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同门也将视线聚焦在两人身上,一瞬不眨:虽然都听说兼竹为“旧情”而来,但“旧情”久未现身,怕只是个玩笑而已。
况且面对着门中最优秀的大师兄,也不知兼竹会不会动摇一下?
视线中央,兼竹的侧颜映着暖橘色的晚霞,静谧中像是透出几分羞赧。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兼竹身上,随着他嘴唇启张,心头不约而同提了起来——尤其何师兄,一口气吸进去就没呼出来,在心底疯狂呼叫着:“苍誉兄!苍誉兄!”
兼竹开口,“师兄,我……”
然而他话音未落,一道白光突然自天际划过,落在了两人跟前。
未尽的话语就此截断。巍峨挺拔的身形似载着整座苍山,锐利的气势如一柄利剑覆满清霜。
本就安静的场中陡然一凝。
怀、怀妄仙尊……!?
然而怀妄对四周投来的视线恍若不觉。大概是因为十几年来头一次冷战,他盯着兼竹微启的唇,这会儿面上难掩心慌。
也顾不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怀妄声线一紧,“你要出轨?”
轰隆!如一道惊雷猝然炸响,众弟子脑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震出了嗡鸣。几十道身影瞬间石化,围了几圈的人墙再无一丝动静。
风过无声,枝叶间窸窣的声响传不进耳中。
此刻众人脑海里盘旋的只有一句话:“你要出轨?”
这、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不待众人回过味儿来,便看兼竹牵唇一笑,面不改色道,“你一个前任还管这么多?”
轰隆隆!又是一道滚滚惊雷落在众人心头。他们还未从刚刚的震惊里走出来,眼下又被一句“前任”劈得外焦里嫩。
几十道视线“刷——”地转向怀妄。
却见他们那高不可攀的仙尊神色微乱,“……胡说什么。”
众人:……!!!
没理会他二人给围观群众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冲击,此刻怀妄眼中只有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他对上兼竹的目光,今日冷战的种种又浮上心头。渐渐他没了底气,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张向来清冷的面容染上了一层薄红。
垂在袖中的指节一曲,怀妄终是没忍住,抬起手要去拉兼竹,但还未碰到又被堪堪避过。
兼竹揣起袖子,“前夫,请你自重。”
怀妄,“……”
他说完转向一旁的洛沉扬。虽然告白的场面被怀妄打断了,但兼竹还没忘记故事的开端。
在看到那张周正的脸上怔然失神的面色时,兼竹心底轻叹一声,“大师兄。”
他这一声不但唤醒了宛如做梦的洛沉扬,也叫一旁的怀妄忐忑地看了过来。
围观众弟子中有几名跟着回过神,僵硬的肩头稍稍动了一下,却似失去知觉般地撞到了身侧的同门。
嘭、嘭……一行人身形歪斜,这才如梦初醒,想起他们围在这里似乎是因为大师兄要表白。
几十道视线又赶紧对向他们差点被遗忘的大师兄。
兼竹对面,洛沉扬牙根逐渐咬紧,一口气屏在鼻腔里。他先是看了眼旁边的怀妄仙尊,又将目光转回兼竹身上,“师弟,我想知道你的回应。”
“多谢师兄抬爱。”兼竹开口。这话一出,意思已然明了。他看洛沉扬神色黯淡下来,尽量委婉而不失灵动地拒绝道,“我不过是在师兄人生的开端短暂地路过了一下。师兄年少有为,又身负宗门重任,日后定会在三界大放异彩、遇到命中注定的金玉良缘。”
潜台词:不是我太好,是你见得太少。如你这般优秀,不缺花花草草。
他说完却看洛沉扬顿了顿,后者忽地抬眼看来,“若我觉得师弟便是我的金玉良缘呢?”
兼竹,“……”
被放置一旁的怀妄没忍住开口,“错觉。”
兼竹回头看了他一眼。
怀妄又垂下睫毛立在旁边,闭上了嘴。
乖顺中透着委屈的姿态让一众弟子看得又是虎躯一震——夭寿了,这还是他们心中清冷无情的怀妄仙尊?
在几十道恍惚游离的视线下,兼竹深觉这番场面已无继续下去的必要,“我对师兄无意,也不愿耽误师兄。若师兄想开了,我依旧以同门之情待你。”m.jieyidazhiye.com
他说完越过洛沉扬抬步离开。
前方围了一圈的同门见兼竹步步走来,愣了一下又“哗啦”散开,赶紧给人让出一条道——这、这可是能降服仙尊的人!
