
这几日胡搅蛮缠的本事学了不少,他实在懒得解释。
她又抬腿架上来,拼命往他身上凑,“我这不是想感激您嘛,人人都说老天爷公平得很,从你身上拿走一样东西,终有一日还会想方设法补回来的。我若是小时候过得好一些,这辈子可就遇不上您啦。”
是吗?
手臂被她慵懒地枕在颈下,好像并不难受。
指尖能触摸到她肌肤的滚烫,她靠过来,温柔的热意也跟着漫延过来,仿佛置身柔软的云层里,很容易让人忘却悲伤。m.jieyidazhiye.com
她好像真的有这样的魔力,时而让他气血翻涌,也时而让他沉溺其中。
他与她看法一致,老天爷的确公平,能让他蒙难多年卑贱如泥,也给他机会翻身。
如今让他认出她来,算是意外之喜吗?
只可惜他权势滔天,却没有读心之术。
如若有,真想剖开她的心出来瞧瞧,到底是什么颜色!
他向来自诩聪明,诏狱里的囚犯眼皮子一掀,他就能轻而易举知晓他们什么心思。
可她不一样,瞧着蠢笨,可嘴里头真真假假教人捉摸不透。
还是说,他心中的那杆秤已经偏了一方,宁可相信她所言句句属实,也丝毫不愿往坏的方向思索半点?
或许,他不该有弱点的。
这东西一旦长出个苗头,便能顽强得宛若疾风劲草,不管如何压制,终归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最妥善的法子就是斩草除根。
指尖勾勒着她那截纤细的脖颈,柔弱得让人心疼,他的手掌竟禁不住颤了颤。
她在怀里嘤咛了一声,仰起头,将下巴磕在他胸前,“厂督,您逛过上元节的御街么?能不能同我说说,热闹吗?”
他怔了怔,手指一顿,摇头道:“也许吧。”
提督东厂以前,这世上从没有一样热闹是属于他的,后来手里有了权,年年的上元,手里的绣春刀都要沾点血。恐怕是老天爷刻意如此安排,帮他血祭至亲。
想到幼时那些事,他心中开始烦乱起来。
她抬眼望着他,似乎有些可惜:“厂督今年还有公事要办吗?对了,您说咱们能偶遇,那您也是在御街办事吗?我可是说好隐瞒着身份出去的,您在街上见了我,会装作没瞧见吗?”
他沉吟了下,凝眉问:“很重要?”
“当然啦。”她欢喜之余又有些怅然,“若是有机会,我自是想和厂督一道,沿着御街从头走到尾,我请您吃糖葫芦,您送我个金钗银钗,咱们礼尚往来多好呀。”
他沉了一整日的脸,这会终于笑起来,笑意虽淡淡,眉宇间却舒展,“那是咱家亏了?一串糖葫芦能值几钱。”
当他傻的吗?
她杏眸瞪圆,磕磕绊绊地解释道:“这……这不一样,让人欢喜的东西,怎可用身外之财衡量!”
他立马怼回去:“好,不用身外之财衡量,那糖葫芦是你所喜,金钗银钗亦是你所喜,这叫礼尚往来?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你晓得咱家喜欢什么吗?”
她瞬间一噎,机灵过了头,竟然被他问住。
黑暗中隐隐见那双凤眸凝视着自己,隔着迷雾般的夜色,他眼里的凌厉之色淡去许多,莫名有种柔和缱绻的味道。
她一定是眼神儿出了差错,此刻竟有些喘不上气,脸颊蹭地一下就红了。
喉咙有些卡,她赶忙垂下头,拿烫得跟炉子般的小脸贴贴他胸口,嘀咕道:“您喜欢吓唬人,我还能不知道么。”
……
大晋的上元,除了千灯竞秀,流光溢彩的绚丽,更多的是京城御街绵延数十里的歌舞奏乐、百戏杂技表演,那是让外邦使臣大开眼界的热闹。
月上柳梢之时,满城的彩灯几乎在同一时间绽放,如打翻的染缸,将天幕铺上一层银河星汉的色彩。
御街中央广场的鳌山灯年年都是一个样子,即便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高大煊赫,可看多了也觉得无趣。
老百姓们自然不知,这鳌山灯对于久禁深宫的主子娘娘们来说有多么难能可贵。
老百姓喜欢什么?千斤石、盘龙术、耍花坛、吞铁剑、蹬梯踏索。看耍杂技的姑娘们两脚蹬花伞能看得津津有味,瞧见表演水流星的更恨不得将眼珠子贴上去。
见喜打小便喜欢看热闹,同桑榆两人穿着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裳,在灯山人海中四处穿梭。妃梧远远带人跟在后面,保护她的安全。
以往在承恩寺的时候,上元节也可到山下镇子上溜一圈,不过镇子上的花样自不及京城御街千万分之一的好。
桑榆也是,虽自小长于京城,但能有这样一日无牵无挂好时光的机会少之又少。
朝堂百官尚有休沐时,可药堂医师却偷不得浮生一日闲。
一到这样热闹的节日,难免踩踏之事频出,京城的医馆今夜大概也热闹极了,尤其是治跌打损伤的大夫,更是一夜闭不成眼。
两人挤在人群中看一伙姑娘跳顶碗舞,桑榆笑呵呵地打趣她:“不是说那日赢的金锭子全都上交给你家掌印了么?怎么,没钱还敢出来逛?”
见喜轻哼一声,颇为骄傲:“谁说我没钱?”
说罢从两袖中取出两枚银锭子,贴在两眼前朝她咧嘴一笑,“万事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嘛,厂督也不知道我一共赢了多少,多一点少一点压根瞧不出来,只可惜身上能藏钱的地方不多,这是最后两锭了。”
她悄悄扫了眼四周,生怕这时候跟祖宗打个照面,那岂不是连最后一条裤子也被扒光,还落了个隐瞒私藏之罪。
她跑到首饰摊子上买了两只蜻蜓簪子,将银锭兑开,插一只在桑榆的发髻上,又到街边的老者手里买了糖葫芦,和桑榆一人一串。
难得大方一次,她往自己脸上贴金,还不忘自吹自擂,“这银钱我就当是天上掉下来被我捡着了,今儿咱们随意吃喝,不必拘束。明日我便回宫了,你遇到什么烦心事也可来找我,我上头有老祖宗撑着,事儿都给你办得妥妥的。”
桑榆瞧她像是喝多了酒,醉得不轻,也不拆穿,顺着她的话好生恭维一番:“行,来日我便仰仗掌印夫人啦。”
这话听得人心里格外舒坦。
头顶“轰隆”几声巨响,上元的第一轮烟火齐齐升空,繁光缛彩遥缀于苍穹,瞬间亮起绵延的星河,散开无数缤纷的光点。
好像一伸手,就能将这漫天繁星托于手掌之间,
百姓的惊呼声和欢呼声自不远处的城河边传来,汉白玉石桥上倏忽一瞬人声鼎沸,几乎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往城河内探看。
“有人落水了吗?”桑榆皱了皱眉,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就是这个念头。
见喜摇摇头说不像,“我瞧那岸边老妪笑得很是欢快,若真有人落水,哪里会是这样的神情?”
正打算过去,一侧头便瞧见妃梧从拥挤的人群中走了过来,见她嘴边还沾着一点糖霜,忍不住笑了笑,从袖中取了帕子递给她。
见喜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
妃梧笑道:“城河里有督主的一番心意,夫人去瞧瞧吧。”
见喜惊得一愣,张了张口道:“什么心意?是给我准备的上元节贺礼?是荷花灯吗?”
一连串的问题,妃梧实在不知答哪个好,只摇了摇头笑道:“督主一向心思玲珑,想要猜准恐怕不易,夫人过去一瞧便知。”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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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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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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