动作之间太过仓促,有两人甚至不小心绊住,身影摇晃踩了同伴一脚。
兼竹一如往常地失笑叮嘱,“师兄当心。”说完径自飞身回了苍山。
·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群峰之后,人群似蓦地一松,又纷纷看向还伫立在原地的怀妄和洛沉扬二人。
首席大师兄表白被拒,原本会是个引人热议的话题——但在那道清冷的身影出现时,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怀妄被一众震撼惊疑的视线包围着,却全然没放在心上。
他内心远比外表流露出的更为焦灼。
在知道洛沉扬表白时,他便害怕兼竹一气之下答应了前者;此刻他又被留在了原地,想要宣告主权的**几乎快冲破理性的桎梏,却在临界点被自己堪堪压了下来。
指甲陷入掌心,靠着细微的刺痛警示着神经。
深吸一口气,怀妄正要飞身离开,人群中忽然冒出个脑袋。
许师姐探头探头地伸出了一只试探的小脚脚,揣测着怀妄的面色迟疑开口,“仙、仙尊……就是师弟要找的那个人?”
怀妄停下来,大概是想到许师姐给过花卉,并未无视她的询问,“是。”
嘶……!一排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虽然从先前的对话中推出的信息足以证实猜测,但听到怀妄亲口承认还是难逃二次震荡:
和兼竹结为道侣的人、把他始乱终弃的人、让他千里追寻的人,竟是他们的仙尊!
许师姐心口砰砰直跳,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她早早就想看众人被这二人关系冲击得神魂俱震的模样,但没想到二人还有另一层关系——神魂俱震的竟是她自己!
许师姐大着胆子,“那,仙尊真的对师弟始乱终弃?”
话落,周围骤然一静。
身侧的童师姐差点伸手去掐她好姐妹的脖子:快住口啊啊啊啊……!你不想活了吗!
出乎众人意料的,怀妄薄唇抿紧。
一缕银发自他肩头滑落下来,他默然几息,随即开口,“纵登临仙途,今生我心中唯有兼竹一人。”
说完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白光一闪飞逝去向苍山。
…
没了两个主角的前山小路上,聚在一起的几十名弟子并未就此散去。
许师姐自听到怀妄那句表白后就揪着自己衣襟深呼吸——去他娘的始乱终弃!
这已经不重要了,仙尊当众承认他对小师弟的感情了!
比起她的狂喜乱舞,离得不远处常师兄自浑浑噩噩清醒过来。他正按着被刺激到的小心脏吐纳吞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动作一顿。
接着“刷”地转头看向一旁的何师兄,“何——”
声音戛然而止。常师兄张开的嘴久久未合上,错愕地看着何师兄眼中流下的两行清泪。
半晌他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了?”
何师兄双眼失去了焦距,讷讷地望向夕阳沉落的方向。一丝暗金色的光线落在他眼底,让那泪光似闪烁不定。
充满了自我怀疑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我在想……我这些日子……到底,都是在和谁较劲?”
常师兄,“……”
·
兼竹径自回了苍山后并没有去往小木屋,而是留在席鹤台上挽起袖子,浇灌着花圃里的灵植。
他现在心情十分轻松。
一个是终于同洛沉扬摊开说清楚了;另一个则是在怀妄忍不住当众仰卧起坐时,他确定了一些事情。
细白的手腕从宽大的袖袍中伸出一截,随着他浇水的动作悠闲地转动。
怀妄追身而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眼前的一幕逐渐和蒹山的过往重叠,他心头雷动如鼓,又隐隐被一只手拽紧了神经。
顿了顿,他还是抬步向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走去。
兼竹浇水的动作停下,将木勺随手搁在一旁,转头看向停在自己跟前一言不发的怀妄。
“前夫有何指教?”
那浅色的薄唇动了动,怀妄胸口起伏了几下,最后吐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就算了。”兼竹说完又转回去。黑羊正好拱到了他的脚下,抬起脑袋蹭了蹭兼竹的腿。兼竹弯腰将它抱起来,搓了搓黑羊浑身细软的毛发抬步就要离开。
一只手将他拦下,“去哪儿?”
“回屋。”
“带着它做什么?”
兼竹本来只是抱着羊随便搓搓,没想别的。但在对上怀妄紧张的目光时忽然又笑了,“你觉得呢?”
那道身影干脆一横挡在他面前不让他走。
怀妄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定然是幼稚又任性。可一向控制得当的情绪在面对兼竹时,就如散沙溃散,再不受他控制。
他有点慌:兼竹抱着黑羊回屋做什么,是又想进入幻境里?在幻境里重温他们的过往,和幻境里的“自己”甜甜蜜蜜。
是不是有了幻境,现实中的自己也就可有可无了?就算真的分手也没关系。
怀妄发出干巴巴的声音,“幻境都是假的。”
兼竹抱着黑羊深以为然,“流水的幻境,铁打的前夫。”
怀妄,“……”
两人在花圃前相对僵持了会儿,兼竹忽然将黑羊往怀妄胳膊往里一放。怀妄下意识伸手接过来,黑羊离了原来的主人还有点惊慌,四只蹄子一蹬一蹬的。
怀妄抱羊的动作稍显凌乱,目光却依旧落在兼竹身上,好似疑惑他此举的意义。
兼竹说,“抱好。”
他说完转身朝崖边走去。怀妄抱着扑腾的黑羊跟上去,“你要去哪儿?”
“离家出走。”
身后的脚步一停。接着加大步伐迈上来越过了自己,转身站到面前,“别闹。”
兼竹眯着眼看向怀妄,仿佛在说“到底是谁在闹”。怀妄话头一哽,又放软了声音,“别去,外面不安全。”
唇角微微挑起,“不安全?”
不等怀妄接着说下去,兼竹便飞身而起。他转头止住想要跟上来的怀妄,“不准跟来。”
怀妄停下。
兼竹又对上他蠢蠢欲动的灵力,“神识也不准跟来。”
怀妄,“……”
“否则我就不是生气这么简单了。”兼竹说完微微一笑,“桀桀桀桀桀。”
怀妄,“………”
一道流光飞速逝去,兼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席鹤台上只剩怀妄独自站着,崖风卷起他身后的长发和轻盈的外袍。
良久,台上传来轻轻的一声,“咩~”
·
兼竹离开苍山后没有去往别处,而是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渭都城附近的小村庄,每年他和怀妄放河灯都要租借的院落。
兼竹同惊喜的荆婶打过招呼,便走进院落里那间屋中,收拾一番准备住下。
这个村庄平日鲜有外来的客人,眼下不是什么重大节庆日,除他以外更无来客。
院子里清静,专门用来租赁的客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兼竹抱出自己随行的床铺重新铺了床榻,又去院中石桌边架着茶壶,悠然地烹着清茶。
他靠在椅子上,闭眼听着沸水煮开的“咕嘟”声。此刻已过黄昏,天色昏暗,田埂外的夜风穿过低矮的院墙迎面吹来,煞是宜人。
他正阖目休息,院门口便传来一声动响。
兼竹睁眼时便看一袭银衫的怀妄走进院门口。他眉峰微挑,“不是说过不让你跟来。”
怀妄脚步未停,走到他跟前俯身下来,“别生气了。”
兼竹仰在椅背上懒懒地看着他。昏暗的夜色模糊了对方俊美深邃的轮廓,银白的鬓发随着后者弯腰的动作垂下,有几缕落在兼竹身前。
“我说过,你若跟来,我就不是生气这么简单了。”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牵住了他,“随你打骂。”
兼竹定定地看着上方的人,几息后他笑了笑,“把茶给我倒上。”
怀妄应了一声,松开他的手将一旁烹好的热茶替他倒上,又端到他跟前。兼竹接过茶杯,垂眼看着清澈的茶汤,他用灵力将水温一降,接着抿唇喝了一口,又将茶杯搁在一旁。
“到饭点了。”
“嗯。”
兼竹提醒,“你是不是该去做饭了?”
怀妄顿了一下,“今天不做饭好不好?”
“为什么不做?”兼竹转向他。
怀妄就靠过来,“先前惹你生气,这会儿想多陪陪你。”
兼竹勾了勾嘴角应下一声,便没再叫他去做饭。他由着怀妄靠在自己身旁,两人一起看向夜幕中渐渐浮出的繁星。
…
隔了会儿,夜色渐深。
田埂外一阵蛙鸣,村庄里人声歇了下来。只偶尔听得隔了几道院墙外,妇人哄小孩的声音。
兼竹起身,“回去吧。”
“好。”
两人转身回了屋里,屋门自身后“哐当”关上,不大的空间内仅剩他二人。
兼竹几步走到榻前掀开了床被,背后很快贴上一道身影。他动作停下微微侧头,“你想一起上榻?”
一只手握在他的腰侧,怀妄偏头而来,低声道,“我们不是一直这样。”
兼竹便轻笑一声,“倒也是。”
然而他并没有翻身上榻,只是转过身来面对着怀妄。桌上的烛火晃动着,映在他姣好的面容上。
细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像把小扇子挠得人心痒。
一只手拉在了怀妄的衣襟上,兼竹将他往跟前拉近了点,微微仰头。怀妄便顺势低头下来,搭在他腰侧的手滑至身后,向上扶住他的背心。
兼竹一手搭在他衣襟前,另一只手则落到自己的衣带上,“刺啦”一声衣带滑落,像是无声地表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怀妄。”兼竹叫了他一声。
意念一动,屋中的烛火被咻地熄灭,接着他攥紧了怀妄的衣襟,闭上眼。
怀妄眼底颜色一暗,覆在他背后的手微微收紧,俯身而下,眼看还有一指节距离唇瓣就要碰上。
黑暗之中,兼竹却倏地睁开了双眼!
解开衣带的那只手顺势一滑,握上一柄细长的剑鞘。
嗤……细微的声响在黑暗中显得突兀。
旖旎的气氛刹那间被打破,对面的人不敢置信般地睁开了眼,看向贯穿自己胸口的那柄长鞘,分明是蓄势已久。
“你……”他飞快地想要撤身,但拽在自己衣襟上的手却牢靠地不容他退却半分。
兼竹抬眼一笑,眼底清明冷冽。
与此同时,“轰——”一声巨响!炽烈的心火冲破雕窗卷入屋内,将前者瞬间包裹。
窗外,一道银色的身影映着月光。
外袍在身后翩翻,浅色的瞳底燃起比那赤焰更烈的火光。
兼竹侧头,此番笑意真切,“怀妄。”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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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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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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